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俊臣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小妹，哥哥这是夸你呢，你走到哪儿都不吃亏，这样爹娘才能放心。”
文姬反讽道：“哥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成婚才多久啊，就写了和离书。明知爹娘急着抱孙子你还不抓紧。”
被妹妹打趣史俊臣也不生气：“夫妻相处贵和和睦，我和丽娘实在是有缘无分。还是妹妹你有眼光，妹夫才学兼备又对你百依百顺。”
提及夫君，文姬脸上浮现出自豪：“子由确实是世上少有的英雄。”
史俊臣道：“爹娘，你们听听，能让文姬称之为英雄，那可真是难得。”
史仲谦道：“如此甚好，那我也就能放心啦！”
文姬道：“爹娘，子由对我真的很好，你们莫要挂怀。等到子由守孝期满，我就和他一起来看望你们。”
史仲谦叹道：“子瞻、子由皆是难得的奇才，我相信他们日后的仕途会走得更高更远。”
“这样岂不是更好。等爹爹告老还乡，咱们就去汴京投靠妹妹、妹夫去！”史俊臣忽然话锋一转，“就看妹妹愿不愿意收留我们了。”
文姬带着嗔怒：“少来羞臊我！哥哥是男子汉自强自立，爹娘我来养！”
“看看，生气了。”史俊臣笑道，“娘，您瞧妹妹这嘴多厉害！不管子由多温和，世上的男子就没几个喜欢凶悍的女子。”
文姬还想反驳，却被母亲拦住：“文姬，你哥哥说得对。世间男子哪个不喜欢温柔漂亮的？你这脾气是该改一改。”
文姬闷气，默不作声。
史夫人拉住她的手：“文姬，走，我们里屋说去。”
走到内室，史夫人又屏退了左右，屋内只剩下母女俩。
文姬道：“娘，您是不是还有事交代？女儿在这里，一定好好听着。”
史夫人望着女儿肚子：“文姬，你嫁给子由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你这肚子还没动静？”
到底是女儿家，说到这些事，文姬还是红了脸：“娘，最近子由不是忙着种棉花吗？我们都想等一等。”
史夫人规劝：“文姬，怀孕生子又不是子由，也不耽误他种棉花呀！我的儿，女人只有为丈夫生了儿子地位才稳固。”
文姬道：“娘，女儿相信子由的人品。”
“哎！”史夫人着急，“傻孩子，娘是过来人，你要记住娘说的话。难道你忘了你的芸儿表姐？她就是只生了一个女儿，结果让生了儿子的妾室骑在头上！虽说她是正室，可将来是小妾的儿子当家做主，你芸儿表姐又该如何自处？”
文姬低头：“我根本就不会让小妾进门。”
史夫人摇头叹气：“我的儿，你现在还年轻，姿容出众，子由或许是对你一心一意。可女子早有容颜老去的时候，难保将来啊！无论如何，咱们不能只顾眼前啊！”
原本文姬信誓旦旦，可听母亲一说，不免动摇。
毕竟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人心易变意难测。
这时，史夫人又从柜子里拿出几服药，文姬道：“娘，你怎么又给我这些东西？我和子由很好，不需要。”
史夫人道：“这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是给你和子由补身子用的。记住，红绳子的是你服用的，白绳子是子由服用的，千万不要混淆了。喝下这，不仅能快速怀孕，还能生儿子！”
文姬尽管不愿，但还是收下了。
第87章 要让天下人都有棉衣棉被
三日后，史仲谦带着家眷出城，全城的百姓夹道相送，好多人都掉了眼泪。
看着爹娘远去的马车，文姬一直在默默流泪。
苏辙让妻子依偎在自己怀中。
他沉默着，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只有给妻子坚实的胸膛和踏实才是最重要的。
爹娘走后，文姬总是怏怏不乐。
王弗还未出嫁时，家里就有一只八哥鸟，会学人说话逗人开心。
于是，她吩咐小厮去买了一只八哥鸟回来。
王弗吩咐莫愁道：“小妹，你去把你文姬嫂嫂请过来。我们一起逗这只八哥玩。”
莫愁明白二嫂嫂心意，急忙去书房请。
此时，文姬正在书房清理账目。
莫愁敲门而进：“嫂子，你就不能让自己歇歇？”
文姬道：“你知道的，现在到处都在花钱，我必须安排好银两。”
莫愁抽掉文姬手中的笔：“行了行了，明儿个我和你一起核算。现在呢，二嫂嫂要咱们去看八哥呢！”
“看八哥？”
文姬一头雾水。
莫愁道：“想来是二嫂嫂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特意买了八哥回来逗你开心。不管怎样，咱们不能让二嫂嫂失望。”
既然是嫂嫂的心意，文姬当然不能辜负。
她跟着莫愁来到后院长廊。
廊上挂着一只鸟笼，鸟笼里一只浑身乌黑的八哥，王弗正在给它喂食。
王弗见文姬来了，忙道：“文姬，你快来瞧瞧它，可聪明了！它原来的主人教会它说很多吉祥话。不信，咱们让它说说。”
说着，王弗冲着鸟笼道：“快说恭喜发财！”
八哥立刻重复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把众人都逗乐。
