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之也是因为于睿是从凉州过来的,于骁豹实在想不到他和秃发隼邪失踪的山货有关联。
……
丰安堡,杨灿的书房里,秃发隼邪正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几分狼狈,眼神里却满是怒火,死死地瞪着杨灿。
亢正义赶到丰安堡附近后,先将秃发隼邪绑在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然后他独自回了村子,找到儿子,让儿子带着几个堂兄弟推了一辆驴车出去。
他们以打猪草、马料为名,去树林里将秃发隼邪藏在驴车底部,上面盖上满满的猪草和马料,才顺利将他送进了丰安堡。
“杨灿,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
秃发隼邪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愤怒。
“他们居然把我送到你这里,我的山货肯定在你手里,是不是?”
“是啊。”
“啊?”秃发隼邪一愣,都想好他矢口否认,自己再如何反驳了,结果他认了?
杨灿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现在在我手里,我若不想让山货的秘密泄露出去,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
秃发隼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是多么的多余。
杨灿既然敢承认,就根本不怕他知道,甚至可能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处置他。
难道……这狗日的想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开始发抖。
看着秃发隼邪扭曲起来的面孔,杨灿淡淡一笑:“正义,把他关到地库里去。”
大户人家通常都会有地库,用来存放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
之前张云翊搬走了所有的细软,如今杨灿的地库里空空如也,正好用来关押秃发隼邪。
杨灿拿着钥匙,亢正义押着秃发隼邪,就在书房的一角,就有一座地库。
那么粗壮的一个大汉,就给硬塞了进去。
秃发隼邪刚才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杨灿只是要把他关起来,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所以没有丝毫反抗。
厚重的地库铁门一关,把那足有五斤重的大锁头锁上,亢正义便识趣地退下了。
杨灿回到书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其实,如今事态的发展,并不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毕竟人心难测,局势多变,哪有那么多“完美的策划”。
让对手跟套招似的,完全按照你的计划做出反应,怎么可能。
他真正主动去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找一个“接锅人”,于睿就是他选中的人,而且于睿很乐意接这口“锅”;
二是找一个“揭锅人”,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批甲胄在于睿手上,从而彻底摆脱丰安庄的嫌疑,而鲜卑人就是他选中的目标。
这两步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
只要完成了,丰安庄就能彻底置身事外。
至于后续会不会有其他人掺和进来,他并不在意。
有人掺和,局势会更混乱,更有利于他隐藏自己的踪迹;
没人掺和,反正“锅”已经甩出去了,他和丰安庄化险为夷。
他只是抱着一种越乱越好的心态,留了几个猎户备用。
以便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结果,豹三爷兴高采烈地一头扎了进去。
更让他意外的是,秃发隼邪居然会阴差阳错的落到了他手上。
现在,他的招已出完,轮到他接招了。
第101章 造孽啊
杨灿坐在书房中,静静地思量许久,反复推敲着未来的局面。
在书房的一角,一块与周遭砖石纹路浑然一体的地板下,秃发隼邪正被囚于黑暗之中。
可此刻,这人的生死已从杨灿的思绪里全然淡去。
他的心神已经全部进入一盘悬于识海中的棋局中去。
他现在要杀秃发隼邪的话易如反掌,而且他随时都可以杀。
同时他觉得,只有死掉的秃发隼邪,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看样子于睿还想利用秃发隼邪做些什么文章?
