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264节

  “族长…这…这军田的事…该怎么办?”一个族老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张溥和五卫十二所军官斗的激烈无比,甚至都死人。

  福建士绅大族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看着这些事情,毕竟他们对朝廷和卫所军官都没有好感。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张溥居然想要清理军田,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要调走五卫十二所的军官了,这是在为清田做准备。

  本来朝廷要清卫所军官的田地也不关他们的事,但偏偏张溥是要把整个福建行省三百万亩军田全部清理出来这就踩到他们的尾巴了,他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慌什么!”王仁冷哼一声,“天塌不下来。占据卫所田地的又何止我王家一家,老夫不相信张溥敢得罪整个福建士绅。”

  话虽如此,他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吩咐道:“把各房主事的都叫来!还有,派人去城里打探消息,看看其他几家大户什么反应!另外,村口的乡勇岗哨,给我加倍!”

  “他张溥的清田吏,敢进我王家村一步试试?我王氏族学培养的子弟,遍布福州府衙!清田?让他先清自己的衙门!”但王家族长明显底气不足。

  泉州城,蒋家庄园

  暮色低垂,将蒋家庄园镀上一层压抑的金边。花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泉州城最有权势的面孔。

  蒋老太公须发皆白,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杵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声都敲在众人心头“朝廷这是要做什么?张溥小儿这又是要做什么?!”

  蒋老太公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这些年,税赋一年比一年高,朝廷要借债,我等哪一次不是咬着牙关、倾家荡产地认了?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是张溥带着如狼似虎的兵丁,要来清丈我等的田产!朝廷这是要卸磨杀驴,断我士绅的根基不成!”

  田地!这是在场所有士绅缙绅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失去了土地,不仅意味着滚滚财源的断绝,更意味着失去了控制佃户、掌握地方命脉的根本力量。

  那些跑海的商人,一艘船赚的银子或许能抵他们几万亩土地一年的收成,可那又如何?在他们这些累世簪缨的家族面前,那些海商还不是要低眉顺眼、伏低做小。

  为何?就因为海商只有浮财,没有扎根地方的根基人手,更没有那世代积累、盘根错节的乡党影响力!海路风险极大,船毁人亡是常事,在他们看来,海商不过是些拿命搏富贵的亡命之徒。

  如何能与他们这些“耕读传家”、世代享受安稳富贵的士绅相比?海商最终还是要捧着银子,求着他们这些士绅接纳,才能洗脱“海盗”的污名,跻身体面人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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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蒋府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花厅,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道:“老爷!不好了!泉州知府夏允彝…带着大队兵丁,把咱们庄子围了!说是要清查蒋家侵占的万亩军田,让…让老爷交出田契!”

  蒋老太公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射出厉芒,拐杖重重一顿,厉声呵斥道:“混账东西!慌什么!我蒋家的大门,岂是阿猫阿狗都能闯的!

  什么泉州知府?老夫不认识!传话下去,让家丁守住大门!谁敢擅闯,给我打出去!”他积威深重,管家被吼得一哆嗦,连忙应声退下。

  其他士绅脸上则露出了忧色。一人低声道:“蒋公息怒…这夏允彝…可不是善茬啊。听说他在溧阳当县令时,就敢带衙役冲进豪绅家抓人;在常州做知府,更是动辄调兵弹压抗税的士绅…手段狠辣,是个不讲情面只认刀枪的莽夫!”

  蒋老太公冷哼一声,带着世家大族特有的傲慢:“莽夫又如何?老夫不信,他夏允彝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蒋家百年府邸的门前动武杀人!我儿还是巡抚呢!”

  蒋府那朱漆铜钉、气派非凡的大门紧闭着。门外,夏允彝一身绯红官袍,神色冷峻如冰,身后是上百名肃然而立、杀气腾腾的衙役和兵丁,火枪的枪管在夕阳下闪着幽冷的光。

  门口,几十名手持哨棒的蒋府家丁紧张地排开阵势,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吱呀”一声,沉重的侧门开了一条缝,管家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夏知府,我家老太公说了,不认识您这位知府大人,也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夏允彝严肃道:“不认识本官?无妨!今日这侵占朝廷万亩军田之事,必须有个说法!既然蒋老太公年高德劭,不愿移步,本官身为晚辈,自当主动登门拜访,聆听教诲!”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开!休要阻了本官道路!”

  管家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退了一步,随即想起主家的权势,又挺直腰板,语带威胁:“知府大人!这里是蒋府,不是你的知府衙门!强闯蒋府?您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家老太公,您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怕戴不稳当!”

