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411节

  “哦。”

  张延龄心想,眼下太子没登基,很多封号都没下来,周太后还只是太后,并没有晋升太皇太后。

  那现在的皇后就还是王皇后,而姐姐张玗也只是太子妃。

  ……

  ……

  端敬殿内。

  张玗一早就让人准备了很多点心,甚至还做了一些布置,又拿出很多好东西,用木匣装着,准备让弟弟出宫的时候带走。

  别的不说,张玗在对待娘家人上,从来都不吝啬,好像在她印象里,从皇宫内苑为娘家人谋福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刻进她骨子里的东西。

  无论有没有张延龄这个穿越者,她的思想都一样,那就是一定不能让娘家人吃亏,这也是她前世悲惨结局的根源所在。

  “二弟,快过来。”

  张玗见到张延龄出现在门口,立即招了招手。

  张延龄快步走了过去,行礼道:“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呸!”

  张玗道,“别学爹,说话酸不拉几的……你要是也跟爹一样不正经,以后不让你来了!快过来,我让人给你和娘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看看喜欢吗?”

  张延龄走过去。

  此时张玗将几个宫女屏退。

  张延龄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椅子上,看着那些礼物打趣:“姐,你给我就给我吧,还要捎给娘……我是来捞好处的,不是来当搬运工的。

  “姐,你能对我偏爱一点,让我感动一下好吗?”

  张玗白了他一眼,道:“行行行,就你金贵,单独给你一份,这总该行了吧?不过,有些盒子装的是女人的首饰,你总该不喜欢了吧?记得给娘带回去。”

  张延龄道:“谁说我不喜欢的?回头我娶了媳妇回来,不就用上了……再说就算没用的,我拿去卖了换钱,不也可以贴补家用吗?啧啧,这可是宫里的好东西,工匠手艺能一般吗?卖出去可是很值钱的。”

  张玗抿嘴一笑道:“你小子,来姐姐这儿就像是老鼠搬家一般,真以为我这里有金山银山给你呢?我这边日子也过得很一般呢。”

  “没事,姐姐马上就要高升了,我等着跟姐姐享福就是了。”张延龄道,“我看你东宫这些个宫女就挺不错的,要不……”

  “别多想。”

  张玗拿出姐姐的气势来,叉腰恐吓道,“越说越离谱了,跟你讲,你这年岁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还只是太子妃,什么都没有,别想得太美了。”

  “好了好了。”

  张延龄举手做投降状,道,“我来不是跟姐姐讨要东西的,甚至还会给你送东西……以后姐姐缺啥,直接跟我要,别的没有……几千几万两银子,应该还是能拿出来的。”

  “开什么玩笑?”

  张玗在张延龄对面坐下,一脸认真地问道,“哪儿来那么多钱?”

  “做生意啊,什么镜子、香皂、望远镜的,现在我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不过……我跟姐夫不太熟,就是不知道以后有人参劾我的时候,姐夫是否会出面帮我,万一有人说我与民争利,甚至欺行霸市……”

  张延龄需要姐姐一个态度,故意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张玗一瞪眼,嗔道:“你赚你的钱,我看谁敢乱嚼舌根。但是……延龄啊,你也别做得太过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你姐夫这个人也是,看他……好像什么都不争,我觉得他会听我的,但他……也会听别人的啊!”

  张延龄压低声音道:“所以姐姐得用点儿手段。”

  “什么手段?”

  张玗明亮的眼睛瞬间闪现光芒。

  跟我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叫你小子来,就为了这个,难道让你来当蛀虫,天天往家里搬东西?

  就算想当搬粮仓的老鼠,你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真就全都是馈赠,不是给你的劳动报酬了。

  张延龄凑过头去,附耳轻声道:“太后有意给太子纳妃,且还想在太子正式登基前搞定一切。”

  “啊?”

  张玗有些惊讶,但似乎她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苦恼地问道:“那我怎么办?”

  “很简单,你就跟姐夫说,如今正是父丧时,一切都要从简,否则会招来非议……这些事等以后再提。”张延龄道。

  “还以后再提……最好一辈子都别提。”

  张玗气鼓鼓地道。

  本来她对周太后很友善,觉得那是个慈祥老人,值得她尊敬。

  但现在在她心目中,周太后已经变成坏人的代名词,是以后她执掌内宫最强力的对手,需要时时提防。

第425章 露馅

  张延龄随即对太子妃姐姐进行一番面授机宜。

  张玗听得很认真,就差拿笔把关键地方记录下来,但她也知道这些事只能默记心中,不能留下纸面证据。

  说了半晌,张延龄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张玗好奇地问道,“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是的,我在想,我这么做的话,是不是在破坏你们小夫妻俩的感情?”张延龄迟疑道。

  张玗蹙眉:“怎么这么说?”

  张延龄叹道:“你看我,只是一个外人,最多算是你弟弟……话说这世上关系最亲近的人,只能是夫妻,我现在正教你怎么算计你丈夫,这不是明晃晃在破坏你们夫妻感情吗?”

  张玗白了弟弟一眼:“那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继续说……”

  “不是吧,大姐,咱有些话可要说在前面。”

  张延龄道,“你看你现在对皇室中人心存芥蒂,你努力想融入进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等以后你当上皇后,你跟姐夫夫妻情深,到时候想起我今天给你做了很多盘算,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吧?”

