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王,为我巍峨大夏,下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接下来,徐晋便与笛卡尔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谈,而充当翻译的除了夏主任之外还有两名礼部的干事。
“尊敬的大夏统治者,没想到您真是年轻的过分。”笛卡尔优雅的行了个礼,随后询问对方为何要费尽周折将自己抓来,目的是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大夏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徐晋一脸认真的说道,“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请不要介意。”
他表示,自己对哲学非常感兴趣,认为这是能开括民智的一门学问,大夏国的老百姓急需一场思想革命。
当然,这位大波浪夷人还在物理.数学等方面有很高的造诣,这也是能媲美伽利略的牛人。
当笛卡尔听到这个回答后也很意外,沉默片刻后表示,自己对东方哲学也很感兴趣,并曾拜读过老子的“道德经”,其中的很多内容给了他不少启示。
十六世纪开始,道德经便通过传教士的渠道流进欧洲,在学术界引起很大的反响,不过彼时限于印刷技术和普及性问题,此书仅在学者圈里流行。
“我思故我在...”越王徐晋顿了顿了笑道,“一百年前,这里有一位东方哲学家叫做王阳明,他的许多观点倒是与你差不多。”
“只可惜本王麾下并无此等人才,这才千里迢迢将你带来。”
笛卡尔眼睛一亮,他曾拜读过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这些古典哲学虽然伟大,但却太过唯心,他认为知识的获取应当依赖于理性,也就是怀疑一切.再验证一切,而不是仅凭借经验,在这点上,倒是跟伽利略的实验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了解最真实的自己和物质世界。
作为一名追求真理的哲人,古老的东方哲学也成功引起笛卡尔的兴趣,在欧洲他虽然也读过道德经,可若真要切身实地的了解这片大地上的人,那么就得先站在大地之上,另外他还对这位叫做王阳明的先生惺惺相惜,只可惜是见不到了,不过却可以拜读一下他的著作,想必能让自己的模型更加完善。
徐晋表示,希望对方能在大夏安心住下,将自己的思想整理汇编成书册,空闲之余也可以开开讲座.见面会之类的,让岭南诞生更多的有识之士。
现在的大夏虽然在教育上不断进步,民间的识字率也越来越高,尤其是府学里,不乏一些天资聪颖的学生,不过光有知识还不行,得有思想武装自己,等这部分有识之士将新思想传播开之后,大夏的老百姓才会逐渐摆脱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这些年里,保乡军南征北伐使地盘越来越大,触手甚至伸到了南洋地区并控制了安南和马六甲,文治武功双开花的局面,使得民间已诞生了最原始的民族意识,只要是大夏人,都会为此感到自豪,也认同自己的夏人身份,早就把老东家大明忘得一干二净。
可以想象的是,即使大夏国被不知名的势力灭了,之后在岭南也会有无数人高举“复我大夏”的旗帜,甚至从者如云,大家都会怀念曾经那个辉煌岁月。
完全觉醒民族意识只是时间问题,当有了统一的意识形态后,这种国家是很难被彻底征服的,你可以消灭他们的肉体,却无法消灭其精神,另外整个国家的动员能力也会大大增加,从而增幅军队的战斗力和忠诚度,到这一步就已经从家天下的封建社会跨到近代了,光意识形态上就对别人形成降维打击。
徐晋之所以费劲周折将那些海外哲学.科学界大拿掳来,便是为了加速这一过程,十四世纪欧洲产生文艺复兴,至十六世纪达到顶峰,这场运动使得西方从黑暗的中世纪一下跨越到了近代,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分界线。
而在大夏,东西方的思想碰撞之后,许多有识青年也陷入了沉思,比如为什么泱泱大明会被人丁稀薄的关外建奴杀的落花流水,为什么在这个大航海黄金时代,华夏不仅没有搭上顺风船,甚至现在还在窝里斗,致使从思想到科学都逐渐落后,老百姓一个个活得像行尸走肉。
这些有识青年基本都是“府学”的学生,府学是大夏的教育体系中,目前最高的殿堂,能考到这里的都是饱学之士,而面对这些疑惑,学生们时常会聚在一起进行讨论,挖掘事情的根本,这种类似学术沙龙的活动现在很流行,官方也是支持的。
