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眼神一冷，刀锋微微一偏：“陷阱。净火最喜欢装可怜，上次派个哭唧唧的小孩引我们进陷阱，炸了南区三十七个厨房。”
“可她没撒谎。”沈言忽然开口，耳朵贴在一块老旧的音频接收器上，那是他从废品站淘来的古董，“心跳频率不对——太快了，不是训练过的特工。是……真的害怕。”
陆旭慢慢走到通讯器前，俯身，声音放得很轻：“你是谁？”
“我叫小碗……他们这么叫我。因为我只会洗碗，不会别的……”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在‘灰环养护所’，第七区……那边没有厨房，只有营养膏输送管……可我每天偷偷接一点热水，假装在下面煮面……我想……我想闻点香味……”
林明猛地抬头：“第七区？那地方十年前就塌了！地基下沉，全封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第1147章饿不死就行
“没人出来，不代表没人活着。”陆旭低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通讯器边缘，“小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有个奶奶……她没被系统带走……她说‘孩子，饿不死就行，心不死，味觉就还能醒’……她教我用热水泡干菜叶，用铁皮敲出锅声……她说，声音像，心就信。”.
陆旭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目光坚定：“她说得对。心信，火就还没灭。”
清儿皱眉：“你想去救她？第七区是死地，塌方三次，辐射超标，连净火都不敢进去！”
“正因为他们不敢，她才还活着。”陆旭已经转身走向装备柜，取出一个老旧的呼吸面罩，“母核清剿的是‘有组织的厨房’，不是‘一个人的挣扎’。她没犯法，只是……想活着。”
沈言咧嘴一笑，抄起一把改装过的油壶枪：“那这趟我得去。让我看看，谁能把油香味藏在废墟里三十年。”
林明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我黑进城市地质图，找到一条旧排水隧道——理论上能通进去，但……十有八九会塌。”
“理论上？”陆旭戴上机械臂护具，咔哒一声锁紧，“我们从不靠理论活着。我们靠饭香活着。”
清儿叹了口气，收刀入鞘：“行吧，但说好了——她要是敢骗人，我立马把她丢进废料熔炉。”
“可如果她是真的呢？”陆旭看着她。
清儿一顿，低声咕哝：“……那我就教她切葱。不准偷吃。”
通讯器里，小碗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你们……真的要来？”
“要。”陆旭说，“而且我们还带辣椒酱。”
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极轻的抽泣传来。
“我……我把碗都洗好了……灶台也擦了……就怕你们来了，觉得我不配……”
“配不配不是他们说了算。”沈言抢过通讯器，大声道，“听着，小碗！我们不是来施舍的！我们是去吃你煮的面！听懂了吗？你得负责让我们吃得舔碗！”
小碗破涕为笑：“……我、我会努力的……我……我还有半包葱花，存了快两年了……一直没舍得用……”
“留着！”林明插嘴，“等我们到了，现切！用百年老锅煮！我要加两个荷包蛋！”
“我要三个！”沈言嚷嚷。
“我只要一口。”小碗轻声说，“能看着你们吃，我就……就够了。”
陆旭接过通讯器，声音沉稳：“小碗，听好。我们路上会慢，但一定会到。你不用准备太多，也不用害怕。你不是找不到妈的孩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你是……我们妹妹。”
通讯器那头，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声极轻、却无比坚定的回应：
“……哥。”
突然，隧道入口传来异响。
“警告！警告！深层监控节点激活！”林明盯着屏幕，脸色骤变，“母核察觉了！三支净化小队正在向第七区移动！他们要抢在我们之前……销毁她！”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清儿拔刀，寒光闪动，“谁敢动我妹妹的灶台，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第1148章幽暗中跳跃
陆旭背上背包，迈步走向黑暗隧道。
“走。咱们回家接妹妹。”
沈言咧嘴，点燃油壶枪，火焰在幽暗中跳跃：“让那些铁疙瘩尝尝——什么叫‘一家人的怒火’。”.
