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志远深知苏哲乃今上看重之人,又出身豪门,有心结交,便解释道:“这些人哪个不是家资巨万?
既是请苏少爷赴宴,岂有空手的道理?
到时候苏少爷只需不冷不热地说上几句场面话,再把林大人好转的消息告知他们,再隐约透露出林大人意欲改革盐务的意思,还怕那些人不重重地结交于您?
这可是白捡钱的好事,到时候苏少爷办完事自回神京,他们也烦不着苏少爷。”
苏哲听得大乐,这确实是好事,可以借着林如海的大旗,狠狠发笔横财。
“苏哲多谢大人指点。”
韩志远笑道:“下官不过多吃几年干饭,岂敢当苏少爷的谢?
若苏少爷不嫌弃,称我一声老韩便是。”他知道自己比苏哲年长许多,便以兄长自居。
苏哲也上道,笑道:“那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也免得生分了。”
他知道韩志远是个有见识的人,与他结交对自己有好处。
“蒙足下不弃,我便托大称呼一声贤弟。”韩志远笑道,他觉得自己与苏哲很投缘,便以兄弟相称。
“正是这般才好,我就称你一声老哥,倒也亲近。”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晚间,苏哲叫上贾琏,带上亲兵、管事林重并一队盐丁,大摇大摆地去骑鹤楼赴宴。还是老地方——鹤字号房。
掌柜的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客来了,忙上来牵马执鞭,恭敬地说道:“二位爷,楼上请,我们东家并几位老爷早已恭候多时了。”
林卫在一边解释道:“骑鹤楼是盐商之首江家开的。”他知道苏哲对这里并不熟悉,便主动介绍。
苏哲点点头,领着贾琏往楼上走。
如今贾琏也算彻底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只要事事依着苏哲行,便可保平安。他紧跟在苏哲身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今儿楼内早已清空,只有他们一桌人吃饭,倒也清净。
显然盐商们对今天的事相当重视,他们希望从苏哲口中打听到一些林如海的消息,以便日后行事。
三楼楼梯口,八家的话事人早已候着,见苏哲等人上来,忙围过来请安见礼。
他们知道苏哲是林如海的内侄,又是今上看重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苏哲、贾琏二人笑着应付着这些盐商们的热情招呼。林卫在一边帮着介绍,苏哲暗中记住众人底细。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盐业的巨头,他们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盐政的改革。
“苏少爷请,咱坐下说话。”江百河笑道,他引着众人入座,将上席留给苏哲两兄弟。
他知道苏哲是今天的主角,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苏哲微微一笑,也不谦让,自然而然坐了首席。
贾琏哪敢和他抢,心甘情愿坐了次席。
他知道自己今天只是陪衬,只要跟着苏哲就行了。
众人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有了数:看来此番荣府出来两个人下扬州,竟是以苏哲为主,荣国府的嫡子贾琏为次。
这也难怪,他们知道苏哲是个有背景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酒宴结束后,苏哲与贾琏在众人的热情簇拥下缓缓步出骑鹤楼。
夜色已深,但街上依旧繁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展现出扬州这座古城独有的魅力与活力。他们二人边走边聊,回顾着今晚的收获。
众人甫一落座,各式珍馐美味便如潺潺流水般络绎不绝地被奉上餐桌。
那些上菜的小二,皆是经过严格训练,动作娴熟敏捷,他们身穿统一的制服,手持银盘,步履轻盈,穿梭于席间。
不仅端菜上菜一气呵成,且口中报着菜名,声音清亮悦耳,宛如天籁之音,仅仅这报菜名的声音,便已令人垂涎欲滴,心生向往。
“淞江鲈鱼鲜美无比,西湖醋鱼酸甜适中,霸王别姬风味独特。
梁溪脆鳝香酥可口,灯影牛肉丝丝入味,樟茶鸭子香气扑鼻,九转大肠软糯醇厚,醋黄河鲤鱼鲜美诱人,脆皮烤乳猪皮脆肉嫩。
龙虎斗气势磅礴,佛跳墙更是汇聚百味,五元神仙鸡鲜美滋补,龟羊汤温润滋养,红烧果子狸肉质细腻。
问政笋清新爽口,炒西施舌更是鲜美无匹,每一道菜皆是精心烹制,色香味俱佳……”一时间,桌上佳肴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
贾琏看得暗暗咋舌,心中惊叹这盐商之富,竟能在一席之间网罗天下名菜,真乃非凡之举。
他心中暗想,这样的盛宴,即便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也未必能轻易享用。
苏哲则微微一笑,他忽地想起曾读过的一个关于盐商斗富的故事,两个富有的盐商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轮流设宴。
遍尝天下珍馐,最后甚至以绝世瘦马为赌注,将其先献舞于席前,再将其蒸熟端上餐桌,以此作为压轴之菜,令对方惊愕不已,最终认输。
苏哲心中暗自感慨,眼前的盛宴虽不及那等极端,却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显示出盐商们的豪奢与讲究。
“此地虽地处偏远,筵席或许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既然来到扬州,便请尝尝本地的风味佳肴,虽不及京城那般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希望能让诸位满意。”
江百河面带笑容,客气地说道,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恳,让人感到十分亲切。
苏哲微微点头,看向贾琏,他知道这种客套话贾琏更擅长应对,便示意他回话。
“江兄实在太客气了,我等初来乍到,便受到如此盛情款待,真是感激不尽。
我借此机会,敬诸位一杯,略表心意。
愿我们的友谊如同这桌上的佳肴一样,愈久弥香。”贾琏久在京城处理外交事务,对于这种场合自然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他的话语得体而热情,让人感到十分舒心。
“琏二爷客气了,请请请。”众人闻言,纷纷起身举杯共饮,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苏哲也跟着站起身来,礼貌性地抿了一口酒,他的目光在席间扫视,发现这里的布置也十分讲究,无论是桌椅的摆放,还是灯光的映照,都显得既高雅又舒适。
饮毕,角落里伺候的几位侍女立刻走上前来,为众人斟满酒杯,布上佳肴。
这些侍女皆是精心挑选,不仅容貌出众,而且举止得体,她们身穿统一的淡雅衣裙,头戴精致的发饰,步履轻盈,宛如仙子下凡。
贾琏抬眼望去,只见这些侍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个个生得如花似玉,清秀脱俗,毫不逊色于京城中的那些红牌名妓。
这样等级的姑娘,即便是他也只能偶尔享受一下,因为实在是太昂贵了。
他不禁暗自感慨,这盐商的生活真是奢华至极,连侍女都如此出众。
