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低呼一声，猛地从舒适的沙发上弹起来，躲开小姐姐的询问阻拦，快速冲向那间玻璃工作室。
“砰~”
钢化玻璃门被猛地撞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雪花纹。
原本安静的工作室内，果果错愕的目光中，李婉径直上前，一把拨开果果正在轻柔按摩的手，动作强硬地将孩子从按摩床上拉起来护在身后。
“我们不做了！”
她声音紧绷，带着决绝，眼神锐利地盯着果果，仿佛在看什么不洁之物，随即迅速带着茫然哭泣的孩子转身离开。
轻柔的罗马洋甘菊香氛仍在空气中淡淡流淌，舒缓的森林细雨白噪音也依旧在背景中低吟，它们是为孩子的宁静与安心精心设计出来的，此刻却冰冷而讽刺地映照着这突如其来的难堪。
死寂的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果果之前信誓旦旦的话语声：
“我在夜场里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脏话没听过？这点风浪，对我来说跟淋了点毛毛雨没区别。”
“这件事，让我来。我皮糙肉厚，经得起骂，也扛得住事。”
果果错了。
周雅琴也错了。
她们都低估了这种事情的威力。
李婉，仅仅网络暴民在线下的代理人之一。
而代理人，可以是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甚至是曾经的亲人。
…………
“你确定要这么做？”
轻松慢行大门处，周雅琴拦下了李婉。
按摩大厅的业务已全部停滞，所有顾客和员工都神色复杂地望着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周雅琴气得浑身发抖，面对顾客破天荒不再使用敬称：“你就这样对待一个真心帮助你孩子的人？”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仍试图给眼前年轻的母亲最后一个回头的机会。
李婉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我确定！”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里满是自我正义的坚定。
周雅琴缓缓点头，侧身让开通道，颤抖的手指向门外：“感谢您本次光临。轻松慢行，不再欢迎您下次……”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周姨~”
“周姨——”果果平静地走来，轻轻拉住周雅琴的手臂，温柔将她从门口带离。
潘晓丽适时出现，礼貌而疏离地送别那对母子。
果果拉着周雅琴走向工作室。
“别气坏身子，为这样的人不值得。”她装的很平静，“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孩子……”周雅琴颤抖着抓住果果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这就把视频下架，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我和小锤子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不怕，但你不是。”
“周姨，别这么说，”果果柔声打断，试图用平静的笑容安抚对方，“我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些……”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包里的手机就突兀地尖啸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似的打破了走廊里紧绷的空气。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苍白。
第一个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生父焦急而卑微的声音：“果果，我知道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但…但求你看在血缘的份上。有人找到我单位了，我…我现在这个新家庭经不起折腾，你弟弟才三岁……”
电话刚断，第二个电话紧接着进来。生母的哭腔从话筒里溢出：“果果，妈求你了，能不能发个声明说那些都是假的？你妹妹正在准备小升初，有人威胁说如果你不做什么，就……就跟学校说……”
电话刚断，第二个电话紧接着进来。生母的哭腔从话筒里溢出：“果果，妈求你了，能不能发个声明说那些都是假的？你妹妹正在准备小升初，有人威胁说如果你不做什么，就……就跟学校说……“
“啪嗒~“
手机从指间滑落，清脆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屏幕碎裂。
按摩大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先前所有或好奇、或担忧、或审视的目光都凝固了，只剩下背景音乐里那曲悠远的《雨滴》声。
碎裂的屏幕暗下去前，最后映出的是果果毫无血色的脸，和一片空洞的眼神。
第328章 不同意见出现
某些有心人巧妙地打开了第一道锁，然后把广大网友汇聚成一群煞笔。
再辅以精心的议程设置与情绪煽动，这场针对社会个体的集中冲击，实则演变为一场“温水煮青蛙”式的、系统性的精神摧毁过程。
其残酷程度，不亚于古代的持续性暴力酷刑。
更令人窒息的是，互联网印记的永久性，使得这种恶意如影随形，形成一种全天候、无休止的舆论压迫。
对抗这种规模的绞杀，远非果果最初所认为的那般轻松。
9月11日，上午11时整。
