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30节

  这样的论事言事角度,还是让人有些不习惯,所以当李泰一节施政的课程讲完之后,教师内外还有不少师生仍然默坐席中,消化理解这一切。

  “民无所守,当有所争,大王不以疲民弱民为用,授之以资业为施政之本,当真仁义极矣!王者兴,海河清,大乱之世久矣,黎民疾苦久矣,贤圣之行亦当驰乎此世!余等有幸,俯受此教,自当兴以济世,不敢懈怠!”

  课程结束后,李泰正待起身离开,课堂中一名学子手捧着录写的一丝不苟的课堂笔记向他深揖为礼,一脸崇拜之情的大声说道。

  李泰如今也算见多识广,被人当面拍马屁这种事情更是见怪不怪,但见这年轻人在拍自己马屁的同时仍然神情端庄、眼神清亮,可见并不只是单纯的阿谀,而是发自真心的相信自己这一套言论。

  于是他便停下脚步,望着这年轻人笑语说道:“民无所守,当有所争,争守之间的转换,便是用政施治的重点,得于此也算是破题见知。你何方人士,循何途径入此待选?”

  那年轻人听到这问话后更是一脸的受宠若惊,语调都激动的有些颤抖,忙不迭回答说道:“小民名刘行本,久从叔父居于汉中,大王入定南郑之年得归治下,其后入事府学,今年为府学所举得预待选。”

  听到这年轻人所作的自我介绍,李泰才依稀记起这刘行本乃是刘璠的侄子,当年攻克南郑后,被李泰并其叔父刘璠一起带回了沔北。那时候荆州府学创设未久,也缺少足够的教课老师,便被塞进了府学中去。

  旁边担任院学主簿的学官许亨便也上前补充说道:“刘郎在学中考绩向来名列前茅,且对大王凡所传授体悟极深,学内许多生徒偶有感悟未及或失于片面者,也多寻刘郎请教解惑!”

  听到这话后,李泰望向这刘行本的眼神更露欣赏,拍拍他肩膀笑语道:“一己之知不谓真知,学而授于人,知而践于事。刘郎于学中甚有可观,希望来日在事也能有优异表现!”

  “一定勉力而为,不负大王所教!”

  刘行本听到这话后又连忙说道。

  一堂课讲完之后,李泰并没有立即离开选人院,而是在学官许亨等几人陪同之下来到学院直堂中,了解一下学院的近况。

  选人院的主事祭酒是李泰的堂兄李士元,他五个堂兄除了在职陇右的李匹之外,其余四个如今都在台府内外任职。

  职事最高的便是担任荆州总管的李裒,而后便是担任江陵总管府长史的李捴,还有在台府担任祭酒的李士操。加上跟随周弘正等人编修江陵运来图书的李超,还有派往湘州的三弟李奥。

  如今的陇西李氏李泰同辈的堂兄弟们,主打一个没有吃闲饭的,各按照才能、性情的不同而担任不同的职位,虽然并非人人皆处机要,但也都各有表现。

  李士元也习惯了李泰隔一段时间便来选人院视察,在他还在给诸学徒们上课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好了诸项需要汇报的内容,等李泰来到直堂后略作歇息寒暄,便开始将院务有条不紊的汇报起来。

  “此月院中新增选人生徒一百零三员,总前计有在院选人一千三百六十五徒,食于公廨者两百六十三……”

  选人院的招生规定放开比较宽,之前五月份的时候经过一次大考便招募了上千名选人,而在之后也陆续又有增加。许多之前不便参加、或者不愿参加的,看到选人院规模可观之后也都又纷纷加入进来,对此李泰也都授意接纳下来。

  选人的增加就意味着台府的号召力和认同度在增加,否则不管搞什么都乏人回应,这独角戏可就不怎么好唱。因为入此的选人大多是自费,尽管生徒增加,但是办学的消耗却没有增加多少,反而多收了不少的学费。

  当然,盈利也并不是办学的目的。选人院除了选拔人才,同样也承担着纠正和重塑意识形态的作用。因此除了政令格式,还有经、史、律学、文学等科目的教学。至于教课所需要的教材,则就统统需要李泰审批完毕之后才能用于教学。

  不过这项审批工作也是非常艰巨的,经书义理本就讲究微言大义,该要如何解读表达怎样的政治意图,许多大儒白首穷经尚且不能分辨清楚,更何况李泰这个本就与时代学术存在隔阂的后世灵魂。

