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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烛火摇曳,杨灿转出屏风时,正见独孤婧瑶立在厅中。
月华透过窗棂,在她周身晕开淡淡光晕。
“小师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杨灿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总偷食荤腥的小奸细。
难不成一直探查不到什么,打算对我色诱了?
她就不怕我吃了糖衣,却把炮弹还回去么?
独孤婧瑶深吸一口气,合十道:“庄主,小尼是来辞行的。”
“辞行?”这倒出乎杨灿意料。
“是,小尼蒙庄主收留,此恩没齿难忘。然红尘扰攘……”
独孤婧瑶叹息着摇头,别了,我的大肘子!别了,我的筒炙羊……
“小尼思来想去,还是在庵中修行更方便些。
前次庄主说过,麦积山下有一处曼殊庵。
小尼想去那里修行,以全此生佛前之愿。”
室内静默了片刻,唯有烛火哔剥作响。
许久,杨灿的目光才在独孤婧瑶身上逡巡了一遍,带着审视和玩味。
“哦?小师父怎会突然改了主意呢?”
独孤婧瑶幽幽一叹:“都是小尼高估了自己的向佛之心,红尘中修行,难免惹尘埃啊。”
“却不知,小师父说的这尘埃,是什么呢?”杨灿缓缓站了起来。
他正琢磨如何把这个身份诡异、来意不明的小尼姑送走呢。可她居然主动想走了?
不对劲儿,一定有问题!
豹爷来了,代来城世子来了,鲜卑两大部落的首领来了,这个时候小奸细突然想走了?
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重大原因。
那么,我只要和这个小奸细反着来,就一定不会错了。
想到这里,杨灿的目光如蝶栖落般掠过她笼冠下的眉眼,最后停在那两瓣粉樱似的唇上。
杨灿反问道:“小师父,修行不就是要修得心灵澄净,不染尘埃吗?
如果红尘有尘,便回避它,那算是修到了无尘无碍吗?”
“这……”
杨灿忽然趋近两步,声音柔似春水:“小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庵堂被毁,流落红尘,可能就是佛祖许给你的一段修行啊?”
“啊?”
独孤婧瑶茫然地微启着唇瓣。
她那唇不用涂抹胭脂,就像冰雪洗过的花瓣,带着天成的近乎透明的粉。
杨灿清咳一声,赵老师那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厅堂里回响起来:
“小师父,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到来,我这庄园连月色都清润了几分。
你若就此离开,我这满园的月色,今后又该与何人共赏呢?”
啊~~~
独孤婧瑶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起来,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啊!
她那瓷白的脸颊泛起了一抹薄红。
这般露骨的话语,像猝不及防的洪水一般冲开了她的心田。
独孤婧瑶慌忙起身,素白的裙裳漾开了水一般的涟漪。
“庄主莫要说笑……”
独孤婧瑶曾经设想过杨灿的各种反应,也做好了他挽留自己时如何婉拒的准备。
她唯独没有想过,杨灿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独孤婧瑶清冷如仙的形象此时已经濒临破功。
“庄主……请……不要说笑了……”
“小尼是方外之人……”她声音发颤,只想逃离这令人心慌的暖昧。
“可是,从你来到这里,你我就结缘了啊。”
杨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头,漆纱笼冠正扣在头上。
笼冠不仅遮住了她的寸头,也把她右额上方那枚小小的锁字纹遮住了。
那锁安纹是女奴的标志,喻示着她是被“锁住的财产”,而她的主人就是她唯一的“持钥者”。
杨灿,就是她的持钥人。
“这……不可以,小尼是出家人……”
红晕无法控制地爬满了那张雪白而精致的小脸。
独孤婧瑶现在已经不考虑走不走的问题了,她想跑,离这个可怕的男人越远越好。
“不!你不能走,既然我已经说出来了,就想和你说个明白!”
杨灿暗笑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惊得独孤婧瑶娇躯一颤,心里疯狂地呐喊起来:
我不想听你说鬼话啊,快让我走,我……我没头发的!光头你都喜欢,是不是有病……
第81章 夜来人
独孤婧瑶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呐喊在胸腔中冲撞,却终究未能冲破唇齿。
她面上仍维持着那副圣洁无瑕的模样,仿佛连神情都凝成了不可亵渎的雕像。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叩叩”地响了两声,杨灿和独孤婧瑶齐齐一怔。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杨灿暗自诧异,独孤婧瑶却如蒙大赦——这简直是菩萨显灵!
“谁啊?”
杨灿一边扬声问道,一边顺势松开了握住她的那只手。
啧,小手柔滑温软,握着还挺舒服。
不过,哪怕没有人来,他本也要寻个借口放过她的。
这是个小奸细,撩一撩也就算了,可不能真个把她拿下。
睡服什么的又不是百分百靠谱的办法,万一她趁我睡着了捅我一刀怎么办?
“老爷,有位贵客想见你。”
听声音就知道是旺财,这个不开眼的狗东西今儿倒是来得巧。
“谁要见我?”
“秃发大人。”
独孤婧瑶一听不是于睿,顿时心里一松。
她马上向杨灿急急福了一礼:“庄主,小尼告退了。”
独孤婧瑶拔腿就走,也顾不上她的仙子风范了。
“好,小师父且去休息吧,不过你要记住,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
独孤婧瑶已经摸到障子门的小手微微一颤,扭过头来瞪着他。
杨灿的目光显得深情无比:“静瑶,你是我的,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了!”
独孤婧瑶的心有点慌了,手指拨了三次,这才打开障子门。
廊下,秃发隼邪正站在旺财身畔。
忽然房门一开,白天见过的那位清丽如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隼邪顿时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如此风采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个侍婢丫鬟呢。
原来她是杨庄主的女人。
也不知这般仙子堕入凡尘,会是何等光景?
绮念一闪而过,旋即被他压下。
如今刀都架脖子上了,哪有功夫琢磨女人。
“原来是秃发大人来了,请,快请进。”
杨灿随后出现在门口,把秃发隼邪请了进去。
旺财给他们沏了壶茶,又悄然退了下去。
杨灿道:“秃发大人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秃发隼邪的眼神儿定定地看着杨灿,杨灿就那么坦然地回望着他,一点都不虚。
许久,秃发隼邪才缓缓问道:“杨庄主,隼邪很认真地问你一句,我那批货,当真不在你的手上吗?”
杨灿的脸色倏然一沉:“如果秃发大人说的这个事儿,那么你可以请回了。”
秃发隼邪沉声道:“它真的不在你杨庄主手中?只要你说,我就信!还请庄主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杨灿怫然不悦:“当然不在我的手上!不过,你那批货……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可不要告诉我说,那只是些寻常财货啊。
寻常财货,真要被人劫了,认栽就是!
那寻回来的花销更大,何至于如此奔波。”
秃发隼邪苦笑连连,你既然不承认,又何必问我丢的是什么?
他想了一想,又举三指向天,郑重发誓。
“我,秃发隼邪,向伟大的腾格里发誓!
如果那批货在杨庄主手上,我情愿用我的一切和你交换。
事成之后,绝不追究,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杨灿一脸苦笑道:“秃发大人,你就是发一百个誓也没用。
我带人追去,只是因为我们庄子有人死在那些走山货的人手上了。
我是去讨公道的,谁知道一进苍狼峡,就看见拔力部落的人正跟他们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