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273节

  他是嫡长子,

  却又不是“嫡长子”。

  按理来说,

  受到父亲这样的厌弃,扶苏早就应该被驱逐出朝堂,成为皇帝众多子嗣中不起眼的那一个。

  但是偏偏,

  皇帝抹除了他最重要的政治身份,却还允许扶苏坐在朝堂上,成为唯一参政的皇子。

  这让群臣都摸不准,皇帝对自己这位长子的态度究竟为何,

  扶苏也因为父亲这样的做法,而饱受痛苦。

  有时,他希望自己可以发挥作用,为嬴秦的统治做出贡献,但他的意见屡屡同父亲相反。

  父子之间的对话,常演变成为剧烈的争吵。

  有时,他希望自己可以一走了之。

  被流放也好,被抹杀也罢,只要不要在立于朝堂上,承受父亲给予的“痛苦折磨”。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能对母亲敬孝,也不能带给别人仁义,让他们受到照顾……我什么都做不了!”

  扶苏悲泣着说道。

  他的妻子面对哭泣的扶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只是轻轻走过去,将扶苏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

  ……

  而在宫中,

  始皇帝也在心里发出疑惑,“朕还能对扶苏如何?”

  “朕给他的东西,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的两个舅舅背叛了秦国,这是应该被夷三族的大罪。

  他只是不承认扶苏的嫡长子身份而已,其他该给的,仍旧给了他。

  没有册封太子,

  可他是唯一被允许议论朝政的皇子啊!

  为什么扶苏还在不断的跟自己提出相反的意见?

  他应该感激自己这个父亲的仁慈宽厚才对!

  而扶苏现在,已经迎娶了妻子,是一个全然的成年人了,难道还不能明白自己这个父亲的苦心吗?

  扶苏对他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这么急切的一统天下。

  可他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和历代秦君的差别有多大呢?

  始皇帝放下手里的政务,闭上了眼睛。

  他忍不住想:

  扶苏真的很像他那位柔和温顺的生母,他的身上情感充沛,就像浪漫多思的楚人一样,跟崇尚苍健雄壮的秦人之间,有很大不同。

  可如果母亲对孩子影响深重,那为什么愚蠢的赵姬,却生下了这样的自己呢?

  在扶苏跟他争吵了许多次后,

  始皇帝便意识到:

  这个孩子,

  并不是一个开拓之主。

  如果不能在他这一代,便将天下揉合起来,那等扶苏继位之后,指不定秦国数代为之奋斗的事业,就要在他手中凋零。

  因为扶苏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和手段,去夺取天下。

  而始皇帝的性格,

  也让他在“追逐世间最高权力”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至于郡县天下一事,

  始皇帝认为:

  既然秦国当年可以接受这样的制度,为什么山东六国却不行呢?

  前者在变法之时,残余的旧势力比六国还要浓厚,

  而现在的六国,多少是革新过的,本身便存在不少郡县。

  那些六国遗民凭什么不能接受?

  他因此不认为自己的决策有问题。

  何况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陛下,小公子吵着想见您。”

  就在始皇帝沉思的时候,

  赵高脚步轻巧的过来,向他禀报。

  公子胡亥,

  因为出生在秦国一统天下的那一年,被皇帝认为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孩子。

  而皇帝为了治理好更庞大而复杂的天下,去后宫的次数又减少了许多。

  所以胡亥很有可能,是这几年中唯一诞生的皇子。

  是故,

  皇帝很疼爱这位幼子。

  而在胡亥学会走路后,也时刻缠着父亲,向他撒娇求宠。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降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应该依附谁,讨好谁。

  “让他进来吧!”皇帝允许了胡亥的求见。

  于是,

  赵高便退出去,从仆人手里接过了小公子,将之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看了胡亥一眼。

  胡亥正在咋咋呼呼的把玩手里的老虎玩偶,发出“嗷呜”的叫声。

  赵高见状,对他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他对懵懂无知的胡亥说道:

  “小公子,让我带您去里面吧!”

  去皇帝的怀里,

  去触碰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位子。

  胡亥高高兴兴的回应他,“好!”

  “那你可一定要把我抱稳了哦!”

第232章 东巡

  始皇帝二十八年,

  统治天下的君主为了加强山东六国遗民对嬴秦的臣服,决定听从齐地儒生们的号召,前往泰山封禅。

  皇帝本以为,

  自己这次行动,应该会得到长子的支持。

  毕竟,

  这是儒家士人的提议,

  而且有关“泰山”的神话,向来在齐鲁之地流传,深得此地之民信奉。

  皇帝愿意去泰山祭天,

  实际上就是在向这些人宣告——

  他愿意接受齐鲁之地的文化和学说,

  并彰显自己不仅要在疆域上一统,还要在思想上一统的决心。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安抚手段,也是符合扶苏之前一直提议的事。

  但扶苏还是表示了反对。

  他说,“如果要东巡齐鲁之地,那么只要巡视就好了,再去泰山的话,一定会浪费太多民力物力。”

  “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难道可以行走在平民登山而踩踏出的狭窄山道之间吗?这必然是不可以的!”

  “所以,陛下就会下令,征发民夫去为您修建宽阔牢固的阶梯,从山下延伸到山上。”

  “我听说泰山之高,是可以连接到天上的,现在陛下驱使民夫而修建登天之梯,我实在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因此而疲惫死去!”

  “而这,也不过是为了让陛下登山而做的一件小事罢了!”

  “祭祀神灵的其他消耗,我更是不敢想象!”

  皇帝因此气的又训斥了扶苏一通,并且宣称自己不会带上他同去泰山,将扶苏禁足在家中。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伤他了?”

  黑状听说这件事,前来替扶苏求情。

  皇帝沉着脸说,“这是一个孽障,你不用管他!”

  他禁止了黑状继续开口,只让他回去做好陪同自己,一起封禅泰山的准备。

  黑状因此闷闷不乐。

  他回到家里,对已经高寿,但仍旧精神奕奕的父亲说,“陛下和长公子之间,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要往东,

  一个要向西。

  一个说要有君子之风,“得人心者得天下”。

  一个就驳斥“天底下没有谁用仁义就取得天命的,即便是汤、武革除夏、商天命之时,也是经历了鸣条、牧野的战斗!”

  这世间太多的东西,

  让这对本该亲密无间的父子产生冲突和争吵了。

  已经老得掉光牙齿的黑户哈哈笑着,让儿子不要太过担心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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