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139节

  他已经有一个儿子在交趾部了,皇帝如此信任他,不是他肆意的理由。

  与刘辩作别后,被拜为后将军的朱儁离开了雒阳,随行者不过十数人。

  在朱儁抵达之前,公文已经先行来到了荆州。

  安南将军刘表与荆州刺史周乾不敢大意,在他们的监督之下,荆南四郡的太守皆奉命扩大郡兵的规模。

  待朱儁抵达时,四郡的郡兵屯兵于苍梧郡相邻的桂阳零陵二郡,士卒粮草,一切都被准备妥当。

  因泉陵县令黄盖素知兵,曾跟随盖勋平荆南叛乱,以功由县尉迁为县令,亦被朱儁调入军中。

  民变一起,本就以遍地夷人、山贼林立为常态的交趾部很快就生乱了,比朱儁想预想的还要乱。

  所以朱儁在靠近苍梧郡时并未急着领兵平乱,也并未着急去寻找长子的下落,而是先分别派出了使者,去交趾刺史部各郡去探查贼人的虚实,宣扬朝廷的威德。

  距离朱儁最近的苍梧郡,参与叛乱的贼人听闻是朱符的父亲领兵前来,其中大多数人都知晓朱儁十多年前平定交趾部叛乱的战绩,全都惴惴不安,生怕遭受朱儁的报复。

  未等朱儁出兵,其中大半贼人竟作鸟兽散,逃入了山林之中。

  ……

  雒阳。

  交趾刺史部的民变刘辩无从判断缘由,但扬州丹阳郡的山越叛乱,背后是否和扬州的豪强大族反对收回公田有关?

  有此怀疑的不止刘辩一个。

  廷尉诏狱。

  周晖结交门客,常自比于孟尝君。

  但在诏狱的严刑之下,他恨不得把自己五岁尿裤子的事都说出来。

  然而即便如此,周晖仍不肯承认山越叛乱与他有关。

  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族子弟,天生带着两种关系。

  一是以宗族姻亲为纽带,但此种关系往往呈现很强的地域性。

  旁的不说,距离稍微远一点,送封信都要一二十天起步,有这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更别说面对利益分歧,亲兄弟都能形同陌路,在这一点上,袁绍袁术两兄弟很有发言权。

  二是父辈的门生故吏,但既是隔了一辈,便没了举主与被举者关系的约束,之后的关系能不能维持下去,还要两说。

  也因此,这年头想要在暗中组建一个隐秘的、利益一致的所谓某某官僚集团可以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暗中不行,明面上却有一种方法。

  即通过经学来串联各方,以讲学、游学等为由,汇聚在一起,统一思想,进而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距离的限制。

  虽不能称为某某集团,但可以借此发出一致的声音。

  周晖此来雒阳,疑点很大。

  周忠在从跟随周晖的仆从口中得知周晖的一些动向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结合京中的物议,周忠觉察了族灭的风险。

  知道到皇帝不肯见自己,周忠在犹豫之后去了廷尉府。起码要见一见周晖,了解周晖究竟背着他做了哪些事,才好应对。

  他虽然和董卓没多少交情,最大的交集大约就是他接任了董卓空下的鸿胪卿了。但过去董卓对他总是笑脸以对,周忠认为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他刚一到廷尉府,就受到了董卓的热情接待。

  周忠觉得希望很大,话语中也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董公,在下有事相求。”

  

  董卓笑道:“周公不必客套,直言便是。”

  周忠叹息一声,道:“家门不幸,以致于家中孽子瞒着我犯下大错。我想去见一见我那孽子,去问一问他到底背着我做下了多少错事!”

  “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董卓毫不犹豫地应允了,立马喊来属吏,在属吏抵达前,他忽然像想起什么,问道,“险些忘了,老夫听说周公此前请见陛下,不知陛下如何说?”

  周忠摇了摇头,语气惆怅:“陛下不愿见我。”

  说完,属吏已经到了,问起何事,董卓却摆摆手,回道:“无事,你且回吧!”

  转而看向周忠:“周公也请回吧!恕不远送!”

  周忠:……

  他灰溜溜地离开了,恨都恨不起来。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周忠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先是皇帝派人收缴了他的印绶,此后他原先交好的同僚对他避如蛇蝎。

  而周忠自己提拔的故吏普遍没能力帮上忙,他动用了一切人脉,包括他父亲留下的。

  周忠的父亲周景早年曾依附梁冀,在州郡为官期间,提拔了许多贤士,并且对这些被他提拔的贤士待之甚厚,赠送什物,无不充备。其担任豫州刺史时,就曾征辟举荐了陈蕃、李膺、荀绲、杜密等有名的贤士。

  这些贤士曾名噪一时,可惜而今多已故去。

  其中荀绲,便有一子,名曰荀彧。现在尚书台为内臣,光从履历来说,就很得天子赏识。

  找出这一层关系后,周忠立马奉上拜帖,登门拜访。

  而荀彧也不愧出身颍川荀氏,并未踩高捧低。

  他不仅见了周忠,还对周忠以礼相待,对于周忠希望能见周晖一面的请求,他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真诚地向周忠表示,他会将周忠的请求转告天子。

  周忠只能相信荀彧说的是真话,而在周忠见完荀彧的次日,廷尉府来人,请他去诏狱同周晖相见。

第240章 荀彧战略的执行

  云台殿。

  刘辩与荀彧相对而坐。

  在荀彧担任尚书右丞之后,两人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不过,在刘辩处理的许多奏书,可能都经了荀彧的手。

  “周忠去了廷尉诏狱?”刘辩问道。

  荀彧答道:“是,贾校事也已经前往了。”

  “文若觉得周晖与丹阳山越叛乱有关吗?”刘辩问道,若非在审问周晖时没有进展,也不会在此时同意周晖父子相见。

  “臣以为,以周晖的做派,没有做此谋划的能力。”

  “是啊,若是他所为,又来雒阳自投罗网,过于愚蠢了。”刘辩认同荀彧的说法,剩下只有两种可能——巧合,或者周晖蠢而不自知,只是被人推上前台的小丑。

  就看周忠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了。

  “文若最近可曾关注雒阳的物议?”

