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97节

  一名中年文士恭敬回答,他是崔氏在长安负责信息汇总的管事。

  崔延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太子殿下,真是好魄力,也好算计啊。先是债券,再是玉盐,如今亲赴灾区,这是要将‘仁德’与‘实干’之名,牢牢握在手中,更是要将手,伸到山东那片土地上去。”

  山东,正是他们这些高门大族根基深厚的区域之一。

  “那我们……”另一名负责盐铁事务的族人试探着问。

  “我们?”崔延抬起眼皮,目光锐利。

  “我们自然要‘鼎力相助’。”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引得在座几人会意地交换眼神。

  “太子的债券,是个新玩意儿,朝廷信誉背书,利息看似不错。他既然需要钱粮来彰显能力,我们便给他这个‘面子’。”

  崔延缓缓道,“家族库中,可以拨出一部分闲散银钱,购入债券。数额要够,要显出我崔氏的支持,但核心资产,一分不动。”

  “此外,派人去东宫接洽,表达我崔氏愿为赈灾出力,看能否在玉盐的经销上,多拿到一些份额。太子要政绩,我们要实利,各取所需。”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

  “但切记,这一切的前提是,太子殿下……不过分。若他真以为有了圣旨,就能在山东为所欲为,动了我等根基,那便另当别论了。”

  负责田庄粮秣的族人立刻接话。

  “说到根基,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这粮食了。山东蝗灾,流民必增,粮食就是命,更是……泼天的富贵。”

  提到“粮食”二字,书房内的空气似乎都灼热了几分。

  崔延点头。

  “不错。朝廷的抑价令,迟早会下来,太子此去,首要便是稳定粮价,安抚流民。”

  “我们必须赶在朝廷动手之前,尽可能多地囤积粮食。关中、江淮,乃至巴蜀,所有能动用的渠道,全部动用起来,高价购粮也无妨!”

  “可是,大量购粮,目标太大,恐惹人注目……”

  有人担忧。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崔琰显然早已思虑周全。

  “我们在长安以及各州县的粮站,从明日起,每日实施限购!每人每日不得超过三斗。”

  “要做出一副响应朝廷可能到来的调控、防止奸商囤积的姿态,赚取名声。但暗中……”

  他冷笑一声。

  “联系那些有门路的豪商,我们的粮食,通过他们之手,流入黑市,价格,翻它三倍、五倍!”

  “记住,手脚要干净,账目要做平,所有经手之人,必须可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冷酷。

  “还有,传信给我们在山东的人,特别是那些靠近灾区的庄子。用粮食,去招募流民。告诉他们,只要体格强壮,肯卖力气,就有一口饭吃。”

  “工钱?哼,乱世之中,一口吃的就是天价工钱!这些人,无论是充实庄园护卫,还是……另作他用,都是极好的‘材料’。”

  “另作他用?”有人不解。

  崔延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乱民之中,有几个体格特别强壮,脾气特别暴躁的,不是很正常吗?”

  “太子殿下要去体察民情,总要让他看到些真实的东西。”

  “当然,此事要绝对隐秘,参与此事的人,必须是我崔氏世代家奴,或是握有他们全族性命的核心人员。”

  他最后强调。

  “山东本族人员,明面上必须全力配合太子殿下的一切赈灾举措。太子要人给人,要地方给地方,务必显得我崔氏深明大义。”

  “但所有粮食的调动、储存,必须做好完美的解释。例如,家族存粮是为应对可能波及的灾情,或是有旧账需要偿还等等。总之一句话,不能授人以柄。”

  “是!”众人凛然应命。

  几乎同一时间,范阳卢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赵郡李氏……这些顶尖的门阀,以及次一等的世家,都在各自的府邸中,进行着内容惊人相似的商议。

  范阳卢氏宅内。

  卢氏长老捻着胡须,对族中子弟吩咐。

  “太子此行,意在收拢山东民心。我等不可明面与之冲突。债券可买,玉盐可求,甚至可捐赠部分钱粮,以全朝廷颜面。”

  “然,粮价之事,关乎家族百年根基,绝不可退让。暗中购粮之事,需加快进度。另外,流民之中,不乏能工巧匠,或可充作部曲者,可低价招揽。”

  “记住,只需一碗薄粥,签下死契!”

  一道道指令,从这些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中秘密发出,通过快马、信鸽、乃至隐秘的渠道,迅速传向四面八方。

  他们没有聚在一起商议,却仿佛心有灵犀般,形成了一张无形而致密的大网,应对着来自东宫和朝廷的压力。

  他们的策略高度一致。

  明面上合作,捞取实惠。

  暗地里囤粮,操控命脉。

  冷血地利用灾荒,吸纳人口,壮大自身。

  灾民的苦难,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和可资利用的契机。

  那冠冕堂皇的家族利益之下,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极致冷漠与精于得失的冷酷算计。

  几乎与此同时,长安东西两市的粮行,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尽管朝廷尚未正式颁布任何关于山东灾情的告示,但消息已然不胫而走。

  敏锐的粮商们早已嗅到了危机的味道,也嗅到了商机。

  “王掌柜,今日粟米什么价?”