有识青年普遍认为,自秦汉盛唐而始,我泱泱华夏自古便是天朝上国,秦虽暴,然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终一统六国,北驱匈奴.南击交趾,版图之大.兵威之强前无古人,自此给华夏种下了“大一统”的种子,因此始皇帝当得起千古一帝之名,秦朝国祚很短,但存在感和重要性却十分特殊。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汉朝那会也是意气风发之时,“汉族”这个族群的概念便是始于此,不过汉代皇帝摒弃百家.独尊儒术,将儒皮法骨作为统治工具,这开了个不好的头,后世统治者莫不如此,先秦时期的墨家等璀璨学说逐渐淹没在历史之中,实为憾事一幢。
但瑕不掩瑜,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汉朝有汉朝的风骨,正如牧羊的苏武那般。
第440章 捕鲸业
在岭南的学术沙龙里,秦汉二朝有不少的拥趸者,毕竟这是华夏史上辉煌的一幕,不过尊崇盛唐的学子也更多,大唐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朝代,气吞山河.万邦来朝,更有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壮举,这是汉人毫无疑问的高光时刻。
至于两宋,文治有余.武功不足,是为众人所不喜,更诞生出了程朱理学这种东西,存天理灭人欲之言,主张抑制人的情感和欲望,其强调的三纲五常的反动学说,更是禁锢了汉民族的思想,这种学说认为个人道德是个人能力的基础,但人无完人,事实证明这两样东西并不挂钩。
元朝就不用说了,蒙古人根本不具备治理诺大山河的能力,脑子里还是牧马放羊那一套。
而当今的大明朝,岭南这边的学术沙龙中也进行过深入讨论,有识青年们对太祖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汉家天下的壮举给予高度评价,自古得国最正者莫过于此,不过老朱也有自己的缺点,往往对外人狠,对自家人宽容。
朱明的宝钞.户籍.海禁.把藩王当猪养,等制度你可以说它是生产力不足之下的措施,但弊政就是弊政,也不用找借口。
在学术沙龙里,这种分析各朝利弊的思想很是流行,每次都会引来观点不同者进行激烈的辩论,不过众人在某些方面却都是一致的,可以总结为“批儒.批理。”
当然也不是就对整个儒学一棍子打死了,像舍身取义的亚圣孟子就受到了大家的尊崇,他们批判的是孔儒.董儒以及程朱理学。
当然批判归批判,如何改变汉民族的现状才是当务之急,岭南的这些学生.有为青年们,都希望越王殿下能早些统一华夏,解救内地那些生活在困顿恐惧中的同胞,在认同感的驱使下,他们迫切的希望大夏能从割据政权变成大一统政权。
这些皇汉主义者们强调,应该学习大秦的霸气.强汉的风骨.盛唐的包容,以此来为我大夏筑成铜臂铁骨,同时这些人群还认为,当权者应当尊崇科学.重视创新发明,使泱泱百姓脱贫脱困,这正是大夏的精气神。
皇汉学说最先出自思明府的府学之中,随后以很快的速度风靡整个广西.岭南,甚至逐渐向闽.滇.川.贵等地散播,不过这个传播的过程倒也不是一帆风顺,受到了旧官绅儒学派的一致抵制。
不过总的来说,信奉皇汉学说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拥有一定知识水平的百姓,以及广大的工商阶级,毕竟对于后者来说,那些大.小坊厂主们已经吃到了时代的红利,成为了新生资本阶级,而资本所生产出货物是要向外卖的,这就对市场的需求很大。
换句话说,这些资本阶级的本能就是扩张,他们比谁都想让大夏变得更“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廉价的原材料.劳动力,以及更多的商品倾销地!
而皇汉派的核心思想便是“解救同胞.扩张汉文化圈的影响力”,两者在这点上一拍即合。
而对于普通的雇工以及农民群体,皇汉学说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很大,因为这使大伙有了一种“主人公”式的自豪,在这个新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其中。
作为大夏的最高意志,皇汉学说的出现徐晋早就知道,甚至还是他一手促成的,要想使大夏快速腾飞起来,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行,得发动各阶层人群,当所有人都拥有同样的信念时,这种思想武器将会战无不胜!