  “乌纱帽?”夏允彝哈哈大笑道:“本官今日就算把这顶乌纱帽摘了扔在地上踩碎,也要把你蒋家非法霸占的土地,一寸不少地拿回来!来人!”

  “在!”上百兵丁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随本官进府!凡有阻挡者,以抗法论处,乱棍打出去!”

  “遵命!”吼声如雷。

  夏允彝亲自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一杆上了刺刀的火枪,枪托朝前,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大步向前走去!士兵们紧随其后,如同钢铁洪流般压上。

  蒋府家丁们被这股森然的杀气所迫,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大门门槛前。管家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尖叫:“废物!拦住他们!再退,家法伺候!”

  家丁们听到“家法”二字,脸上露出恐惧,硬着头皮停下脚步,挥舞哨棒试图阻挡。

  “打!”夏允彝眼神一厉,手中的火枪枪托带着风声,狠狠砸在最前面一个家丁的头上!“砰”的一声闷响,那家丁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兵丁们如虎入羊群,手中的水火棍、火枪也毫不留情地朝阻挡的家丁身上招呼。

  这些蒋府家丁平日欺压佃户、横行乡里或许是好手,但面对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兵丁,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棍棒击打皮肉的闷响、哨棒断裂声混杂在一起,不过片刻功夫,几十名家丁已全部被打翻在地,呻吟哀嚎不止。

  夏允彝看也不看地上的败者,带着士兵,踏过门槛,昂然闯入蒋府这深宅大院。

  然而,刚穿过前庭,来到大堂前的庭院,夏允彝和兵丁们就被眼前的一幕硬生生逼停了脚步。

  只见大堂正门高高的门槛前,一张条凳稳稳放着。条凳之上,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诰命服饰的老妇人,正是蒋老太公的正室夫人!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匹上好的白绫,白绫的另一头已抛过粗大的横梁,打上了一个结实的死结!老妇人脖颈正悬在那圈索套之下,只需脚下条凳一倒,便是香消玉殒!

  “站住!”蒋老夫人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今日谁敢踏过这道门槛一步,老身立时便悬梁自尽!你们就是逼死朝廷命妇的凶手!”

  仿佛是一个信号,从大堂两侧的回廊、厢房中,涌出更多的妇孺!有蒋家的儿媳、女儿,甚至还有年幼的孙辈!她们无一例外,手中都拿着白绫、绸缎,有的挂在廊柱上,有的挂在窗棂上,纷纷做出要自尽的姿态!一时间,整个蒋府大堂内外,白绫飘荡,如同灵堂!妇孺们的哭泣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还我田产!”

  “官府逼死人啦!”

  “要夺田,先收尸!”

  这悲怆而惨烈的一幕,让杀气腾腾的兵丁们都感到了棘手,纷纷看向夏允彝。

  夏允彝脸色铁青,握着火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使出这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

  而且是全家妇孺齐上阵!这已不是简单的武力对抗,而是将一场土地清查,瞬间升级为关乎道德人伦、逼死命妇的滔天巨浪!若真闹出人命,尤其是诰命夫人自尽,整个福建清田大计都可能因此夭折。

  “蒋夫人!”夏允彝深吸一口气道:“本官此来,只为与蒋老太公商议军田归属,依法办事,何至于此?尔等速速下来,莫要做此无谓之举!”

  蒋老夫人脖子梗着道:“商议?强兵破门而入,打伤我府家丁,这叫商议?我蒋家的田产,是历代先祖明明白白、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有契约为证!官府今日要行那强取豪夺之事,老妇第一个不答应!夏知府要夺田,就从老妇的尸体上踏过去!”她脚下的条凳微微晃动,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我等也一样!”周围的妇孺们也跟着哭喊,场面更加混乱。

  夏允彝看着眼前这令人窒息的一幕,心知今日强闯已不可能。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大堂深处紧闭的房门,猛地提高了声音道:“蒋老太公!你躲着不见,本官今日可以不进你这大堂!但军田之事,关乎朝廷法度,关乎万千军户生计,岂是你躲就能躲掉的。

  你能在这高门大院之内,用妇孺之躯挡住本官一时,难道你还能在那上万亩田地之上,日日夜夜挡住本官不成?!田在那里,地在那里,朝廷的法令也在那里!本官,还会再来!”

  说完,夏允彝不再看那些悬梁的白绫,猛地一挥手:“撤!”

