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奇景,只有大明可以说。
大光明教认为乌拉东这个词,侮辱了先知,曲解了教义,大光明教的圣徒们,下达了教令,对一切胆敢侮辱先知的人,进行物理上的审判。
现在里斯本,再没人敢这么说了,不光是里斯本,但凡是有大光明教的地方,都不允许任何质疑先知,连蒙兀儿国的一些港口,为了避免麻烦,都禁止了这种谈论。
有的时候,宗教是蛮不讲理的。
大光明教的架构分为世俗和教派,世俗和教派是互不隶属、互不干涉的,世俗部分包括了教主徐璠、左右光明护法,但凡是先知派遣的使者,都能自动获得左右护法身份,还有护教军五行营等等,而教派则是由圣徒和智者之屋的光明牧师、智者构成。
圣徒就是当初入京面圣,第一次踏上圣地、第一次面见先知本身的二十名狂热崇拜者,而大圣徒,就是他们的首领马丽昂·德·蒙莫朗西,因为教义掌握最为彻底充分,最为狂热,而被确认为了大圣徒。
“大光明教发展这么迅速吗?已经有了如此影响力吗?”黎牙实目瞪口呆的说道,在他看来,根本无解的问题,就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甚至成了禁忌的存在?
沙阿买买提心有余悸的摇头说道:“泰西现在有句谚语:罗马教廷有多黑暗,大光明教的发展就有多迅速,裁判所有多少血债,大光明教就有多少信徒。”
“这个大光明教的本质核心,还是得益于大航海贸易的兴盛,由大明为主导的开海,注定了大光明教的传播速度就是如此惊人,毕竟大明是当下世界,最大的生产国、消费国。”
大光明教传播,是顺着海路传播,随着商船,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海贸越繁荣,传播速度就越快,在快速传播的过程中,衍生了一些派别,但大圣徒马丽昂为首这一派,是拥趸最多的一派,毕竟有面圣的优势。
“在大明待久了,就会认为宗教不过是烧香拜佛,但在一些蛮荒之地,一些部落里,烧香拜佛也是一种进步吧。”沙阿买买提一摊手说道:“反正你们泰西人忘恩负义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大明这么帮安东尼奥,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这件事,一定会加重大明皇帝、大臣对蛮夷的刻板印象,那些有意的、无意的传播乌拉东这个词的人,可能只是附庸风雅,认为新潮、流行才这么说,但现在,大光明教纠正了不正确的价值观。
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从来不是非友即敌,敌人的敌人,也可能是敌人。
“其实在大明待久了,有些事儿,在大明理所当然,比如反腐抓贪,我很难想象在蒙兀儿国反腐的结果,在你们泰西可以反腐吗?”沙阿买买提说起了他在大明的见闻。
“不能。”黎牙实愣了一下,他在大明时间也很久了,觉得海瑞就该反腐抓贪,不抓不行,这把神剑这么用,是皇帝知人善用,但是沙阿买买提提到的时候,黎牙实才意识到,反腐抓贪这种事,不是全世界的共识,只是大明的共识。
理所当然就代表着广泛共识,连被抓的官僚们,也不觉得自己作对了,只是忍不住要伸手,这种广泛的共识,形成的过程,是非常值得探究的。
黎牙实眉头紧蹙的说道:“律法是底线,道德是准则,而律法的基础则是道德,没有相应的道德,就没有相应的律法,而道德的根本是文化。”
“反腐、宗教无害化,都是社会道德水准发展到高级阶段的特有产物,这是高道德的优势。”
黎牙实喜欢说大明在开海中有竞争劣势,道德太高,以至于不能在竞争中取胜,但是现在他明白了,高道德的一体两面和矛盾性,高道德的优势是很明显的,那就是维持内部的稳定。
“还有气节和忠义。”沙阿买买提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的殿下阿克巴已经把自己的儿子们,送来了大明就学,今天我来礼部,就是办这个事的,我不求阿克巴的孩子,能学到什么真本事,他们只要生活在这里,在成长中,那些理所当然的东西,就足够我们蒙兀儿国用了。”
“你不怕大明打下了东吁,继续进攻蒙兀儿国吗?”