与此同时,北部湾涠洲岛附近,一艘外表破旧的中型民船上,七八个皮肤黝黑的渔民正干着清理着船舱以及检查索具.打磨鱼叉之类的工作。
这是一艘捕鲸船,船主是一位钦州老渔民,绰号老焖子,他身材清瘦,长着稀疏的络腮胡不爱说话,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架着那个褪色的瞭望筒,一动不动的扫视的海面,这种姿势甚至可以保持一两个时辰之久。
大夏在岭南沿海地区的捕鱼业很发达,而捕鲸活动在两广自古有之,不过规模都不算大,但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渔民加入这个行当,因为如果能捕到一头鲸的话,可以赚到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鲸鱼肉可以吃,虽然腥味大.纤维粗糙但也是实实在在的肉啊,当然了,捕鲸人所为的不单单是鲸肉,而是它们身上的油脂,这是很好的工业润滑油.还可以用来作香皂和灯油,市场需求是非常大的。
故此,一斤上好的鲸油能卖到三十多文钱,而一条一百二十吨的蓝鲸能炼出三四十吨的油脂,相当于一千七百头肥猪或者八千头羊的脂肪总和,其中的恐怖利润可想而知,这还不算那么多鲸肉,后者虽然在民间不好卖,但大夏军部是长期收购的,用以制作肉干之类的军粮。
正因如此,不少渔民都因为捕鲸发了财,像蓝鲸这种体型的玩意在北部湾是见不到的,不过这里的大须鲸却不少,后世叫做布氏鲸,这种大鱼的体型通常在四到五丈之间,体重约六到九万市斤。
如果走运捕到一头这样的大鱼,至少能赚好几百甚至上千元,这个收益是极其丰厚的,要知道在南宁城内,一所体面的宅院也不过两百多元而已,一辆中档的尊享版凤凰马车也差多是这个价,也就是说,捕到一条鲸鱼后就直接可以买车买房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这事儿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干的了的,一艘捕鲸船上的人员少则七八个,多则十几名,利润是要跟大伙分的,否则谁肯跟着你在海上颠簸。
突然,老焖子抓着瞭望筒的枯手微微一抖,波澜不惊的老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喜色,因为他刚刚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尾鳍正拍打着浪花,同时从那股粗壮的水柱判断出这条鱼的体型一定不小。
“快!别让这个财神爷跑了!”
第441章 岁月静好
船上那七八人连忙朝那地方望去,顿时发出兴奋的惊呼。
“兜哥儿,好大一条鱼呀!”
说话的正是花姑,夫妇俩是前不久从湖广逃难过来的,因为此前帮王师运输粮草.从而获得了一些工钱,有了这些盘缠傍身之后,两人的岭南之路还算顺利,由于途中听说这南宁府十分热闹,好多人在这里发了财,夫妻俩合计一番后便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嘿!”张兜把手往眉毛上一搭,喜的合不拢嘴,他夫妇两都在这船上待了七八天了,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呐,要知道有的捕鲸船可能出去十天半个月,别说大鲸了.连鲸毛都见不着。
这对患难与共的小夫妻到了南宁城之后,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被随处可见的新奇玩意惊的赞叹连连,大街小巷中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摊贩.店铺,琳琅满目的货物随处可见。
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叫卖声嘹亮,织席贩履的老农蹲在地上.揣着手打量着来往行人,时不时掏出陈年老烟袋砸吧两口,街边小食摊上架着一口口大锅,白色蒸汽像烟雾一样稠密,在食客们的催促下,摊主回头应了一声,接着将上的方帽扶正,乐呵呵的从锅里舀出一碗碗饺子.馄饨,只需滴上几滴新榨的香油.少许酱醋盐末,再撕下几块海菜碎加以点缀,便是市井中的无上美味。
在一片狼吞虎咽中,张兜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花姑知道丈夫嘴馋便撺掇着给他买了一碗猪肉混合着鱼肉,加有荠菜馅的馄饨,七文钱的价格让张兜有些舍不得,不过两人争执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喜滋滋的将那碗馄饨全吸溜了进肚,连碗沿的汤汁都添了个干净。
“真好吃啊...”
