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刘辩,三兴汉室 第242节

  刘辩点了点头——“眼下,多数百姓都希望能够看到朝廷的救济,这时,他们对于官吏下乡,必然会前所未有的配合。”

  西汉从开始到结束的一段历史,也是官方的力量渐退出乡里的历史。最明显的例子是——曾经百姓耕种的种子都要官府来提供,到现在,有些地方官府甚至连百姓什么时候开始耕种都不管了。

  取代官府力量的则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或大或小的宗族。

  换成平日里,官吏们想要探查乡里平民贫民的具体情况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如今,带着救灾纾难的钱粮去,定能顺利许多。

  在古人朴素的经验中,正常年景下,百姓三年的耕种便可积攒足够一年用度的储蓄。

  而刘辩当政这几年,虽也有不同程度的天灾人祸,却也还有不少家庭满足这一条件。

  可但凡不是阡陌连野之户,就算不满足接受救济的条件,刘辩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乐意见到身边的贫民接受救济的。

  “以朕所见,正好趁此时机,先行救济,宣告新的税法,双管齐下!”刘辩最后总结道。

  对于新税制的确定,尤其是今年是灾年,更要量入为出。

  按照近年来的上计数据,汉家近九百万户、四千五百万人、田亩超过六亿亩。简单一算便能算出户均田亩数六十七亩的结果。

  但平均数的问题,懂得都懂,不懂的……快进到不懂也没办法。

  而且其中还有奴婢、还有隐户、也还有隐藏的田亩。

  实际上,汉家的大多数百姓,田亩数是要低于平均数的,要想改革税制,必须保证田亩数在中间线上的人最起码不会因为新的税制而付出更多。

  而根据实际情况的计算,最终以田租和户税组成的新税法,最终结果为——亩征收田租五升,每户出绢两尺,或布三尺,亦可以钱代之。

  绢与绵对应的乃是蚕丝,刘辩打算等到以后棉花推广了,也把棉加入其中。

  考虑到正常时节的平均亩产为两石,田租从三十税一增长到了二十税一。

  一般来说,在没有天子到长吏的胡乱摊派、也没有贪官污吏加倍征收口算赋的前提下,正常的五口之家一年需要缴纳口算赋、外加不包含田租在内的如刍稿税之类的杂税加起来得花七八百钱,恰好是当前一匹绢帛的价钱,而一匹绢共有四尺,如今以户为单位,直接在人头税上减了一半。

  对于家中田亩数在平均线六十七亩以下的百姓来说,绝对是重大利好。哪怕超出了些,两种税制前后的差别也不会很大。

  而且此法用在今年,肯定是要根据受灾情况进行减免的。且以如今的田亩数和户数,用新的税法来征税,所得必然是低于旧的税法的。

  但是,考虑到安帝之事汉家的田亩总数曾超越七亿亩,必定会在税制颁布之后着重开始的度田,将大有可为。

  其实刘辩最初想的是直接将田租恢复成十税一,反正也有祖宗之法可依,但最终还是被卢植和荀彧说服了。

  温水煮青蛙嘛!

  一步一步来。

  历史上,曹操在历经七年的时间平定河北之后,为了安抚百姓,遂下令“亩征收田租四升,每户出绢二匹,绵二斤,余皆不得擅兴,藏强赋弱”,当时的前提条件是汉室的五铢钱已经因为董卓铸造的小钱而不能流通,而交了曹操所规定的税额的百姓可以免除包括徭役在内的所有赋税。

  刘辩与曹操的赋税制度,除了征收数量上,相差最大的便是徭役了。

  而汉家所规定的一个月的徭役到底值不值其中的差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顺带一提,田租四升约为二十五税一,绵二斤等同于绢一匹。

  倒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至少在曹丕为帝的时候,所谓“余皆不得擅兴”就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至于刘辩为什么没有考虑过直接免除徭役,实在是因为徭役涉及人力,影响的范围更广。

