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先打招呼道：“莫愁妹妹好久不见！上次我到南园，只可惜你身体不舒服未能见着。”
莫愁白了沈括一眼：“沈大官人最近周旋在百花丛中，哪里就记得我了？就算见没见又有什么所谓？”
沈括是个直男，不明白莫愁为何说话会夹枪带棒。
“小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莫愁拿着账簿要走，却被沈括拦住：“小妹若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就把它还我。这三棱镜不易得，摔碎了可惜。”
“沈存中，原来这叫三棱镜，你却骗我说什么「乾坤镜」。我就那么好骗吗？”
沈括解释：“名字只是个称谓，叫什么并不重要。小妹何苦为这个生气？”
“你这话说得好没意思！我苏莫愁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沈括语塞，和女人争论对错既无意义也不会赢。
沈括躬身道：“是在下的错，小生在此赔罪了。”
莫愁看得出来沈括不过是应付她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沈郎君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
冷冰冰回了一句，莫愁抱着账簿要走，却没注意脚下，身子一歪就要跌倒。
幸亏沈括眼疾手快，他抱住了莫愁的腰扶稳：“小妹，小心一点。”
但账簿就没有那么幸运，撒了一地都是。
第145章 文人雅集
莫愁抿着双唇推开沈括：“不要碰我！”
沈括一头雾水，他回来都没见着莫愁，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蹲下身，沈括先帮莫愁一起捡散落的账簿，谁知莫愁竟鼓着腮帮子就要走。
沈括实在没耐心和她这样猜来猜去，紧紧捏住莫愁的手。
莫愁挣扎着，沈括干脆把她抵在墙上：“莫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开眉州时还好好的，为何现在对我横眉冷对？你对我哪里不满，直接告诉我行不行！”
莫愁怒目圆瞪：“男女授受不亲，沈郎君请离我远一些！”
小丫头还挺混，沈括哭笑不得：“所以你要一直这样疏远我吗？”
莫愁冷哼一声：“沈郎君离开三年，我们不是早就疏远了吗？”
沈括还想说什么，谁知莫愁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骂不得打不得，沈括只好硬生生受了。
结果罪魁祸首还跑了，留下更加懵逼的沈括。
没一会儿小蘋走了进来，矮身施礼道：“沈郎君，小娘子吩咐我来捡起账簿拿走。”
沈括撩起衣袖，手臂上赫然留下了一圈血印子。
那丫头是真狠！
小蘋瞧见，心知定是小娘子做的。
就在她蹲下捡账簿的时候，沈括也来帮忙，一边捡还一边嘀咕：“那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恨死我的样子。”
捡完之后，沈括把账簿礼貌地放在了小蘋手中。
往外走了两步，小蘋又折返回来：“沈郎君想知道小娘子为何生气么？”
沈括拱手求教：“沈某愿闻其详，恳请姑娘解惑。”
小蘋道：“沈郎君走的这三年，莫愁娘子心心念念牵挂着那你。你送她的乾坤镜和紫水晶星空，她宝贝得厉害，别人轻易不能瞧见，更别说碰一碰了。可沈郎君呢？一去三年信讯全无，把小娘子的情谊忘了个干干净净。”
听了这些，沈括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他一直把莫愁当妹妹看待。
“请沈郎君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罢。”
留下这句忠告，小蘋转身快步离去。
门外的马车里，莫愁见了小蘋抱怨道：“让你拿个东西，怎么去了这半天？”
小蘋道：“小娘子您还说呢，我亲眼瞧见沈郎君的手臂上好厉害的一个血印子。”
“那是他活该！”
小蘋道：“是是是，确实是他活该。不过小娘子的心情好些了没？”
莫愁低着头，脸拉得老长。
她的心情不仅没好，反而更烦躁了。
——
东京汴梁繁华无比，内河交错。
河道上一条条画舫船给繁荣的京城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画舫船上，歌姬舞娘是招揽客人的法宝。因此一家比一家的姑娘漂亮，一家比一家的姑娘更有才艺。
胧月楼，汴京城内最大的画舫。
天刚刚暗下来，画舫里边就传来了悠扬的曲调。
此刻，胧月楼里进行着一场文人的雅集，众多青年才俊汇聚在此处，包括了苏辙、沈括、晏几道，还有冯京。
除了沈括身上没有功名之外，苏辙、晏几道和冯京都是进士及第，并且金榜题名时都非常年轻。
冯京有公务在身，来的时候稍晚一些。
他刚上船，沈括就把他迎到了船内。