沙阿买买提连连摇头说道:“大明从来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东吁不自己犯贱,大明才懒得理莽应里那个蠢货,你当原始热带雨林,是人呆的地方吗?你知道的,木邦府,大明的文武都不要,因为要了就要承担王化的责任,所以一直推诿。”
沙阿买买提对此一点都不担心,他很清楚,蒙兀儿国就是个粪坑,连阿克巴都常常破口大骂的粪坑,只要足够烂,大明就不会有兴趣,顶了天了,也就是要求蒙兀儿国朝贡,现在的棉花贸易,不就是朝贡吗?
沙阿买买提摇头晃脑的离开了礼部鸿胪寺,蒙兀儿国的王子们来大明就学的事儿,已经呈送了内阁。
朱翊钧收到了奏疏的时候,也是愣了片刻,才对冯保说道:“不是,阿克巴的意思是,以后他们家的王室,就交给大明培养了?”
不是阿克巴的孩子们要到大明来,这是一份长期委培协议,以每年增加更多的棉花供应、减少棉花供应的价格,来换取大明朝对蒙兀儿王室的培养,是长期的,只要大明存续,就会一直送来。
“是的,阿克巴认为,中原王朝历代国祚绵长,都是因为教育的好。”冯保郑重的点头说道。
“其实中原历史上的昏君还是很多的,大多数都是平平无奇,阿克巴大抵是要失望的。”朱翊钧还是批准了这份奏疏,阿克巴在国书里承诺,可以让利3%来供应棉花,这个让利是直接体现在棉花价格的,但阿克巴的期望,恐怕就要落空了。
大明的教育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陛下,这个平平无奇,在他们那儿已经算明君了。”冯保眉头紧蹙的说道:“促使阿克巴派王子们来的原因,是他听闻了一个故事。”
“三百五十年前,宋蒙两军包围了蔡州,而金国的亡国之君金哀宗,在蔡州粮尽时,深知亡国之日将近,金哀宗下诏禅位给了宗室完颜承麟,而后自缢幽兰轩,而宗室完颜承麟,亦带兵血战,死于军阵之中。”
“如果注定要结束,站着死,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冯保引用了阿克巴在国书里的一句话,这是大明的翻译,蒙兀儿国的局势其实也不稳定,阿克巴几乎等同于蒙兀儿国的开国君主,作为国君,他希望国祚绵长,他作为父亲,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成为勇敢的人。
第723章 日月幽而复明,可一些火种已经熄灭
沙阿买买提要给阿克巴的孩子们办理入学手续,在礼部嘲讽了泰西遣大明特使黎牙实,说泰西总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大明帮了那么多,结果葡萄牙却忘恩负义,居然嘲讽大明皇帝的节俭。
节俭是一种美德,虽然沙阿买买提做不到。
这件事沙阿买买提也写到了奏疏里,朱翊钧看过《海外闲谈》这本杂报,对葡萄牙发生的事儿,非常清楚,海外闲谈的笔正没有忽悠人,事情的确如此,但朱翊钧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一直以来的偏见教育下,朱翊钧压根就没把番夷真的当成人类去看待。
大明和葡萄牙的来往,主要还是利益,借出去的战争赔款,主要是为了展期四十年的利息。
如果硬要说有情分的话,那最大的情分,就是安东尼奥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寻找皇帝没见过的农作物、牲畜送到大明来,这对宝歧司的育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朱翊钧对安东尼奥的一些仁慈,主要因为番薯、土豆、甘蔗、橡胶树、牧草种子、棕榈、獭兔种兔、火鸡、种猪、种羊等等农作物和牲畜。
