吕宋总督府要是能独立印钞,那不等同于说总督府在谋逆?纸钞发行权肯定要在京堂。
朱翊钧和户部诸官进行了极为深入而有效的沟通后,朱翊钧决定先去信问问国姓爷的意见,大明这边先做好准备。
“陛下,臣担心…宝钞回流,倭国的宝钞臣不怎么担心,大家都知道倭国通行宝钞没有准备金,但吕宋的宝钞很有可能回流大明。”王国光十分担忧的说道。
朱翊钧摇头说道:“大明宝钞不被认可呀,宝钞回流给谁花?”
朱翊钧当然清楚大明的钱荒有多么的严重,当然也清楚王国光为何如此担忧宝钞回流,一旦发生大规模回流,吕宋总督府就实际拥有了履行发钞的职能,这是户部权力的流逝,更是对大明货币政策的破坏。
吕宋总督府:坏了,我成大明央行了!
但,大明宝钞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是普遍不认可,甚至是大明皇帝都对宝钞的糜烂两眼一黑,两手一摊,毫无办法。
“盐引都能当钱用,一旦吕宋通行宝钞,有准备金,有锚定物,恐怕宝钞真的会回流大明,而且是极大规模的回流。”王国光据理力争。
今非昔比了,大明朝廷现在有信誉了。
不仅有,而且因为陛下信誉的无比坚挺,现在朝廷的信誉跟着水涨船高。
不仅仅是民间,在官场上,履任地方的外官,通常都会把朝廷和皇帝看成一个整体,所以皇帝的信誉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就等于朝廷的信誉。
吕宋通行的宝钞,必然会回流,这就是王国光作为大司徒的判断,大明实在是太缺少货币了,从北宋开始,钞法屡试屡败,但每次发行,都能顶一段时间。
大明对贵金属的虹吸,其本质是对货币的虹吸,这一点作为大司徒的王国光非常清楚,他在提醒陛下。要防止宝钞回流。
“确实。”朱翊钧愣了愣说道:“不能禁止吕宋宝钞入关,否则就代表着大明抛弃了吕宋,是在用宝钞对吕宋捞最后一笔。”
“容朕缓思。”朱翊钧眉头紧蹙,天下万事万物似乎总是如此,好不容易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又冒出这两个问题来。
宝钞的防伪性和耐用性终于得到了一部分解决,发行又成了问题。
宝超回流是朝廷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朱翊钧思考了良久才摇头说道:“所以才是试点,如果宝钞回流真的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那么朝廷出面将所有的宝钞赎回就是。”
张学颜小声的说道:“赎不回来的陛下,越赎越涨,除非朝廷用等价或者高价收回,纸钞有它的便利性,在大宗交易中,一笔买卖可能就是几万到十几万两银子之间,过于沉重的银子,不甚便利,这也是民信局、九龙驿馆这些票号,可以进行承兑汇兑业务的原因。”
朝廷越是赎买宝钞,就越是证明了宝钞的价值,那么更加方便的宝钞,就会成为优先囤积的货币,这又不是勾栏瓦舍的爱情,想买就买,想卖就卖。
赎买是不可能赎买的,只有换钞做做样子。
“有理。”朱翊钧被干沉默了。
朱翊钧又思考了片刻说道:“发钞,对户部而言,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不过面对这个挑战,我们要找到最关键的问题所在,朝廷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证纸钞数量不会滥发超发,其次要保证宝钞不会被盗印私印,能做好这两点,宝钞回流,也不是问题,大明终究是要推行钞法的。”
白银流入越多,就越缺少白银,这个荒诞的逻辑,在大明快速发展的时候,是成立的。
白银终究是有限的,货币无法稳定的、充足的供应,那百货就缺少了沟渠去流通,即便是占据了秘鲁的大银山,对于快速发展需要无数货币的大明而言,也是不够用的。
终究是要走到钞法那一步,这需要更多的白银,更多的货物,更强的国力,更健康社会。
“王次辅说了下府库亏空的事,二位户部的堂上官,如何看待王次辅所说。”朱翊钧拿出了海瑞的奏疏,还有王崇古增补的意见。
王国光和张学颜看完之后,彼此都是眉头紧蹙,互相商量下才说道:“原来,府库都是这么亏空掉的,臣以前只有猜测,万万没料到,居然是这样运作的。”
连户部的堂上官对府库的亏空,也停留在卡吃拿要、火龙烧仓的层面上,没有想到,大明地方是如此败坏府库,这也不怪他们,他们没有当贪官的经验,王国光原来是个晋党,他本来就是个慎独之人,就是特立独行,从不和晋人同流合污,所以对其中的详情,知之不详。
这种玩法,当事人不讲,真的很难明白,其中的关键,尤其是债权的多次转让这个欲盖弥彰。
“这个解决办法是可行的。”王国光只能说,王崇古真的想青史留芳,而不是被人写在奸臣传里,只要谈及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算算时间,船长刘吉带着大明远洋商行的船队,现在应该抵达蒙兀儿国了吧,再有三个月就回到大明了。”朱翊钧说起了大明远洋商行贸易船队的进程,按照计划应该在六月份返回松江府。
如果这次成功,五大远洋商行终于名至实归,成为了真正的远洋商行,得益于大明和西班牙葡萄牙良好的关系,大明的船只可以环球贸易,而不是往返于某地。
万历十一年春,烟花三月,整个华北平原都笼罩在春天的烂漫之中,而备受瞩目的京开驰道终于开始了破土动工,京师方向,朝廷组建了两个工兵团营,由北向南多段施工,而河南方向则调拨了四个工兵团营,由南向北多段施工。
工程如火如荼的时候,由海瑞主导的鼎建大工反腐抓贪细则横空出世,刊登在了邸报的头版头条之上,正准备在京开驰道这个鼎建事上,大展拳脚的一些个官僚看完了细则,就是破口大骂!直接破防。
海瑞这个浓眉大眼的骨鲠正臣,什么时候这么了解鼎建大工里的这些猫腻!而且还做出了这么多有针对性的规定,在破口大骂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是海瑞能干的出来的?
