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拔腿就走,潘小晚却影子一般跟在了后面。
到了廊下,杨灿忙回身道:“嫂子请回吧。”
潘小晚水汪汪的瞟着杨灿:“你那宅子,嫂子下午才给你收拾出来,东西都归置在哪儿,你也不清楚,不如嫂子过去陪你……一起找找。”
“不用了不用了,小弟就那么点东西,这天也不早了,嫂子请回吧。”
潘小晚道:“其实,嫂子还会做一道奶酥,比那醍醐味道更好呢,叔叔要不要尝一尝?”
她两手背在身后,一边昵声说着,一边把胸脯儿挺的高高的,就差把那奶酥的原产地都要告诉杨灿了。
“呵呵,不了不了,小弟已经饱了,不是,小弟已然不胜酒力。”
“嘻嘻,今日是叔叔赴任,那死鬼给你接了风,嫂子再给你洗个尘嘛。”
“不了不了,改日,改日再说!”杨灿说罢,落荒而逃。
我的娘唷,李大执事娶了这么一个小娇妻,却不给她喂饱吗,怎么这般饥渴,母狼一般?
眼见杨灿一溜烟儿地逃了,潘小晚不由吃吃一笑,脸上媚意依旧,一双眸子却渐渐清冷下来。
“索家,还真是舍得呢,为了把手伸进于家,就连‘索氏三美人’都舍了一个出来。”
索氏三美人,是陇上高门的轻狂少年们,为索家姿色最出众的三个少女冠以的美誉。
这三个美少女分别是:索衔香、索醉骨、索缠枝。
潘小晚忽又轻笑一声:“只可惜,于承业被他二叔给杀了。索缠枝若是未能有孕,索家这一遭只怕是鸡飞蛋打、白做一场了。”
“哎……”
潘小晚幽幽一叹,抬眼望向空中皓月:“如果长房被裁撤,只怕我……也要沦为一枚无用的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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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藏拙
杨灿这套小院儿和李大执事的院子只一墙之隔,两套院子的建筑格局一模一样。
杨灿回到自己住处时,旺财正伏在桌上打盹。
一见杨灿回来,旺财忙揉揉眼睛站起来:“杨老爷,李老爷说,小的以后就侍候您了。”
杨灿点点头,他知道,旺财是个奴生子儿。
这年代,身份低于良人(平民)的,还有隶户和奴婢两种人。
隶户比奴婢的身份略高,一般是些有特殊技能的杂户,比如乐工、工匠。
至于奴婢,那就更加低人一等,属于私人财产,可以随意买卖了。
如果要馈赠给他人,自然也随主人心意。
所以,李有才把旺财赠送给杨灿,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杨灿道:“知道了,旺财啊,这么晚了,无需侍候,你去睡吧。”
旺财答应一声,便退出了正房。
这建筑格局和李执事的相同,而且旺财下午时还跟着潘小晚一块儿拾掇过。
他自然知道自己该睡哪里,就径自去了厢房。
他的铺盖,傍晚时已经搬过来了。
杨灿有了酒意也有些乏意,回到卧室见铺盖齐全,都是新的,也就此睡下了。
次日一早,旺财洒扫好了院子,给主人打来了井水备着他醒来洗漱。
然后他就在廊下眼巴巴地等着杨灿带自己去吃早餐。
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集中供应。
当然,做到执事这种地位,如果有了家室,愿意自己开伙,那也成。
集中用餐之地,在内宅叫“女厨院”,外宅则叫“下灶房”。
下灶房里也分“大食堂”和“小食堂”,杨灿当然是去小食堂用餐的。
昨日接风宴上见过的那些管事大多都在用早餐了。
因为昨晚的一顿酒,他们已经拉近了距离。
一见杨灿进来,这些管事便纷纷向他打招呼,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杨灿扫了一眼,没看见李有才,便道:“大管事平素不来‘下灶房’用餐吗?”