苏哲内心对盐商的财势感到暗暗惊讶,他环视四周,发现那些倒酒的丫头,不仅容貌出众,且举止端庄,仿佛都经过精心挑选,其姿色之艳丽,足以与京城中的名妓相媲美。
他不禁感叹,这些盐商的生活真是奢华至极,连一个倒酒的丫头都如此出众,可见其背后的财富与势力。
随着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逐渐升温,变得热烈而欢快。
盐商们个个都是在商海中沉浮多年的老手,他们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种老练与圆润。
他们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贾琏感到飘飘欲仙,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尊贵的世界。
这是他首次深刻体会到家世带来的尊贵感,也是他第一次真正领略到盐商们的风采与实力。
然而,苏哲由于心中时刻保持警惕,加之他实际年龄比贾琏稍长,经历也更为丰富,因此并未完全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
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时刻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以防不测。
第221章 爷才舍不得打我们呢
突然,万家家主万春面带忧虑地问道:“近来听闻盐院大人身体欠佳,林大人肩负两淮盐务的重任,我们心中都充满了担忧,日夜难安。
我们很想亲自上门探望,但又怕打扰了老大人的休养,所以只得送些药物以表孝心。
听说苏少爷日前请来了一位神医,不知盐院大人现在病情如何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林如海的关心与敬意,也透露出对盐务事务的关切。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关切。
他们知道,林如海作为两淮盐务的负责人,他的健康状况直接关系到整个盐务系统的稳定与运行。
因此,他们对于林如海的病情十分关注,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话题转到正事上,贾琏便不敢再随意开口,只是将目光投向苏哲,等待他的回答。
苏哲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说道:“托各位的福,林大人如今已经好转了许多,能够正常进食和说话,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神医的医术确实高明,他诊断出林大人的病因主要是过于劳累所致。
因此,只要对症下药,再静养一段时间,相信林大人很快就能完全痊愈。”他的回答让众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纷纷举手称庆,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仿佛林如海就是他们的至亲一般。
苏哲接着感叹道:“其实这病并不难治,关键是要找到病因并对症下药。
据神医所说,林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过于操劳,这才导致了身体的不适。”他的话让在座的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海家家主海大富也趁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盐务之事,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难事。
我们这些人,即便是只管理自己家族的事务,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神疲力竭。
更何况林大人要负责整个两淮的盐事呢?
他要面对朝廷不断增加的盐课压力,又要满足百姓对便宜盐的需求,同时还要应对各级衙门的层层盘剥。
林大人的难处,我们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实在感到惭愧。”
岚家家主岚海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认同之色:“海老哥的话真是一针见血,确实只有林大人这样的非凡人物,才能将两淮那纷繁复杂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既没有辜负朝廷的厚望,也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福祉。”
“诸位所言极是,我岳父的确是因为长年累月地投身于盐务工作,才导致身体日渐衰弱。
他时常感慨,现今的盐法存在诸多弊端,急需进行一番彻底的改革和整顿,以不负朝廷对我们的重托。”
众人听后,皆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们深知盐法改革的重要性,但也明白这并非易事,需要有人站出来引领大家前行。
此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江百河。
江家作为盐商之首,其地位和影响力在江南地区无人能及。
而江百河的父亲更是多次受到太上皇的召见,以平民之身与天子结缘,这在江南地区传为佳话。
因此,在如此重大的事情面前,江百河自然成为了众人寄予厚望的领袖。
江百河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期待,他轻轻地放下筷子,稍作示意。
屋外的侍者便迅速行动起来,将桌上已凉的菜肴撤下,换上了一桌全新的佳肴。
这些菜肴不仅色香味俱佳,而且每一道都是精心挑选,无一重复,瞬间让整个宴会重新焕发了生机。
“二位大人,请尝尝这道无为熏鸭,味道可还合意?”江百河微笑着说道,他随手拿起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嘴角。
看似随意地问道:“盐院大人高瞻远瞩,我们早已觉察到盐法之弊,亟需智者改革。
听苏少爷之言,盐院大人似乎已有良策?
这可真是我们盐商之福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和试探,众人也是屏息以待,生怕错过苏哲的每一个字。
苏哲从容不迫地品尝了几口佳肴,接过侍女递上的热帕,轻轻擦拭嘴角,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岳父只是随口一提,我并未深究。
此次我与贾琏奉老太太之命,前来扬州探望岳父病情,对于政务并未过多关注。
只要岳父能早日康复,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事务,待岳父身体痊愈后,自会亲自向诸位详述。”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却透露出一种从容。
贾琏也是个心思细腻、八面玲珑的人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苏哲言辞中的微妙变化,立刻心领神会,随即加入了劝酒的行列,频频举杯,言辞恳切,仿佛盐法之事真的只是席间一个轻松的话题,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