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不好意思的道:“回皇上,臣等无能,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又有了新情况,臣等是来求皇上帮忙的。”说着便将乌家与赖家勾连一起蒙骗主子的事给皇上说了,然后又磕了个头道:“臣等实在无能,还得皇上给臣做主。”
“臣等担心那乌家在当地经营多年,那些不明真相的农户都听他们的,再被他们煽动,拿着锄头、镰刀的来抵抗搜查,家里派去的子侄根本就不是对手,若再因此造成什么冲突,传出什么谣言就不好了。”
景兴帝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嘛,这贾家还真热闹,主子糊涂成这样,奴才一个个倒是精明的很,把主子哄得团团转。
不过也是,自己还是皇上呢,也并不糊涂,不也时常被大臣们蒙骗嘛,那些精明的臣子若是心术不正,那还不如这样糊涂的,起码惹不出大乱子来呀。
再看贾赦一把胡子,满脸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有贾政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哼道:“你们两个倒会推诿,还推诿到朕这来了,朕难不成还要替你们管教家奴吗?”
见这兄弟二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了头,景兴帝又道:“这事也来找朕,你们去找怡王好了,他是你们家女婿,帮丈人家出点力气也是应该,去吧,去吧,找怡王去吧,就说朕的话,让他帮你们。”
说着摆了摆手,贾赦二人不敢再说,只得爬起来,再次灰溜溜的离开了皇宫。
出了宫门,贾赦便对贾政道:“老二,还是你去找怡王爷吧,他是你亲女婿,你们之间比较好说话,那什么,我先回去等着了,一定要让怡王爷答应啊。”说着转身上了轿子就走。
贾政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硬,平日和这个女婿说话就打怵,除了简单的问候之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也说不到一处去,如今这么丢人的事……唉,去吧,谁让这是哥哥的吩咐,又是皇上的吩咐呢。
且说贾珠这边,正抬头看着高台上婷婷站在那里的探春,一身飘逸的茜香国款式的长裙,头发也是茜香国女子的发式,脖子上挂着的花环还是茜香国女王亲手给戴上去的。
阿渡神采奕奕的站在探春旁边,紧紧拉着探春的手,浑身都透着喜意,高台下面的广场上,一对对身着彩服的青年男女,正随着柔缓的鼓乐声翩跹起舞。
到处都是鲜花围绕,尤其是那火红的班加拉亚花,铺满了整个高台,微风过处,花香四溢。
这只是白天的一个仪式,到了晚上,还有一个隆重的拜月仪式,那时柔和的月光之下,又将是另外一番美景。
而贾珠的思维却飘向了远方,飘向了京城里的贾家,也不知贾家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不过,无论怎样,总好过原书中的结局。
可卿应该把那些信找机会交给贾政了吧,摘去了贾家的这些毒瘤,重新整顿家风、家业,贾家这条航船怎么也能再撑上一段时日了,这样自己走后,他们只要安守家业,也能富贵安稳到老了。
等探春这边的仪式都结束后,他会将贾环等人留在茜香国这里先辅助探春一段时日,自己则带着船队继续西行,一边巡察一边去那几处矿区收取矿产。等自己再回来时,想来探春已经能完全适应了这里,那时再分别也更放心些。
也不知那位宝二爷到没到京城呢,不知道贾政看见他突然回来,会不会又气个倒仰,这位宝二爷还真是个宝呀,宝气十足。
第446章 葛安的想法
宝玉他们此时正在运河上的一艘客船中,只因宝玉坐不惯海船,嫌海船过于颠簸,葛安便带着一行人在杭州地界上岸,改走了运河。
运河与大海相比自然是平缓了许多,还有两岸风光可看,自然更加舒适自在。
因着是回家的方向,宝玉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也不闹各种不舒服了,一路上与葛安两个一一领略各处的人情风貌,情绪上来,还要联上几句诗词,倒也十分愉快。
只是葛安有时也很无奈,这位宝兄弟的性子还真是……偶尔登上码头散步的时候,看见那清秀的卖花小妹,便也不管自己需不需要,便让茗烟给钱把花都买下。
路过卖绣品的摊子,若是听说绣品是出自一位美丽姑娘之手,便也不问价钱,统统都买下来。
虽然这样地方的东西并不很贵,可这样的买法也真是……葛安都不知道要怎样形容,再说,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上好吧。
那样的绣品一看便知是出自农家之手,无论是布料还是绣线、绣工都无法与贾家的相比,买回去只怕也没人会用,只因为卖家说是他家女儿日夜辛苦绣的,便要买下吗?