  内堂深处,蒋老太公听着夏允彝远去的脚步声和兵丁退出的响动,脸上露出深深的厌恶道:“竖子!莽夫!不讲规矩,不通人情!连巡抚的面子都不给…真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

  一夜未眠的夏允彝,在泉州府衙后堂刚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驱散心中的郁结,准备点齐人手,绕过蒋府,直接去田间地头开始强制清丈,既然道理讲不通,门也进不去,那就直接在田土上见真章!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道:“大人!大事不好!蒋…蒋老夫人她…她…昨夜在府中…悬梁自尽了!”

  “什么?!”夏允彝如遭雷击,手中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虽然早有预感对方会利用此事做文章,但真听到这老妇人竟如此决绝地以死相抗,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捕快带着哭腔道:“现在整个泉州城都传遍了!都说是知府大人您昨日带兵强闯蒋府,言语逼迫,害得蒋老夫人羞愤自尽!是您逼死了朝廷诰命夫人啊!满城士绅百姓都在议论,群情汹汹。”

  夏允彝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半天他只能无奈的苦笑道:“何至于此…何至于用如此…无赖的手段!”

  真正的风暴开始了。蒋家这用一条老妇人生命点燃的火,必将把整个福建的清田之火,烧得更加猛烈,也更加凶险。

第391章 清田失败与夏允彝去北方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三月十五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

  空气中弥漫着挫败的尘埃和无声的叹息。仅仅一个月前,这里还是雄心勃勃、锐意革新的指挥中枢,此刻却变得暮气沉沉。

  张溥、张采、杜麟徵、雷士俊等人围坐,烛光摇曳下,每个人的脸都有一股颓废之意,看上去苍老十岁。

  张采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道:“果然全面清田,阻力如山大。当初对付五卫十二所,虽有刀光剑影,尚能快刀斩乱麻。

  可要动这些盘根错节的士绅根基,难,太难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整个福建,从衙门胥吏到田间老农,从学子到军中兵卒,视我等如仇寇,寸步难行。清田已然是死局了。”

  “死局!”杜麟徵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布满不甘的血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前功尽弃!”

  他抓起一叠厚厚的文书,近乎发泄般地摔在桌上,“看看!谢家、王家,这些蛀虫侵占军田的铁证如山!他们不纳粮,不缴税,还堂而皇之地霸占着朝廷的土地!这天下,究竟是他朝廷的,还是他谢家、王家的!”

  张采无奈地摇头,声音低沉而疲惫:“宪章,真要究其根本,这天下既是朝廷是,也是‘士绅’,如今州县衙役阳奉阴违,没有这些地头蛇,单凭我们几人,如何去清丈几百万亩的田地。连福建本地的读书人都倒戈相向,指责我们手段酷烈,逼死诰命,军中也不支持我等。”

  自泉州蒋老夫人悬梁自尽那根导火索被点燃,福建的清田行动便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引发了连锁崩塌。泉州、福州、漳州、莆田…各地豪族士绅纷纷效仿,上演着一幕幕以死相逼的惨烈戏码。老人、妇孺,甚至家中的忠仆,都成了对抗官府、博取同情的“人质”。每一次白绫悬起,每一具冰冷的尸体落下,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张溥集团的名声上,将他们钉在了“酷吏”、“逼死人命”的耻辱柱上,在福建士林民间彻底声名狼藉。

  更致命的是,他们失去了赖以行动的官吏和军方支持。

  福建州县县衙三班六房,乃至府衙的众多属吏,本就是地方宗族网络的延伸。清田之初,在督师府的强力威压下,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逼死人命”的舆论风暴一起,他们立刻找到了天然的道德制高点和磨洋工、软抵抗的绝佳借口。政令出不了府衙,已成常态。

  宋伟统领的三万福建新军,本是张溥倚重的武力后盾,其粮饷军需很大程度依赖福建士绅的“捐输”。清田之初许诺的土地收买军心,如今成了泡影。眼见士绅反扑势头凶猛,宋伟这个老油条立刻见风使舵。

  他不断向督师府诉苦,声称军中因清田风波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无法再协助弹压地方,更不愿为了张溥的火中取栗而与整个福建的士绅阶层彻底对立。

  失去了官僚体系和军队的支持,清田大业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轰然倒塌,寸步难行。

  雷士俊宽慰道:“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能清出近三成田地,已属不易,算小有所成吧。”

  张溥一直沉默着,此刻才抬起头,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与不甘,道:“小成?靠这不到百万亩的军田,能养活多少兵?能练出抗衡大同军的虎狼之师吗?”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绝望的清醒道:“福建清田一败,便是前车之鉴!江浙、两广、江西,还有谁敢再行此策?

