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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典坐在书房中吃茶,身前站着王茂安、顾跛子,以及容貌极标致的苏州丫头。
王典已通过问话,确认了这苏州丫头是个知书达礼的,让他甚是满意,容貌也让他甚是满意。
王典一面呷茶一面反复打量苏州丫头,越看越喜爱,心中感叹:“顾跛子倒是拐了个极好的丫头,若非此次要用这丫头讨好姜念、贺赟,我便会将这丫头留下,再调理二三年,可赏给我的贞儿为妾了。”
“这丫头我买了。”王典对顾跛子说道,放下茶杯,看向王茂安,“取四百两银子给他。”
顾跛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道:“王老爷,我这丫头卖八百两银子的。”
王典“哼”了一声:“我本想给你八百两的,可你得知我王家意欲买这丫头,竟要带她逃离,莫非是鄙夷我王家,以为我们不会出八百两?或是以为我们会强夺?”
顾跛子满脸苦色:“王老爷误会了,小的岂敢!小的已与王三爷陈明,小的并非要逃,只是在麒麟门内新赁了房舍,要迁过去,您老要买我的丫头,是我行了大运,您老与王三爷都是尊贵之人,又素重规矩,八百两银子于您老不过九牛一毛。”
王典目光如炬,逼视顾跛子:“休要诳我!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当我摸不透你的鬼心思?你分明要逃!或是鄙夷我王家,或是另有企图!我懒得盘根究底的,四百两银子,这丫头我买了,你若不应,那便二百两,再不应,拿你去官府!别忘了这丫头是你拐来的,官府问罪,你受得起?”
顾跛子闻言面色泛白,既因恼怒,也因惧怕。
却是不敢反抗,知道反抗有害无益。
呵,他本图谋凭苏州丫头挣一千六百两银子,结果只卖了四百两银子。
翻倍不成,反而折半了!
……
……
今日姜念如常受业于西席房庭训。
午时,课业既毕。
姜念对房庭训道:“大后日学生要迁往都中,不能再承先生之教,明日先生再来,便是最后一次为学生授业了。”
房庭训讶然:“哦?竟有此事?为何遽然迁往都中?”
姜念道:“此事不便言明的,望先生鉴谅。”
房庭训点了点头,他也知姜念身世神秘,猜测此事可能与姜念的父亲有关,既然姜念说不便言明,他亦不便深究。
姜念道:“向蒙先生训教之恩,特备谢礼以敬先生,望先生笑纳,以遂学生图报之心。”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贺赟。
贺赟会意,将一个包裹递向房庭训,微笑道:“房先生,包里有一百两银子,请务必笑纳。”
房庭训欣然接受了包裹,笑道:“天缘凑巧,昨日我闻,今上已下旨特开登极恩科,礼部遵旨议定,于今年四月举行乡试,九月举行会试,十月举行殿试,我欲赴京应会试。”
新帝践阼,特开登极恩科,此属常理。
姜念道:“既如此,先生可愿与学生同路而往?”
这个时代很重礼数,学生理当尊敬老师,此亦规矩。
房庭训稍顿道:“你迁居都中,想来有许多行李使物要搬运的,我不欲为你添扰。况且,江宁有诸事须我料理,我过一月再赴京,届时会与几个本地举人同行。”
房庭训紧接着道:“你进京后居于何处?可将住址给我,待我进京,必往探视。届时若你尚须西席,我可一面备考一面继续为你授业。”
房庭训的家境不富裕,曾三次进京考会试也耗费了不少钱财,又有一家子人靠他养活。
他授业姜念,收入不菲,今日更是厚赠他百两银子的谢礼。
他舍不得这份优渥的工作。
而且,他猜测此次是都中某位贵人召姜念进京,且可能是姜念的父亲,若如此,他进京后继续做姜念的西席,或有利于他的前途。
姜念却道:“学生尚未知进京后居于何处。”
这是实话,泰顺帝召姜念进京,尚未安排住处,只是让任辟疆传话,贺赟进京后去找忠怡亲王,忠怡亲王会为姜念安排住处。
房庭训又稍顿道:“我约莫三月底至京,若无变故,会居于法源寺东侧的上江两邑会馆,你可于四月初遣人至上江两邑会馆寻我,纵届时我不居于上江两邑会馆,亦必留住址于会馆,供你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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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香菱啊
今早,贺赟去了王典家,提出买奴仆之事。
下午,王典就来到了姜念家,王茂安陪同,领着准备好的六个奴仆,其中包括了苏州丫头。
姜念正在后院习武,确切地说,是在练刀,只见一把寒气逼人的短柄大刀在他手中翻飞劈斩,刀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
作为武教头的贺赟,站在一旁指导。
得知王典来了且送来六个奴仆,贺赟将王典一行人领到书房与姜念相见。
“念哥儿好!”
年过五十的王典对年仅十五的姜念笑脸以待,恭声问候。
“见过王老爷,见过王三爷。”
姜念客气地回礼,随即察看起了六个奴仆。
六个奴仆中,除了苏州丫头,有董良一家四口,其中,董良可为马夫,其妻可为厨娘,十几岁的儿子可为小厮,小女儿可为小丫鬟,另有一个二十二岁的壮汉,名叫蒙雄的,可为护卫。
董良一家四口是因灾荒逃难到江宁的。
蒙雄则是王家豢养了好几年的侍从,父母双亡,也未娶妻,为人忠勇。
此次王典亲自挑了蒙雄送来,为了讨好姜念、贺赟。
姜念一面审视奴仆一面听王茂安详细介绍,感到满意。
这时,他的目光看向了苏州丫头,只见这丫头生得极标致,玉面皎皎,秀眉弯弯,尤惹人注目的,是她眉心中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当姜念看到那一点胭脂痣,心中登时起疑:“莫非是香菱?”