第一波关于“拜金”与“势利”的指责尚未退潮，新一轮更具破坏性的攻击已汹涌而至——这一次，矛头直指“暴力”与“品行不端”。
数个匿名账号同步释出多段画质粗糙、视角隐蔽的手机视频。这些片段经过精心剪辑，剔除了所有前因后果，只留下最具冲击力、最易引发误读的画面：
第一段，摄于某KTV包房。画面晃动，光线混沌。只见身形高挑的果果猛然将一杯酒泼向对面一名面露窘迫的男子，随后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第二段，视频更短，更为突兀。果果倏地抬手，一记迅疾的耳光似乎狠狠掴在对面男性脸上。
第三段，以音频为主。一个清晰的、带着东北口音的女声厉声威胁：“……在这闹事，你试试看？我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语气凶狠，寸步不让。
没有人知道，泼酒是因为客人对另一位姑娘动手动脚、言语侮辱；
没有人知道，扇耳光是为了阻止客人将一位不胜酒力的女孩强行拖离卡座；
更无人在意，那段凶狠的警告，是在客人掏出刀具威胁全场所有姑娘之后才发出的。
这些被刻意剥离语境、裁剪拼凑的“事实”，配以煽动性极强的标题，瞬间引爆了新一轮的网络审判：
“直接上手打人？这已经不是势利，是涉黑吧！”
“怪不得能‘洗白’，原来本身就是狠角色！”
“@平安京城这种有暴力前科的人，还能从事服务行业？客户安全谁来保障？”
“轻松慢行真是藏污纳垢！不仅录用风尘女，还聘职业打手？”
真相被彻底湮没在情绪的海啸之下。
她昔日为保护他人而挺身而出的悍勇，此刻尽数被扭曲为“暴力”与“匪气”的罪证。
这场系统性绞杀，正向着更深的黑暗沉去。
五分钟后一条短信被发到周雅琴的手机上。
“两个小时内，让赵小锤出面，否则……”
“不要忘了，这样的盒子，你们有十三个！”
如果周雅琴原因，这个号码背后的人是逃不掉的，可惜她知道，那就是个弃子！
这样的‘弃子’，轻松慢行也有，那就是没有跟去旅游的老秦。
启用老秦的前提，是轻松慢行发起对等报复！
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条关于对手的关键信息传递到周雅琴面前。
一条都没有。
小锤子失踪、大股东陈桂芬拒接电话、二股东华姐……
周雅琴苦笑着摇头。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赵小锤选择了！
可她，真的如赵小锤所设想的那般，全然冷硬、没心没肺吗？
她亲眼见证过这群姑娘，是如何从泥泞与挣扎中一步步爬起，如何学着挺直脊梁，用这双曾经无所适从的手，去堂堂正正地换取尊严与未来的。
现在，她只有两个小时。
坚持或者妥协。
前者，会很快出现第二个果果。
后者，她将失去事业第二春。
“雅琴。”会计主管张明华匆匆赶来，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她心疼的看了眼墙角里蹲着的果果，曾经的东北大妞仿佛受伤的小鹿，没人能把她从那里拉开。
被姑娘们安慰的同时，果果还想从她们手里抢夺手机，她似乎想看网上的评论和消息，陷入强迫查看的迹象表明：此时的她，已经进入此波冲击的第二阶段——持续焦虑期。
接下来，自我怀疑会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社交退缩将让她隔绝于世界，而当绝望无助期来临之时，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生命的倒计时就此开始。
“雅琴，”张明华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些姑娘都和她小女儿一般大，她怎能不心疼，“它们不是要谈吗？那就跟它们谈吧！”
“谈什么？”周雅琴喃喃自语般地问道，眼神有些涣散。
“谈入股，谈合作！”张明华说出了办公区里几乎所有员工的心声，“双赢，总好过两败俱伤！”
“入股……合作……”
周雅琴怔怔地看着会计主管，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两个词般重复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张明华坚定地点了点头。
“周总，”一直沉默旁观的以为大爷放下茶饮，声音沉稳地说道，“张主管这话在理。这摊子不是小锤子一个人的，是大家咬牙撑到现在的。眼下这坎儿，硬碰硬，折的是自己人。”
他目光扫过墙角蜷缩的果果，叹口气，“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是为了护住更多的人，走更远的路。”
“周总~”这是，潘晓丽也匆匆走了过来。
周雅琴见到她，脸色更加意外和难看：“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潘晓丽脸色坚定地摇头：“老板在我听老板的，老板不在我听你的。周总，我过来是因为其他事情。”
说完这段话，年轻的客服主管凑到了周雅琴耳边，轻声说道：
“网上已经开始流出豆豆的信息了。”
“……”
…………
豆豆和阳阳在幼儿园的午餐只进行到一半，便因与其他小朋友突发矛盾，被胖前台和刘丽提前接回了小院。
老师和对方家长的态度无可指摘，道歉及时而诚恳，让胖前台即便心存疑虑，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这所学校的背景太过特殊，即便隐约察觉这场冲突或许有人刻意引导，她也不便深究，只能按下不满，口头办理了简单的退园手续。
第329章 曾经，我们抱团取暖，未来依旧
午后的阳光正烈，炙烤着路面。
刘丽推着轮椅，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小朋友，沿着胡同的阴凉处慢慢向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