  朝廷还得靠加税、发债去募兵!二十万大军,朝廷养得起吗?即便养得起,一群靠银钱堆出来的乌合之众,能是大同铁军的对手?这分明是饮鸩止渴,死路一条啊!”

  张采长叹一声,颓然道:“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强求。我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要独立擎天,终究是痴人说梦了。”

  大同十二年(1636年)三月二十五日,福州,福建资政会。

  清田失败引发的滔天巨浪,终究还是猛烈地拍打到了金陵朝廷的船头。内阁迅速派出了资历深厚、威望高的次辅文震孟,前来收拾残局,安抚地方。

  文震孟开门见山,姿态放得颇低道:“朝廷体察下情,深知诸位乡贤之难。经内阁议定,凡士绅合法购置之田产,朝廷予以承认,其地契一律有效!”

  此言一出,会场紧绷的气氛明显松弛了几分。士绅们交换着眼神,知道最核心的利益保住了。

  文震孟话锋一转:“然则,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朝廷承认地契,此田便需依法纳粮!再者,”他环视众人,加重了语气,“大同逆贼陈兵东南,虎视眈眈,朝廷为保境安民,需再募强军,军饷孔亟!朝廷希望福建士绅认购300万两债券,望尔等深明大义,踊跃认购,共赴国难!”

  只要不动他们的命根子土地,三百万两银子虽然肉痛,但分摊到各家头上,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的。

  钱老太公与陈家家主等人低声商议片刻,最终缓缓点头。一场涉及根本利益的冲突,最终以“交税与买债”的妥协方案暂时平息。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朝廷加税他们认了,要购买三百万两银子的债券他们也认了。

  但张溥他们要付出代价,不然随便的阿猫阿狗,也要欺压到他们头顶上,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知道,酷吏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我等得支持,你什么江南第一名士都是狗屁。

  陈家家祖咬牙切道:“文阁老,朝廷的难处,我等体谅。但这清田风波,总得有个交代!张溥此子,在闽省掀起腥风血雨,逼死人命,搅得八闽不宁!此等酷吏,岂能再居庙堂之上?必须去职,永不叙用!”

  “还有那夏允彝!”钱老太公拄着拐杖冷哼道:“堂堂读书人,知府大老爷,动辄带兵持枪,如匪类一般强闯民宅,威逼命妇!斯文扫地!此等败类,必须严惩!”

  “还有张采!动辄以火炮相胁,视士绅如草芥!复社诸生,年少轻狂,行事偏激,朝廷若再重用此辈,江南永无宁日!”其他士绅纷纷附和,矛头直指张溥集团的核心成员。

  会场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黄道周面露不忍起身劝道:“诸公息怒!张溥、夏允彝、张采等人,虽行事操切,然其心为国,初衷可悯。年轻人,锐意进取,偶有过激,亦当给予改过自新之机啊!”

  刘宗周也叹息道:“是啊,此数子皆我江南青年俊彦,文采斐然,心系社稷。若因此事尽皆废黜,岂非自断江南文脉?望诸公念其报国热忱,网开一面。”

  在两人看来张溥他们用意是好的,只是年轻人做事情太急躁了,好事办成坏事。

  “网开一面?”钱老太公冷笑一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给他们机会?那我夫人岂不是白白枉死?”

  “此等专向自己人捅刀子的‘文脉’,我江南不要也罢!”陈家家主也厉声附和,态度坚决。

  文震孟眉头紧锁。他此行目的首要在于稳住福建,平息事态。张溥是他看重的门生,自然想保。但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死了人,士绅怨气冲天,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后果,平息众怒。一番权衡与激烈的争论后,一个牺牲品被推了出来。

  最终,背下这口最大黑锅的,是冲锋在前、手段最“酷烈”的夏允彝。他被罢免泉州知府之职,削籍为民。

  大同十二年(1636年)四月二日,福州,福建督师府衙。

  文震孟将内阁的决定和与士绅达成的协议告知了张溥等人。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亦是复杂,温言道:“天如,福建之事,已成定局。尔等留在闽省,徒增口舌是非。先随为师回金陵吧,暂避风头,以待将来。”

  张溥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而激动道:“老师!为何是仲彝?清田之策是学生一力主张!要罢官,要问罪,也该是学生!岂能让仲彝代我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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