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战舰平时停在马尼拉港,约有十五艘。大部分是载重千石左右的盖伦帆船或轻型巡逻舰,但有五艘是真正的大家伙,是装备了数十门火炮的大型战列舰,火力很强!”
洪承畴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三千陆军,十五艘战舰,其中五艘主力舰。这份实力对于南洋一个小国来说已经是不可抵挡的力量,但在如今兵锋正盛的大同社面前,并不足为惧。
“城防呢?”洪承畴追问最关键的问题,“马尼拉的城堡是否坚固?”
提到城防,林芳脸上露出又是愤恨又是无奈的表情:“大人,西班牙人的城池修得并不大,他们根本不在意我们华人和其他土著住在城外是死是活。
他们的核心城堡——圣地亚哥堡,却修得极其坚固!是用巨大石砌成,城墙又厚又高。城堡是星棱状的,有几个突出的棱堡,火力可以交叉覆盖,几乎没有死角。外面还有护城河。里面还有一个更高的主堡,想要攻破极艰难!”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向洪承畴要来纸笔,凭借记忆和多年观察,仔细地画出了马尼拉城堡的大致结构和布防要点。
洪承畴看着草图,了然的点点,这和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城堡是一个体系的,这些西洋人都不在意治下的百姓,把城池修的小而坚固,强攻必然付出代价。
但这样的堡垒也不是没有缺陷,就是能驻扎的人数太少,只要摧毁他们的火炮,而后不断用飞雷炮,开花弹杀伤守城的士兵,要不了几日守军就会崩溃。
“情报非常有用,林先生,辛苦了。”洪承畴收好草图,郑重说道,“尔等暂且再忍耐数月。待我大军攻陷广州,彻底平定南方,整合水师之后,南洋海舰队主力便可挥师南下,直取马尼拉!必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让西班牙人血债血偿!”
林芳再次热泪盈眶,躬身长揖不起:“多谢大人!多谢元首!我等海外汉人,漂泊无依,如同无根之浮萍,动辄被他人如猪狗般屠戮。昔日母国视我等为弃民,今日大同社竟愿为我等申冤出兵!此恩此德,我等永世不忘!大人,便是我等再生父母!”
洪承畴再次扶起他,诚恳道:“林先生言重了。保护每一位天朝子民,乃大同社之本分。要谢,就谢徐元首吧。”
“是是是!元首天恩!元首天恩!”林芳连连点头,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积压了数十年的屈辱、恐惧和期盼,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和希望的出口。他佝偻的腰背,似乎也挺直了几分。
大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金陵城,来富戏院。
自元首徐晨用两出新编戏曲敲打军中骄纵之气后,这两出戏——《蓝玉案》与《富宁卫恩仇录》便迅速风靡全城,成为了金陵百姓街头巷议的焦点。来富戏院也因此名声大噪,天天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在戏院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包间内,四位文士打扮的人正凭栏而坐,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清茶和几样江南细点。他们正是江南名士,金圣叹、高登,张溥,张采。
张采奇怪道:“太冲他们没有来吗?”