  “哟,李管事,今日粟米每斗又涨了五文。”

  “又涨?昨日不是刚涨过?”

  “没办法啊,东边来的消息不好,贩运不易啊。您要多少?若是要得多,需得提前预定,库里的存货也不多了。”

  类似的对话在各家大粮行不断上演。

  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浮,最初还只是小幅试探,随着太子即将赴山东赈灾的消息坐实,上涨的势头陡然加快。

  寻常百姓虽不明就里,但看着一天一个价的粮铺,心中也开始惶恐,纷纷抢购囤积,这又进一步加剧了市场的紧张。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许多大粮行开始悄然施行“限购”。

  明面上的理由是保障供应,防止囤积,但暗地里,各家掌柜都接到了东家的严令:收紧出货,观望朝廷动向。

  他们在等,等那道预料中必然会来的“平抑粮价”的诏书。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逢大灾,朝廷为安定民心,必会动用常平仓平粜,并严令市场不得擅自抬价。

  届时,现在囤积的粮食,便能在黑市或者后续的波动中卖出更高的价钱。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朝廷的抑价诏书迟迟未至。

  只有民部发了一道例行公文,要求各地常平仓核查存粮,准备听调,没有强行干预市场的迹象。

  粮商们困惑了。

  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朝廷真要坐视粮价飞涨?

  就在这疑云密布、人心惶惶之际,东宫再次发布告示,宣布即日起增发第二批“大唐赈灾债券”,总额五万贯。

  与首次不同,此次债券明确宣告,准以粮食折价兑购,朝廷将按“公允市价”折算,并优先收取粮粟。

  更引人注目的是,太子下令,将在山东灾区主要州县设立债券兑换点,方便当地士民商贾以粮换券。

  此告一出,再次引发轩然大波。

  “以粮换券?太子这是要直接向民间征粮?”

  “非也非也,告示说了是‘兑购’,按市价折算,而且是给债券的,将来能连本带利收回的。”

  “这……这是要将天下粮商都吸引到山东去?”

  “山东粮价如今怕是已飞上天了,按那边的市价折算,再换成债券……这里头的利差……”

  精明的商贾立刻开始盘算其中的利害。

  山东粮价在猛涨,若能将粮食运去,按当地市价折算成债券,看似承担了风险,但债券有利息,而且债券的市面价又高。

  更重要的是,这或许是唯一能合法将粮食运入灾区并获取厚利的渠道!

  一些胆大、有远见的商号开始暗中调集资金和粮源,准备组建车队船队,前往山东一试水深。

  而与债券告示同时传出的,是工部将作监连夜赶工的消息。

  太子令下,工部所属诸多工匠停止了不少日常器物营造,全力按照东宫提供的图样,赶制一种长柄麻网兜和一种顶端带粘性胶液的长竿。

  大批石灰也从京畿附近的山窑中开采出来,装车待运。

  这些举动并未刻意隐瞒,更增添了外界对太子此番救灾将采取不同以往手段的猜测。

  长安城的气氛,一时诡谲云涌。

  太极宫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百骑司密报上关于粮价、粮商动态以及东宫举措的详细记录,面色沉静。

  “陛下,长安粮价已比旬日前上涨三成有余,民间已有怨言。是否……”唐俭躬身请示,额角见汗。

  作为民部尚书,他压力巨大。

  “不必。”李世民打断他。

  “太子既已有策,朕便看他如何行事。传旨下去,朝廷常平仓,未有朕之亲笔手谕,一粒米也不得擅自投放市场。”

  “是……”唐俭心中凛然,躬身退下。

  长安城的喧嚣与猜测,似乎并未影响到东宫的节奏。

  显德殿内,李承乾看着面前堆积的文书和图样,眼神专注而坚定。

  他的脚边放着已经打点好的行装,那面代表着无上权柄的旌节和虎符,静静地立在殿角。

  “殿下,工具首批三千件已由工部启运,走漕河直发曹州。石灰亦装车完毕,随后便发。”

  窦静禀报道。

  “债券发售事宜已安排妥当,各地兑换点人选正在遴选。”

  崔敦礼补充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诸事已备,只待明日吉时。”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

  “孤此番东行,如履薄冰,亦如临深渊。望诸君同心协力,助孤平息天灾,安抚黎庶。”

  “臣等必竭尽全力,辅佐殿下!”众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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