既然如此,那便先留他这条命,看看于睿究竟要布什么局。
只是若这颗棋子对他有反噬的可能,那他是绝不会轻易把秃发隼邪交出去的。
杨府里,青梅正指挥着丫鬟奴仆们收拾端午宴会的一些摆设。
小青梅患得患失的心态没有了,脸上笑吟吟的特别和气。
一众丫鬟奴仆因为这两天小青梅的急躁而积下的压抑气息顿时一扫而空。
伴随着瓷器碰撞的轻响,那些绘着缠枝莲纹的青瓷碗、描金的玉壶春瓶,都被侍女们用细软的棉布仔细擦拭干净了。
奴仆们便接过来,同式的叠好,裹上细布,小心翼翼地装进铺着干草的木箱。
这是要送回仓库深处的沙土堆里妥善封存的。
这些奢华的器物,平时可用不了这么多。
“老爷,各庄主与牧主们很快便要启程回去了。”
旺财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对杨灿轻声禀报。
“嗯!”杨灿应了一声。
对于这场端午宴,杨灿是很满意的。
各大田庄的庄主、三大牧场的场主,如今已尽数向他臣服。
更被他以通商西域的利饵,拉上了同一条利益之船。
他们如今既是杨灿的合作者,亦是受他牵制的棋子。
如今他们要各自归去,杨灿这个老大,总要送一送的。
“我去更衣,唤两个丫鬟来。”
杨灿抬手理了理衣襟,话音刚落又忽然顿住,指尖停在带扣上。
“对了,张云翊还在堡中吗?”
“张庄主午后便回府了。”
见杨灿若有所思的样子,旺财便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
“老爷放心,朱大厨已经和张府那边的人搭上线了。
张庄主每日里吃喝拉撒、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
杨灿听了缓缓点头。
他留着张云翊的命,当然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
而是因为这颗棋子是丰安庄当时权力平稳过渡的最佳“筏子”。
不杀张云翊,既能让五大田庄与三大牧场的管事们看清反抗他的下场,又不至于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联手作乱。
可如今,各方势力已被他用利益牢牢绑定,张云翊这条蛰伏中的毒蛇,便到了该清理的时候了。
他从不奢望张云翊真心臣服于他。
易地而处,若是自己遭此夺位之辱、寄人篱下之苦,但有机会,他也是会用最狠辣的手段报复回去的。
而程小乙对王皮匠的监视,跟踪,最终发现他上了凤凰山。
此前这个王皮匠又见了张云翊,那么张云翊和凤凰山上的何人有着秘密联系?
这些,都让他忌惮。
只是,不能“不教而诛”啊,还是要等个机会。
“大厨这道菜做的不错,你叫他盯紧些。”
杨灿吩咐道:“张云翊但有半分异动,随时报与我知道。”
……
张府的庭院里,石榴花正开得热烈。
殷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日被张云翊处死的叔父与儿子溅落的血。
如今的张府,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张云翊也极少再去正房夫人或其他妾室的住处。
唯有陈婉儿住的院落,成了他每日停留最久的地方。
这个曾是他儿媳的女子,身上那股禁忌的诱惑,像毒酒一般让他沉沦。
不过,自从他亲手处死了自己的叔父和儿子,性情变得格外暴戾。
对于这样有悖人伦的行为,张府上下无人敢置一词。
此时,张云翊正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榻上铺着西域的羊绒毯。
陈婉儿跪坐在榻上,身上只穿了件水绿色的薄纱衣,领口松松垮垮坠着。
俯身时,雪白的肌肤便在纱下若隐若现,像浸了月光的玉。
她手中捏着一颗井水镇过的李广杏,用银签细细挑去果核,纤长的指尖托着果子,便递到张云翊唇边。
张云翊就着她的手咬住杏肉,舌尖却故意在她指尖轻轻一卷。
冰凉的触感混着女子指尖的温软,让他满足地一笑。
陈婉儿缩回手,白皙的颊上泛起一抹红。
“老爷,今日各庄主与牧主们离开,你不去送送吗?”
张云翊咽下杏肉,目光扫过窗外怒放的石榴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如今众管事都已归心于杨灿,他杨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还需要我这个老东西去凑趣呢?”
他抬手抚上陈婉儿的发丝,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脖颈,声音带着一抹隐忍的恨。
“我张云翊,不过就是他杨灿手里的一块抹布。曲终了,宴散了,自然该被扔回角落里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