林明最后调出地图，三百七十二个红点开始移动，如星河汇聚。
“小碗，听好了。”他按下广播键，声音传遍地下频道，“不止我们来了。三百七十二个厨房，一起给你撑腰。”
废墟深处，一台破旧收音机沙沙作响。
小碗跪坐在倒塌的墙角，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豁了口的瓷碗。
她抬起脸，望着头顶裂缝中透下的一缕微光，轻轻呢喃：
“妈……
有人来接我了……
他们说，我是妹妹……”
第七区的风，是从地底吹来的。
带着铁锈、腐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葱香。
小碗蜷缩在坍塌的水泥梁下，耳朵紧贴那台破旧收音机。电流杂音里，她听到了一个一个声音——陆旭的沉稳、清儿的冷硬、沈言的狂放，还有林明那一串串敲击键盘的节奏，像心跳，一下一下，撞进她荒芜十年的世界。
“三百七十二个厨房……都在动？”她喃喃，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怀里那只瓷碗的裂口。
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孩子，碗破了不要紧，”奶奶临走前说，“只要手还热，饭还能下锅，就不是穷光蛋。”
她没哭。她已经十年没哭了。可现在，眼眶又湿了。
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别怕。”她对自己说，声音像在哄另一个自己，“他们说了……我是妹妹。”
隧道内，碎石簌簌落下。
“第三次塌方预警！”林明盯着腕表上的震动传感器，咬牙，“前面五十米就是主排水道，但现在整段结构不稳，稍微重一点的脚步都会引发连锁坍塌！”
“那就轻点走。”清儿走在最前，刀尖点地，每一步都像猫踩雪，“我开路，你们跟紧，别踩我的脚印。”
陆旭背着最重的补给包，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小碗说的‘养护所’在B7区地下二层，那里曾是城市热力站的附属设施，有独立供氧管道——如果还能用，她就能活。”
“前提是，”沈言晃了晃油壶枪，“那丫头真没被净火的‘清道夫’拔了电源。”
“她没那么容易死。”陆旭眼神坚定，“能靠热水泡菜叶活十年的人，比谁都懂‘活着’两个字的分量。”
突然，前方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清儿瞬间抬手，众人停步。
一道细长的裂缝在头顶蔓延，碎石如雨。
“快！冲过去！”清儿低喝，身形如箭射出。
其余人紧随其后，脚步轻巧如履冰面。
就在陆旭最后一个跃出的瞬间，整段隧道轰然塌陷，烟尘冲天。
沈言拍拍身上灰：“差一点，就变成炖人汤了。”
“那就正好用百年老锅煮。”林明咳嗽两声，调出地图，“前方十米，就是养护所通风井。我们得从那里下去。”
B7区，地下二层。
小碗已经站了起来.
第1149章改装过的电热棒
她把瓷碗小心翼翼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水泥板上，然后拖来几块锈铁皮，搭成一个歪歪斜斜的“灶台”。
她从墙缝里抠出一小包干葱花，又捧出半块发硬的压缩饼干，掰碎了放进碗底。
“他们说要吃我煮的面……”她轻声说，眼里闪着光，“那我就……煮。”
她摸出一个改装过的电热棒——奶奶留下的最后一件“厨具”，插进一只凹陷的不锈钢盆里，倒入仅剩的半杯净水.
“咕嘟……”
水刚冒泡，通风井口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小碗浑身一僵。
她猛地抓起刀——一把磨得发亮的汤匙柄，死死盯住井口。
“小碗！”井口传来沈言的大嗓门，“别紧张！是我是我！带辣椒酱的沈言！”
接着，一张熟悉的脸探了下来，满脸灰，却笑得张扬。
小碗愣住，手里的汤匙“当啷”掉地。
“你……真来了？”
“废话！”沈言甩下绳索，“快上来！后面追兵快到了！母核派了三台‘净灭者’，全副武装，带着高温融解炮！再不走，你这小灶台连灰都不剩！”
小碗没动。
她低头看着那盆刚冒泡的“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我还没煮好……我想……让他们喝一口我煮的东西……”
沈言一愣。
井口，陆旭的声音传来：“那就煮。”
他顺着绳索滑下，落地时稳稳站住，看着小碗那盆冒着热气的水，目光温柔。
“五分钟，够吗？”
小碗点头，手指发抖，却迅速抓起压缩饼干碎，撒入水中，又捻了一小撮葱花。
“没面……但我可以……假装有。”
“不需要假装。”陆旭蹲下，从背包里取出一包干面——百年老锅特制，陆妈生前亲手晒的碱水面。
“现在，真有了。”
小碗睁大眼：“这……这是……”
“家里的面。”陆旭将面递给她，“用你这锅，煮。”
小碗双手接过，指尖颤抖。
她将面放入盆中，火候控制得极稳，三分钟，断生。
她又从怀里掏出那小罐珍藏十年的辣椒酱——用废弃电池液密封，颜色已暗，却依旧散发着微辣香气。
她舀了小小半勺，拌入面中。
“不够辣。”沈言从背包里扔出整整三罐，“用这个！百年老锅秘制三号！陆旭说过，第一口见面，必须辣到灵魂出窍！”
小碗看着眼前这碗——不，这盆简陋至极的“面”，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我可以……叫你们一声……哥、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