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愈这次彻底哑口无言。
你这见风使舵还带前提条件和转向的?
得,你邓某人的格局也就那样了。
……
……
张峦其实并没有喝得太醉,他更多是以此为借口,趁机离席。
回到家中,张峦兴奋异常,直接就在自家院子里翩翩起舞,双手高举抖动,身体在那儿摇摆个不停,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一点儿都不怕丢人的架势,愣是把府上刚请回来的丫鬟和仆人看得心惊胆寒,赶紧进去通传自家夫人。
金氏闻言,连忙带着汤氏出来收拾烂摊子。
“老爷,您这是咋了?”
金氏看着正在转圈的丈夫,一时间不知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女儿当了太子妃,从那之后自己的丈夫看上去就没以前正常了,天天不着家不说,偶尔还会变成神经病,疯疯癫癫的,简直是无语至极。
“哈哈哈……你不懂,你不懂。”
张峦压根儿就不想跟没多少见识的妻子解释。
张鹤龄嘴里叼着根鸭腿从后边走了出来,试探地问道:“爹这么高兴,应该是升官了吧?”
金氏疑惑道:“不是调太常寺当少卿了么?前几天还闷闷不乐,这就给改回来了?延龄,你知道你爹是咋回事不?”
闻讯赶来的张延龄笑嘻嘻道:“大哥说得没错,爹应该是升官了,不过这种升官应该与平常的升官意义上大不一样……爹是能进翰林院了吧?”
“知我者,吾儿也。”
张峦得意一笑,随即又瞪着张鹤龄,“不是你这个蠢货。”
张鹤龄不屑地耸耸肩:“我也没说是我啊……老二懂你就懂你呗,我还不稀罕掺和进去呢。”
金氏听到这里,也不由一阵欣慰,急忙问道:“那是几品官啊?是不是我的诰命也要升一升了?先前是四品,现在是三品了吧?”
张峦骂道:“头发长见识短,只有升官品才是升官?我进的可是翰林院,那是只有进士才能去的好地方……一去直接就是史官修撰,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以后旁人见了我,都要称呼一声张翰林,再或者是张修撰。”
“几品官?”
金氏只能望着二儿子寻求答案。
“从六品。”
张延龄肯定地回答。
金氏听完差点儿想打人,毕竟官品关乎到她的命妇等级,从六品意味着她的地位不升反降,她能忍受得了的?
“先前当了个太常寺少卿,同是正四品,你在那儿如丧考妣,现在倒好,降了个六品官,你在这里手舞足蹈,你这糟老头子怕不是脑子被狗吃了!”
金氏骂骂咧咧。
张峦一听原地蹦起来:“你个哈娘皮,说啥嘞?人生得意须尽欢,信不信老子一纸休书把你给休了?”
趁着金氏发怒咆哮前,张延龄赶紧上去劝和:“爹,娘,咱都息怒。爹您也是,出去喝醉酒回来,也不跟娘说清楚……娘,您放宽心,这边有我看着,您先进去吧。爹绝对是高升了,翰林院的官跟外面的官大不一样,以后当了翰林夫人,连命妇进宫都是单独一列的,很受人尊重。”
“是吗?”
金氏听到这里,脸色才稍微好转。
原来当翰林夫人,有这地位和荣光?不早点儿说?还以为只有官品才决定了诰命,才决定了受人尊重与否。
……
……
张峦被张家兄弟扶着进到正堂,坐下来后,丫鬟递上醒酒汤。
随即张峦喝了两口,直接吐在了面前的盆子里,摇头道:“真难喝。”
捧盆的丫鬟道:“老爷,这盆水是用来洗脸的。”
“那就换一盆去。”
张峦差点儿想发火,但面对一个娇怯怯的小丫鬟,反而狠不下心,“不换也行,我这边不需要了,早些歇着吧。”
等丫鬟端着水盆出去后,张鹤龄终于啃完了他的鸭腿,把骨头往桌上一丢,揶揄道:“爹,你眼神不对劲,动歪心思了吧?”
“滚!”
张峦破口大骂,“出去,为父要跟你二弟说话,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张鹤龄道:“谁稀罕!屋里边烤鸭才吃了几口呢。老二,你不吃的话,你那根鸭腿归我了。”
张延龄劝道:“你就不能让着妹妹点儿?小妹她望着鸭腿也很馋呢。”
“小姑娘家家的,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不怕长胖?长大了嫁不出去怪谁?”张鹤龄说着人已经一溜烟跑了,似乎是赶紧回里屋抢鸭腿吃。
等大儿子的背影消失不见,张峦才道:“你娘没见识,连我当上翰林官都以为是被贬谪了,却从没想过,其实我啥都不是,这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也是白捡来的,现在能进翰林院,为父死都无憾啊。”
“爹,进翰林院只是您为官路上的第一步,难道您就不想立个更宏大的目标?”张延龄问道。
“怎么个宏大法?”