  面对这个问题,最合理的做法当然不是自己从头学起,把自己提高成为一个硕学鸿儒再与群众辨经,而是吸引另一批的学说,让他们彼此互相碰撞讲辨,从而提取对自身有利的学说内容。

  讲到这一点,陇西李氏也算是比较有优势的。毕竟从他们先祖李暠开始便已经有经术家学的传承,近代还有李纲之父李琰之曾为北魏学术代表,起码是能做到对于南学有所吸收、有所批判。

  但是面对南朝数百年间所构建起来的庞大繁芜的经义学术体系,单凭陇西李氏一家同样也是人单力薄,所以李泰自然想到了摇人。

第878章 大儒辩经

  南朝的这些知识分子们不能说一无是处,除了治国无能、御敌无计、鲜少死国之外,最起码在学术义理文化传承方面,那是真的甩北人几条街,当然北人主要还是指的西魏。

  李泰从江陵保全下来的这十几万卷藏书,乃是当之无愧的南北朝文化瑰宝。周弘正、颜氏兄弟等一众南梁饱学之士也都各自学有所专,在修编整理这些藏书的过程中所发挥出来的作用,远非西魏时流能够取代。

  当然北人也并非没有学术能力,李泰他老子李晓便曾受学于清河崔氏的崔鸿,学习其所编撰的《十六国春秋》。

  只不过由于史料的缺失,《十六国春秋》当中也多有人事疏略错漏的遗憾。而在江陵这些藏书当中,便存在着许多同一时期的史料记载,既能补充《十六国春秋》的史料不足,同时也能借鉴南人述史的不同视角。

  所以李晓这段时间也都是埋首纸堆坟籍,希望能够在这些新的史料基础上,对《十六国春秋》进行一次系统性的补录辑疏。

  不过眼下整体上的学术建设,仍然需要仰仗这些南人知识分子。虽然也有一部分关中时流陆陆续续来投奔李泰,但要么需要任用在军政岗位上,要么本身也没有足够的学术积累可以参与修撰之事。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如若真要放任下去,虽然在军事上征服了南梁,但是在学术上、思想上却被南人占领高地,到最后征服了一个寂寞。

  而且南学、北学也存在着比较大的分歧,不仅仅在于经义和玄理的偏重不同,具体的经义讲读也都有不同。诸如儒家经典中的《尚书》,北人之所研习传承多为郑玄、马融所注《尚书》,南人之所传习则主要为孔安国《古文尚书》。

  但是南人所传《古文尚书》又似为三国王肃所伪作,王肃之父即就是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的司徒王朗,他的女婿则是路人皆知其心的司马昭。因为这一层关系,王肃的学说在西晋一朝被奉为官学,成为一门显学。

  王肃的学术是将道家的无为而治等思想融入儒家理论之中,从而启发和引导出了魏晋玄学,王弼、何晏等玄学家都深受其影响,不只是在学术上形成了一次转变,同时魏晋南朝的政治统治和社会风貌也都深受影响。学术活动对社会风气的引导和改变,由此也可见一斑。

  所以李泰也不可能全盘接受南人的思想学术,但想要有所纠正和选择,他麾下才力仍然不够。北方学术之宗尤推崔卢,尤其是范阳卢氏的经义造诣可谓是家学渊源。

  李泰既然想要碰撞出一些有价值的思想火花,自然也就需要选择比较匹配的对手。真要辩不赢那就耍横撒泼,那也就没有辨经的必要了。

  关中倒是有卢辩、卢诞、卢柔等卢氏族人,各自也都颇有学术建树,但今大多留在关中,宇文泰也并不放使他们南来,对此李泰也有些无奈。

  他眼下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周弘正等南梁士人在这里编修典籍,同时再安排人员抄录一部分藏书内容送去关中,由卢辩等人也进行编修注解和整理等工作。