国与国之间的来往,利益至上。
沙阿买买提认识到高道德的优势,主要讨论反腐抓贪、宗教无害、气节和忠义。
英雄每个文明都存在,但这些文明并没有英雄的传承,比如黎牙实最喜欢把京营锐卒叫做圣堂武士、圣骑士,在泰西也曾有过这样的英雄,但最后都变成了传说故事,成为了沧海桑田不起眼的一朵浪花。
气节这个东西就很奇妙,比如阳城伯马芳,俺答汗对马芳是极好的,但马芳最后还是选择了逃跑,回到了大明,从一个小兵做起,最终成为了俺答汗的噩梦,成功挽救了大明在西北战线的颓势。
金哀宗完颜守绪、被禅让的完颜承麟,这些人是金人,属于非常冷门,几乎没人知道的历史人物,北宋灭亡后,这些金人南下,逐渐汉化,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君王死社稷,居然也有了气节。
鞑清末代皇帝溥仪,在退位后和倭寇同流合污,民国二十四年,倭国裕仁天皇邀请溥仪前往倭国京都参洛,溥仪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会面是倭寇为了对其侵略行为寻求合法性的舆论操弄。
裕仁天皇在车站等候,溥仪从列车的凤凰间里走出,那时候,溥仪手里有一把刀,这把刀的刀鞘和刀用铅灌满了,有点沉重,刀抽不出来,溥仪走上了车站和裕仁天皇互相见礼。
溥仪在出发的时候,他很清楚这次的目的,他跟着裕仁参观了倭国的建国神社奉祀了天照大神,又跟着裕仁观看了阅兵式、跟着裕仁去了多摩陵,参拜了大正天皇,最后去了厕所一样散发着恶臭、供奉着甲午海战战犯的厕所神社。
所以最后溥仪活成了个笑话,爱新觉罗氏在世界上,当了两百多年的宗主国,最后溥仪却在倭国的东京,把爱新觉罗氏改为源氏末流,就是爱新觉罗氏是日本天皇流落在东北的孩子。
也不知道努尔哈赤、黄台吉、康熙、雍正、乾隆,得知自己姓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见面的那一刻,如果溥仪选择了将灌满了铅的佩刀,砸在裕仁天皇的脑门上,历史会对溥仪有怎样的评价呢?
所以,站着死,的确是最后的体面。
“阿克巴应该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说服他手下的那些贵族的呢?素以孝子著称的朝鲜,在天顺之后,就再也没有派过世子、王子到大明就学了。”朱翊钧还是有些疑惑。
阿克巴的这个决定很好,朱翊钧也乐意,毕竟大宗商品的棉花价格降低3%,是一大笔钱,大明南衙的棉纺能赚更多的钱,但问题是,阿克巴居然能说服手下的贵族。
朝鲜王世子、王子都要到大明就学,一直持续到了朝鲜第七任国王李瑈,天顺年间,李瑈不再派遣王世子、王子来到大明就学,事大交邻就是朝鲜国王李瑈最先提出的,不再派遣王世子、王子到大明就学,不是李瑈不想,而是手下的人不让,是在谋求更高的独立性。
阿克巴反其道而行之。
“用银子说服了手下的贵族,谁不同意,就不给谁棉布售卖的分销权责,这一下子,阿克巴手下的贵族们,就都答应了,而且这些贵族也有这个打算,把孩子送到大明来。”冯保解释了其中的缘由,这是礼部右侍郎陈学会问的,冯保作为内相,陛下询问,不能没有答案。
阿克巴是突厥化的蒙古人,他是统治者,他不认为自己是粪坑里的粪,也不想自己的后人变成粪坑里的粪。
“下章礼部,这些贵族的子弟们来到大明就学,可不能再搞什么厚往薄来了,要收钱,而且要收很多的银子,至少要把这个做成赚钱的生意,大明的仁义礼智信,可是非常昂贵的。”朱翊钧交代了下细节。
来可以,得加钱。
冯保俯首说道:“臣遵旨。”
