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空空道人离开的第二天，晌晴的天空里不知从哪里飘来黑云，密密层层把阳光遮蔽，整个眉州城瞬间如同黑夜。+，很快便暴雨如注。
人们走上街头任凭暴雨砸在脸上，身上，甚至有的人在雨中手舞足蹈，欢呼相庆。
旱情虽解，但今年粮食欠收，百姓依然在饿肚子，官府赈灾的粮食只能让人吊着一口气，不至于饿死。
苏序拿出家里所有的种粮分发给佃户农家，好让大家能够及时补种。
原本龟裂焦黄的大地又开始焕发勃勃生机。
苏序带着两个孙儿来到田间恣意游玩。
苏辙道：“祖翁，您骑马的样子特别酷！”
苏轼问道：“弟弟，酷是什么意思？”
苏辙道：“就是特别威风！祖翁，我也要学骑马！”
苏序笑道：“好好好，我教你们！”
这几月来，苏序忙于救灾，无暇陪伴两个孙儿，尤其是二郎病虽痊愈，但总是闷闷不乐。
好不容易得了闲，苏序自然是无不答应。
很快，小厮便牵来了两匹马，苏轼和苏辙就坐在上边由小厮牵着慢慢走。
苏辙嚷道：“这么慢，真真是无趣！”
苏序跨上苏辙的马：“三郎想快一点，祖翁就让你瞧一瞧！”
话音刚落，苏序就扬鞭催马，马儿飞快地跑起来。
苏辙仍旧觉得慢，道：“祖翁，还要再快一点！”
苏序夹了马肚子，马儿跑得更加急速。
风儿灌进了衣衫里，拍打在脸上，苏辙兴奋地不停欢呼。
一路上碰见人，他们纷纷呼唤着苏大善人。
从前苏辙看武侠剧就特羡慕里边的大侠骏马飞驰的场面，现在也终于轮到他过一回「大侠」的瘾。
玩得累了，祖孙三人就坐在草地上喝水吃干豆子。
从前他们吃的不是果脯就是各种精致的小点心。可自从遭了灾，苏序几乎是散尽家财，如今也只有干豆子了。
比起苏辙的糙，苏轼则心细如发，他问道：“祖翁，你把种粮都借了出去，连字据都没写，不怕那些农人赖账吗？”
第17章 粘人精哥哥
苏序大笑了起来，他慈祥地抚摸苏轼的脑袋瓜：“富贵如浮云，他们还与不还都不重要，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我就是散尽家财又何妨？况且家有万贯不如子孙贤。二郎、三郎，祖翁老了，苏家以后就靠你们了！”
苏轼郑重回答：“祖翁放心，轼儿定当刻苦念书，不为功名，只为百姓！”
苏序点头称是，又望着苏辙道：“三郎，你呢？”
苏辙随口道：“哥哥保护百姓，我保护哥哥！”
苏轼感动地红了眼眶：“弟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苏辙头上嘎嘎飞过一只乌鸦。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活，谁想为了别人活？
可惜他穿成谁不好，偏偏成了苏辙，没得选啊！
苏序见他兄弟俩感情甚笃，也很欣慰。
在田野间疯玩了一天，苏轼和苏辙回家浑身都是泥。
任妈妈打来了热水。
苏轼道：“弟弟，咱俩一起洗。”
苏辙一脸黑线：“我不要！”
苏轼道：“那你先洗。”
这还差不多。
可苏辙刚进木桶没一会儿，哥哥居然光溜溜地跳了进来，还溅了苏辙一脸水。
苏辙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抽。
苏轼笑嘻嘻道：“弟弟，哥哥给你搓背！”
苏辙嫌恶地把苏轼推到一边：“我不稀罕，离我远一点！”
苏轼委屈巴巴：“三郎，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
苏辙不鸟他。
“弟弟，好弟弟！”苏轼又像哈巴狗似的凑过来，“你千万别不理我！”
……
仿佛复读机一遍又一遍播放噪音，苏辙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匆匆忙忙洗了澡，连多看苏轼一眼都觉得烦。
晚饭时，餐桌上的菜肴早就不能和从前相比。
刚才有佃户送来了一只野鸡，程夫人就熬成了鸡汤每人一碗。
苏轼把自己的那碗鸡汤挪到苏辙面前：“弟弟，给你喝，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苏辙板着脸推回去：“我不要！”
苏轼又挪过去：“弟弟，你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
苏辙白了苏轼一眼，虽说苏轼是比他两大岁的哥哥，事实上，他俩几乎一般高。
“我说了我不要，你是不是耳朵聋了？”
苏辙显得很不耐烦。
程夫人呵斥：“三郎，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你缘何这般态度！”
苏辙憋着气把鸡汤又还回去，苏轼又送来，两人你来我挡，碗一滑，好好一碗鸡汤全给撒在了地上。
程夫人又心疼又气恼，抬手就要打苏辙。
苏辙机灵，连忙跑到祖父身后。
苏序道：“慧娘，三郎还小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程夫人叹气：“这都八岁了还小呢？爹，您也不能太宠着他。再宠他就要上房揭瓦了！”