  但是古代的信息交流终究不像后世那么流畅发达,况且就连后世都需要时不时的组织一些学术界的研讨会,可见当面的辩论交流对于学术的发展推动作用同样不小。

  除了西魏国中,倒是还有一个方面的人事可以想想办法,那就是关东世族所聚集的河北。

  早在确定江陵藏书完好保存下来的时候,李泰便已经有了要凭这文化瑰宝去吸引一部分河北人士到襄阳来的想法。

  对于矢志于学、醉心学术的人而言,江陵这么规模庞大的藏书不异于一座引人垂涎的宝库。早在南梁时期,便不乏北人为了交流学术而投奔南梁。

  像是北齐神偷祖珽,围绕在他身上的轶事就有好几桩与盗书有关。

  南朝新编《华林遍略》,有南方商人带去邺城向高澄售卖,高澄为了表现东魏同样文事兴盛,聚集文人一夜抄罢,然后将书退还。结果被祖神偷投出去几卷入市售卖,结果被商人抓赃找到高澄对峙,搞得高澄很是尴尬。

  对于一些名门大族而言,掌握了释经权远比在一朝一代担任什么高官名爵重要得多。范阳卢氏那从后汉三国时期就开始吃卢植老本,到现在也没有吃完。

  李泰如果肯向这些河北名族开放这些藏书、任由浏览编阅,绝对能够吸引相当一批的河北时流。而这些人的到来,不只能够提供给他学术思路上的更多选择,同时也能带来其他更多的收益。

  今天在直堂中,李泰跟堂兄李士元交流完选人院的运行状况后,便又讲起了这一项招诱河北士人的计划来。

  “孝谐日前传信,已经率员抵达了襄城,正等待时机进入北豫州境内。李棠等高氏旧僚与之同行,还有郑氏族人相从策应,接下来应该比较顺利。”

  李泰在制定这一渗透招诱计划的时候,李礼成主动请缨前往,一方面是自觉得最近台府下属军政诸事都乏甚发挥,另一方面则就是因为见到李泰父母兄弟们团聚关西之后,他也伤感自身仍然孤苦,希望能够找个时机把滞留在北齐的兄弟亲人们接到关西来。

  不同于之前李允信等一边走私一边向晋阳渗透的路线,李礼成这一次选择是从河南向河北渗透。

  李泰之前几番出入三鸦道,使得沔北一直保持着对于洛阳东南地区和河南地区的影响与控制,襄城便一直掌握在台府手中。

  与之同行的李棠也是旧年高仲密的幕僚,而渤海高氏自从高敖曹时期便对北豫州等地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影响。

  东魏时期高敖曹与侯景便奉命一同经营河南,高敖曹在北而侯景在南,之前高仲密之所以能够据虎牢关投降西魏,也是因为其家在北豫州等地经营颇深。

  李礼成旧年便跟随表兄荥阳郑颢一同入关,而荥阳郑氏在其乡里同样也还有着不小的乡土影响力。李礼成抵达彼境之后,只要不是明火执仗、招摇过市,直接宣扬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安全性还是能够有所保障的。

  自从侯景叛乱之后,北齐对于河南的掌控一直没有得到太大的加强,原本还有一个慕容绍宗可以委以后事,结果就战败于寿阳而溺死于淮水。

  至于晋阳勋贵们,对于河南方面更是兴趣不大,已经打定主意就聚集在晋阳享受富贵、安心养老,讲到进取心甚至都不如河北豪强和关东世族们。

  起码这些人在淮南,那是真的在积极开拓。当然也是因为帝国固有的利益已经被侵占大半,他们如果不能开拓新的增量,留给他们的空间只会越来越小。

  李泰这里还在跟堂兄商讨着李礼成此行顺不顺利、多久能够见功,襄阳这里几时能够出现大儒辨经的盛况,殊不知李礼成一行在入境未久、还没有来得及执行计划,便已经遭遇了重大的挫折,直接被当地守将所擒获。

第879章 携货归乡

  洧水发源于嵩山,沿嵩山东麓流向东南,流经颍川、陈郡等地汇入颖水,继续南下流入淮水之中。

  荥阳郡密县便地处洧水沿岸,其地为嵩山余脉,境内丘谷交错,有别于颍川等地一马平川的地势,虽然并不适宜垦田耕作,但却给一些别的行为提供了一定的空间。

  诸如一些南阳方面的人事,经三鸦道北出之后便依山北进,可以避开平原地带的耳目视察,一路向北经索水而抵达黄河南岸,继而再向其他的地方流转。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条连接着南阳盆地、河南平原并经黄河而联系其他更远地区的走私通道。