海瑞拜访王崇古也没避着人,所以事情很快就清楚了,王崇古就是大明神剑的磨刀石!
海瑞这把神剑已经足够锋利了,出鞘之后,一直在斩杀贪官污吏,现在王崇古还觉得这把神剑不够锋利,好生的打磨了一番!
贱儒们是没办法骂海瑞的,所以只能找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大明次辅王崇古!
这个风头刚刚吹起来一点点的苗头,就立刻戛然而止了,名叫《清流名儒风流韵事》的妖书,再一次的在京师掀起了狂风巨浪!
第545章 清流名儒难负盛名,怜孤惜寡上门认亲
《清流名儒风流韵事》这本妖书,上面记载了所谓清流名儒们的外室们,里面图文并茂,描写的极为细致,比如某个清流表面光鲜,其实有花柳病,比如某个明儒表面儒雅祥和,私底下最喜欢打人,这类的秘闻为人津津乐道。
这种故事集对清流名儒的杀伤力,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清流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名声,名声对于他们比命还要重要,但这些故事集,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原来这些个清流背后是这样的人。
上一次的妖书,已经让四十名清流名儒毁于一旦了,这次又是二十名北衙名士,加二十名南衙名士。
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素材是王谦提供的,妖书是皇帝令三经厂印刷的,三经厂的官场本,那叫一个字迹清晰。
这里面朱翊钧重点关注的就是隆庆五年进士郭有章,父亲官至山东按察使,郭有章少时盛富才名,出身书香门第的他,在二十四岁的年纪中举,在二十五岁再中进士,考入了翰林院成为了庶吉士,后授官正七品的监察御史。
平日里,郭有章的形象是:克己奉公,勤谨自勉,清、俭、勤、慎,朝廷昏聩政令,多有劝谏之言,在朝中清流属于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海瑞、沈鲤这类摁着嘉靖皇帝和高拱刷名望的大人物在前,他郭有章就是大明清流的顶流。
郭有章平日里,对朝廷宦官专权、内阁党锢、吏治败坏、国库空虚、边务废弛等事多有独到见解,内忧外患之下,郭有章总是以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针砭时事。
而在妖书中,郭有章的形象则完全相反,他私下的生活极其奢靡,养着三個外室,其中有一个还是红毛番,红毛番这种番夷,在大明的儒学士眼里,和动物没有区别,除了潞王这个荒唐的亲王之外,大明名士里就没有一个公开和红毛番有这种外室关系。
大明是极为保守,就是比保守还要保守,而有一个红毛番的外室,学外语也就罢了,还生了一个儿子!