朱翊钧继续处理着奏疏,马林作为骑营的先锋,已经快马加鞭赶往了九连城,这个鸭绿江出海口,义州对面的边城,正在变得热闹,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辽东起运了十二万石的粮草,送往了九连城,这是辽东筹措的粮草,从京师调运的粮草,并没有全数抵达辽东,为了不让自己长子饿肚子,李成梁调动了辽东粮草支援前线。
让朱翊钧颇为感兴趣的是,李成梁要求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外喀尔喀七部所有奴酋在十四年二月初二之前,抵达吉林,并且一直在吉林待到战争结束,这期间李成梁提供奴酋、随扈水食,每天还提供美酒一瓶。
之所以把这些奴酋圈到一块,就是怕他们给大明捣乱,谁不来,互市永久性的停止,除此之外,在战后要承受大明的雷霆之怒,若是谁愿意来,则给足够该部族一年生活的盐。
这个行为十分的霸道,但还不到正月十五,大明春节还没过完,这些奴酋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所谓的攻守同盟,压根没有生效,朝鲜都快被倭寇给打没了,这些当初歃血为盟的奴酋们,丝毫没有打算出兵。
“内帑还有国窖吗?”朱翊钧询问着国窖的存量,国窖其实是地瓜烧,味道其实不好,经过十几年的酿造改良,对于酒鬼而言,勉强算得上是美酒了。
“还有十三万件。”冯保拿出来袖子里的备忘录,查看了一番回答了陛下的询问。
“给宁远侯发三万件,这些奴酋吵着要酒,这三万件够宁远侯用几年了,剩多少都归宁远侯,辽东缺粮,不能拿辽东老百姓的粮食酿酒。”朱翊钧写了中旨用印,发辽东国窖。
一件是六瓶,一瓶一斤,三万件就是十八万斤,一件卖十二银,三万件就是三十六万银了,够李成梁给这些奴酋发酒了,在辽东,烈酒是硬通货,天寒地冻,有口酒暖暖身子,比什么都强。
这些奴酋要不是为了喝,是为了拿回去,在辽东这东西是救命的东西,受了伤喷一口,疼的只想去死,但疼过之后,能活下来。
冯保俯首领命,卖的贵,但成本其实不算高,一件把所有成本都算上,顶多二银就能酿出来。
冯保可不敢糊弄皇帝,一颗鸡蛋一两银子一个,这么玩儿,陛下怕是明天就把他的九族给找出来砍了。
冯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九族在哪儿。
“安南国是真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居然不准老挝答应大明修建官道到老挝,简直是,岂有此理!”朱翊钧看完手里这本奏疏,一拍桌子,嘴角抽动了下。
奏疏是王家屏写的,王家屏派了人去了老挝,本来打算和老挝商量下官道的事儿,毕竟钾盐增产,有钾盐大明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西域的那个盐泽还没找到,老挝的钾盐田是露天的,很好开采,有了到老挝的官道,大明就有了水肥和钾盐肥,亩产一千八不是梦,这可是民生大计,王家屏很想进步,在进步的同时,能给百姓做点实事,那更是两全其美。
但这个计划,被安南国给阻止了,王家屏在奏疏里,把安南国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大明没有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直接修建驰道到老挝,而是打算修官道驿路抵达万象通商,先把沿途从人烟稀少,变成人群聚集之地,再讨论驰道不迟。
对大明和老挝都有利的官道驿路无法修建,因为中南半岛小霸王安南国不答应。
老挝是大明的宣慰司之一,嘉靖四十四年,曾经册封过新的宣慰使帕雅揽章,而且每三年帕雅揽章都要到云南朝贡,比如贡象及银器、缅席、奇珍异宝等等。
老挝是大明宣慰司,这个隶属关系,轮得着安南国放屁?