金圣叹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仍流连于楼下舞台上正在收尾的《富宁卫恩仇录》道:“现在可是公民议会期间,两人身为元首的侍从,政务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像我等这么清闲。”
张采神情复杂道:“太冲他们算是能一展所长了。”
大同社攻占江南之后,没有意外的开始清洗江南士绅,只有像黄宗羲,任大任这样投靠了大同社的家族,命运才稍微好了一些,虽然家产和土地也没了,本人也好歹还在。
金圣叹却不知张采内心复杂,而是看着戏曲由衷赞叹道:“元首此举,真可谓‘春风化雨,雷霆寓于丝竹’。借这两出戏,既严厉敲打了那些渐生骄矜之气的功臣宿将,却又未直接处罚一人,保全了战友之间的体面与情谊,手段实在是高明至极。”
他尤其欣赏第二出戏:“尤其是这《富宁卫恩仇录》,将大明军户制度的积弊、军官的腐化、恩义的湮灭以及最终引发的血腥报复,展现得淋漓尽致,军中将士看了,能思其责任。这比语言劝说,其效力不知强出多少倍。”
高登此次是作为公民议会的记者重返金陵,顺道拜访老友。他闻言略带调侃地笑道:“元首对前明怕是积怨甚深。你看这些年大同社推出的新戏、新话剧,从皇帝到士绅,从阉党到清流,从文臣到武将几乎被元首骂遍了。”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然而,不得不承认,元首最厉害的本事,便是这驾驭舆论、引导人心之术。历代明君,有洪武、永乐那般狠辣手段的,未必有这份引导教化的耐心与智慧;有弘治那般仁厚之心的,却又缺乏这等雷厉风行、掌控全局的铁腕。元首却是二者得兼。”
张溥这段时间被徐晨特意请去给那些立功的将领们上课,讲授历朝历代功臣的下场,因此接触了不少大同社的功臣。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时,过于仁厚也未必是好事。光武帝刘秀善待功臣,未诛一人,却导致后汉门阀坐大,外戚宦官轮流专权,其国势终究难及前汉。人的性情,岂是看一两出戏、上几堂课就能彻底改变的?
大同社清理前明的士绅豪强容易,因为那是敌人。可日后,若大同社自身也滋生出新的‘功臣阶层’,又该如何处置?这极其考验元首的政治智慧与决断力。若辛苦建立的‘公天下’基石被动摇,甚至倒退回去,那这几十万将士征战沙场,惨死在乱世几百万百姓的就算是白流了。”
正是因为给那些将领上过课,张溥才更清楚地感受到,许多功臣对徐晨是出于对个人威望和能力的敬畏而暂时收敛,并非内心真正改变了自己。
金圣叹却显得乐观许多,笑道:“天如兄未免过于忧心忡忡了。元首如今正值盛年,精力充沛。依我看,眼下这批功臣,多半会走在元首前头。时间是站在元首一边,再者,治国如同烹小鲜,岂能追求一步到位、一蹴而就?需一步步来,循序渐进。如今皇帝已经没有了,公天下也在建设。”
“听听元首昨日在议会宣布的规划,是多么的振奋人心,一年修三千里主干水渠,新增五百万亩水浇地!这般浩大工程,放在大明,一百年也未必能完成,如今却只是大同社一年的目标!如今天下几无流民,百姓有田可耕,工匠有业可就,百业复苏,欣欣向荣。
大同社已终结了明末百年来的动荡惨状,正飞速引领天下步入盛世。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公天下’之路是正确的。天如兄却还在苛责元首未对功臣行兔死狗烹之举,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难道真要元首变成毫无人情味的上苍不成?”
张溥、张采闻言默然。他们不得不承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一切都表明,天下在大同社治理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元气,其效率远超大明十倍。
尤其是他们观摩公民议会时,看到大同社官员汇报工作、制定计划时那种目标明确、雷厉风行的作风,与明朝朝堂上无休止的党争扯皮、空谈误国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种万众一心、蓬勃向上的气象,极具感染力。
反观大明,太祖朱元璋建国之初,首要便是朱家江山永固,百姓不过是缴纳赋税、提供徭役的工具。或许,正是这种根本性的立国理念差异,才使得大同社能动员数百万民力而不引发大规模反抗,才能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张溥坦诚道:“若采教训的是。是某执拗了。只是从夏启开启‘家天下’至今,已近四千载。天下重归‘公天下’,乃是四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旷古烁今之事业。正因为其难得,某才对元首抱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这盛世毫无瑕疵,却忘了世事岂能尽善尽美?”
高登淡然一笑道:“天如兄,恕我直言,你终究还是未完全跳出旧时‘三纲五常’、‘君臣父子’的窠臼。你既言这是‘公天下’,那么这天下便有你一份,为何又将所有希望仅仅寄托于元首一人之身?元首将这‘天下’之责,分了一份给你,分给了每一个公民,你又将如何承担起自己那一份责任?
难道还想如同旧时一样,将责任再度推还给‘君主’?这岂不是又绕回了‘家天下’的老路?”
