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轰炸巴黎没有可行性。”夏尔回答得很肯定。
“为什么?”费尔南中校对此表示不解。
夏尔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地图前,一边笔画着一边解释:
“从战略、战术两个方向考虑,德国人都不大可能用飞艇轰炸巴黎。”
“战略上,德国人轰炸伦敦是为了配合其潜艇对英国的封锁,力求内外夹攻达到逼迫英国投降的目的。”
“轰炸巴黎,他们又是为什么呢?”
加利埃尼轻轻点头,巴黎处于大陆上且交通发达,轰炸巴黎没有实质意义。
夏尔接着说:“战术方面,伦敦距海岸线不远,德国人的飞艇轰炸它要穿过英吉利海峡,那是一片空旷的海洋,即便有英国皇家海军在那也很难发现头顶的飞艇。”
费尔南中校听到这就明白了:“而巴黎深处内陆,飞艇要想轰炸巴黎必须经过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的陆地,它很容易被人们发现并提前向我们报告!”
“是的。”夏尔继续分析:“而速度缓慢的飞艇一旦被锁定位置,被跟踪击落几乎不可避免,除非它能在天亮前逃回自己的空域。”
“逃回自己的空域似乎也没用。”加利埃尼说。
“的确如此。”夏尔表示赞同。
法军装备有大批“骆驼”战机,它以压倒性的优势掌握了制空权,即便飞艇逃回德军空域依旧会被追上并消灭掉。
费尔南又补了一句:“它就算返回基地降落,也未必安全。”
“没错。”夏尔点头。
这话没毛病,有“卡普罗尼”轰炸机在,就连飞艇基地本身都要担心遭到轰炸。
“所以。”加利埃尼给出了结论:“他们只能研发能打到巴黎的大炮。”
“真有这样的大炮?”费尔南依旧不敢相信:“从德控区打到巴黎,至少要一百多公里的射程吧?”
这在一战时很难想像,此时火炮的射程还普遍在10公里左右。
加利埃尼则平静的回答:“想想‘大贝尔莎’吧,中校,德国人就喜欢这么干!”
费尔南中校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似乎是德国人的标志。
确定下来后,指挥部马上紧张起来。
“能打到巴黎的大炮”不是飞艇能比的,有一天德国人真研发成功了,他们能轰炸的就不只是巴黎,还有西线后方的后勤补给路线。
如果防线后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公路、铁路、桥梁等全被打烂,法军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守下去。
然后,法军就将被迫层层后退,直至丢了所有的土地!
(上图为“巴黎大炮”,该炮身管长36米,超过10层楼的高度,最大射程为131公里。该炮一共生产9门,其中一门被法军炮火击毁,一门因炮闩爆裂无法使用,最终只有7门用于轰击巴黎)
这其实是他们误会了。
德国人的确能研发出这样的大炮,但仅仅只有9门,它造价高产量低,精度还差,不是批量生产的装备同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更多的只是吓唬人。
而参谋们一听到“炮”,马上就会联想到战场上成片的炮弹倾泻而至的情景。
不过夏尔没说破,因为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贩卖焦虑。
“或许。”费尔南中校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我们可以用轰炸机将其摧毁,毕竟我们掌握着制空权!”
掌握制空权的好处,就是轰炸机想炸哪就炸哪。
但夏尔却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如果是我,在知道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会构筑一个坚固的水泥工事将这些大炮保护起来。”
费尔南中校无言以对。
卡普罗尼轰炸机目前携带的是几十公斤的小型航空炸弹,它们无法对坚固的水泥工事构成威胁。
……
事情就像夏尔希望的那样,不久“能打到巴黎的大炮”就从城防司令部传了出去。
这不是城防司令部口风不严,而是加利埃尼认为这个情报很重要,必须尽早讨论对策,于是第一时间上报给政府以及军方高层。
知道的人多了消息自然不胫而走,人们议论纷纷:
“如果德国人有这样的大炮,巴黎将成为一片废墟!”
“夏尔也没办法吗?”
“那是能打到一百公里外的大炮,而且据说德国人会把它藏在工事里,夏尔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还听说德国人会同时用上大炮和飞艇!”
……
在恐慌和质疑声中,保险公司动摇了。
他们或许能接到更多的保单有更多钱进帐,因为人们认为自己的财产有危险。
然而,有敦克尔刻大批保险公司破产的前车之鉴,他们很清楚自己什么处境。
有一天,只要德国人这种超射程大炮一响,他们的公司很快就会面临一个个高额索赔。
然而,拒绝这些高风险生意?
那保险公司似乎就没必要开下去?
这时候的保险公司迫切希望有什么人能接手他们的业务,风险太大,已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在拖拉机厂忙着的德约卡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初时也惊诧于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炮。
然而,德国人的确造出许多大口径火炮,另外这也是军方传出的消息,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等等,军方!
