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寒回头,只见朱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便服。
“殿下怎么来了?”陈寒连忙迎上去。
朱标笑了笑,目光扫过忙碌的女工们:“来看看咱们的巾帼英雄们。”
“手上是什么?”朱标问。
陈寒展开图纸,“物理院新设计的六锭纺车,效率能提高五成。”
朱标接过图纸,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阿拉伯数字,还有各种他看不太懂的机械结构。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下角那个小小的“π”符号——这是物理院的标志。
“何时能造出来?”朱标问。
“三天。”陈寒自信地说,“工部木匠正在连夜赶制。”
正说着,朱幼薇走了过来。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笑道:“爹,您也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这个。”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某种奇怪的图案,像是织纹,又像是数字。
朱标接过一看,突然笑出声:“这是……用阿拉伯数字设计的防伪纹?”
“对!”朱幼薇兴奋地说,“南洋商人不是喜欢新奇玩意儿吗?咱们在布匹暗纹里织上数字,他们肯定更喜欢!”
陈寒凑过去看,只见那图案确实巧妙——远看是普通的云纹,近看却能分辨出“3.14”的字样。这创意,怕是连物理院那帮学子都想不到。
“好主意!”陈寒拍案叫绝,“我这就让物理院加急设计几套新纹样。”
三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妇人站在门口,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这是……”陈寒疑惑地问。
朱幼薇叹了口气:“徐家的女眷。自从咱们工坊火了,这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就总来‘参观’。”
果然,那几位妇人一看到朱标,立刻行礼问安。
为首的徐夫人笑吟吟地说:“殿下,妾身听闻巾帼工坊的布匹精美,特来求购几匹。”
朱标没说话,朱幼薇淡淡地点头:“徐夫人若要买布,明日去码头便是。”
徐夫人却不死心,眼睛直往工坊里瞟:“妾身想订些特别的……听闻工坊有种'数字纹'?”
陈寒和朱标交换了一个眼神,消息传得真快!
朱幼薇上前一步,银剪在指尖转了个圈:“徐夫人消息灵通。不过‘数字纹’是专供南洋的,不卖本地。”
徐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身后的年轻女子,看打扮应该是她女儿,突然小声嘀咕:“神气什么,不就是些寡妇织的粗布……”
“徐小姐!”朱幼薇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您身上这件褙子,正是我工坊上个月出的'松江青'。”
那徐小姐顿时涨红了脸。
她这件衣服确实是新买的,因为听说宫里几位公主都喜欢这颜色。
徐夫人见状,连忙打圆场:“郡主娘娘误会了,小女的意思是……”
“报名费十文!”小桃突然高声打断了她。
众人回头,只见这丫头不知何时搬了张桌子堵在门口,手里晃着个木牌,“参观工坊,每人十文!”
徐夫人目瞪口呆:“这、这成何体统……”
“徐夫人若嫌贵,可以去徐记布庄参观。”朱幼薇笑吟吟地说,“听说他们最近也在仿制我们的织机,想必别有一番景致。”
徐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甩袖而去。她女儿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那些运转的织机上流连。
朱标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幼薇,你这招够狠。”
朱幼薇耸耸肩:“爹您是不知道,这些富贵太太们天天来'参观',耽误多少工夫。收点钱,正好补贴伙食。”
夜渐深了,工坊里的织机声却越来越密。
新来的女工们渐渐掌握了技巧,布匹一匹接一匹地织出来。朱幼薇亲自检查每一匹布的质量,不合格的就拆了重织。
陈寒和朱标站在院子里,望着窗内灯火通明的景象。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陈寒。”朱标突然开口,“你说,百年后的史书上,会怎么写今晚?”
陈寒望着窗内朱幼薇忙碌的身影,轻声道:“或许会写‘是岁,女子始入市肆’。又或许……”他笑了笑,“根本不会特意记载。”
朱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就像没人会特意记载哪年百姓开始用铁锅煮饭一样。
真正的变革,往往始于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常。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已是三更天了。
工坊里的织机声依然不绝于耳,仿佛在编织一个全新的时代。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东宫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殿下!国公爷!南洋使团刚到会同馆,说要求见!”
朱标眉头一皱:“这么晚?”
侍卫压低声音:“说是爪哇国的使者,带了紧急军情!”
陈寒和朱标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向外走去。
临出门前,陈寒回头望了一眼工坊。
透过窗纸,他看见朱幼薇正俯身指导一个新来的女工,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确信,无论史书如何记载,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将如那些织入布匹的数字暗纹一般,深深烙印在这个时代的肌理中,再难磨灭……
第736章 灭海盗!斗文官!其乐无穷!