张采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凌云兄此言,真如醍醐灌顶!天下既也有我等一份,我等岂能只是袖手旁观,坐论盛衰?
正当为此盛世贡献一份心力。如此宏图伟业,若能参与其中,方不负平生所学!天如,我等昔日创立复社,初衷便是‘兴复古学,务为有用’,欲扫除晚明颓败之气。
如今志向虽然被元首与大同志士们身体力行地实现。我等虽未能执掌中枢,宰执天下,却亦可退而求其次,以在野之身,行监督之责!
监督大同社各级官吏,监督那些可能滋生的新贵,防止他们重蹈大明勋贵覆辙,变得骄纵跋扈!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守望相助,匡正纠偏,岂能只赖元首一人独力支撑?”
张溥闻言,胸中块垒顿消,眼中重新焕发出锐利的光彩笑道:“受先兄说得对!是某钻牛角尖了。既为天下人,当为天下事。看来,我是该重新联络散落各处的复社旧友了。即便不能位列朝堂,也要以清议监察天下,为这‘公天下’之业,守住一道防线!”
第417章 资本涌动与对刘宗敏三族审查
金陵城,聚仙楼。
这曾是南明官僚和豪商巨贾宴饮的高档场所,如今,在一个雅致的包间内,汇聚的却是一群面色既兴奋又带着几分忐忑的人,十多位原金陵城的纺织作坊主。
公民议会结束后,元首和总理大臣明确表态支持产业发展,这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五年内政策不会大变。
过去的两个月,对他们而言可谓冰火两重天。大同社管得太宽,工匠每天干多久要管,工钱多少要管,受了伤谁出钱治要管,甚至干久了还要想着给他们养老!稍有不慎,违反了那本厚厚的《工坊条例》,罚起款来眼睛都不眨,动辄五百、一千两银子,这段时间他们老是很多,当然如果真不赚钱的话,他们早就关了作坊。
而这两个月对他们最大的惊喜则是开纺织厂真赚钱,比他们以前赚的还要多。大同社说话是真算数啊!
这两个月他们织出来的布,真就按承诺,以略低于市价半成的价格全部包销了,虽说单价赚头薄了点,可架不住量大、稳定、回款快!他们只需要盯着生产,不用担心销路,这钱赚得轻松。
更重要的是经营环境的巨变。以前那些衙门的官吏,哪个不得打点,节敬、炭敬、冰敬、寿礼……名目多得记不清!下面的小吏更是雁过拔毛。
现在呢?一个子儿都不用送!甚至有地痞想来作坊区收‘保护费’,当天下午就被巡捕抓了,第二天审判,第三天就发配到城外修水利工地干活去了!这效率,这清廉,大明那时候想都不敢想!
众人唏嘘不已,比起大明那些拿钱不办事甚至还要坏事的老爷,大同社的官吏简直个个都像传说中的海瑞再世。
所以两个月经营下来,曹少安等人私下里噼里啪啦一算账,惊讶地发现:即便把工匠当“爹”一样供着,支付了更高的工钱和福利,但由于效率提升、销路稳定、没有盘剥、治安良好,总体算下来,利润反而比明朝时更高!
能赚钱,心思就活了。以曹少安为首的金陵纺织业主们摩拳擦掌,想要趁热打铁,扩大生产。他们都清楚,虽然江南大战主体已结束,但扫尾工作和对西南用兵仍在继续,军需订单依然旺盛,这是最后一波巨大的战争红利,必须抓住。
然而,扩大生产需要购买昂贵的蒸汽纺织机,他们过去被南明权贵盘剥得太狠,积累有限,资金成了最大的瓶颈。借贷,成了唯一的选择。今日这场聚会,核心目的就是等待一位来自北方的“财神爷”——韦富引荐的钱庄大掌柜。
“韦富找的人靠谱吗?咱们这次要借的可不是小数目。北方不是被大同社清洗过好几轮,还有这等豪富?”侯勇还是有些担忧。
曹少安消息灵通些,解释道:“侯老弟,北方的清洗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这五六年,大同社在北方全力推动工商,你想啊,整个北方士绅阶层两百多年的积累,几乎被大同社花光了,这些钱几乎都被北方的商人赚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财富,恐怕早就超过当年扬州的盐商了!”