德约卡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夏尔告诉他的“出现变化”。
换句话说,这很可能是夏尔有意放出的消息。
这消息或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把保险公司吓住。
于是德约卡就知道,抄底的时候到了!
第392章 戏剧性优势
“巴黎大炮”的消息传出去,估计德国人听了都是一脸懵。
因为这是真实存在的,德国人的确在实施“巴黎大炮”计划,甚至且已经进入生产程序了。
德国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机密连德国都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就在法兰西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是谁走漏了消息?
必须严查到底!
夏尔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市场对此事做出了反应:
大的保险公司勉强还能撑着,他们以提高保费的方式避免,风险高保费就跟着水涨船高。比如杜里斯保险公司直接将保费翻倍,理赔条件却变得异常苛刻,让人一看就有“耍赖”的嫌疑。
小的保险公司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逃,因为谁也不知道德国人这种大炮什么时候会造好。
如果就是明天呢?
德国人轰掉一片房子,这么多年就不是白干了?
甚至不只白干还要倒欠下一屁债,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的债!
德约卡就在这时候出手,他一口气收购了三家小规模的保险公司并将其合并成“伯纳德保险公司”。
之所以不用“夏尔”而是“伯纳德”,是为了避免让夏尔这个准将与资本有太多联系授人以柄,虽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即便“伯纳德保险公司”保费与其它保险公司一样甚至更高,人们也不顾一切的将钱往“伯纳德保险公司”投。
竞争对手杜里斯保险公司将保费一降再降也无济于事,依旧没能把客户拖回来。
这现象就连德约卡都感到奇怪,他通过助手暗中调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常的现象,得到的答案是:
“他们认为夏尔是有良心的资本家,他说到做到,因此不需要担心理赔的问题。”
德约卡“嗯”了一声,保险公司信誉很重要,而夏尔在这一点无人能及。
“他们认为,把钱投给夏尔的保险公司是应该的,因为他拯救了巴黎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德约卡一愣,他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想想也对,整个巴黎都是夏尔的拯救的,甚至法兰西也是。在这情况下,让夏尔赚钱是理所当然的,总好过让其它什么也没干的资本家赚钱。
“还有人认为,夏尔会把赚来的钱用来救那些该救的人,或者用在战场上,所以他们愿意花这笔钱。”
德约卡深感欣慰,这是夏尔积累下来的好名声。
“更多人是这么想的:他们在夏尔的保险公司里投了高额的保费,如果夏尔不想赔钱的话,就会发明出什么东西或带着法兰西军队打败德国人的‘巴黎大炮’,所以他们花钱是值得的。甚至有人问有没有攻进柏林的保险,如果有,他很愿意用所有积蓄购买!”
德约卡翻了翻白眼,那不是保险,是赌博!
夏尔听到这些时也觉得匪夷所思,这一年来他更多的是与资本家打交道,已渐渐养成了从“利益”角度去思考问题的习惯。
现在,他才意识到做生意应该看对象:跟资本家讲利益,跟公民们就应该讲情怀。
现在,夏尔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慈善、发明、乃至在战场上打出的声望都发挥了作用。
“伯纳德保险公司”以每天上百万法郎的财富在迅速壮大,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几天时间就突破单日两百万保费。
更重要的还是,夏尔知道德国人的“巴黎大炮”不会对巴黎构成威胁,因此这些钱几乎没有风险的白拿。
这太疯狂了!
想当初,夏尔费尽心思发明了坦克还冒着生命危险指挥部队守住达瓦兹镇,最后卖了产权也只赚99万法郎,现在随便一天什么也没做就能轻松进账几百万。
难怪现代美国会被金融业搞得工业空心化,金融的钱这么好赚,谁还会去搞实业!
……
警察训练基地大门前,在两名背着步枪的警卫之外,身披一件旧风衣的弗森登焦躁的徘徊着。
弗森登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始终没见夏尔出来,他白色的胳腮胡因为没打理而打结,鼻梁上的眼镜也布满了灰尘。
(上图为弗森登画像,美国籍无线电专家,他的发明数量和种类仅次于爱迪生,却几乎不为人知,一战时期为英国研究声纳)
身为一名科学家,弗森登手里拥有500多项发明专利,其中包括无线电。
然而,缺乏情商和手腕的他,财富总是无法与其成就相匹配。
弗森登为爱迪生当了四年助手,但爱迪生因为财政问题将他解雇。
之后他在美国气象局任职,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每年3000美元且允许他保留所有发明的产权。然而,气象局局长却试图强占他的一半专利,这迫使他不得不辞职。
接着,弗森登为国家电力信号公司(NESCO)工作,该公司同样试图强占弗森登的专利,弗森登又一次被解雇。
这一回,弗森登将电力信号公司告上法庭希望能拿到违约金,但对方却依靠资本跟弗森登玩起了“时间”游戏。
穷困潦倒的弗森登破口大骂:“资本家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
这时,忽然一个名字闪过弗森登脑海:“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