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屋子很宽大，可以容纳上百人。
此时学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的有十多岁，小的也就六七岁，不分年龄都挤在一间屋子里。
苏轼兄弟年龄小，被安排在前排就坐。
不一会儿老师张易简坐在了上方：“今天我们学习老子的《道德经》。”
张易简在上边念，下边的学生就摇头晃脑跟着念。
苏辙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
念完一段就歇下，张易简就让学生反复诵读，然后到他跟前背下来。
啊这……
意思都不讲，就让学生背诵，这学的是个啥？
想当初苏草选理科就是怕背政治历史，没想到穿越后还是免不了死记硬背。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学堂里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可这些对苏辙来说无异于催眠曲，没一会儿他就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
学堂里有六七十名学生，就苏轼一个人最先在老师那里通过。
听着苏轼的背诵，张易简连连点头。
一上午就在背诵中度过。
眼见到午饭时分，大部分已经完成课业，只有少数几个「猪尾巴」，苏辙就是其中之一。
挨了许久，张易简才道：“你们都先去吃饭。”
如蒙大赦，孩子们鱼贯而出来到不远处的斋堂。
道观里的伙食相对简单，是没有肉的，就是素菜包子、馒头、面条、烧饼。
斋堂里闹哄哄的，苏辙拿了一个烧饼啃着。
忽的，听见旁边几个小孩偷偷商量着去后山玩。
听他们说张真人每天要午睡之后才会回来上课，所以中午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于是苏辙也混到了他们里边，要一起偷溜去后山。
苏轼想拦，哪里拦得住，只好跟着一行人一起出了小门。
后山里古树参天，虫鸣鸟飞。
苏辙一边走一边啃烧饼，烧饼太干又没味道，他吃得索然。
偶然抬头间，他发现树上有鸟窝。
被闷了那么久，苏辙跃跃欲试。
他叫住其他人：“你们瞧！那鸟窝里定有蛋，等我上去偷几个下来给大家加餐！”
众人听见这么说，纷纷起哄。
苏轼拉着苏辙：“三郎，树那么高，危险！”
苏辙道：“不怕不怕！再高的树我也爬过，哥哥放心！”
不顾苏轼的阻拦，苏辙把烧饼塞进胸口，像猴似的麻利得爬了上去。
众人都在感叹苏辙厉害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先生来了！”
众人低头一瞧，果然是张真人，个个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张易简走到学生中间：“北极院的规矩，午时休息，否则你们下午就该打瞌睡了！现在看来你们是想挨板子了？”
众人纷纷摇头。
毕竟是群孩子，他们一边应付老师，眼珠子又忍不住往树上瞧。
张易简发觉不对劲，抬头一看，气得大吼一声：“苏辙，你在干什么！”
那时，苏辙刚把鸟蛋抓在手里，被猛然这么一吓，手里的鸟蛋竟掉落下去。
好巧不巧又端端落在张真人的头顶，摔了个稀碎。
蛋液顺着头发往下淌，张真人狼狈极了。
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尽力憋着，那模样简直比哭还难看。
张易简怒不可遏：“苏辙，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此时，苏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第一天上学，弟弟就惹怒了老师，以后该怎么办？
苏辙下树的时候，由于太心急，裤子被划拉开了一道口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辙被罚站在学堂前。
张真人气鼓鼓沐浴去了，学生们也被其他道士撵到静室休息。
苏轼执拗非要陪着弟弟一起罚站。
苏辙劝道：“哥，你别意气用事，免得惹真人生气。”
苏轼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言好语没用，苏辙黑了脸：“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在这儿除了让我歉疚还有什么作用？要是我们都把真人得罪了，娘亲知道，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苏轼无奈：“三郎，你……”
