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48节

  众臣皆垂首屏息。

  皇帝的目光在几个欲言又止的御史脸上停留片刻,那几人最终将话咽了回去。

  退朝后,两仪殿侧殿。

  李世民褪下朝服,只着常袍,示意躬身待命的刑部尚书张亮起身。

  “这里没有外人。说吧,查到哪一步了?”

  张亮不敢怠慢,条理清晰地回禀。

  “陛下,柳奭死前最后见过几名商贾,盘问后得知,他仍在追查东宫采买西域珍宝及与胡商往来细节,似握有未及呈报的线索。但当晚他离开平康坊后行踪成谜。目前……尚无直接证据指向东宫涉案。”

  “东宫近日动静如何?”

  “太子殿下闭门不出,一切如常。据查案人员回报,东宫属官无人与柳奭家眷有私下接触,也未见异常调动。”

  李世民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

  “你如何看待此案?是灭口,还是嫁祸?”

  张亮深吸一口气,自己必须慎重的回答这个要命的问题。

  随即他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臣以为,两者皆有可能。若为灭口,说明柳奭所查确有其事,且触及要害。若为嫁祸,则凶手意在借陛下与朝堂之力,一举将太子拖入泥沼。”

  他略一停顿。

  “然无论是何目的,凶手对柳奭行踪、乃至其查案进度了如指掌,绝非寻常人所为。”

  “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操纵?”

  李世民眼神锐利起来。

  “臣不敢妄断。但此案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柳奭一死,东宫贪墨案线索中断,朝堂物议沸腾,太子声誉受损……获益者,恐怕不止一方。”

  李世民挥手让他退下。

  “继续查。柳奭接触过什么人,查过什么事,给朕一寸寸捋清楚。”

  “臣遵旨。”

  张亮离去后,李世民独自立于殿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

  他心中那份不安逐渐清晰——柳奭之死,绝非孤例。

  有人在他的朝堂上布子,目标或许是承乾,或许是东宫,又或许……是他李世民的江山。

  他想起李承乾近日的变化,那沉稳的姿态,那犀利的追问。

  这进步背后,是否也成了他人眼中的威胁?

  东宫。

  只余下李承乾和李逸尘二人。

  宦官与宫女早已被屏退。

  李承乾靠在锦垫上,让他心绪不宁的,是吏部呈上的那份四人名单。

  他目光投向坐在下首,始终沉静如水的李逸尘。

  “逸尘,”李承乾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议事后的疲惫,也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这四个人,邓州司马崔敦礼,夏州都督府长史窦静,原州司马王裕,秦州都督府司马李素立。你觉得……如何?”

  他没有等李逸尘回答,像是要急于证明自己并非毫无见地,紧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语速略快。

  “孤仔细思量过了。这四人,崔敦礼,山东崔氏旁支,才学是有的,但此人……听闻与青雀府上之人有过往来,其心难测!此人,孤是断不能用的!”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对魏王阵营本能的排斥与警惕。

  “至于其他三人……”李承乾顿了顿,眉头锁得更紧。

  “窦静,久在边地,熟悉军务,或可一用。王裕,太原王氏,王珪的远亲,听说办事能力不俗,舅父似乎对他颇为赏识……李素立,宗室疏属,清廉之名在外,就是性子软了些。”

  他总结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除了那崔敦礼,窦静、王裕、李素立,看似都可争取。然则……窦静性情刚愎,未必肯真心依附于孤。王裕与舅父走得近,其意难明。李素立更是滑不溜手,明哲保身第一。逸尘,孤思来想去,要将他们任何一人真正拉拢过来,化为东宫臂助,皆是难如登天!”

  他抬眼看向李逸尘,眼中带着寻求破局之法的迫切。

  “他们背后牵扯太多,关陇、山东、宗室……孤这太子之名,在他们眼中,恐怕还重不过他们身后的家族与靠山!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至少……在此事上,为孤所用?”

  李承乾的眼中带着期盼。

  他学会了权衡,懂得了取舍,但如何将看中的人或势力拉拢过来,依旧是他面临的难题。

  他渴望从李逸尘这里得到破局的妙计。

  李逸尘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承乾,缓缓摇头。

  “殿下,您又错了。”

第78章 这事儿,没得商量!

  李承乾一愣。

  “孤又错了?”

  “殿下为何总想着要去争取他们?”李逸尘的声音显得平静。

  “您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们,是臣子。君择臣,臣亦择君,这本无错。但殿下如今要做的,并非放下身段去讨好、去拉拢某个具体的臣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

  “殿下需保持君的姿态。在此事上,殿下只需做一件事。公正无私,唯才是举。在三日后问对时,殿下只问西州实务,只考较其才具能否胜任,只权衡其方略是否利于国事。不必流露半分私人好恶,更不必暗示任何拉拢之意。”

  李承乾眉头皱得更紧。

  “若如此,他们如何肯为孤所用?若他们心存观望,甚至暗中倾向青雀……”

  “若他们面对殿下的考较,仍心存观望,首鼠两端。”

  李逸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那便证明,他们不堪大用!殿下要做的,不是费尽心机去争取他们,而是第一时间放弃他们!”

