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执事到底是于家的人,是自己人,那些索家人个顶个儿不是东西!
杨灿又乜了青梅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这年头啊,那监刑的倒比受刑的更像戏台子上的丑角儿,你说奇不奇怪。”
一言说罢,杨灿扬长而去。
今日与索缠枝主婢这番激烈对抗,一定会传到有心人耳中,进一步坐实了他与索家人不对付的印象。
“姓、杨、的!”
青梅冲着杨灿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
这狗男人现在没机会欺负我家姑娘了,就欺负我上瘾是吧?
虽然,小青梅也知道杨灿在做戏,还是忍不住生气。
……
李有才下山了,带了八个长随。
因为这一去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所以长房各位管事都来相送。
杨灿做为二管事,和潘夫人小晚站在最前面。
“盐铁对我于家之重要,仅次于农耕。我虽舍不得夫人,可公子刚刚过世,我不能不去巡察一番,以安人心呐。”
“夫君是为了给阀主尽忠、为长房尽本份,妾身岂敢以私情相扰。”
潘小晚一脸的依依不舍:“家里头妾身会打理好的,夫君放心便是”
李有才微笑点头,又看向杨灿:“杨执事,农耕乃我于阀立足之本,你要多多用心,莫叫阀主和少夫人失望才是。”
杨灿道:“大执事放心,杨某不日也要下山,前往各田庄巡察。
到时候杨某一定以大执事的教诲为本,妥善处理的。”
李有才会意地一笑,拍了拍杨灿的手臂,又和其他几位管事笑谈几句,便翻身上马。
李有才手持马鞭,对他们拱手道:“各位请回,李某去也!”
李有才打马下山,领着八个长随。
他们绕过了几道弯儿,又翻过了两道梁,就到了凤凰山口。
这里有一座专门供应凤凰山庄瓜果蔬菜肉蛋禽的果园。
果园管事是李有才的心腹,他早已候在这里,在他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
李有才一见那辆马车,便已心花怒放。
他立刻下了马,只向果园管事挥了挥手,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车。
“唰!”车帘儿一掀,李有才就看见一个青衣俏婢正坐在里面。
一张小床儿般大小的坐榻,她却只蜷缩在一角。
车帘儿一掀,光线透入,那少女的身子就瑟缩了一下,像只受了惊的雀儿。
李有才眯起眼睛看去,二八妙龄,纤细得不堪一握的盈盈小腰。
秀发鸦一般黑,用一根红绳儿系着,露出的那截脖颈纤细奶白。
尤其是少女的那对瞳仁,是清凌凌的黑色,里边盛满了惶惑的水光。
李有才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丰安庄主张云翊果然是个会做人的,挑的这个小俏婢着实可人。
其实前两天张云翊就把这小俏婢给他送来了。
但李有才没让他送上山,而是安置在了这里。
李大执要在出巡的时候带着小俏婢一起去,一路上有人暖床侍寝。
等他回山时生米早已煮成了粥,夫人纵然再不情愿,也就无可奈何了。
“快走!快走!”
李有才急不可耐地吩咐了一句,就一头扎进了车厢。
这条山路是凤凰山庄与山外的主要通道,自然时常有人平整。
但马车行过时,还是难免会有些颠簸。
有些路段或者有些时候,车子颠簸的会尤其厉害一些。
就像现在……
好在,这种激烈的颠簸也没太久。
古时候大军冲锋,将军要擂急鼓为号,急鼓要擂三通。
三通鼓擂完,一共需要大概两分钟的时间。
李大执事今日则充分演绎了什么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三通急鼓,他只擂了一通半,车就走的四平八稳了……
……
目送李大执事下山,一众管事就随杨灿和潘夫人回了山庄。
眼见到了李执事那幢小院门口,潘小晚忽然止步,对杨灿笑道:
“杨执事,大执事有瓶美酒要送你,且随奴家来取一下。”
“呃,有劳夫人了。”
众管事都在呢,潘夫人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杨灿无法拒绝。
否则,众管事必然心中起疑。
二人进了院子,潘夫人依旧形貌端庄,却忽然吃吃一笑,低声道:
“怎么,叔叔不敢进奴家的宅子么?难不成它是什么龙潭虎穴?”