还有,偶尔会在岸边看见洗衣的农妇,若是那洗衣服的人中有那水秀的姑娘,宝玉便会恋恋的不舍得离去,船经过时也总要多看几眼,还要感叹若是那女孩子能在他们家就好了。
或是,偶尔看见岸上有人家娶亲的,便又要唉声叹气,感叹又少了一个好女儿。
葛安想起平日迎春偶尔说起宝玉的那些奇怪言论,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还有什么未出嫁的女儿是一颗无价宝珠,嫁了人后,沾染了男人的气息,便成了鱼眼睛之类的,此时才算是真正领受了一二。
看他的行为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那卖花的若不是个可爱的女孩,是不是宝玉就不会买了,若是个粗俗大汉卖花,宝玉是不是还会觉得人家糟蹋了那花儿。
辛苦绣花的女孩可怜,值得同情,那墙角的破烂乞丐岂不是更加可怜,也没见宝玉同情他们,只因他们不美,不是女儿吗?真是想不明白。
还有这奇怪的宝珠与鱼眼睛一说,若真如此,那贾家的女儿都不应该出嫁,应该一直在家里才对。
想着便不由故意逗宝玉道:“宝兄弟,照你这感慨,是不是也觉得你二姐姐不应该嫁给我呀,我是不是也把你二姐姐变成鱼眼睛了?”
宝玉不防葛安会这样问,倒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没有,没有,安哥哥与那些俗人是不一样的,二姐姐没有变成鱼眼睛,还是一个好女儿。”
葛安笑道:“我怎么不是俗人了,正是俗之又俗的一个人呢,日日想的都是如何考取功名,如何为官做宰呢,还总想能封妻荫子,让你二姐姐当上诰命夫人,你说我俗不俗?”
宝玉连连摆手笑道:“那安哥哥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什么都不顾的钻营,只想着往上爬,争名夺利,安哥哥是真正做学问的,再说即便安哥哥不当官,二姐姐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二姐姐才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诰命夫人呢。”
葛安笑道:“你说的不错,你二姐姐的确不在乎这个,可是我在乎啊,你还没有成亲,还不懂,同样都是贾家的女儿,你大姐姐是王妃之尊,如今三妹妹也是王妃之尊,若你二姐姐却只是一个平民之妻怎么能行。”
“我不想我的妻子与自己的姊妹在一处时矮了一头,让人觉得她的夫君没出息,虽然我不能也给她王妃之尊,可是也要努力让她得到封诰。”
“而且你二姐姐也值得这些,她那么好,又拼了命为葛家生下三个孩儿,我们葛家上下都感激她的,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让她能在人前显贵,你说我是不是俗之又俗?”
宝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只听葛安又道:“我知道宝兄弟无意于功名,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可是有一天宝兄弟成亲了,你的妻子肯定也是一流的人品才貌,那时你不想让她拥有更高的地位吗?还是出门去的时候,要给这个见礼又要给那个见礼的?”
宝玉的嘴张了张,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葛安说的这些,他从来没想过,他只想自己的生活一直就是这样,有姊妹们陪着,大家一处什么都不想,只开开心心的作作诗,下下棋,一起玩乐就好,怎么里面还有这样多的东西?
可是一想到黛玉的才貌,宝玉也有些疑惑起来,难道真的是安哥哥说的那样吗?林妹妹将来什么封诰都没有,林妹妹不会在乎的吧?是吧?林妹妹那么神仙似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
女儿们的世界不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吗,怎么也会有这些高低贵贱之分呢,就比如自己,就从没把晴雯等人看成下贱的人啊,林妹妹也从没有看不起身边的丫头们,外面的那些人真的会因为林妹妹没有封诰就看不起她吗?
