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49节

  “您以为,臣是要殿下从东宫的用度里省出这笔钱?或是要殿下去向陛下讨要,增加国库开支?”

  “难道不是?”李承乾喘着粗气反问。

  “自然不是。”李逸尘微微摇头。

  “东宫那点用度,杯水车薪。增加国库开支,牵动各方利益,动静太大,易招非议。臣所说的承担,并非由东宫用度出这笔钱,也非是由国库额外支取。”

  李承乾彻底迷惑了。

  “既不从东宫出,又不从国库额外支取,那钱粮从何而来?难道天上会掉下来不成?”

第79章 信用

  李逸尘轻笑。

  “天上自然不会掉钱粮。”

  李逸尘迎着他迷惑的目光,语气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有一种力量,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将堆积如山的钱粮,送到殿下面前,甚至唯恐送得慢了,送得少了。”

  李承乾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前倾身体。

  “心甘情愿?送来?逸尘,你莫不是在与孤说梦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可图,谁肯将身家性命托付?”

  “利?”李逸尘嘴角那抹古怪的弧度更深了。

  “殿下所言极是,正是‘利’。但此‘利’,非彼‘利’。并非眼下看得见摸得着的铜钱绢帛,而是一种……预期,一种信任,一种……‘信用’。”

  “信用?”李承乾重复着这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熟悉,是因为圣贤书中常提“人无信不立”。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两个字与实实在在的钱粮联系起来。

  “你是说……忠信仁义?这……这与钱粮何干?难道靠孤空口白牙,对人说孤有信用,别人就肯把十五万贯钱,二十万石粮拱手相送?简直荒谬!”

  “殿下,”李逸尘目光灼灼,如同在引导一个懵懂孩童窥见世界运行的底层密码。

  “臣今日要与殿下剖析的,正是这看似虚无缥缈,实则重逾千钧的‘信用’。它并非简单的品德,而是一种……可以度量、可以积累、可以借贷、甚至可以……凭空创造财富的力量!”

  “凭空创造财富?”李承乾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你在诓我”的神情。

  “信用若能变出钱粮,那历朝历代为何还有国库空虚,还有饥民遍野?那些自诩仁德的君王,岂非早已富甲天下了?”

  “问得好!”李逸尘非但不恼,反而赞许地点点头,仿佛李承乾问到了关键处。

  “这正是症结所在。多数人,包括许多帝王将相,只将信用视为道德约束,却不知其作为工具和聚财的威力。殿下,请随臣的思路,我们暂且抛开圣贤教诲,换一个角度,来看看这‘信用’二字,在历史长河中,究竟扮演了何等角色。”

  他稍作停顿,确保太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然后开始了他的历史课。

  “殿下可知,当年周武王伐纣,盟津会师,八百诸侯不期而至。当真全是仰慕文王武王之仁德,痛恨纣王之暴虐吗?”

  李承乾下意识回答:“自然是顺应天命,吊民伐罪……”

  “哈哈哈!”李逸尘发出一阵低沉却带着讥诮的笑声,打断了太子教科书式的回答。

  “殿下,您太天真了。八百诸侯,各有算盘。他们之所以愿意带着兵马粮草前来,与其说是相信周室之仁,不如说是相信周室之强,以及灭商之后,能分得一杯羹的承诺!周室用其积累的威望和实力,以及灭商后分封的承诺,撬动了八百诸侯的军队和资源!这便是‘信用’最早、最赤裸的运用之一——政治信用!”

  李承乾瞳孔微缩,他从未听过有人如此解读武王伐纣,将神圣的“天命所归”解构成一场基于“信用”的联盟。

  这说法大逆不道,却又……隐隐透着一种冰冷的真实。

  “这……”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驳起。

  李逸尘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抛出更冲击性的例子。

  “再比如,春秋首霸齐桓公,何以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为之谋,尊王攘夷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管仲为齐国建立了一套让天下商贾信赖的‘商业信用’体系!他统一度量衡,保证贸易公平。他设立‘轻币’,方便流通。他甚至允许各国商人在齐国借贷,以齐国的国力为担保!天下商贾为何云集临淄?因为他们相信在齐国做生意,不会被欺瞒,借出的钱,能连本带利收回!这种信任,让齐国的市税滚滚而来,让齐国的物资调配能力冠绝诸侯!齐桓公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的不仅是刀剑,更是这套‘信用’体系所带来的雄厚财力!”