会同馆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朱标和陈寒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拉得细长而扭曲。馆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却掩不住角落里飘来的血腥气——那个爪哇使者正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官袍下摆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殿下……”使者抬起头,眼眶深陷,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陈祖义虽死,可他手下的豺狼……化整为零了。”
原来陈祖义虽然被灭了,但是还有很多股的海盗化整为零,在各国游荡,他们国家就有四千多海盗正在肆虐,他们无力剿灭,但是有很多的家族利用海盗要挟国王。
陈寒眯起眼睛。
使者脖颈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还在渗血,显然是仓皇逃命时留下的。
更可疑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鲨鱼牙项链——那分明是南洋海盗惯用的信物。
朱标指尖在案几上轻叩,惊飞了灯罩旁的一只飞蛾。“四千海盗?”
他声音很轻,却让使者浑身一颤,“爪哇水师呢?”
“水师……”使者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烙印的焦痕,“三艘战船被焚,统领的首级……就挂在王城的椰树上。”
他枯瘦的手指探入怀中,掏出一块沾血的棕榈叶,“这是海盗留给国王的‘礼单’。”
棕榈叶展开的刹那,陈寒瞳孔微缩——叶脉间用血画着歪扭的航线图,标注的却是爪哇特有的计数符号。最醒目的海湾处,密密麻麻记着潮汐时刻与箭矢数量,旁边还画着个狰狞的骷髅标记。
“有意思。”陈寒突然轻笑,指尖抚过叶缘的锯齿状刻痕,“这伙海盗里,有懂水文的人。”
使者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朱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突然俯身捏住使者的下巴:“你们使团里混进了海盗的人,对不对?”
馆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护卫闪电般掷出腰间匕首,寒光闪过,窗外黑影应声倒地。
几个护卫冲出去拖进来个五花大绑的爪哇随从。
那人右腕纹着醒目的锚链刺青,正是陈祖义旧部的标记。
“看来海盗比我们着急。”陈寒用靴尖挑起俘虏的下巴,“说说看,你们老大想要什么?”
俘虏啐出一口血沫,突然用生硬的汉话狞笑:“要你们的……海图!”
满室俱寂。
朱标与陈寒交换了个眼神。
南洋海盗居然盯上了大明的航海图?
使者突然扑到朱标脚下,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太子袍角:“殿下明鉴!我国盛产的黑金木,烧制的炭笔永不褪色……还有火山灰调制的釉料,能让瓷器……”
“砰!”
陈寒一脚踹翻企图暴起的俘虏,狼牙棒抵住其咽喉:“谁告诉你们海图在巾帼工坊?”
俘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陈寒心头剧震——海盗的情报网竟已渗透到如此地步!
朱标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传信南洋!”
晨光穿透窗纸时,会同馆的地砖上已铺开巨幅南洋海图。
陈寒用染靛的棉线串起几枚铜钱,在满剌加海域摆出箭矢阵型。“蓝将军的疑兵之计该收网了。”
他指尖点着环礁处,“让海盗以为我们要打旧港,实则……”
朱幼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发间银簪的纹饰在朝阳下泛着冷光,“物理院新制的航海仪或许能用。”
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个一身戎装的大汉大步入内,铠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殿下,水师已按夏大人给的商队航线布防。”
他解下腰间皮囊,倒出几粒胡椒,“柔佛商人送的‘路引’,说海盗巢穴的厨房日日飘着这味道。”
陈寒捻起一粒胡椒轻嗅,冷笑:“掺了硫磺的胡椒?看来海盗在囤积火药。他们的船幸好没跟大部分商船混合,要不然就要出大问题。”
他转向瑟瑟发抖的使者,“你们国王愿意出多少黑金木换平安?”
使者慌忙从鞋底抠出块蜡封的棕榈板,上面用朱砂写着歪扭的汉字:年供黑金木千担,火山灰五百船,另献金矿三处。
“不够。”朱标抽出佩剑,寒光闪过,棕榈板被劈成两半,“告诉你们国王,大明海军剿匪的军费……”
剑尖挑起地上那串鲨鱼牙项链,“得用海盗头子的牙齿来付。”
正午时分,会同馆的铜钟突然敲响。
朱幼薇站在院中,看着小桃带巾帼工坊的女工们往马车上装货——不是布匹,而是数百个用“券青布”包裹的奇怪包裹。
“小心点!”刘嬷嬷拍开想偷看包裹的差役,“这里头是物理院特制的‘算盘火雷’,一震动就会炸!”
陈寒正给信使演示火雷用法,突然被朱标拽到廊下。太子从怀中掏出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残留着“徐记”二字:“今早徐家仓库起火,烧的全是南洋货。”
“灭口?”陈寒摩挲着木牌边缘的鲨鱼齿痕,“看来海盗在应天的内应,比我们想的……”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港口有浓烟喷薄。
这是约定的信号,水师已成功将海盗诱入埋伏圈。
信使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殿下,该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