想着便看向葛安道:“安哥哥怎么会这么想,我二姐姐即便没有封诰,大姐姐还有我们家的任何人都不会看不起她的,安哥哥根本不必这么在意的。”
葛安点头道:“是的,大姐姐还有你我两家的所有人都不会看不起她的,她自己也是不在意这些的,可是,总有和外人在一起的时候,太太奶奶们在一处也是有个比较的,有时一点也不比男人们差呢。”
“而且,我说的是我的感觉,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获得尊荣,这是我应该给她的,能为了她和孩子而努力也让我觉得踏实。”
“这是我作为儿子,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应该为他们做的,尽管不一定能做得多好,可却想好好的去做。”
宝玉想起父亲和哥哥平日里说的一些话,以前他是不放在心上的,甚至觉得父亲和哥哥不明白自己,可今日安哥哥的话却格外让人触动。
宝玉不由烦躁起来,难道自己真的也要像安哥哥这样吗,考取功名,然后当官,一级一级的升上去……每日各种应酬……想想就觉得不行,自己做不到啊。
本来不错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葛安见他神情突然委顿下去,只以为他是听了自己这番俗人的俗言俗语不想再听了,便也不再说了,只背着手,看那远处的炊烟和农舍,听着远远传来的犬吠声,觉得一切安逸又美好。
第447章 大吃一惊
一路走走停停,越往北来天气越冷,两个人也在不断的加着衣裳。
到了通州码头这一日,天上都飘起了轻雪,搬运各种东西上岸的功夫,只见宝玉的长随李贵忽然喘吁吁跑来道:“二爷,二爷,小的们刚才雇车搬东西的时候听几个人聊天,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咱们家的事。”
“小的仔细去打听了一下,竟然说什么贾府获了罪,一大家子都被打发回原籍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葛安听了大吃一惊,宝玉听了更是慌得不得了。
最后还是葛安定下心神来道:“宝兄弟别慌,这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咱们抓紧时间装车,赶快进城去,回去一看便知道了。”
“咱们那么多亲戚都在京中,还有王爷在,即便真有什么事,也有个能打听的地方,这会子在这里着急也没用。”
宝玉听了便忙催着装车,与葛安两个坐上一辆马车,紧赶慢赶的往城中来了。
待行至宁荣街上,来到宁府前面时,只见三间兽头大门紧锁,门前一个人影也没有,原本高悬的“敕造宁国府”的匾额也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石头狮子孤零零蹲在那里。
宝玉不由在马车中失声,葛安心中也是打鼓,但还勉力镇定,抓住宝玉的手道:“宝兄弟,稳着些,咱们再往前面荣府去看。”
马车继续前行,二人都隔着车窗紧紧盯着外面,不多远,就看见了荣府的三间大门,门上依然还挂着“敕造荣国府”的匾额,二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府门前的情景也不比往日,竟冷落的很,往日衣着光鲜的列坐在门前的人都不见了,茗烟李贵等人心中也是着急,忙忙拉了马车到角门处,见到看门的那张熟悉的脸孔时,这才放下心来。
那看门的一见茗烟等人也吃惊道:“李大哥,茗烟兄弟,你们不是跟着宝二爷出海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茗烟忙道:“当然是跟着宝二爷回来了,快让人往里面报信儿吧,还有啊,东府那边是怎么了,怎么匾额都不见了?”
宝玉与葛安也顾不上听那看门的讲什么,跳下马车就急急往里面赶来。
宝玉一路紧走就往贾母处去,不防迎面却撞见了贾政,宝玉唬得忙站住了,贾政也唬了一跳,指着宝玉吃惊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葛安在一旁忙过来行礼道:“侄儿见过二叔,因宝兄弟禁不得海上风浪,一直病着,好容易到了广州,还是没好,珠大哥哥那边又脱不开身,便让小侄送宝兄弟先回来了,怎么琏二哥哥没有给二叔写信吗?”
“没,没有啊。”贾政摇头道,说着又沉着脸看向宝玉,因着葛安在旁边,也不好骂他,只听葛安也吃惊道:“琏二哥哥没有写信回来呀,我们以为琏二哥哥会写信,所以自己就没写,许是……许是琏二哥哥也以为我们写了吧,所以他也没写。”
贾政点头,指着宝玉道:“你这是要去老太太那里?”