王弗道：“文姬，你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文姬正在思索时，莫愁盯着八哥道：“你瞧它长得乌漆嘛黑，像不像三哥哥？”
最近苏辙和佃户们几乎同吃同住，大热天也顶着烈日照看他心爱的棉花，晒黑了不少。
文姬笑道：“那你还不快叫它三哥哥？”
莫愁冲着八哥道：“你个丑八怪休想当我哥哥！”
谁知八哥立刻回了一句：“你才是丑八怪！”
莫愁生了气：“小东西，你居然敢骂我！小心我不给你水喝，不给你东西吃，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八哥又开口了：“你个坏东西！坏东西！”
这下子，不仅王弗和文姬乐了，就连周围的丫鬟、婆子也笑得合不拢嘴。
文姬笑道：“没想到这小东西嘴这么厉害，特像咱家某个人。不如咱们就叫它「莫吵」吧！”
莫愁一听，双手叉着腰：“你们都笑话我，我要告诉哥哥去！”
话音刚落，王弗就感到了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众人立马紧张起来，文姬道：“嫂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年长的任妈妈有经验，问道：“二娘子，你月信来了没？”
王弗摇摇头：“说起月信已经过了三天了。从前一直很准的，这次却迟了。”
任妈妈心中已经有数，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小红，你告诉高安，让他赶紧请个郎中回来。”
王弗急忙阻拦：“妈妈，一点小事，不用兴师动众。”
任妈妈道：“这可不是小事，还是请郎中来看看的好。”
很快，郎中到来。王弗躺在床上，隔着床帘伸出手，丫鬟又搭了一张纱巾在她手腕上，郎中才开始隔着纱巾把脉。
好半晌，郎中才确认道：“夫人不是生病，而是喜脉。”
果然如任妈妈猜测。
这个家里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家中上上下下都很高兴。
莫愁道：“看来我真的要去田庄上给二哥哥报喜去！”
王弗拉住莫愁：“二郎、三郎做的是大事，切莫去打扰他。”
文姬道：“莫愁，这样的喜事还是等二哥哥回来，嫂嫂亲自和他说最好。”
莫愁笑着点头：“那我先去告诉爹爹，让他也高兴高兴。”
自从程夫人走后，苏洵就寡言少语，一直躲在屋子里著书立说。
任妈妈道：“孩子才上身，胎气还不稳固，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王弗也道：“是啊！父亲最近沉湎于学问，咱们暂时不要打扰他的好。”
尽管如此，苏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郎中开了保胎药和各种补药，家里的人参、燕窝也都紧着主母。
话分两头，胡缨从回鹘带回来的不仅有棉花种子，还有五个精通种棉花的农夫。
因为是回鹘人，所以长得和中原人很不同，他们高鼻梁深眼窝，说话也与中原人很是不同。
不过好在五人里有逃荒过去的中原人，沟通交流不成问题。
苏辙把他们安排在了庄上，好吃好喝款待，每月还给不少月例银子。
棉花怕涝，所以回鹘人挑选了坡地，三月种下，五月已经长出了花苞。
刚开始苏辙还隔三差五来庄子上看一看。自从棉花长了花苞，他就一连好几天不曾回家了。
苏轼和弟弟感情好，干脆就和弟弟同吃同住。
可惜他想和弟弟同塌而眠，弟弟总是不肯。
乡村的地垄上，苏辙卷起裤管坐在地上休息。
刚刚他才在棉花地里仔细看了一遍，眼见棉花长势喜人，他也跟着高兴。
这几个月，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心血。
这时，苏轼提着茶壶、拿着蒲扇坐到了弟弟身旁：“子由，渴了吧，喝点茶！”
苏辙正渴了：“谢谢哥……”
苏轼又拿着扇子给弟弟扇风：“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子由你这般辛苦，我给你扇扇。”
苏辙道：“不用啦，我没那么娇气。”
“我心疼你，你就让我给你扇吧！”
苏辙知道哥哥执拗，也不再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漫山遍野的棉花，心情就很舒畅。
苏轼道：“子由，等棉花收获之后，咱们可以高价卖给富户，便宜卖给农家，甚至可以不要钱送给穷人。”
“不可！”
苏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何？”
苏轼很是不解。
苏辙道：“所有的棉花都按市面上的价格出售，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一视同仁。”
苏轼更困惑了：“子由，你种棉花不是为了天下人皆有棉花可用吗？你这般做，穷人永远也买不起啊！”
苏辙耐心解释：“哥哥，你难道忘了《淮南子》里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