  别的不说,如今各处府衙都活跃着一些负责打杂守卫的临时工,这些临时工到此便因为服徭役而来的。

  若是贸然将这些临时工出去了,不仅要加重赋税,还得花钱另外雇佣人手,其中的复杂程度不啻于再来一次税制改革。

  而且在汉家兵少的前提下,徭役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但总体而言,新的税制改革很符合由税丁改为税地的总趋势,对于无地少地的百姓也尽可能的照顾。

  同时,几乎可以预料的是,当刘辩的这个方案拿出去时,势必会惹来那些家中良田无算的人的反对。

  但随着西园八校尉的重新组建和北军八营的扩充完成,刘辩很有底气!

  在与一直以来都是知情者的卢植和荀彧达成一致之后,刘辩开始在云台殿召见大臣。

  三公和两位开府将军自是少不了的,此等大事,三公来了,九卿自然也得随后。

  所谓“三独坐”,尚书令、御史中丞、司隶校尉。

  此外,还有掌顾问之责的侍中马日磾、赵谦、曹嵩、袁隗几人。原本被刘辩从巴郡太守拜为侍中的赵部刘辩也见过几次,只觉得他甚至还不如喜欢划水的袁隗,这次就没有找他。

  包括被特许在内的荀彧,在场的官员足足二十余人,可谓是人才济济。

  其中不乏家中有大量田亩存在的。

  汝南袁氏的袁隗与袁基,南阳阴氏的阴脩,江夏刘氏的刘焉……

  甚至于素来以品行著称、处事公正的黄琬,其宗族在江夏也是豪富之族。

  素来作为反派出现的江夏黄祖,便是他的同族。

  这些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新税法的态度则各有不同。

  马日磾近些年见的事情多了,早前还在忙于总结率民南下的经验,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新税法的具体细节。

  只是见皇帝事前未有任何风声的掏出了一份新税法,他忍不住劝谏道:“陛下为天子,承天景命,当禀浩浩之气,以正不正之风。如此大事,事涉万民,岂可于密室私相商议?”

  俨然就差说刘辩带头破坏社会风气了。

  刘辩知道马日磾的性格,早习惯了,也不恼,只辩解加认错道:“所以,朕才如此急切地请众卿前来商议嘛!”

  马日磾也早就习惯了皇帝有时候诚恳认错却坚决不改的恶习,闻言也不再继续纠缠,只从怀中掏出了他近几日耗费心血才总结出的经验,说道:“陛下,臣近日忙于谋划百姓南迁之事,如今刚成,当献于陛下。”

  “公有心了!”刘辩命人接过。

第409章 落实

  在经过了马日磾的歪楼之后,很快群臣众议又回到了正轨。

  袁隗起初沉默不语。

  毕竟与满朝公卿相比,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中罢了。

  但见到卢植、皇甫嵩先后表达了对新税制的支持,袁隗没有再继续等了,而是不甘人后地率先说道:“陛下,臣以为可行!待到新税制施行之际,臣愿第一个支持!”

  袁隗虽然时常划水,但在公开的表态上立场素来很正确。

  当然啦,支持归支持,袁隗的原则便是“不敢为天下先”,谁让他吃过亏了呢!

  刘辩默默不语,看着公卿百态。

  对于袁隗的态度刘辩并不意外,与袁隗所不同的是,黄琬虽支持新税制,但却提醒刘辩希望将新税制的施行放到来年各地无灾之时。

  阴脩面对着刘辩,虽不敢直接反驳,却也第一时间绞尽脑汁想出了数个新税制不如当前税制的点——“绢、布、钱,此三项混杂征收过于混乱、无论上田、中田、下田都收五升谷粮为税,很不公平、贸然更改旧制会引人不满、而今北方各处都要赈灾,官吏人手不足……”

  刘辩不得不承认,阴脩能当上少府,是有几分急才的。

  仓促之间就想到了好几个切实存在的问题。

  但这些问题刘辩岂能不知道?