  虽然如今控制着南阳盆地的西魏与控制河南等地的北齐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但政权之间的对抗却并不能完全禁止民间的人货交流,更因为这当中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相关的走私行为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既然是走私,那当然就是违法的,不时就会遭到北齐驻军的扫荡抓捕。遇上这样的情况那也只能自认倒霉,运气好点那还能破财免灾,运气不好怕就要人财两空了。

  李礼成一行明显就属于运气不好的那一类,他们第一次踏上这一条走私的道路,而且还是在做了相当人事准备和经验总结的情况下,结果还是被直接抓了现行。相对于从业者十次被抓两三次的概率总结而言,可以说是非常倒霉了。

  抓捕他们的是一支北齐的骑兵队伍,这支队伍漫山遍野的搜查,将所有发现的走私队伍统统驱赶到左近一座废弃的坞壁之中,人员和财货分别关押。

  “原来往返沔北贩输资货以牟利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第一次受命执行这种任务便被抓个正着,李礼成心中自是郁闷不已,也不乏惶恐,可当见到那些齐兵所搜查出来的走私商贾们越来越多,他心中竟然还隐隐生出几分自豪。

  一行近百人众,除了李礼成和李棠这两首领乏甚经验,其他随从也不乏往来两地的经验。听到李礼成作此感慨,当中一人便小声答道:“自沔北得治兴工以来,物类渐丰,多有北人急缺之类。自穰城至于邺城,行途翻山涉水虽有千数里之遥,如果顺利用时不需两月,得利可至十数倍有余,所以多有贪利者奔波于途,四季不绝。”

  听到这条商路利润竟然如此丰厚,李礼成也不免暗自咂舌。不过再多的钱财也得有命享受才有意义,当看到越来越多的走私商贾被押送至此,他又忍不住问道:“这些贼卒将我等拘押至此足有数日,既不惩罚,也不杀害,眼见这坞壁聚众已经将要千数众之多,他们将要作何发落?”

  “东贼虽然凶暴,但所图也不过财货而已。真要一味的杀人夺货,谁又敢继续在此道中行走?”

  又有随从开口说道:“此番搜捕我等的军卒,多是汉儿兵马,应是长驻河南的军众。这些卒众为保其财路常有,也不会加害过甚,左近搜查一番后,多半还会将人放走。若其军主有什么长久谋计,甚至还会返还一部分资货,让这些行商以货贿之,日后再往来此间时可以直接求其庇护……”

  这个世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王侯将相的纵横捭阖诚然波澜壮阔,营卒寒士、行商走贾也都各自有其生存智慧。听到部众们的讲解,李礼成也不再像被捕最初那样忐忑。

  但往往有的时候人都是祸不单行,倒霉后或许还会有一个更大的倒霉。

  两天后齐军在左近的搜查告一段落,正如部众之前所言,那些走私的行商们在被监禁几日后便陆续被放走了,并没有受到什么打杀惩罚。

  可是当事情进行到李礼成一行的时候却又有不同,之前商贾队伍只是被随口审问几句后被三五兵丁引出,但是这一天却突然涌入足足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卒将李礼成一行团团包围起来。

  “你等首领是谁?速速行出!敢有违命,定斩不饶!”

  一名率队的兵长望着这一行人大声呼喊道,队伍中一名之前便曾往来探路的部属便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某便是队伍队主货主,请问将军有什么指令?”

  那兵长一脸狐疑的打量这人几眼,旋即便大声呼喝道:“天反时为灾!”

  这人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自是一愣,眼见那兵长脸色骤然一沉,已经作势要抽出佩刀,队伍中的李棠连忙抓住作势欲言的李礼成,自己率先迈出一步,望着那兵长喊话回应道:“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家奴心慌护主,未知将军学理精湛、明察秋毫,请将军见谅、见谅!”

  “你等贼徒,果然不是寻常商贾!主公使我以言来探,当真试出隐情。”

  那兵长呼喊的乃是《春秋》明言,自然不是一般的商贾能够通晓的知识,待到试探出来这群人不老实后,他便大声喝令道:“拿下,统统拿下!押去由主公亲自审问!”

  众齐人军卒们涌上前来,将李礼成一行统统捆绑起来,然后便粗暴的将他们驱赶出坞壁,押着往左近的军营而去。

  军营中,一名身材高大健壮的戎装将领正在检视近日来搜捕走私商队所查获的资财商货,因为收获太过丰厚,其人脸上也是笑意盎然。

  “这李伯山当真是一位名门奇才,羌虏夺取南阳并非短年,之前一直都是既贫且荒之地,唯其到来之后,声势一年壮过一年。往年还有河南乡贼输物济之,如今物类之盛直追邺下。我等河南闲困之众,也因此受惠不浅啊!”