李账房笑答道:“大执事娶了小娇妻,自是不舍得她早起调羹汤,平素也是在这里吃的。
不过,咱们大执事无酒不欢,逢酒必醉,酒后的第二天早上,大抵是赶不上就食时间的。”
“原来如此。”
杨灿做幕客的时候,也常来这里用餐。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特意关注过李有才的动向,倒是不清楚这一点。
这时见杨灿到了,厨下就给杨灿把饭菜端了上来。
杨灿的早餐是点心两道、小菜两碟、馄饨一碗。
那点心是金丝枣泥的山药糕,雪白的山药糕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块,上面粘着蜜饯金丝枣儿。
一口下去,山药泥的绵密细腻,枣泥馅的甜而不腻,还隐隐透着桂花的香气。
另有还有上好面粉做的荷叶蒸饼两张,也算是一道点心。
至于两碟小菜,一碟是五香酱熏鱼块儿,用的是肉质肥厚的龙河鲶鱼。
先腌后炸再酱,酱色红亮,泛着油光,咬一口外酥里嫩,五香味深入肌理。
另一碟小菜则是蔓菁腌的咸菜,切成细细的丝儿,拌点小磨香油。
此外就是荠菜猪肉馄饨一碗,用开春的新鲜荠菜,配跑山猪的后腿肉。
再加点虾米,汤底则是用老母鸡和菌子、竹笋丁吊鲜的汤汁。
杨灿这小灶标准,在外宅里头只有李有才和他是一样的档次,比那些管事们要高的多。
因为他们俩做为执事,吃的膳食和主人家是一样。
也就是说,都是小灶师傅的手艺,只不过膳食标准比主家的规格要低一些。
杨灿一边用餐,一边与李账房等管事们闲聊。
大家有说有笑的用罢早餐,杨灿便回了自己住处。
杨灿先熟悉了自己这幢小院内外,及至日上二竿,就见李有才脚步虚浮地走来。
他的额头淤青一片,在他身后跟着来喜,使一根扁担,挑着两口箱子。
李有才一见杨灿便笑道:“阀主果然召见为兄,交代了些事情。
这箱子里就是六大田庄、三大牧场的各种薄册。
你且接收了去,好好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不甚明白的地方,可以找李账房帮忙。”
杨灿连忙称谢,看看他额头的“耐克”标志,旁敲侧击地道:
“兄长昨夜休息的可还好么?还没醒酒呢?”
李有才笑道:“昨夜为兄喝的是有点多了,你看我这脑门儿磕的,倒叫兄弟你见笑了。
亏得你嫂子贤惠,先是不厌其烦地给为兄擦洗身子,又调了醒酒汤一口口地喂我,要不此时只怕会更加难受。”
说着,他还动了动脖子,轻轻摸了摸额头,对杨灿笑着解释道:“你嫂子怕我酒后呕吐,让我枕的高了些,你看,这就‘落枕了’,哈哈哈……”
杨灿听得很是无语,大哥,你有枕吗?
哦,如果那床沿儿下边的脚踏也算枕头的话……
罢了,夫纲不振,也就只能如此“自强”了。
大家都是男人,看破不说破,也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来喜和旺财就把两口箱子抬进了书房。
李有才跟杨灿吹嘘了一通小娇妻对他是如何的体贴备至,便得意洋洋地带着来喜告辞了。
杨灿叫旺财沏了壶茶送到书房,把两口箱子打开,里边的账簿资料全都拿了出来。
按照不同的田庄、不同的类别和封皮上的时间顺序,那些账簿码放有序。
杨灿初时还担心自己看不明白,不料把那簿册打开细细一看,却发现非常简单。
这个年代的账簿大多都是单式记账,也就是按照时间顺序记录的收支,俗称“流水账”。
稍微复杂一些的账簿,也就是采用了“三柱式”记录,收入减支出等于结余的方式。
至于复式记账,就连其雏形,比如龙门账、四脚帐,在这个年代也还没有发明呢。
因此,以杨灿所拥有的现代学识,稍稍适应一下这个时代的账簿计算单位、特殊术语和书写习惯,不用什么人教,他也能一看就懂。
比如帐上写着“天字五号,腊月初三,收陈员外丝价银叁两捌钱。付,伙计工食银五钱。”
换成白话就是“5号凭证,12月3号,收入丝绸销售3.8两,支出工资0.5两。”
杨灿只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基本搞懂了这些账簿的记帐方法以及上面各种专用术语的含意。
随后,他便扯过一张纸来,用戒尺画出表格,然后一边看一边逐项填写统计起来。
做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普通人,虽说各方面都谈不上精通,但各方面都有所涉猎。
这么简单原始的账簿,哪怕他不是会计,也比古人整理统计的方式来的高明。
于家二脉交出来的这些田庄土地和蓄牧场,经营形式单一,做表记账一目了然,统计起来也十分迅速。
不过一个多时辰,杨灿就已经整理出了几大本子账簿,通过这些统计,对于自己将要掌握的产业渐渐有了了解。
这一来,杨灿心里就有了谱儿,这些账,难不住他。
杨灿轻轻叩着桌面思索了一阵儿,既然知道这些帐簿难不住他,那就不急了。
眼下,他可不想把账很快拢个明白,因为他未来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现在还要等一件事尘埃落定,那就是……
索缠枝是否有孕。
在这件事确定之前,杨灿宁愿苟着,再等等看。
况且,他拢账的办法也不打算张扬出去。
这法子传出去,他顶天也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账房、书计、钱谷师爷。
可他现在的起点就已经比这更高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