  “放弃?”李承乾愕然。

  “对,放弃!”李逸尘目光锐利。

  “将您的精力,从琢磨如何拉拢这几个具体的人身上,彻底抽离出来,全部投入到西州事务本身!殿下,您要明白,在这场博弈中,真正核心的,不是哪个官员坐上了黜陟使的位置,而是西州开发这项国策本身,能否成功,能否为殿下带来声望与实力!”

  他稍微放缓语速。

  他话语中的逻辑清晰,让李承乾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走。

  “故而,殿下对待这几个人选,策略极其简单。”

  李逸尘伸出两根手指。

  “考核,与掌控。”

  “考核?”李承乾若有所悟。

  “正是。无论最终谁出任这个黜陟使,殿下只需将西州开发的事务牢牢抓在手中。殿下可以给他们定下明确的考核之规。一年之内,徙民安置几何?新垦田亩几何?水利修缮几处?互市税收几许?条条框框,白纸黑字,皆列入考功章程。做得到,是他分内之事;做不到……”

  李逸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殿下便可依据章程,以督导不力、才不配位之名,行文吏部,奏请陛下,罢黜换人!届时,即便是赵国公举荐的王裕,或是皇后娘娘的亲戚窦静,只要他们未能达成殿下设定的目标,殿下动他们,便是名正言顺,无人能说出半个不字!这,才是殿下真正该掌握的权柄!而非汲汲营营于私下拉拢,授人以结党营私之柄!”

  李逸尘眼中寒光一闪。

  “这,便是殿下身为储君,监督国事的正当权力!何须去看他们脸色?何须去猜他们心思?”

  李承乾听得心潮起伏。

  是啊,自己是君,他们是臣,为何要去求他们效忠?

  用规矩,用考课,用实实在在的政绩要求去束缚他们,办不好就换人!

  这岂不是更直接,更符合君臣之道?

  但旋即,他又想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眉头紧紧皱起。

  “逸尘,你所言虽有道理。然则,西州之事,千难万难,其中最难的,便是钱粮!唐俭也说了,首批便需十五万贯,二十万石粮,后续更是无底洞一般。若依你之言,孤将这黜陟使的考课定得极高,他们转头便向朝廷、向父皇哭诉,说东宫要求严苛,却无钱粮支持,致使政令难行。届时,孤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奈何不了他们,反而落个‘苛责臣下’、‘不通实务’的恶名?”

  这是他最大的担忧。

  没有钱粮,一切宏图大计都是空中楼阁。

  他这个太子,在财权上,能动用的资源极其有限。

  李逸尘脸上那抹古怪的笑意再次浮现。

  “殿下所虑,正是关键。所以,臣方才说,要掌控。”

  他目光灼灼,语出惊人。

  “此次西州之事,重中之重在于钱粮。而东宫,只需将筹措钱粮的任务,一力承担下来即可!”

  “什么?”

  李承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席上直起身子,也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声音都变了调。

  “逸尘!你……你疯了不成?万万不可!孤绝对做不到!”

  他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惊骇与抗拒,仿佛李逸尘说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可知那是多少钱粮?十五万贯!二十万石粮!这还只是首批!后续水利、军府、官衙、抚恤……哪一样不是吞金猛兽?孤……孤就是把东宫所有属官的俸禄都停了,把孤库房里的东西全都变卖了,也凑不出这个零头!”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李逸尘这个提议荒谬绝伦。

  “向父皇要?父皇会如何看孤?会觉得孤好大喜功,穷奢极欲!还是觉得孤借此敛财,图谋不轨?朝臣们会如何攻讦于孤?怕是比那柳奭弹劾贪墨还要厉害百倍不止!不行!不行!此事无论如何,孤都不能答应!”

  李承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色因激动而涨红。

  他深知财帛动人心,也深知自己这个太子在财政上的尴尬地位。

  主动揽下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钱粮任务,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御史的奏疏淹没,被父皇严厉斥责,甚至因此而被废黜的可怕场景。

  他看着李逸尘,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他知道李逸尘厉害,智谋深远,往往能出奇制胜。

  但这不代表他李逸尘能有点石成金的法术!

  这钱粮之事,是实实在在的,是大唐国库都需精打细算的,他李逸尘再厉害,难道还能凭空变出钱粮来不成?

  “逸尘!”李承乾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你莫要戏弄于孤!这事儿,没得商量!东宫上下便是全员去喝西北风,也凑不齐这如山如海的钱粮!”

  面对李承乾近乎失态的坚决反对,李逸尘非但没有惶恐,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没有讥讽,却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淡然,这让李承乾的反应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

  “殿下,”李逸尘待他情绪稍平,才缓缓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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