  李承乾听得入了神,这些是他读《春秋》、《管子》时从未深入想过的层面。

  他喃喃道:“所以……管仲敛财,并非单纯与民争利?”

  “殿下圣明,一点就透!”

  李逸尘趁热打铁。

  “这便是信用的第二个层面,商业信用。它降低了交易的成本,扩大了交易的规模,让财富像水一样流动起来,最终汇聚到信用最高的地方。”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

  “当然,有建立信用的,就有透支信用、最终玩火自焚的。殿下可知战国末年,为何山东六国合纵屡屡败于秦国连横?”

  “自然是秦国兵锋锐利,君臣一心……”

  “兵锋锐利不假,”李逸尘再次打断,眼中闪烁着洞察世情的光芒。

  “但六国难道就真的人人畏死,毫无血性?非也。根子之一,在于‘国家信用’的破产!尤其是那些国君,朝令夕改。今天与赵国盟誓伐秦,明天就被秦国一点蝇头小利收买,背弃盟约。长此以往,六国之间毫无信任可言,所谓的合纵,不过是一盘散沙,各自都打着让对方先去送死,自己捞好处的小算盘。这种极度的‘信用缺失’,导致他们无法形成合力,最终被秦国各个击破。”

  李承乾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将六国的败亡,归结于“国家信用”的集体破产,这个视角太过犀利,也太过残酷。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尔虞我诈的君王,在信用的泥潭中挣扎,最终一起沉没。

  “所以……信用,关乎国运?”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然也!”李逸尘重重肯定。

  “小到个人立世,中到商贾贸易,大到国家兴亡,皆系于此‘信’字。但它绝非空泛的道德口号!”

  “拥有良好信用者,可以‘借’未来之财,办今日之事。而信用破产者,纵有金山银山在手,亦可能众叛亲离,寸步难行!”

  他看着李承乾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引入更核心的概念了。

  “殿下,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东宫,或者说殿下您,拥有什么样的信用?”

第80章 殿下,您又错了!

  李承乾一愣,苦笑道。

  “孤?屡遭父皇斥责,朝臣非议,民间还有诸多不堪流言……孤有何信用可言?”

  他的语气带着自嘲和落寞。

  “殿下,您又错了!”

  李逸尘再次说出这句话,但这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批评,而是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兴奋。

  “您看到的,是表面的污点。而臣看到的,是您身上蕴藏的,大唐帝国最高等级的……‘潜在信用’!”

  “潜在……信用?”李承乾彻底懵了。

  “正是!”李逸尘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如同一位指点江山的谋士。

  “您的信用,基于以下几点,请您细思——”

  “第一,身份信用。您是当朝太子,法定的储君,大唐未来的皇帝!这个身份本身,就是最大的信用背书!只要您一日未被废黜,天下人就不得不承认,您拥有继承这个庞大国家的可能性。这份可能性,就是无价的信用基础!哪怕他们心里再不喜欢您,只要您还是太子,他们就必须在明面上,对您保持最基本的敬畏,也必须考虑,得罪未来皇帝的可能后果!”

  李承乾心脏猛地一跳。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太子”这个身份。

  “第二,政治信用。经过前番开放东宫、应对御史、乃至显德殿问对,殿下您在朝臣,尤其是在陛下心中,已经初步建立了有所变化的印象。这份印象,好坏参半,但最重要的是——它让您重新成为了一个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变量。这份被认真对待,就是政治信用的开始!”

  李承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第三,项目信用。西州开发,是陛下钦定、朝廷瞩目的国策!它本身具有正当性、紧迫性和巨大的潜在收益。您深度参与此事,甚至愿意为之筹措钱粮,这份‘勇于任事’的姿态,本身就是在为您的信用加分!人们会认为,您将政治生命押注于此,成功的意愿极其强烈,这会增加他们对您兑现承诺的信心!”