杨灿苦笑一声,这娘们就差敲锣打鼓公告天下“老娘要勾搭你”了,他如何不明白潘夫人的心意?
其实,在确定索缠枝有孕之后,他就只能以长房为基,开始他的奋斗了。
而长房外宅,就算是索缠枝有长房少夫人的身份,也很难对它完成清洗,就遑论杨灿这个空降的二执事了。
潘小晚是李有才的夫人,李大执事又惧内,他若能把潘夫人变成自己的形状,显然对他大有好处。
况且李有才摆明了是要坑死他,他对李大执事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他并不想招惹这个妖精,因为他心里总有一种此女不可控的直觉。
他担心若是收了这妖精,结果并不是一场造化,而是一个劫。
你以为的渡河的舟筏,也有可能是把你葬于波涛之中的一口棺材。
“来喜,来喜。”随着潘夫人一声呼唤,来喜从厢房里跑了出来。
潘小晚道:“方才我让厨下炖了盏冰糖燕窝,得用文火慢炖才成。
厨下的人不甚上心,你去守着,要炖足了一个半时辰才好取来。”
“哎!”来喜答应一声,欢喜的往外跑。
在厨下待着,零零碎碎的总能捞点好吃的,这个差使他喜欢。
潘小晚把杨灿让进堂屋,媚眼如丝地瞟着杨灿,用背顶着门,把门慢慢掩上了。
“叔叔且坐,奴家去取酒来。”
潘小晚向杨灿春意撩人地一瞟,就向内室姗姗而去。
第37章 打虎
走进内室,潘小晚没有急着去取酒。
她的步伐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一双脚就像在星空里漫步。
这是“禹步”,一种比戏曲中的圆场步、云步更古老,更独特的步伐。
是古老的巫觋独创的一种舞步,如今已近乎失传了。
她前行如滑,侧行如飘,然后一个娇俏的转身,正好滑到雕花衣柜前。
潘夫人打开柜子,换了身衣裳,又飘到梳妆台前,美美地补了个妆。
镜中一张芙蓉娇靥,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正是“桃李春风二十年”的好年纪。
接着,她拿起螺子黛,细细地描了描眉,随后又取出胭脂,用指肚抿了一点,往唇上一按。
她的双唇微微抿成一线,再恢复丰润的花瓣状时,唇色已艳若桃李。
她嘟着唇,向镜中的她飞了个吻,又从妆匣最底层取出一只香囊。
她先从香囊里摸出一样东西,轻轻撕开,再重新塞回香囊,然后把那香囊挂在了腰间。
最后,她又对着镜子把金步摇插紧,这才取出牛角酒,袅袅地走了出去。
来喜被支开以后,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了,杨灿就只能在椅子上干坐着。
捱了许久,杨灿耐心将尽,正要起身时,潘夫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换了件海棠红的襦裙,衣料很轻软,非常贴合身体,腰是腰臀是臀的。
那身材是真的好,空气似乎都因此有了形状,如水之流,极尽曼妙。
“叔叔,这就是丰安庄主送给老东西的上好药酒,据说极为滋补呢。”
潘小晚的声音比平日软了三分,也媚了三分。
此时再也没有了当着李有才的面时,对杨灿的不屑与不耐烦。
她捧着那支经过泡制,已然温润如玉、呈半透明状的硕大牛角过来,
把它放在杨灿手边的几案上,回身又去取来两只薄如蝉翼的玉色杯子。
“那老东西越是不行,就越怕人家知道他不行,为了面子,居然把酒全送了你。
听说此酒最是固本培元,嫂子尝上一杯,不打紧吧?”
杨灿尴尬地道:“自无不可。”
潘小晚嫣然一笑,将那牛角塞子拔开,便斟了两杯酒。
她端起两杯酒,袅袅地走到杨灿身边,向他递过了一杯。
杨灿正要站起来,却被潘夫人用神色制止了。
她弯着纤腰,笑吟吟地看着杨灿,用涂了豆蔻的手指把杯递来。
杯中淡红色的酒液,散发着酒香与药香。
酒液在杯中摇曳着,潘夫人眼底的光也在摇曳着。
那目光水汪汪深黝黝的,似乎能把人淹死在里面。
杨灿接过酒杯,潘夫人主动与他碰了下杯,红唇微绽:“叔叔,且陪嫂子吃了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