张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又笑嘻嘻将妻子嘴角的菜粒抚去,接着摸了摸肚皮不禁感叹道:
“都是大明江山,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真羡慕这里的乡亲呐,你看他们又不用遭遇兵祸.匪患,每日只要肯做工便不会饿肚子,时不时还能去街上打个牙祭,唉...湖广那地方,即便有钱都很难买到粮食了。”
“谁说不是呢。”花姑笑眯眯的给摊主结了饭钱,捂嘴道,“不过兜哥儿,倒也不用羡慕他们了,毕竟咱们如今也是岭南人呀,还有啊...你以后说话可得当心点,这里可不叫大明。”
“哦...对!你看我这笨嘴。”张兜愣了一下,连忙改口道,“这是大夏!”
两人又在城里逛了逛了,龙兴粮行中堆积如山的稻米给了这对夫妻很大震撼,听旁人说,这粮行是全天都不歇业的,无论任何时候拿着钱都能买到粮食,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闻言,张兜不禁疑惑道,“老哥哥,若如此那得有多少粮食才能维持经营呐?越王大将军殿下要养那么多兵,还有办事的官老爷,这两广也不是什么产粮大省啊,还不如我老家湖广呢。”
“万一买的人一多,还不得把这粮行衙门给掏空了?”
那拎着两个米袋的汉子露出嗤笑的表情,暗道难怪这个乡巴佬会问这种话,原来是湖广那头逃难过来的,于是他带着一丝本地人的优越感解释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仅靠两广的粮食肯定不够啊,就算把云贵加一块也不行,可如今咱们不是有安南嘛,那可是膏腴之地.鱼米之乡,每年不知给咱们岭南贡献多少粮食,有机会你去边关驰道上瞅瞅就知道了,拉粮食的马车.大船那可是络绎不绝。”
紧接着米袋汉子神秘一笑,表示之前有几家粮商见这龙兴粮行抢了他们的生意,便联合起来想要将这里的粮买空,以此造成恐慌,可无论他们买多少,衙门这边都能立马从别处调货.把仓储补充的满满当当,最后搞的那几人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找人家服软。
“你也不想想,这南宁城有多少雇工?咱往少了点说,最起码也得有五六万人吧。”
“这些人可都是没地种的,平日里就靠买粮食过活,要是这粮行断了粮,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大将军乃是真龙下凡,咱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老人家早就想到了。”
张兜这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难怪在岭南这边很少能看见饥肠辘辘的人,他此前倒还不真不知道安南那边的事,这一听之下才茅塞顿开,要照这么说的话,那越王大将军果真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呐,“真龙”二字倒也名副其实。
可这样的话,紫禁城那位真龙天子又算什么?究竟谁真谁假,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辗转之下,张兜夫妻最终来到城南的石桥附近,听人说这里是一个招工地点,每天会有很多掌柜的来此处招募工人.伙计,运气好的话一两日就能找到心仪的活计。
石桥下的人很多,男女老少皆有,不过大多体型干瘦.满脸沧桑,一看就是从别处逃到岭南的,偶尔还能见到几个操着不知名土话的僮人.瑶人,有的三五成群的生了堆火,一边取暖一边侃着大山,还有埋汰点的人裹上一身干草,往旮旯拐角里一躺,大白天便鼾声如雷。
其实张兜是想参加保乡军的,王师的待遇很好,同袍们之间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这是他在湖广时的亲身经历,可这会扩军的消息还未放出来呢,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后打算先找个活计安定下来。
一个个衣着体面的雇主纷纷来到这个人才市场,有做酒楼行当的.招力工拉货卸货的,还有家里需要修补屋子,找泥瓦工的,还有厂里订单暴增,准备雇佣一批临时工的,总之千奇百怪的需求都有,而城南石桥这里也是人才济济,什么样的工人都能找到,其中不乏有一技傍身着。
由于张兜夫妇都是生手,又想一同做事,就导致合适的活计不好找,有用活儿太重妇人家做不了,有的工钱又太低,这等了大半天后,才正好遇见船主老焖子招下手,说是去干什么捕鲸的勾当,虽然没有日薪,不过一旦得手后.大伙都能分到一笔不菲的红利。
一听这话,刚围过来的众人扭头就走,同时一阵骂骂咧咧,心道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老子跟你在海上风餐露宿,说句把脑袋别裤腰上也毫不为过,竟然连每日的工钱都没有,倘若十天半个月抓不到那劳什子大鲸,教我这一家老小吃风屙屁去!
