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396节

  “要我说,樊公自离任三公以来,兴修水利,功莫大焉。其过往虽有错处,但终究瑕不掩瑜。”

  “不然,樊公虽有善举,但我观之,终究是随波逐流而已,今有圣天子在侧,尚能尽人臣之本分……其兴修之水利,难道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吗?”

  在场的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

  这非只是对樊陵的盖棺定论,而是对以樊陵为代表的宪帝朝“奸臣”盖棺定论。

  而樊陵因为其攀附宦官的经历,又以名扬天下的政绩,却是成了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一方觉得樊陵过而能改,值得尊崇;另一方觉得水利之事你樊陵不做,有的是大臣做,归根结底,水利是得了天子支持的。

  虽说太学生的议论几乎影响不了朝廷对樊陵身后事的处置,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汉室最年轻士人的声音。就好像当年太学生叩阙营救党人,亦或是刘辩改革时太学生的闲言碎语,别管其内容对错,都是时代的声音。

  太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半天,这时,忽有人留意到法正至此都没有发言,却以此事询问起了法正。

  正见法孝直胸有成竹:“我且问君等,今之运河如何?”

  场中有人答道:“原本计划十年修完,但我听说进度比预想的要快,如今第三年就要过去了,照这进度,约莫再有个三四年就完成了。”

  “这运河急需用否?”法正又问。

  又有人答道:“当然需要,听说今年幽州那边旱情极重,挖地十余丈(二三十米)方得水,田地更是干涸。”

  亦有人答:“我家就是上谷郡的,就是这样……家里来信,说是河流枯水,郡府已经发放了粟米的种子,说是相较于小麦,粟米虽产量低些,却更能抗旱。”

  法正说道:“这便是了,北方多处谷粮一岁只能种一季,而江淮却能够一岁两季,虽单季产量比不过北方,但总体却是多出的。如此,正该有运河将南粮北运,以防天灾,且对于朝廷而言,运河越早修成越好。如此,一旦再有光熹五年席卷近半郡国的大旱,也不必如当时那般困难了。”

  “可孝直兄还是未说有何想法啊!”

  法正闻言偏头一看,见是一个平日里对他很是崇拜的一个人,遂耐心地解释道:“就算不考虑樊公的过往,单凭樊陵提议并组织了新运河的修建,为了运河能够尽快完成,樊公的身后名必是无可争议的美谥。”

  

  “至于其中是非曲直,还需待运河修成之后,由后人评说吧!”

  法正说完,众太学生都觉得有理。

  而法正也不在此事上继续纠结,这本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继而直接说道:“此事毕,那再论一论西域那桩公案?”

第237章 太学议论(本章免费)

  能够太学生议论的西域事自然不是小事,即便这件事对于在场的太学生而言几乎众所周知了,法正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下来龙去脉——“通西域之时,各国皆遣侍子入朝,疏勒国也不例外,数月前西域徐都护听闻疏勒国王身患疾病,遂上书请遣其侍子阿弥至归国。但有万一,可继承王位。”

  “然近期西域却有信来,言说阿弥至虽是疏勒王子,出身却低,在疏勒国内不得人心,俨然是当初为了事大故意送来雒阳的弃子。早在阿弥至抵达疏勒前,其国王已死,国人拥王子卑示为王,后才通报都护府。”

  “要说以往,这也是常事,疏勒也算是西域大国,其侍子久在雒阳,国人不识,自难得人心,疏勒瞧着似也无反叛之意。可这不是西域都护府又设立了嘛!疏勒先以侍子欺骗在先,又以未经都护府同意自立国王在后,确是无视了我汉家威严。而今言论,或遣人责而抚之,或出兵讨之,不一而同。”

  法正说完之后,还如同之前一样,先不发表观点。

  而太学生们到底热切,片刻的安静之后,房间内又响起了慷慨激昂的声音。

  这个说疏勒地处偏远,其国未反,不值得出兵。另一个说疏勒已有不敬之举,当动兵伐之,以儆效尤。

  这个说出兵劳民伤财。另一个说携西域诸国之力,并不需内地兵卒。

  此外,虽然这些年大汉的对外战争总体顺利,但大汉上一次在西域丢失威望,正是因为疏勒的国主之争,而那一次,时任西域长史虽然纠集西域各国出兵了,但终究没解决问题。此事难免让人想到了前事。

  法正听着太学诸生的意见,忽然瞥到一人沉默不言,当即问道:“陆伯言,你有何说法?”