原著中写到,香菱眉心中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这一点胭脂痣乃是天生。
心中起疑的姜念,对王茂安问道:“这丫头是何来历?”
不待王茂安开口,王典笑道:“此事我与念哥儿细说,且请屏退众人。”
姜念会意,令房内众人退出,包括了苏州丫头,仅留下贺赟、王典、王茂安。
王典这才介绍起来:“此次贺兄让我为念哥儿挑个大丫鬟,我是一点子不敢怠慢,势必挑个上好的。然我家牙行目下没有上好的丫头,虽有两个标致的,一个年纪大了点,另一个又怯弱多病,皆配不上念哥儿的。幸而,有个外号‘顾跛子’的,养了个丫头,极标致又知书达礼,正是念哥儿适才所见的。为使念哥儿、贺兄皆满意,我将这丫头从顾跛子手里买了来。”
说到这里,王典瞥了眼贺赟,继续介绍:“不敢瞒念哥儿与贺兄,顾跛子乃是个拐子,丫头是他七年前于苏州拐得,颇为可怜,常受顾跛子虐待,挨骂挨打是常有的事儿。我寻思着,这丫头若做了念哥儿的大丫鬟,便是行了大运,往后可得安乐日子,也是念哥儿与贺兄积德行善了。”
是香菱啊!
姜念听完王典这番话,几已确定这丫头就是香菱了。
他是既惊喜又惊奇。
惊喜的自然是,香菱要做他的大丫鬟了。
惊奇的是,此事何其巧也?
昨日当贺赟夫妇提出给他配大丫鬟,他想到了香菱,今日香菱竟就来了!
“我多半真有气运这种金手指,此次多半是气运发挥作用了!”
姜念心内悄悄感叹。
他看向贺赟:“贺管家,这六个奴仆都买下。”
贺赟颔首,对王典道:“王老爷费心了,看来我家大爷对六个奴仆感到满意,请问其价几何?”
王典道:“若依我们牙行的常价,单苏州丫头,已可卖一千两银子,蒙雄这种身手不凡的侍从,也可卖几百两。既是念哥儿与贺兄来买,我自当大减价,六仆共计,给一千两银子即可,我意欲与二位再结善缘。”
他倒是有心将六个奴仆免费奉送,如此更能讨好姜念、贺赟,但如此他就会心疼了,一千两银子对他而言已是不小的数目。
他此次卖价一千两银子,确实是减价了,不过他还是赚的,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贺赟觉得一千两银子买来这样的六个奴仆,其中包括了苏州丫头和蒙雄,是值得的,遂不议价,看向姜念,见姜念颔首,他对王典道:“好,那就一千两。”
当即,双方将身契、银钱之事交割清楚。
完成交易后,王典对姜念、贺赟道:“有一事相求念哥儿与贺兄。”
贺赟问:“何事?”
王典道:“贺兄晓得的,我的嫡长子茂贞今于都中通州营任五品守备。欲请告知二位的都中住址,我将修书一封给茂贞,令其拜访二位。也请念哥儿与贺兄念及咱们的缘分交情,又为江宁同乡,进京后与茂贞相与交结。”
贺赟闻言看向姜念。
姜念知道王典是在故意巴结,暗思此人精明,难怪能在江宁城这种权贵云集之地,将牙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姜念倒也愿意与王茂贞相与交结,因他听说过王茂贞的事迹,知道是个文武兼备的,而且。王茂贞年仅三十岁出头,就已是通州营五品守备。
然姜念现在确实不知自己进京后居于何处。
于是,姜念让王典将王茂贞的都中住址给了他。
……
……
王典、王茂安已告辞离开。
贺赟也已退下。
书房内仅有姜念、苏州丫头。
玉面皎皎、秀眉弯弯的苏州丫头,此刻拘谨地站在姜念跟前,低眉垂首,双手紧握,犹若新叶未敢舒展。
姜念故意安静地呷茶数口,让跟前的丫头稍释拘谨。
这时,他放下茶杯,凝视着苏州丫头盈盈若水的双眸,柔声问道:“你是七年前在苏州被拐子拐的?”
苏州丫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姜念又问:“你父亲何姓?母亲何姓?”
苏州丫头再次摇头:“都不记得了。”
姜念稍顿道:“你被拐时,约莫四五岁,当有些记忆才是,怎会都不记得?是不是被拐子打骂怕了,不敢言及幼时之事?”
苏州丫头双手捻着衣角,眼眶渐湿。
姜念柔声道:“而今你遇上了我,是你行了大运,你将记得的家乡父母之事如实告诉我,我愿遣人往苏州寻你父母,使你能与父母团聚。”
苏州丫头闻言,泪眼忽现亮色,惊喜地抬头跟姜念对视起来……
第7章 箭与刀
姜念所言不错,苏州丫头被拐时已四五岁,对于拐前之事,已有些记忆,因她被拐子打骂怕了,也被威胁过,才不敢言及。
现在当她听姜念说遣人寻她父母,使她能与父母团聚,惊喜不已,见姜念一副真诚的样子,也不觉在哄骗。
她抬头与姜念对视一眼,旋又低眉垂首,轻声道:“我父亲姓甄,母亲姓封,我是在元宵看社火花灯时被拐的……家里有个丫鬟,唤作娇杏……我不记得我家的住址,只记得家旁有个葫芦庙……”
姜念闻此更加确定她就是香菱。
据原著所写,香菱被拐三个月后,她家又遭遇火灾,父亲甄士隐与母亲封氏,搬到田庄安身,又因鼠盗蜂起,官兵剿捕,将田庄折变,投奔甄士隐的岳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