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104节

  而离开的李逸尘,心中并不平静。

  沈琮带来的关于山匪可能聚集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

  赈灾已如此艰难,若再叠加上民变或匪患……

  还有这里百姓的态度,让李逸尘感受了异样的威胁。

第140章 你你们是什么人?

  夜色如墨,将临沂县城笼罩在一片沉滞的黑暗里。

  仅有太子行辕所在区域闪烁着零星火光,映照着巡逻兵士手中兵刃偶尔反射出的冷硬光泽。

  空气里混杂着尘土、石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李逸尘并未歇息。

  他站在自己那顶简陋帐篷中,目光投向县城深处那片更为浓重的黑暗。

  白日里属官们回报的情形,灾民们换取精盐时那异样的麻木与深重的愁苦,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这与在掖县时百姓虽困苦却仍存一丝算计、一丝期盼的反应截然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隐隐感觉到,这临沂县的水,比掖县要深得多,也浑得多。

  他转身走入帐篷,摊开一张白日换粮的记录。

  这一户姓王的人家,一次性换出了一石粟米,是今日单户换粮最多的人家之一。

  就是这家了。

  他需要亲自去看一看,去听一听,在这片麻木的沉默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没有惊动窦静或王琮,只带着两名隶属东宫卫队的精锐兵士。

  这两人一个叫赵甲,面相憨厚,眼神却锐利。

  一个叫钱乙,沉默寡言,是去过王老五家中。

  李逸尘身为伴读,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

  三人并未骑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行辕,踏入临沂县城。

  城内的街道空旷死寂,白日里偶尔可见的人影此刻全然消失。

  他们很快找到了东城那个标记的里坊。

  坊墙低矮,多有坍塌,几乎形同虚设。

  坊内更是破败,大多数屋舍门窗紧闭,毫无生气。

  唯有坊内深处,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坯房院落里,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油灯光芒。

  李逸尘示意赵甲和钱乙分散警戒,自己则缓步走到那院门前。

  木门老旧,门缝很大。

  他并未立刻叩门,而是静静站在门外,侧耳倾听。

  院内并无说话声,只有几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咳嗽,以及一种沉重的、仿佛连呼吸都费力的寂静。

  片刻后,李逸尘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显得格外突兀。

  院内那点微弱的灯火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即熄灭。

  一切重归死寂,连那压抑的咳嗽声都消失了。

  李逸尘不动,再次叩响门环,力道稍重。

  “谁…谁啊?”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苍老而充满惊恐的声音,是户主王老五。

  “太子行辕,查问换粮事宜。”

  李逸尘的声音平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院内。

  院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声,夹杂着低低的、带着哭腔的絮语。

  过了好一会儿,门栓才被颤抖着拉开一条缝隙。

  王老五那张布满沟壑、在黑暗中更显灰败的脸探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门外站着的是索命的无常。

  当他看到门外只站着李逸尘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以及稍远处两个按刀而立的兵士时,脸上的恐惧并未减少,反而更添了几分绝望。

  “大…大人…”王老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筛糠般颤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李逸尘伸手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赵甲和钱乙紧随其后,反手将门关上,一左一右守在门内。

  院子很小,地面坑洼不平。

  正面是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左侧搭着个歪斜的草棚,大概是灶间。

  随着李逸尘三人进来,正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后,又探出几个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面黄肌瘦,眼神惊惶。

  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是王老五的长子,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不敢抬头。

  李逸尘的目光在院内扫过,最后落在王老五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冷峻。

  “王老五,白日你以一石粟米,换得东宫精盐。可有此事?”

  “是…是…有…”王老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老儿…小老儿感激太子殿下恩典…”

  “恩典?”李逸尘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厉。

  “我看你们是拿了太子的恩典,却在欺瞒太子!”

  这一声并不高亢,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院内压抑的寂静。

  王老五整个人僵在那里,连磕头都忘了。

  门后的家人们更是吓得缩了回去,只留下压抑的抽泣声。

  “太子的政策,是以盐易粮,活民于水火。”

  李逸尘向前一步,目光如刀,逐一扫过院内能看到的人。

  “说!你们为何换粮?换得的盐,现在何处?若有半句虚言,”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便是欺君之罪,论律当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王老五涕泪横流,伏在地上,语无伦次。

  “小老儿…小老儿不敢欺瞒…是…是…”

  他“是”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李逸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数。

  他不再看王老五,转而看向那缩在门后的长子,喝道:“你,出来!”

  那长子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跪在父亲身边,抖得比王老五还要厉害。

  “赵甲,钱乙。”李逸尘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将这两个男人,分别带到东西两间厢房,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交谈,更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赵甲和钱乙应声上前,一人一个,毫不费力地将瘫软的王老五和他的长子架起,分别拖向院子东西两侧那低矮破败的厢房。

  过程中,王老五的长子试图挣扎。

  院内只剩下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眷和孩子,缩在正房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逸尘走到院子中央,负手而立,不再说话。

  他在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先走向东厢房,那里关着的是王老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王老五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老泪纵横,见到李逸尘进来,又要磕头。

  李逸尘抬手止住他,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王老五,你是这家的家主,责任最重。本官只问你一次,粮食从何而来?盐又送往何处?”

  “你若实话实说,或可念在你年老昏聩,从轻发落。若等你那儿子先招了,”

  他声音一冷。

  “所有的罪责,便是你们全家都承担。”

  王老五浑身剧震,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李逸尘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东厢房,将门带上。

  他不需要现在就知道答案,他要让恐惧和猜疑在他们父子之间发酵。

  他随即走向西厢房。

  这里关着的是长子。

  钱乙如铁塔般守在门口。

  李逸尘推门进去,那长子立刻跪直了身体,脸上毫无血色。

  “你父亲年纪大了,糊涂。”

  李逸尘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本官时间有限。”

  “你要是说了实话,一切责任将由你父亲承担,你们一家其他人不会有事;但如果他先说了实话,那么你们一家子都要承担一切责任。”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就看你的选择了。”

  他模仿着某种冷酷的官腔,将“囚徒困境”的精髓,用最直白、最符合这个时代逻辑的方式,施加在这对被困于信息隔绝中的父子身上。

  “我说!我说!”

  长子的心理防线在父亲“可能已经招供”和全家面对死亡的恐惧双重冲击下,瞬间崩溃。

  他几乎是抢着说道:“是县尊大人!是陈县令!昨日派人送来的粮食!足足五石!让我们今天必须去换盐!”

  “还说…还说换到的盐,要原封不动,天黑后送到县衙后门!”

  “若敢不去,或者私留一粒盐,就…就按通匪论处,全家杀头!”

  他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就会失去这唯一活命的机会,汗水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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