老焖子的创业手段实在太过新潮,导致大伙一时很难接受,打工人都是很现实的,没点甜头光花大饼肯定行不通,不过这家伙也不急不恼,玩起了姜太公钓鱼那一套。
实际上,他是从银行贷了款子.又加上数十年攒下的碎银这才买下了一艘破船,就指望着捕条大鱼翻身呢,不是不想给工钱,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第442章 老人与海
就这样,机缘巧合下张兜夫妇上了这艘贼船,生于内地的夫妻俩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大海,一望无际的海洋给了二人很大震撼,他们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冒险精神的,不过这股新奇劲过去后,就要面对现实了。
雇主老焖子的全部家当都押在这条据说有二十多年高龄的破船身上,除此之外他兜里根本摸不出几个铜板,因此在招揽了七八个像张兜这样的傻子后,仅从相识的人那里买了一些船上的必备品,比如果腹的干粮,发豆芽的黄豆,以及少量的肉罐头和油布.胶布等物,还有几大桶淡水,这些物资有些还是赊来的。
出发时,不善言辞的老焖子砸吧了两口烟袋后,对兴致勃勃的众人这样说道:
“老子这一趟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倘若抓到一条鲸鱼,得到的钱咱只拿一半,剩下一半由你们各自分了,怎么样?这么厚道的船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众人呼吸急促起来,毕竟他们这群生瓜蛋子根本不知道捕鲸有多难,找到一头鲸又有多不易,这会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元,一头鲸少说能卖好几百元,分到自己手上也是一笔横财啊。
这时,张兜瓮声瓮气的开口,给大伙泼了头冷水。
“老哥哥,若是咱们这回捕不到呢?”
“捕不到...”闻听此言,老焖子的心肝狠狠一颤,随即被呛人的旱烟憋得咳嗽连连,直到一口浑浊发黄的老痰被他钉在甲板上,这才面无表情的扫了扫众人,像梦呓般的吟唱起来:
“你们最好祈求妈祖保佑,要是这一趟捕不到大鱼,船上的有一个算一个。”
“都陪老子跳海吧!”
接下来,这艘破旧的渔船在北部湾上飘荡了整整七八日,却一无所获,连携带的干粮等物资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就在大伙都以为要跟那个老赌棍结伴跳海之时,妈祖终于听见了这些信徒的的祷告,让那艘大鲸出现在众人面前。
“快!”老焖子手持带倒钩的锋利鱼叉,布满沟壑的老脸上满是亢奋,就连形影不离的烟袋这会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海面下那条巨鱼慢悠悠的拍打着尾鳍,从脑袋上喷出一道壮观的水柱,这个庞然大物并未注意到越来越近的那艘船,因此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知。
不多时,船上的人便已看清了这条鲸鱼的全貌,这种巨物简直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因此不少人腿都吓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兜夫妇也是脸色苍白,扯着渔网绳索的胳膊都哆哆嗦嗦。
“我~的~妈~呀~这肯定是龙王爷的儿子!”
“造孽呦!”
这些自内地而来的流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的人干脆纳头便拜,大脑已是一片空白,船主老焖子见状气的破口大骂:
“管它什么龙王三太子,今个就是龙王爷亲自来了也别想跑!”
“赶紧给老子抄家伙!若让这财神爷跑了,咱爷们便一块跳海!”
一听这话,众人才稳住心神,慌慌张张的行动起来,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干脆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那条长须鲸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脊背上却骤然挨了一记鱼叉,强烈的剧痛让它浑身战栗起来,发出一声人耳难以听到的尖叫,海水顿时被伤口处汹涌灌出的血液染红,在痛苦的翻腾之中海面上顿时扬起波涛大浪。
鲸鱼的尾鳍本能的拍向水面,在这狠狠一击之下,余波席卷着巨浪差点将这艘破船掀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被淋了一头咸腥的海水,强烈的颠簸之下,有一人没站稳直接咕噜噜滚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呼喊便掉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