如果仅仅到这里,郭有章也就是有点与常人不同的风流韵事罢了。
而他剩下两个外室里,有一个叫沈安娘的外室,本是青楼女子,是松江府黑石书寓里的一个清倌,郭有章有一次去松江府公干,认识了这个沈安娘,沉迷于其美色和琴棋书画的精湛,将其赎身。
松江府书寓是一种青楼,不过和青楼不同的是,这里更多的提供的是情绪价值,当然只要提供情绪价值的地方,价格都不会便宜,沈安娘被赎身后,对郭有章感恩戴德,万历二年,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沈安娘是那种很安静的外室,不争不抢不闹,更不会去正妻那里闹,正妻有公序良俗和律法保护,她一个外室什么都没有,闹起来,郭有章还不见得帮她,郭有章的名声坏了,对沈安娘也没有好处。
万历四年初,沈安娘再次为郭有章生了个女儿,郭有章大喜过望,将一个外城的宅子送给了沈安娘,沈安娘跟了郭有章后,一直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虽然生活安稳,但没着没落,这终于居有室,她可以安稳的带孩子了。
剧变发生在万历七年末,郭有章的正妻上门了,当然正妻为了郭有章的名声,也没有大张旗鼓,偷偷入了家门,在撕扯之后,将沈安娘的儿子领走了,只剩下了个女儿,沈安娘就和女儿相依为命。
这只是悲剧的开始。
但很快沈安娘就发现,郭有章不来了,不仅不来了,连月例银都断了,这个时候,沈安娘只能干着急,上门去求,正妻怕是要打死她,可不上门,她一个年老老色衰的女人,还拉扯着一个女儿,怎么生活?
郭有章把宅子送给沈安娘,可没把房契送给沈安娘。
在万历七年寒冬腊月那一日,衙役上门,驱赶了沈安娘,沈安娘哭,沈安娘闹,她歇斯底里,但是衙役还是把她驱赶了,说是【有人】状告有人私占家宅,府衙只能来赶人。
就这样,沈安娘领着个一直问爹爹去哪里了的小姑娘,流落街头,也得亏衙役们手下留情,给了沈安娘收拾细软的时间,否则她们连投宿的银子都没有。
在书寓做清倌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是这维持光鲜亮丽是要银子的,衣服、胭脂水粉、乐谱、乐器,样样都得花钱不说,客人挥金如土,都被嬷嬷们拿去了,留给沈安娘的银子就那么一些。
好在沈安娘这几年也不算花钱大手大脚,从郭有章给的月例、赏钱里攒了三百两银子,这三百两银子不大手大脚的花,够用到小姑娘嫁人了。
沈安娘绝了去寻郭有章的想法,从正妻上门领走孩子开始,沈安娘就知道,郭有章是看她年老色衰还生了两个孩子,准备抛弃她了,生孩子最是容易老。
红尘中的女子,有人拎不清,以为这是爱情,沈安娘却很清楚,以色娱人不过就这几年功夫,郭有章已经少有的长情了。
三百两银子,是沈安娘最后的财产,她本打算在外城买个宅子,不是花钱大手大脚,是城里安全,住城外附郭民舍,恐怕会连人带财被抢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小姑娘都被抢走。
之前状告沈安娘私占家宅的那个人出现了,他再次以房主的身份,状告了沈安娘偷窃了家中五百两银子!
沈安娘原来是书寓的清倌,说的再好听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娼妓,是贱籍,顺天府衙门那会儿还没废除贱奴籍之事,沈安娘要是去过堂,要先挨二十杖,冰天雪地地冰如镜的京师城里,沈安娘带着女儿,去求郭有章,却没见到郭有章,反而被打了一顿。
这一切都是丧良心的郭有章干的,那宅子明明就是他的,却是写的别人的名字,那些银子明明是给的月例,赏钱,却要收回去,还以这种丧良心的手段。
万念俱灰的沈安娘,悲痛交加,买了鹤顶红,准备和女儿一起死在郭有章家门前,沈安娘没办法了,正妻上门的时候,没领走女儿,是郭有章不要女儿,跟着她沈安娘,女儿只能遭罪。
一死百了。
沈安娘给女儿喂下了鹤顶红之后,自己也吃了鹤顶红,闭目等死,她甚至不敢离郭有章家宅太近,要不然家丁会把她赶走,死不到家宅门前。她要等药效上来再前往。
等了许久,她没等到药效发作,被女儿吧唧嘴的声音和说好甜的声音给弄的睁开眼,沈安娘就抱着女儿哭,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眼泪却如同雨下。
鹤顶红是假的,是王氏怡和堂方糖糖豆,这可是老王家跟着大明皇帝一起做生意,搞到的白糖,可是很稀罕的甜点。
等沈安娘情绪稳定的时候,街角的一个轿子缓缓离开了,有人安排了沈安娘前往了永升毛呢厂做织娘。
轿子里正是大明正四品佥都御史、掌燕兴楼交易行事、京师第二阔少、皇帝开海投资合伙人(112万银)、新都杨氏的丧门星、清流名儒的梦魇、次辅兼刑部尚书王崇古的独子、蒲州王氏唯一继承人,京堂三姑六婆的掌控者,王谦王公子。
沈安娘被抛弃的事儿,坊间虽然没有流传开,但三姑六婆们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王谦稍微关注了一下沈安娘偷窃案的进度,就知道要遭,沈安娘要买砒霜,王谦本来打算出面,但他看到沈安娘走进了自家的药铺,就让人把砒霜换成了方糖,卖给了沈安娘。
昨日因,今日果,王谦也不是闲的没事干救一个娼门女子,这可是重要的污点证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用得上,王谦找了状师,赔了三百两银子,了却了后续的因果。
王谦说自己是为了手里多一张牌,老王家也不能事事件件都指望圣眷,王崇古又不是张居正,哪有那么多圣眷挥霍?