张峦眼神巴巴地望着儿子。
张延龄道:“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半年之后,太子……执掌了朝堂,您那时多半是在五军都督府任差,再好一些,过个一两年,封个爵位,以后朝中事务就与您再无关联了。”
张峦摇头:“现在也没关联啊。”
张延龄笑道:“但若是爹您在翰林院镀金几年,将来升个侍读、侍讲,加上深得太子信任,到时再晋个学士什么的,或许还能入阁呢。”
“别乱说话。”
张峦摇头道,“那是为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延龄道:“好吧,若爹您在翰林院站不住脚跟,到时太子给您授官,您是愿意当五军都督府的武职,入朝时位列西班,还是重新当鸿胪寺卿,甚至当礼部侍郎,位列东班呢?”
“这还用得着问吗?”
张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那时候我再出来当鸿胪寺卿,再不会有人说我名不副实了吧?”
“爹开窍了。”
张延龄笑道。
“啥叫开窍?为父窍一直都开着呢,这朝中事,虽然为父明白不多,但哪条路可走,我大致还是知道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入阁,我是不敢想的,连进士都不是,要入阁也未免太难了些。”
张峦坐在那儿,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当上翰林修撰,以后见到同乡,我就能抬起头,直起腰,那感觉……别提有多美了……哈哈哈哈哈……”
第276章 孙子不急老太太急
第二天一大早,张家就来了很多听到喜讯后前来恭贺之人,包括鸿胪寺的前同事,国子监的同窗以及兴济乃至河间府在京官员。
甚至先前张峦当鸿胪寺卿,都没得到如此待遇……
前来恭贺的人,以沈禄为首,因为这次张峦得以进翰林院,乃是沈禄作为举荐人,沈禄为此还联络了不少官员和他一起联名保举。
“来瞻,恭喜了,进翰林院,对咱读书人来说意义非凡啊。且还是史官修撰,这以往可是只有状元才能当的官。”
沈禄笑着恭维。
张峦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我就是得圣恩,去翰林院进修了几天,顺带修个书什么的。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沈禄笑道:“今天有不少河间府同僚找到我,说是打算宴请你。”
“宴请?算了,算了。”
张峦现在听到要喝酒就一阵头痛。
真正意义上的头痛。
昨日宿醉,今天起来全身都不得劲,晕晕乎乎的不说,头还一阵阵隐隐作痛。
接待一波又一波来客时,张峦突然想起件事情,可惜这个时候找儿子说事很不方便,只能暂时埋在心底。
直到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张峦才在书房找到正在靠窗的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儿子,道:“儿啊,昨日有件事,为父醒来后越琢磨越不对劲,想与你一说。”
“啥事?”
张延龄停笔问道。
“御酒房你知道吗?那是太常寺管理的吗?”
张峦皱眉道,“昨天跟太常寺一帮人喝酒时,有人无意中透露,他们喝的酒都来自御酒房,好像两者关系很近。”
张延龄放下笔,拿起一旁的茶盅喝了口,才道:“御酒房是朝廷酿酒的地方,本是内府管辖,但这两年公器私用已是常态,御酒房的酒常常被私自拿到外边贩卖,邓常恩应该是从中获利不少。”
“啊?那倒是……为父孤陋寡闻了。”
张峦悻悻然道。
……
……
紫禁城。
清宁宫。
朱祐樘这天又带着小媳妇前来向周太后请安。
当天周太后刚好礼佛结束,拉着小两口絮叨半天,到中午吃饭时,似乎也没打算放人走的意思。
朱祐樘孝顺,张玗也很乖巧,再加上张玗能说会道,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似乎一扫先前阴霾,对小夫妻俩宠溺得不行。
“太子,不是我说你,你们成婚有段日子了,怎么没听到有动静呢?”
周太后突然用高深莫测的口吻问道。
朱祐樘一脸不解之色:“皇祖母说什么,孙儿不太明白。”
“傻孩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媳妇儿的肚子!你身为太子,若是有了子嗣,会更显得你更加成熟稳重,你父皇对你也会更加信任,把更多的朝事交给你。难道这点事,还要哀家跟你说清楚么?”
周太后一直都觉得自己这孙儿有点笨。
就这么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竟跟自己这猴精猴精的孙媳妇相处如此和睦,谁知道背后有没有点猫腻?
人老成精,周太后在此等事上当然是要为孙子的利益着想。
朱祐樘闻言面色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没……还没……玗儿她最近……”
被长辈一逼问,他差点儿把小娇妻最近几天身体不舒服的事都说出来。
正因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以至于这几日小夫妻俩都没有恩爱缠绵,不过这并不影响二人锦瑟和谐,反正就是每天晚上坐在一起看话本,聊聊天,偶尔还说说诗词,把朱祐樘乐到不行,感觉人生有了方向,就是跟自己的娇妻过二人的小日子。
“那要抓紧了。”
周太后白了孙子一眼,道,“此等事,一定要提上日程,你到底是太子,跟别人不一样,要是你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对你非常不利。怎么说你父皇对此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嗯,需要哀家指点你一下吗?”
朱祐樘陷入到怕老父亲担心的内疚中,突然又感觉不对劲。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怎么还要指点我一下?
指点什么?
难道您老人家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很在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