“陛下,大明太远,安南太近了。”冯保也有点无奈,老挝宣慰使帕雅揽章婉拒了大明的要求,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帕雅揽章他今天敢答应,明天,小霸王就能把他给杀了。
“且再让安南这个跳梁小丑再蹦跶几天,朕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朱翊钧朱批了王家屏的奏疏,准许了王家屏的建议,加大对安南国的粮食进口,舶来粮越多,安南的粮食就越少,本来就矛盾重重,内乱不止,更加无法停歇了。
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只要翻一下身子,就能让安南鸡犬不宁,主要是对东吁作战还没有结束,大明目前腾不出手来。
“不过帕雅揽章有个不情之请,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并没有成文,他希望大明能赐其祖姓,他祖上本来姓刀,他的本名叫刀揽胜,希望朝廷能给他赐这个姓名,现在的名字帕雅揽章,是安南国给他扣头上的。”冯保说到了一个细节,帕雅揽章请大明赐名。
“陛下,这对他很重要很重要,他总要有个说法,让老挝人相信,大明现在真的把目光看向了他们老挝。”冯保补充说明,他认为可以赐下姓名刀揽胜。
安南国、东吁怎么成为了中南半岛的小霸王,甚至搞起来大明才能搞出来的朝贡?是因为大明对中南半岛不理不睬,大明对中南半岛没有什么扩张的欲望,这些宣慰司、部族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安南、东吁欺负。
现在大明目光看向了中南半岛,要木材、要翡翠、要钾盐,不是不可以贸易,刀揽胜知道大明有所求,想要加强羁縻,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刀揽胜没有办法说服老挝人。
加强羁縻,也是一点点的来,赐予姓名,代表着认可,代表着当做自己人看待,代表着刀揽胜在大明的支持下恢复了祖宗的姓氏,代表着他真正成为了老挝的南掌。
南掌是老挝宣慰使在老挝的尊称,就是大明在南方的手掌之意。
“准。”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再赐些弓弩长短兵过去,朕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光顾着打倭寇了,忘记打安南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赐姓名之外,还要给一点武力,让老挝多少有点反抗之力,如果安南的肉食者真的要对付老挝,也不至于大明军抵达之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安南攻灭。
朱翊钧没有给甲胄,这东西大明自己都不够用,让老挝维持一定的武力,但不能过强。
“于公祠修好了没?”朱翊钧忽然停下了笔,询问冯保他在西湖湖畔,要修于公祠的事儿,他就是扩建一下,不打算扰了于谦的清净。
“已经翻修和扩建了,前几日完工的时候,阎士选还专门上过一道贺表。”冯保赶忙俯首回答道。
“嗯,好。”朱翊钧这才低头继续批阅奏疏。
忠义、节气,不是无穷无尽的,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也是要刻意去培养,才会硕果累累。
皇家格物学院院长朱载堉上了一本奏疏,修订了一个普遍的认知,在大明广泛的认知里,蒸馏酒、蒸馏器是在元代出现的,比如李时珍就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
格物院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个西汉时期的蒸馏器,确定了是蒸馏酒自西汉就有,而且传承从未断绝。
古董,在大明叫金石之学,因为时代过于久远,历史长河冲刷之下,有的古董是只有实物,搞不清楚究竟是干什么用,有的古董则是只有记载,无法复原,比如张衡的地动仪。
皇家格物院有金石格物博士两人,就专门搞这个研究,最终发现了实物,整个蒸馏器分为了三部分,天锅、筒、釜,而且蒸馏效率并不低,当然相比大明眼下的蒸馏器而言,就有点落后了。
南宋投降忽必烈,汉室江山灭亡,断掉了一些传承,这些金石研究,就是在接续传承。
“很好,发邸报,纠正这个错误的认知,皇叔这句话说得很好啊,日月幽而复明,可一些火种已经熄灭。”朱翊钧格物院这个研究很有必要,比如官厂,对于大明而言是个新东西,但早在先秦就有铁官,到了汉代,更是遍地铁官,到了大明,朝廷反而没有官厂了。
这可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构成,有官厂,也不至于穷死了。
南北两宋屈辱性的灭亡,让很多理当如此的事儿,消失的无影无踪,比如朱翊钧之前一直在寻觅的《缀术》,失传,就是中国的损失,文明的阵痛。
值得庆幸的是,大明真的幽而复明,罗马从未闪电般归来。
“臣遵旨。”冯保领命,朱载堉不是小题大做,蒸馏器出现时间的确定,有利于塑造凝聚力,辉煌叙事也好,悲惨叙事也罢,都可以增加国朝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