  众人听得法正话语,皆向在场更年轻的一人看去。

  要说这陆议陆伯言,前两年那也是太学中的风云人物,年岁不大,但其从祖父陆康却是当朝三公,而陆议本人更是锋芒毕露,太学议论时常为魁首。但那毕竟是之前了,陆康因年迈辞官至今已经一年多了,陆议也一改此前的作风变得低调起来,就连议论都不怎么参加了。

  不过,抛开“我的三公从祖”不谈,陆议的本领在太学中还是颇受认可的。

  “大可不必谈及旧事,须知今时不同往日!”陆议一开口,言辞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有见识过他前两年风采的人才明白,陆议的确稳重了。放在以前,他早就对那些抱着旧事不放的人冷嘲热讽了。

  “西域地远,欲经略此地,名胜于实。强汉威严,不容侵犯!”

  陆议说完,法正拍手称赞道:“伯言果名不虚传。”

  对于陆议顺着他的提问回答问题这一点,法正还是很满意的。

  陆议则对法正稍一拱手,便闭口不言。法正见了,便问道:“吾以为当以伯言之论为佳,诸君以为何?”

  此言一出,立刻有多人附和。

  一些有见识的太学生都明白,自从派遣王侯宗室等往西域以来,汉室对西域就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轻易放手,疏勒自立国王,汉室不可能置之不理。陆议几句话,绝对称得上鞭辟入里,而朝堂之上,大概也会这般施行。

  “这第三件事,与伯言倒是有些牵扯,不如请伯言代为转述?”法正又道,他心中思量,久不参加议论的陆议很明显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的,见陆议配合,索性顺水推舟。

  陆议也不矫情,并朝四周拱了拱手:“不瞒诸位,近来甚嚣尘上青海属国之事,家中叔父为金城太守,恰与此有关。”

  却说陆氏人丁凋零,在陆康辞官后,能当大任的也就金城太守陆俊了。好在陆俊做事本分,就算金城郡事务繁杂,还涉及了青海属国的构建和对羌中地区羌胡的吞并,但毕竟有天下闻名的王粲和少有勇名的孙策、马超相助,这些年来步步为营,还算平顺。

  但近期却出了事。

  靠着武力和钱粮开路,孙策和马超早已经安定了既定的青海属国,就连曾经一度被叫做西海,现在改名叫青海湖的咸水湖,都已经成了青海属国的国内湖了。

  然至于此处,孙策和马超仍不满意。

  他们探知到在青海属国的西南,还有生羌,却是起了继续开疆扩土之心。

  不过消息传到雒阳,却是引来了一片攻讦之声。

  原因无他,青海属国本身在世人的眼中就已经是个赔本的存在了,每年都需要投入超过预计的来自蜀郡和金城郡的赋税收入,其能存在,只因属国的确解决了羌中羌人入寇劫掠的问题。

  也因此,青海属国在经济上虽有穷兵黩武之嫌,但朝臣们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可眼下,你还要继续穷兵黩武?

  尤其是孙策和马超本就是天子身边的羽林郎出身,二人所请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有没有天子的意思。

  

  幸而天子一向还是愿意纳谏的,朝臣们不至于不敢说话……甚至于在这种无论从哪种角度理由都很正当的事上,朝臣们的声量太大了。

  进而直接波及了金城太守陆俊——与行事持重节制的蜀郡太守审配相比,金城郡的人口田亩数远不及蜀郡,但投入在青海属国的钱粮兵卒却胜过蜀郡不少,由此便引来了朝臣对于陆俊的弹劾。

  其中,尤以谒者祢衡的声量最大,直接指责陆俊、王粲、孙策、马超昔年在雒阳时便是同党,而今在金城,因私废公,肆意妄为……

  据小道消息,早年间祢衡曾经被马超痛殴过。

  陆议不是圣人,叔父有难,他自不能坐视不理。他虽在朝堂上发不了声,但在太学,同样能表达自己的意见。

  “诸君可知,坊间传言,有位谒者早年曾被痛殴过,乃是真的。”陆议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指要害,“至于所谓同党……乃是数年前西域有鲜卑生乱,为了安定金城郡的一时之举。后又逢开拓青海,遂持续了下去。至于有心人猜测的天子之意,则是谣传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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