  右扶风的两处天灾本就已经引得物议沸腾了,随后又加上了扬州和交趾部的两处兵灾。

  就连录尚书事的太尉马日磾都扛不住压力上书请辞。

  毕竟出了兵灾太尉从来都是首当其冲。

  荀彧说道:“据臣所闻,而今雒阳议论庞杂,有言十常侍擅权,屯田苛待百姓,三公无德,还有以太傅、大将军、太尉辅政不贤,招致祸患。”

  刘辩听完都被气笑了,看来之前贾诩和赵云抓的人还是少了。

  荀彧也很不满,“坐镇司隶,深根固本以制天下”本就是他很早之前就向刘辩献上的谋划。

  现在三河以河南为首,政治清明,被治理地相当好,三辅的人口也逐渐增多,他的谋划正在稳步实现。

  无论是陵寝起火、地震、还是南方的叛乱民变,在他看来,都不能阻止他谋划的进行。

  荀彧神情坚毅地建议道:“陛下,臣以为,而今雒阳物议不能再放任了。”

  “文若有何良策?”刘辩问道。

  荀彧早有准备:“太学诸生人心不齐,可予以分化。官吏私下妄议朝政者,当严加治罪。游学之士口出妄言者,斥回原籍,永不录用!”

  听着荀彧杀气腾腾的建议,刘辩忽然想到,那些说十常侍擅权的,要不要真让十常侍在他们面前表演一下什么叫擅权?

  当初荀彧所献的四患五政的执政举措,以及后续的方针,目前刘辩都在一步步地施行中。

  农桑、民俗、教化、武备、赏罚五政。

  其中,鼓励农桑本就是长久以来的国策,刘辩的屯田便是对其的践行。

  《汉律疏议》已出,虽然刘辩没朝里面夹杂什么私货,但上面为各种案件罪行应该如何判罚提供了明确的标准。

  兵甲已修,各地虽有叛乱,难成大患。

  只在引导民间风气和教化方面则要稍弱一些,等到竹纸和印刷术普及开来,那时才是教化的良机。

  而回到最根本的钱粮上。

  刘辩又问道:“曹侍中的上书文若可曾见过,其言今岁均输法当能获益过一亿钱。”

  荀彧颔首答道:“臣闻《史记》平淮书中曰,昔桑弘羊与全国州郡行均输法后,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又以诸物均输得帛五百万匹。”

  “今时移势迁,恐难复昔日之壮举了。”

  刘辩听得狠狠地慕了,以最便宜的布帛来算,桑弘羊行均输法一年起码得了十几亿钱,就这还没算粮食。可他也知道两汉的情况并不相同,不能照搬硬套,曹嵩能得一亿钱就已经是大赚了。

  官府从商,赚钱仅是重要的事之一,而且均输法还有别的用途。

  当了解到均输法用实物代替五铢钱,刘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其能在改革税法上起到的助力。

  他在税法改革上所要做的,不正是削减作为赋税大头的人头税,将之转移到田亩上吗,而田亩的产出,正是实物。

  说起来,唐朝租庸调改两税法,明朝的一条鞭法,都是将赋税的缴纳的从实物变成钱。而汉室而今赋税的主体口算都是征收五铢钱,可刘辩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

  “文若以为,数年之内,可有改革税法之机?”

  

  “朕有意再积蓄些钱粮,先择数个郡国试行,增田租至十税二,免除口赋,降低算赋,无钱可使绢代之,何如?”

  荀彧没想到刘辩改革税法的心思这么急,立马劝谏道:“陛下,而今只是收回些数年前被占的公田便引来骚乱,丹阳山越与吴郡山贼叛乱原因尚不明。关西羌人尚未归心,臣以为,还需多深固根本。”

  贸然增加一成田租,极易惹来或明或暗的反抗,荀彧在尚书台见多了奏书公文,在他看来,时机还不成熟。

  刘辩从善如流,不提此事了。当然,就算荀彧同意了,他也会在之后和卢植商量的。

  “朕有意逐步收回过去在册公田,文若以为如何?”

  当初灾祸之时的假民公田放到现在已经是笔烂账,刘辩想要找到还有记录的田地,将之重新收归公田。

  这次荀彧倒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很怀疑此事的可行性,开口道:“臣回去后,便去寻找过往记录,报于陛下。”

  刘辩点了点头。

  如今随着天下逐渐稳定,郡守国相皆是由朝廷任命的,其下的县令县长已经不再接受郡国长吏的举荐,长吏的任免权重新回到了朝堂手中。

  但在县中长吏之下,基层官吏的任免依旧是个问题——不是每个地方都像三河一样靠近雒阳。

  某种意义上,光武以来,汉室便通过放开盐铁的国家经营权以及地方基层官吏的来源,来对换每年稳定的租税,同时用军队威胁不服从者。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中央放弃了对乡里的控制权,而豪族虽然受儒家修身的影响吃相变得好看许多,但终究在一步步蚕食这个国家最基础的构成——承担田租赋税徭役的自耕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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