  李承乾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但又模糊不清。

  “可……光有这些‘潜在信用’有什么用?它不能当钱花啊!”

  “问得好!”李逸尘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李承乾,目光如炬。

  “潜在信用不能直接花,但它可以变成钱粮!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它本身不值钱,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内蕴价值,只要找到一个巧匠,就能让它光芒万丈,价值连城!”

  他重新坐下,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而将潜在信用变为真金白银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字——锚!”

  “锚?”李承乾的眉头再次拧紧,今天听到的新词实在太多了。

  “船锚之锚?这与钱粮有何关系?”

  李承乾的脑子快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此锚非彼锚,然其理相通。”

  李逸尘耐心解释。

  “船锚沉入水底,抓住淤泥岩石,便能将庞然大物般的舟船固定于风浪之中,令其不随波逐流。在臣所说的这筹措钱粮之法中,锚便是指一种能够稳定信用,让其被人信赖、被人接受,乃至可以借贷未来的……根基之物!”

  李承乾努力理解着。

  “你的意思是……需要找一个像船锚一样扎实的东西,来拴住孤这潜在信用,让别人相信孤不是空口说白话?”

  “殿下圣明,正是此意!”李逸尘重重点头。

  “此物,便称之为锚定物。有了坚固可靠的锚定物,您的信用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而是有了坚实的基石。人们才会愿意将现在的财富,借给您去博取未来的收益。”

  李承乾若有所思,但依旧困惑。

  “那……何为可靠的锚定物?土地?宅院?还是孤这东宫里的器物珍宝?”

  说完他自己也摇了摇头。

  “且不说变卖东宫器物会引来何等非议,就算全卖了,恐怕也凑不齐十五万贯之数。”

  “殿下所举,如土地、宅院、珍宝,确是常见的锚定物。”

  李逸尘继续解释道:“但它们各有局限。土地宅院难以移动,价值波动。珍宝有价无市,急切间难以变现。而且,它们能锚定的价值,往往局限于其本身。臣今日要向殿下阐述的,是一种更为精妙、能撬动远超其自身价值财富的锚定之道。”

  他顿了顿,确保李承乾在认真听,然后开始深入。

  “要理解此道,我们需先从一些更普遍的现象说起。殿下可知,为何我大唐通行开元通宝,百姓便愿意用绢帛、粮食、劳力来换取这些小小的铜钱?甚至愿意为了积累这些铜钱,付出辛勤的劳动?”

  李承乾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

  “因为朝廷法令规定,此钱可用来缴纳赋税,亦可用来买卖物品。且钱币本身含有铜料,亦有价值。”

  “殿下只答对了一半。”

  李逸尘摇摇头。

  “朝廷法令,赋予其强制流通之力,此乃‘权力锚定’。钱币含铜,是其本身材质价值,可称为‘实物锚定’。但殿下想过没有,一枚开元通宝,其实际所含铜料的价值,真的完全等同于它所能交换到的那一斗米,或者一尺布的价值吗?尤其是在钱币磨损、或者朝廷铸造不足值大钱的时候?”

  李承乾愣住了。

  他身为太子,锦衣玉食,对具体的物价和钱币成色并不那么敏感,但李逸尘的话提醒了他,似乎确实存在这种情况。

  有时钱贵物贱,有时钱贱物贵。

  “似乎……并不总是相等。”

  “正是!”李逸尘肯定道。

  “这说明,钱币的价值,并不仅仅来源于其本身的铜料,更来源于其背后——大唐朝廷的信用!百姓相信,拿着这枚钱,将来一定能从别人那里换到相应价值的东西,也相信朝廷会维持这种钱的购买力。这种相信,就是信用。而朝廷的权威、赋税体系、乃至庞大的国力,就是这信用的锚!它将虚无的信用,锚定在了实实在在的朝廷之上!所以,哪怕钱币本身的铜料略有不足,只要这个锚足够坚固,钱币依然能流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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