说起来，晏几道和冯京还算是亲戚。
晏几道的姐姐晏清素是冯京的岳母，按辈分的话，冯京还应该叫晏几道一声舅父。
这些年来，晏几道和姐姐家来往甚少，和官场得意的冯京也没多少交集。
因为苏辙的缘故，两人才熟稔了起来。
沈括带着冯京穿过人群来到苏辙和晏几道所在的矮几旁坐下。
冯京道：“诸位抱歉，有些公务耽搁了。”
苏辙道：“冯兄能来赏光已是我的荣幸！”
晏七郎道：“咱们都是知己好友，也不必有太多繁文缛节。”
冯京道：“七郎，你的《小山词》最近在东京很是流行。我亦有拜读。”
晏七郎道：“不过都是些闺帏幽怨之词，上不得大雅之堂。”
苏辙道：“七郎这便是妄自菲薄了。在我看来无论豪放还是婉约，无论是大漠豪情，还是情爱衷肠都无高下之分。文坛就应该百放齐放，若只有牡丹也会索然无味。”
晏七郎笑着端起酒杯：“那我就多谢子由的称赞，我敬你一杯！”
这时沈括道：“在下能有幸结识三位大才子真是我的荣幸！三苏之名轰动京师，七郎十四岁进士及第，颇有晏相公风范，冯兄三元及第令人钦羡！沈存中在这里敬三位一杯！”
苏辙饮下杯中酒后道：“存中，你只知冯兄三元及第，是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沈括问道：“其二如何，存中洗耳恭听。”
苏辙道：“当年张贵妃深得官家宠爱，其父仗着国丈的身份想把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嫁给冯兄为妻。冯兄不惧权势断然拒绝，由此得罪国丈。
国丈放下话来绝不让姓冯的高中。无奈之下，冯兄只好把自己的名字写成马凉这才得以状元及第。”
沈括又惊又奇：“还有这等奇闻？”
冯京摆手道：“子由夸大其词，不过是在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苏辙道：“我可不敢添油加醋，如今「错把冯京当马凉」早就成了京城里的一桩美谈。”
四人谈笑风生，时不时有太学生前来敬酒，画舫里还有歌姬弹琴唱曲，唱的就是晏几道的词。
雅集热闹非凡，歌舞升平。
苏辙有钱，有钱就能靠着雅集聚拢文人雅士们。
靠着经常举办的雅集，苏辙结识了不少名流，就连王公贵族也会慕名而来。
这不，永安王就不请自来。
当永安王踏进画舫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慌乱。
推杯换盏的文人们忽的放下了酒杯，台上的歌姬也停止了歌唱。
永安王道：“大家不必拘谨，我今日不过是来讨杯酒喝。不知小苏郎君欢迎不欢迎？”
苏辙已然走到永安王面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边请！”
永安王边走边说道：“小苏郎君举办雅集怎生不邀请我？是否嫌我太过粗鲁，不配参加这样的集会？”
苏辙恭敬道：“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苏辙人微言轻，不敢劳烦王爷的大驾。”
第146章 美人坐怀
永安王在主位坐下，看见还有冯京和晏七郎，道：“本王今日不请自来，诸位不会恼我罢？”
冯京拱手道：“王爷肯下降，是我等几世修来的福分。”
永安王道：“今日没有身份尊卑，只有知己好友。”
说着，永安王冲台上的歌姬舞娘看了一眼：“这等姿色和今日的雅集怎配得上？让她们下去，诸位瞧瞧我带来的名伶是何等风采。”
苏辙一听给沈括使了一个眼色，沈括立马起身招呼姑娘们退下。
新的歌姬舞娘出现在画舫中，果然个个有沉鱼落雁之姿。
歌姬一开嗓如林间的黄鹂空灵，舞娘摇曳生姿如花间蝴蝶，让人挪不开眼睛。
本是助兴的妙龄女子们忽然就成了宴会的主角。
永安王在，大家也没之前放得那么开，只是安静地欣赏歌舞。
这群歌姬舞娘姿色已经够出众，但其中一位领舞的舞娘更是清丽脱俗。
沈括看了吃惊，因为那领舞的舞娘竟有几分像苏辙在21世纪的前女友。
扭头看苏辙，沈括发现苏辙的目光也定在了那领舞的舞娘身上。
忽的，苏辙收回目光和沈括四目相接，两人心照不宣。
永安王道：“小苏郎君，你种植棉花利国利民。本王在襄阳府有千顷良田，沃野千里，正好可以种植棉花。不若交给你替我打理，也算我为大宋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不知小苏郎君意下如何？”
一旁的冯京和晏几道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永安王招揽苏辙的手段。
苏辙拱手道：“苏辙不过一个闲散墨客，唯恐有负王爷所托。若王爷真有此心，苏辙愿意提供棉种和熟练的农夫，帮王爷的田庄种植棉花。棉花紧俏不愁卖，往往还没收获就已经有商户前来预定。”
当着众人的面，永安王不好再说什么：“好！那本王就在这里谢过小苏郎君，我敬你一杯！”
苏辙连忙举杯饮下杯中酒。
幸亏今日世子赵顼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