宝玉连忙点头,道:“是啊,回来的时候看见东府那边……”
贾政忙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多事情是瞒着老太太的,你们先到我这里来。”
二人忙又转身跟着贾政往书房去,待几人都坐下,小厮奉了茶来退下之后,贾政这才将宁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葛安与宝玉二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等人离开京城的这几个月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珍大哥哥一家竟真的被赶回原籍去了,好端端在外边修道的贾敬也没了,整个宁国府已经人去屋空了。
好在荣府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虽然被责令思过,也只是思过而已,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几人正感叹着,只见小厮进来回说,里面的两位太太知道二姑爷和宝二爷回来了,让老爷一会带两位少爷进里面吃饭去呢。
葛安忙起身拱手道:“二叔,我就不打扰了,把宝兄弟平安送回来我也就放心了,离家这么长时间,小侄也惦记得很,想早点回去,改日再带着迎春和几个孩子过来给长辈们请安,劳烦二叔与岳父和岳母大人说一声吧。”
贾政点头道:“如此也好,倒是辛苦了你,跟你这个不争气的兄弟操心,我便不虚留你了,回去给你父亲母亲都代好,闲了再过来玩吧。”
葛安应了一声,又对着宝玉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这里贾政却放下脸来,冲着宝玉喝道:“没出息的孽障,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你就各种不给力,还中途跑了回来,你瞧瞧,你瞧瞧,东府的珍儿父子不争气,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你也要变成他那个样子才甘心吗?你干脆气死我算了。”
宝玉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乖乖的站在那里挨骂。
贾政数落了一会,自己也觉得灰心,便一甩袖子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见你娘去,好让她放心,老太太那里别乱说话,不然疼你也是白疼了。”说着自己出门往贾赦那边去了。
宝玉又等了一会才慢慢走出屋子,没精打采的往王夫人处来。
王夫人只是惊讶宝玉为何会突然回来,待知道是因为病了的缘故,忙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回来也好,你本就身子弱,比不得你哥哥他们,如今都好了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宝玉忙道:“早都好了,母亲不必担心,就只是被东府的事吓了一跳。”
王夫人叹道:“家里的事,你父亲都与你说了吧,你父亲最近心情不怎么好,你少惹你父亲生气。”
“正好老太太这些日子老是闷闷的,看见你回来还能高兴些,你这些日子就多陪陪老太太,别的有的没的就不要再提了,等过了年,你好好去上学读书,你父亲自然也就高兴了。”
宝玉忙一一应着,这才又去见了贾母,正好黛玉湘云等人也在这里陪伴贾母,众人自有一番诉说不提。
葛安这边回到家中说明了情况,葛家二老也没多说别的,只道平安就好,说起宁府的事情,不免又感慨了一番。
葛二老爷道:“幸好珠儿一直品行高洁,连带着荣府也没受太多的影响,没有人敢将脏水往荣府那边泼,不然呐,即便是咱们府里也难免沾上腥味,可见这做人还是品行最为重要。”
葛安忙道:“二妹妹没有受什么影响吧?”
葛二夫人笑道:“放心吧,她好着呢,她现在一颗心都在三个孩子身上,只打听得荣府无事,其他的便不再理会了,除了想你就没别的了。”
一句话说得葛安不好意思起来:“娘也真是,连儿子也打趣起来。”
葛二夫人笑道:“娘这不是盼着你们好上加好,再给娘添上几个孙子吗?”
正说着,只听门口小丫头回道:“少奶奶和小少爷们来了。”
话音才落,就听见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就是奶娘、丫头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迎春脸蛋红扑扑的,笑盈盈的被围在中间。
葛安只觉得心中一热,一路上的疲惫和惊扰立刻都不见了踪影。
第448章 惹哭
宝玉这边,忙忙的让人收拾了带回来的东西分给各房,将给黛玉的那一份仔细包裹好了,让小丫头捧着,亲自来给黛玉送来。
黛玉笑着翻看着那一样样的东西道:“难为你费心,还特特给我带了这些,可要多谢你了。”
宝玉只在旁边搓着手笑着,道:“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我费多少心都行。”
黛玉见他搓手,便回身从床上将自己的手炉塞给宝玉道:“瞧你,袭人姐姐走了之后,别的丫头也没个精心的,这么冷的天,也不说给你拿个手炉捂着,白冻坏了你,你自己也不知道想着些。”
宝玉听着黛玉话中的关切之意,只觉得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嘻嘻笑道:“麝月她们想着来着,是我懒得拿那些个东西,碍手碍脚的,又没有多远,哪里就冻坏了我。”
说着又将手炉推给黛玉道:“妹妹平日最怕冷,还是妹妹抱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