  张玗气呼呼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快说,要是你姐夫坚持要纳妃应该怎么办?不说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也不用等以后了!这些好东西……你都不能带走……”

  “切,谁稀罕这玩意儿。”

  张延龄扁扁嘴,随即正色道,“其实姐姐,有些事情得姐夫自己去想,参透了他才会有认同感,而不是认为是受了你的影响。你要做的,其实是潜移默化改变姐夫的想法。”

  “比如说呢……?”

  张玗可是个聪明人,能听懂弟弟话里的意思。

  如果是她这个太子妃出面阻碍丈夫纳妃,现在朱佑樘心思单纯或不觉得如何,但以后要是吵架,或是感情淡漠了,那作为丈夫很可能就会想起妻子当初有多善妒。

  虽然真正想要阻碍朱祐樘纳妃的人是张玗,但得把一切规划好,让朱祐樘觉得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而不是来自于外人的影响。

  张延龄道:“比如说,你得让姐夫想到,本朝成化时宫中发生的很多龃龉,都是因为妃子多才导致的,且嫔妃间搞雌竞,争名逐利,争宠的情况非常让人恶心;再就是受宠的妃子为所欲为,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继而导致朝野不宁,最后甚至会影响到他这个新皇励精图治……”

  张玗点头:“我明白了,你是让我旁敲侧击,让太子觉得,万贵妃残害皇子以及霍乱朝纲,都是因为后宫妃子太多所导致的……是这意思吧?”

  “对。”

  张延龄点头,“但具体怎么说,姐姐你要学聪明点儿,切不可说得太明显。”

  “没事,你姐夫这人吧,身边人说点什么他都不会往深去想……嘿嘿……”张玗脸上带着极大的自信。

  好似以能轻松拿捏丈夫为傲。

  张延龄道:“姐,我就怕你这么说……你要知道,男人是不想被人左右思想的,现在你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以后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嫌隙,再就是将来一定有人在姐夫面前挑拨离间。”

  张玗道:“嘿,你小子还真敢说,这里是端敬殿,不怕隔墙有耳么?”

  张延龄笑道:“幸好姐姐还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那小弟且问姐姐,你觉得你能把太子身边人,都能拿捏住吗?”

  “这个……”

  张玗蹙眉。

  显然朱祐樘身边人,她最多是能吩咐两句,让他们做点儿事,但要说完全将他们的喜怒哀乐全都掌控,她自认是做不到的。

  “比如说,有些事,由覃吉或是蒋琮说出来,效果会不会更好?”

  张延龄道,“这就得多加暗示,让他们知道,帮你等于是帮他们自己。”

  “这些人不太可能会为我所用。”

  张玗摇头道,“你是不知道,东宫这群人忠心得紧。”

  张延龄笑道:“又没说让他们背叛太子,只是让他们据实以陈,这样就算不忠诚咯?难道让他们在太子面前说一下成化朝时期宫里的乱象,那会儿妖妃作乱,后宫妃嫔皇子朝不保夕,朝中奸佞当道,阻塞言路……说这些也不行?”

  “那具体该怎么做?”张玗问道。

  “这个……”

  张延龄道,“你得充分了解太子身边人的性格。据我所知,蒋琮最想做的事,就是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个无忧无虑的镇守太监,如果让他去南京,他更会高兴。至于覃吉……他没什么野心,仅仅是想颐养天年。”

  “你跟我说这个作甚?”张玗问道。

  “要让他们为你所用,甚至是主动帮你说话,你至少得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且让他们明白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姐姐啊,现在你可是马上要当皇后的人,切不可拿以前太子妃的那种态度去对待手下人。”

  张延龄侃侃而谈,“你手头的权力将会突然变大,最加重要的是,天底下没有谁能比你更有效地去影响太子的想法。甚至连太子的用人,哪怕是覃吉和蒋琮他们的切身利益,都系于你一身……如此你才可以在应付他们时做到游刃有余。”

  张玗惊讶地道:“好复杂。”

  张延龄笑道:“爹也经常跟我说这个……姐,你可千万别学爹,他随时随地都在嫌麻烦,有时我真的觉得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呸,有这么说自家父亲的?”

  张玗没好气地道,“爹可真倒霉,好不容易把你这儿子养大,你却没安好心,老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唉,现在你也要把我往坑里边推啊?”

  说到这儿,张玗竟掩口娇笑起来。

  张延龄道:“是啊,爹也总说他在火坑里,但我看你们一个二个竟还沾沾自喜,甚至不肯从坑里边爬出来?这是火坑吗?那是金坑银坑,非让我在旁边承担骂名……哼,我招谁惹谁了?”

  ……

  ……

  中午,张延龄留在端敬殿吃饭。

  因为宫里正在发丧,所以饮食方面也是一切从简。

  张延龄道:“姐姐要调理身体了。”

  “什么意思?”张玗问道。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姐姐早点儿诞下太子,不就什么麻烦都解决了?到那时连太后都不会挑你的毛病。”

  “说得容易。”张玗拿着筷子,不住给弟弟碗里夹菜,嘴上道,“吃你的吧,怎么什么都堵不住你的嘴?”

  正说着,覃吉端着个木托进来,上面摆了一壶酒,以及两个酒杯。

  张延龄好奇地问道:“有人要喝酒吗?”

  覃吉显得很尴尬,问道:“二公子不小酌几杯?”

  “覃公公,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这年岁喝什么酒?”

  张延龄笑道,“莫非是姐姐想喝酒?”

  “呸,我喝什么酒?覃老伴,你也是,国丧期间是忌饮酒的,怎么你也不懂规矩了?”张玗蹙眉道。

  覃吉赶紧认错:“奴婢是觉得,有客人来,应该准备点儿酒水……这就撤下去。”

首节 上一节 411/498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