但朱翊钧觉得王谦就是单纯的心善,要不然那三百两银子,王谦为何不找沈安娘索要,自己掏出了腰包?
这次刚刚有点风头要弹劾王崇古,领头的人,正是这个郭有章。
“陛下,这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王谦陪着大明皇帝看热闹来了,主要是郭有章门前围了一大堆的人,郭有章闭门谢客,连面儿都不敢露一个。
郭有章的门前,站在最前面的是沈安娘,她拉着女儿,等待着郭有章开门,她现在不怕了,贱奴籍已经废除了,她不再是贱籍,而是毛呢官厂的织娘,现在郭有章再不能用衙门来逼她去死了,而且沈安娘想问问,郭有章为何那么狠心。
这里面有郭有章的弟子,这都是敬过茶交了束脩,拜了老师的学生,在这个天地君师亲的年代里,老师就和父亲一样的地位,结果现在老师的名声败坏了,事主找上了门,郭有章却选择了闭门不出。
还有闻讯赶来的国子监的廪生,他们对郭有章极为尊敬,一直以他为榜样,结果现在,郭有章塌房了,而且是天崩地裂的塌房!
还有一堆笔正,如果能够
明日早报的头条名字都想好了:《清流名儒难负盛名怜孤惜寡上门认亲!》
这个标题绝对引爆京师!
“他骂你爹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他骂的不用力过猛了?你污蔑他了,还是朕污蔑他了?他干的那些个糟烂事,还不兴人说了?啊,就许他骂人,不许别人揭他的短?没这个道理,用力一点都不猛。”朱翊钧连连摆手说道:“你还是不是你爹的儿子了?”
“是。”王谦只好承认,陛下给了郭有章一整套组合拳,这一拳又一拳,招招致命。
王谦设身处地的想,自己如果是郭有章,大约此刻已经写好了致仕奏疏,连夜出走,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王谦知耻,郭有章可不知耻。
王谦提供给陛下的黑料,陛下都已经雕版好了,就放在御书房里,主打一个灵活运用,当谁因为乱糟糟的事儿攻击王崇古,活版印刷立刻启动,编辑成册,第二天就能卖的京师到处都是。
朱翊钧算是发现了,整天没事干就弹劾做事的朝臣,这些个贱儒们这方面,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清流名儒风流韵事》,大明纠错力量,启动!清风正俗。
“你那儿还有新的料儿吗?”朱翊钧询问了其王谦有没有三姑六婆哪里得到什么新的黑料,一并雕版,到时候看谁跳出来,就给谁上《清流名儒风流韵事》。
王谦掏出一本小册子来,说道:“这次有点少,海总宪反腐抓贪,被罢官的、被革除功名的,被流放绥远的,剩下这些就只是个人道德污点了。”
“要的就是道德污点。”朱翊钧收起了小册子,朱翊钧掌握的这些黑料主要是道德污点,因为已经在海瑞手里筛查过一遍了,但凡是有贪腐的行为,都已经被弹劾了。
这种反贪的手段,这么多年了,其实朝臣们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但是想要规避又很难做到,除非不养外室,但只要养外室,就一定离不开三姑六婆,这些个三姑六婆的嘴,那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把门。
“缇帅,去找三个缇骑,乔装打扮一番去破门。”朱翊钧真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个郭有章,闭门不出,朱翊钧就非要破门而入。
大明缇骑有着非常丰富的拆门经验,把脸一蒙就走进了人群中,研究了下郭有章的大门,发现外面不好破,三名缇骑离开,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一人靠墙,半蹲用手架着,另外一个缇骑助跑两步,墙边的缇骑一推就翻入了院墙之中。
很快缇骑进入了郭有章的大门,蛮横无理的推开了门房,打开了大门,然后扬长而去,顺便把抵门的门挡给拿走了。
门外义愤填膺的看客,一看门打开了,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冲了进去,反倒是沈安娘,叹了口气,走进了门里。
郭有章家里也是有仆人的,最终双方推推搡搡再加上衙役早就闻讯而来,主持秩序,没有让现场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集中正厅,这个时候,郭有章再躲着不出来,也没有理由了。
“诸位,诸位,拜访不应如此蛮横,有什么话等到…”
“就是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他!”朱翊钧站在最后面,也不给郭有章说话的机会,直接大吼了一声,他就是喊一嗓子,助助兴,没有要亲自上手的打算,他要是亲自动手,常年习武的他,一拳郭有章就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