众人一想,确实有理。他们自己不就正在享受与“大同社”做买卖的“快乐”吗。
量大、管饱、不拖欠。北方的商人享受了五六年这种环境,其财富积累可想而知。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韦富笑容满面地引着一个人进来。此人约莫四十上下,穿着藏青色的长衫,身形挺拔,面容精悍,眼神锐利,虽然作商人打扮,却隐隐带着一股行伍般的干练。
“各位大哥久等了!”韦富拱手笑道,“这位便是来自北地,常福钱庄的大东家,姜瑄姜东家!常福钱庄在北方可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主营漠南漠北的畜牧、茶叶、盐业买卖,资金雄厚,信誉卓著!”
“久仰久仰!”
“姜东家幸会!”
曹少安等人一听对方经营的竟是牲口、盐、茶这类利润丰厚且需要极强实力的行当,顿时安心大半,纷纷起身见礼。
一番寒暄客套,主宾落座。姜瑄也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干脆利落:“诸位老板,在商言商。姜某做事喜欢爽快。诸位既然有意借贷,还请先将拟作抵押的房契、地契、工坊契据以及现有机器清单给姜某过目。咱们先估个价,再谈金额和利息。”
“应当的,应当的。”曹少安率先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契据文书递了过去。姜瑄接过来,看得非常仔细。
“曹东家这蒸汽机,是扬州机器局最新的型号?”他指着清单上一项问道。
曹少安老脸一红:“呃……是几年前托韦富兄弟买的二手货,型号是老了点,但只用了不到5年,但保养得还行。”
韦富有点尴尬,这是淘汰他纺织厂的机器,江南的商人可能不知道内情,但北方商贾只怕是一清二楚。
好在姜瑄只是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而开始详细询问曹家工坊的位置、面积、、目前的产量、销路以及他家宅院的情况。
问题专业而细致,显然深谙此道。当然,他也不只是听这些商家自己说,这只是初步评估,后续他肯定会派专业的伙计去实地勘察。
片刻后,姜瑄心中有了数,开口道:“若曹东家所言不虚,这些抵押物,姜某可以做主,贷予十万两白银。年息,一成二。”
曹少安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姜东家,这……工业发展银行的官贷年息也才一成。您这多出两个点,是不是有点高了?”
“是有点高。”其他作坊主也纷纷附和。
姜瑄面色不变,淡然道:“工业钱庄利息是低,但他们的规矩多,流程长,审核严苛。从申请、勘察、审批到放款,没两三个月根本下不来。
姜某的利息虽多两个点,但今日谈妥,明日我便派人去核验各位的抵押物,若无问题,后日即可放款!
诸位东家都是明白人,现在时间就是银子!晚上两三个月,机器订不到,安装调试耽误了,等布匹生产出来,只怕这仗早就打完了,行情也过了。这中间的损失,恐怕远不止两个点的利息吧?”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痛处。曹少安沉吟片刻,讨价还价道:“姜东家说的是实情。但十二个点确实高了点,我等赚的也是辛苦钱,您看能否再让一些?十一个点如何?”
姜瑄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如果诸位愿意购买我们常福钱庄指定合作的几家机器厂商生产的蒸汽机,姜某可以做主,利息再给你们降一个点。那几家厂商的机器,质量、价格都与扬州机器局的相差无几,姜某可以作保。”
曹少安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最怕的就是对方以借贷为条件,强行推销质次价高的机器。如今听姜瑄承诺质量价格与官办相当,这才放下心来。最终,双方达成了初步协议。
就在这时,韦富也笑着拿出了一份房契:“姜东家,小弟我也凑个热闹,用这处宅院和店铺做抵押,贷五万两。”
姜瑄看了看房契,点头道:“可以。”
正当气氛热烈,准备详细敲定契约细节时,一个姜瑄带来的伙计轻轻敲门进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东家,老太公派人急信,让您立刻回招待所,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姜瑄眉头微蹙,露出歉意的表情,起身拱手道:“诸位老板,实在抱歉,家中忽有急事,姜某必须立刻回去一趟。具体契约细节,明日我让掌柜的与诸位详谈,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曹少安等人虽觉突然,但也连忙起身相送:“姜东家客气了,您先忙正事要紧!”