“哎呀！”苏辙催促，“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去静室，我也清净！”
想当年，他还是苏草的时候，因为打架泡妞没少被罚站。
靠着墙他都能安然入睡，这是多年来练出的「神功」。
第9章 被气疯的老师
靠着学堂的墙壁，苏辙打了个盹。
苏轼跟着众人回来的时候，偷偷叫醒了他。
下午课时，张易简又来到了学堂。
站在门口，他对着苏辙横眉竖眼，吩咐身边的一个道长：“清辉，教他背会十首唐诗才准进学堂。”
那个名叫清辉的道士手里正拿着一本《唐诗集》。
谁知，张真人刚坐到位置正准备给学生上课，苏辙就来到了他面前：“先生，我会背十首唐诗。”
张真人拿眼瞅着清辉道长，清辉慌乱解释：“真人，我还没教呢，他就说会了。想来是从前跟着苏大善人学过。”
当着众人的面，苏辙把李白、杜甫、白居易、孟浩然等大诗人的诗都背了一遍。
背了十首还不过瘾，又多背了十多首。
张易简无奈，早知道就换个惩罚。
苏辙道：“真人，我还会背刘禹锡的《陋室铭》。”
不管张真人愿意不愿意，苏辙就自顾自背起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苏辙还没背完，张真人就打断道：“行了，回你的位置去吧！”
苏辙得意落座。
好歹是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唐诗宋词那就是小菜一碟。
想起宋词，苏辙不由得看向身边的苏轼。
如果现在把他掐死，不知多少学子少受些「摧残」。
下午的课是写字。
纸笔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苏辙勉强写了几个，怎么看怎么像鸡爪子踩过。
这时，肚子咕噜噜又叫了起来。
苏辙想起了热辣辣的火锅。
作为正宗的四川人是无辣不欢。
可惜现在是北宋，辣椒还没传入中国。
想起辣椒，想起火锅，苏辙就口水直流。
不知不觉他就在纸上画起了辣椒。
虽说苏辙字不咋地，但画画还有模有样。
张真人在学堂的课桌间来回巡视学生功课。
走到苏轼旁边，看着那雄浑有力的字迹，不住点头。
再扭头一看旁边的苏辙，差点没背过气去：“苏辙，你又在干什么？”
苏辙慌忙想把画藏起来，但已经被张真人把纸张提拎了起来。
画上好似是一株植物，植物上开着小花，结的果子根本认不出。
张真人质问道：“苏辙，你画中是何物？”
和一群古代人解释现代物种真的很麻烦，苏辙只好随口胡诌道：“回真人，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九重天上，九天玄女为我引路的时候，我看见了御花园里长着一株结红色果实的植物。我好奇询问，九天玄女告诉我，这叫辣椒。”
张真人的脸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所以你画的是天界的仙草，名叫辣椒？”
苏辙镇定道：“是的。真人，等您得道升天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在九重天上看见这种仙草。”
张真人气得头晕脑胀：“把手摊开！”
苏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戒尺，手心疼得辣乎乎的。
张真人再没说什么，而是把画给收走了。
散学时，苏轼和苏辙看见张真人把祖父叫到了一边，估摸着是给祖父告状。
苏轼胆战心惊道：“三郎，这可该如何是好？祖父知道了，娘亲也会知道，只怕你又要受罚了。”
果不其然，祖父拿着画纸气冲冲走过来，当着张真人的面呵斥苏辙。
苏辙耸拉着脑袋也不反驳。
等到出了道观，苏序一改之前的严厉，笑眯眯哄道：“我家三郎画得很好嘛！”
苏辙垂头丧气：“祖翁，你刚才还那么生气来着。”
“刚才那不是为了给张真人一个台阶下嘛！”苏序呵呵笑了，蹲下来抱起苏辙，“三郎别生气了，看！祖翁给你们带什么了？”
说着，苏序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有果脯，两个孩子吃得特别开心。
苏辙一边吃一边求饶：“祖翁，求求您别告诉娘。我已经挨过骂，也挨过打了，娘要是知道又要揍我了。”
说完，苏辙摊开手心，现在还有红印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