  讲到国力对比和民间的财物,东边向来都是碾压和傲视西边。但是随着西魏荆州军府、如今的山南道大行台异军突起,直将西边的平均分拔高几个层次。

  北齐的军队按照驻扎区域的不同,也是有着一个潜在的鄙视链。最上等的自然是百保鲜卑等邺下禁卫武装和晋阳勋贵的嫡系部曲,其后又按照不同的作战区域而有着不同的等级和待遇。诸如驻守北山和驻守河洛的人马,就要比淮南诸军更得看重。

  而这当中待遇垫底的,无疑要属河南的驻军。自颍川之战结束后河南便鲜有战事发生,而因为侯景叛乱的缘故,此地又必须驻扎一定的人马予以震慑地方,这就造成了河南驻军比较尴尬的处境,待遇也是非常的差,几乎没有什么稳定的给养供给。

  但是这些驻军也是人,也需要吃喝,也需要财货收益来供养家中妻儿老小。随着以沔北为中心的各条走私路线兴起之后,这便成了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财源。

  从这个角度而言,供养这些河南驻军的并非北齐朝廷,而是西魏的山南道大行台,更准确的说是往来山南道的这些走私行商们。如若没有这些走私商人的上供,北齐在河南驻军即便不解散,日子必然也会过得十分清贫辛苦。

  “启禀主公,那一队运货异常的行商已经被押在帐外了,是否即刻提审?”

  这将领把收获检点一番后,帐外亲兵连忙入前禀告道,将领闻言后便点点头说道:“把人带上来吧!别者行商或金银锦缎,或南陆珍宝,他们却贩运书籍数千卷,岂是寻常商贾!”

  听到这将领的吩咐,亲兵很快便押着李棠扭送进了大帐中,这将领垂眼望去,脸色忽的一边,指着李棠惊声道:“你这贼囚、贼囚为何如此面善?抬起头来!你、你莫非是李长卿?”

  一直垂首紧张思忖对计的李棠听到这话后顿时也抬起头来,看到这将领面貌后同样一愣,旋即便忍不住惊声道:“足下、竟是东方安德!我、我正是长卿,李棠啊!”

  这名将领名为东方老,本是司徒高敖曹部将,而李棠同样也是高氏门下、随同高仲密一起投奔西魏。双方都没想到竟是一场故人重逢,各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东方老阔步上前为李棠松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神中喜悦之余也有几分困惑:“李长卿你不在关西追从高二公,为何现身此地?莫非是以商贾掩饰,欲潜行不轨?”

  双方虽然是熟人,李棠也不能将计划和盘托出,闻言后忙不迭摇头摆手道:“怎敢、怎敢!君侯当势,请留情勿陷啊!君侯可知魏国太原王威名?高二公命我追从太原王麾下,却不料这位名王自矜功业,与朝廷交恶不和。我恐其势不能久,怕难为朝廷所容,所以寻机逃出,携带一批近年积攒下来的资货,想要返回河北乡里隐居谋生……”

  他们一行想要潜入河北,过程必然也会伴随着各种意外,诸如此类也正是预料中的一种,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因此听到东方老作此询问,李棠便半真半假的说出来。

  东方老闻言后只是嘴角一勾,也并不说相信还是不相信,揽着李棠的肩膀笑语道:“前事隐情暂且不论,久别重逢也是良缘,我自当款待旧识一番。”

第880章 齐国商贸

  数日后,李礼成一行自荥阳沿索水继续北进,一路顺利的抵达了黄河南岸。想起几天前的遭遇,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齐将东方老心思缜密,从他们所运输的货物中察觉到他们并非一般的商贾。虽然南北也不乏将书籍作为商品的商贾,但这终究还只是一种比较小众的商品买卖,操持这一营生的也不会是简单商贾。尤其他们所运输的图书无论是数量还是类别都非常丰富,自然更加不是一般背景的人能够搞到的。

  这一情况倒也并不是他们百密一疏,本身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只是很不巧出门就遇上了正自扫荡走私赚取外快的东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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