  若一味收钱,就算减少钱的征收,钱荒依旧会存在,所以才需要绢和布作为一般等价物。

  若是现在就以上中下三等田分别征收谷粮,只怕要出现许多亩产一石的上等田了。此外,新税制初立,越简单则越能让人记住。

  至于若是有人不满……

  刘辩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才笑着说道:“西园八校尉和北军八营虽在去年就全被配备了棉服,但他们,却不是棉花做的,也不是用来观赏的摆设!”

  话已至此,阴脩识趣地闭了嘴。

  这便是天子的特权,就算是有大臣反对,也能强行推动。

  但能否落到实处,就是另一個问题了。

  ……

  “听说了吗,天子改了税制,以后征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家是不是只有三十亩地?那你可占了大便宜了!”

  “我听说,只要家里田亩在八十亩以下,就不吃亏。”

  “什么?你邻居的二舅的姑父的从子家有一百多亩地……那是得多交些田租了……不过多交的也不多……而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雒阳,天子脚下,消息传播得很是顺利。

  但其他地方就有些不一样了。

  “主君,大事不好了,先前家主派回家报信的快马被拦住了……据说是河南尹与校事部一同接到的命令,说是雒阳有匪患,各类人等皆需要经过排查才能离开!”

  袁术?贾诩?

  阴脩听到这两个名字,心脏都是一颤。

  河南尹袁术在雒阳可谓一霸,阀阅出身且有圣眷在身,谁都不怕。

  校事部明面上与人来往的多是性情耿直不会委婉的伍孚,至于所谓的来往,多是伍孚抓着别人的罪行进行不留情面的弹劾。

  而又由于伍孚所在的校事部消息灵通,伍孚的弹劾效率甚至还要胜过专门负责弹劾的侍御史。

  贾诩与校事部副贰相比看似缺乏存在感,但近年来,又有谁敢真的小觑低调的贾诩?

  阴脩赶紧追问家中管事:“那他被人盘查了吗?有没有透露府中的消息?”

  管事忙道:“主君放心,他见到道路上有人设卡盘查,打听清楚后就赶紧回来报信了,没有轻举妄动!”

  阴脩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后怕地说道:“上天庇佑!”

  “还好他及时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时后面没尾巴吧?”庆幸之后冷静下来的阴脩追问道。

  “主君放心,他也是府中的老人了……而且父母妻儿都在南阳老家。”

  阴脩这时才放下了心。

  又叹道:“如此看来,陛下不希望更改税制的消息立刻外传出去啊!就是不知有没有能逃过关卡搜查的。”

  一旁的管事听了此话,恨不得没长耳朵。

  ……

  “靠着关卡来限制新税制的消息外传势必不能长久,但朕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差。”

  “朕相信,朕也必须相信,我汉家在各地的官吏中,一定存在这么一群人——他们接受圣贤的教诲,内修其身,外齐其家,推己及人……”

  “他们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将新的税制告诉天下百姓,让天下最广大的百姓明白新税制的优势!”

  “袁公!”刘辩说着话,动情地拉着袁术的手,“朕相信,这些人也一定会以公为榜样!”

  “嗯?”袁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修身齐家推己及人,这是他袁公路?

  不过,既然是他皇帝女婿亲口说的,那就是他袁公路了!

  心中虽如此想,可明面上袁术却罕见地谦让了一下:“陛下谬赞……”

  “公不必过谦!”刘辩拉着袁术的手不放。

  “雒阳的百姓也是最先知道新税制的人,河南尹治下其他县的百姓也将会如此。新税制任重而道远,作为最先使用新税制的河南尹,现雒阳所有人都在看向这里!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期盼你我二人君臣的失败,等着你我翁婿二人颜面扫地!”

  “袁公,朕便将自己的颜面托付于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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