苏序笑道：“小哥儿不顽皮可就是傻了！再说了，兄弟俩哪有不闹腾的？明允小时候也和两个哥哥吵嚷得厉害。而且我看三郎聪慧伶俐将来必能光耀我苏家门楣。”
程夫人无奈不语。
严是爱，宠是害，程夫人是真的担心幺儿被父亲宠坏了。
可她虽是主母，可也不能不顾虑父亲的意思。
晚上，苏轼抱着自己用惯的枕头喜滋滋爬上弟弟的床，等着弟弟。
苏辙看着苏轼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股无名之火就蹭蹭窜上脑门。
挨了好久，直到任妈妈催促道：“小哥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上床睡觉？”
这时，苏轼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三郎快来，我等着你呢！”
苏辙咬着牙，一脸不悦地爬上床。
他并不理睬哥哥，只背对着哥哥。
苏轼也不生气，躺下来紧挨着弟弟：“三郎，我今天在书上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苏辙冷冷道：“我不喜欢听故事。”
苏轼又道：“娘让我们背《离骚》，可你总背不下来。我念给你听吧，这样你就能快点背下来，娘也不会生你的气，要拿笤帚打你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辙有时候想这个苏东坡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混到唐宋八大家的？
“弟弟，弟弟，你怎么不理我呀？”
仿佛有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苏辙气急败坏转身：“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很累要睡觉！你再叽叽咕咕我就把你撵出去。”
苏轼咬着唇委屈巴巴点头。
又在卖可怜了，苏辙恨不得一掌拍死那只讨人厌的「蚊子」！
经过一番威胁，苏轼的嘴是老实了，但是手可没老实，他紧紧抱住弟弟的腰。
苏辙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甩开哥哥的手，往外边挪了挪。
苏轼立马又凑上去，苏辙又挪一点，直到他整个人都失去重心滚到了地上。
“弟弟，你没事吧！”
苏轼尖叫着，立马下床去查看。
谁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弟弟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苏子瞻，你他妈要是再惹我，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苏轼一脸错愕，他从没见过弟弟那样阴鸷的表情。
“三郎，吾之过也。你别恼，我会心疼的！”
苏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要不是他俩是亲兄弟，他都要以为苏轼是个弯弯。
任妈妈听见动静，忙从床上爬起来，正好看见苏辙骑在哥哥身上。
“小哥儿，别打架！别打架！”任妈妈一边喊一边把苏辙拉扯到一旁，“三郎，你母亲正为你成天猴似的气恼呢！要是知道你打你哥哥，又不知要如何教训你！”
苏轼急忙为弟弟遮掩：“任妈妈，三郎没有打我，我俩闹着玩呢！”
任妈妈叹气：“二郎你不用为你弟弟扯谎。三郎，你看你哥哥对你多好啊，你就不能让你娘省点心？”
此刻，苏辙算是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
他气鼓鼓回到床上躺下。
任妈妈叮嘱道：“小哥儿，可别和你哥哥闹腾了，早点睡觉，明早还要去学堂呢！”
苏轼道：“任妈妈，都是我惹着三郎的。你放心去睡，我再不惹他。”
任妈妈牵着苏轼上了床，给两兄弟又盖好被子，才转身回去睡觉。
苏辙躺在床上是越想越憋气，一脚把苏轼给踢下了床。
苏轼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疼得厉害。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把任妈妈吵醒又来责怪弟弟。
苏辙想这下子哥哥再不愿和自己睡，肯定要回他自己屋里。
哪知哥哥竟然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仍旧在自己身旁睡下，只是不敢挨自己太近。
苏辙是墙都不服就服「苏头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