送走姜瑄,曹少安好奇地问韦富:“韦老弟,你也打算扩大纺织作坊?”
韦富摇摇头道:“天下快要太平了,我这倒腾南北货物的生意,长远看怕是难做了。听说海外天地广阔,机会无限。我打算贷些款,造一艘大海船,带着伙计们去南洋闯荡一番。”
曹少安惊愕道:“海商?那可是刀口舔血的营生!风波险恶,海盗横行,十个人出去,能回来五六个就算老天爷保佑了!”
韦富却笑道:“曹大哥,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有大同社的舰队在海上巡逻,保护商船,比以前安全多了。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向往,“我这个人呐,可能就是闲不住,过不惯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安稳日子。”
曹少安指着他笑骂道:“你呀!就是能作!迟早把自个儿作到海里去喂王八!”
话分两头。
姜瑄匆匆赶回下榻的招待所,一进门就感到气氛不同寻常。不仅父亲和大哥在,连本该在军官学校学习的姐夫刘宗敏也回来了。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房间里还坐着三个陌生人。为首一人,年约四十,面容清癯,穿着朴素的灰色中山装。
此人正是大同社内令人谈之色变的“庶务长”赵叔!此人不知道拆散了多少人的家庭,在关中高层极其让人忌惮,让人谈之色变。
赵叔见人到齐了,脸上露出笑容道:“人都齐了。这次冒昧来访,是为了刘宗敏兄弟的事情。元首府经过考察,提议由刘宗敏兄弟担任新一任的税部尚书。此次前来,是最后的家庭情况核查。核查通过,任命便可下达。”
他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首先需要向各位说明。根据大同社法令,担任尚书一级职务,其个人及家庭财产必须公示,接受民朝百姓监督。
同时,其父族、妻族、母族三族亲属,均不得经商。刘宗敏兄弟的父族、母族关系简单,均在陕西老家务农,我们已经审查完毕,没有问题。现在,只剩下姜家这边了。”
姜老太公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道:“明白!明白!赵小哥,我们完全理解并支持社里的规定!瑄儿,你快把咱家的情况,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跟赵小哥汇报清楚,半点都不能隐瞒!”
姜瑄也是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是!我家目前在河套商社占有2%的股份。自家经营‘常福钱庄’,在北方大同、太原、燕京,天津等地设有十三家分号,目前在江南金陵刚刚设立第一家分号。钱庄主要资金……主要经营项目……”他将家底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遗漏。
赵叔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细节,旁边的随从则快速记录。听完后,他点点头:“嗯,与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大体相符。不过,还有一些可能你们自己都未必清楚或者忘记的小股份、干股,最好在这段时间内主动向我们说明。如果等我们后续查出来,到时候大家面上就不好看了。”
姜老太公抢着保证:“赵小哥您放心!老朽以全家担保,绝不敢有丝毫隐瞒,绝不会耽搁了宗敏的前程!”
赵叔站起身:“好。那就这样。这段时间你们准备一下,该退的股份退掉,钱庄业务,也尽快寻找合适的接手人或者进行转让。告辞了。”说完,他便带着人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送走赵叔一行,屋内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姜老太公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激动地一拍大腿,转向还有些发懵的刘宗敏:“宗敏啊!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提前一点风声都不跟家里透?”
刘宗敏挠了挠脑袋道:“大人,我其实还没想好。带兵打仗我在行,这当税部尚书……管钱管账,跟各路人打交道,我怕我不是那块料啊!我还是更想去前线……”
姜老太公气得差点拿拐杖敲他:“糊涂!天下都快太平了,还能有多少仗打?这是元首和社里对你的信任和重用!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这是咱们家天大的荣耀!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他想起了当年姜家想从将门转为官宦之家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和失败,再看看眼前这个憨直却运气极佳的女婿,真是感慨万千,又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