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清儿盯着她，“她可能早就知道，这火，会被用来炖人。”
“放屁！”沈言一拳砸墙，“老子不管她是谁！老子只记得那年冬天，她把最后一块盐饼塞我嘴里，说‘活着，就得有咸味’！就这一句话，够老子替她砍到地心！”
“我相信她。”小碗突然开口，声音极轻，却像刀刻进石，“就算全世界都说她是始作俑者……我也信她。她教我唱歌，教我熬盐，教我用哭声破开甜梦……如果她真是母灶的主控，为什么还要留下这口锅？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砸？”
陆旭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也许……她是在等今天。等有人能用她的火，烧她的灶。”
“那就烧！”沈言猛地拽下肩上一块碎布，缠住手里的锅片，“走！老子倒要看看，地核里那口大锅，是不是也怕咸！”
“等等。”清儿突然抬手，目光锁住地上那团已熄的粉光。
那团光，正缓缓收缩，像是在塌陷。
忽然——
“滴。”
一声轻响，像是闹钟。
紧接着，粉光深处，浮出一截残破的机械臂，指尖夹着一枚晶莹的糖丸，缓缓递向空中。
“给……你的。”那声音又出现了，却不再是小女孩，也不再是奶奶——而是一个中年女人，平静、温柔，却透着无尽疲惫。
“小碗。”
小碗僵住。
“拿上它。”那声音说，“这是你出生那天，我放进你嘴里的第一颗糖。我骗你说，甜能治痛。可后来我才知道……痛才是治甜的药。”
“……妈？”小碗声音颤抖。
“我是林晚照。”那声音轻道，“也是‘甜梦’的创始者。我建了第一口灶，因为我受不了你哭。你生下来就肺病重，每喘一口气都像刀割。医生说，只有让你永远‘快乐’，才能活下来……所以我把你关进了第一个实验舱。”
小碗浑身发抖：“所以……我是第一个‘甜梦人’？”
“是。”林晚照的声音透着悔恨，“我用你的哭声，点燃了第一口灶。可后来……我发现，甜梦在吃人。它不止吃哭声，它在吃‘真实’。它让你笑，让你忘记痛，最后，连你妈都不认得……所以我毁了实验日志，把火种交给你，把锅留给你，只希望有一天……你能用它，砸碎我造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清儿怒吼。
“因为我已经被系统标记为‘异常’。”林晚照苦笑，“我只要靠近任何一个节点，就会被甜梦吞噬。我的意识，现在只存在这最后一点残片里……小碗，妈妈对不起你。但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小碗咬牙.
第1171章母灶的燃料
“别让任何人再吃‘甜’。”林晚照的声音越来越弱，“尤其是……南极那个‘母灶’里，关着三十六个孩子的心跳。他们不是实验体……是‘活祭’。母灶的燃料，不是哭声……是‘希望’。”
“希望？！”陆旭瞳孔一缩。
“对。”林晚照低语，“甜梦最怕的，不是痛，不是哭，是‘不甘心’。是明知会输，还要举锅砸上去的傻劲。所以母灶要用三十六颗跳动的心，炖掉人类最后的‘不甘’。只要那颗心还在跳……甜梦就永不灭。”
小碗缓缓伸出手，接过那颗糖丸。
糖丸在她掌心融化，渗出一丝血色。
“妈。”她轻声问，“你最后……哭了吗？”.
林晚照笑了，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哭了一辈子……可直到现在，才敢让你看见。”
光，彻底熄灭。
小碗握紧糖丸残渣，仰头，将它吞下。
味道极苦，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咸。
“走。”她低声道，“去南极。”
“你真打算去？”沈言皱眉，“那可是地核裂隙，深埋在冰层下万米，连卫星都探不到底。”
“那就挖。”小碗转身，目光扫过三人，“一口一口，把冰凿穿。”
“可你怎么找？”陆旭问，“母灶的位置是动态的，随着地壳移动……而且，终端只剩最后3%电量。”
小碗沉默片刻，忽然掀起左臂衣袖——
她小臂内侧，有一道陈旧的烧伤疤痕，形状，像一口锅。
“我奶奶说过，真正的灶神，不是靠火，是靠‘痛感’找路。”她闭眼，“只要还有人痛，我就听得见。”
清儿看着她，忽然笑了。
她拔掉断刀最后一点残片，从怀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挂在腰间。
“这是我妹妹的。”她低声道，“她死前，嘴里还含着一块没化的糖。现在，该还了。”
沈言咧嘴，把锅片绑上木棍，做成一柄歪斜的战斧。
“行，老子这回不当厨子了。”他拍了拍小碗的肩，“当灶神的柴夫，怎么样？”
小碗终于笑了，笑得眼角渗出血丝。
“走。”
四人踏出废墟，风雪扑面。
南极方向，天际线泛起诡异的粉红，像是地底有巨锅沸腾，甜雾正缓缓升起。
通讯器突然“滴”了一声。
陆旭低头，屏幕亮起一行字：
【信号源已锁定：南极坐标S7815,E16645】
【倒计时：71:59:58……】
紧接着，一段音频自动播放。
是童声，唱着那首童谣，却调子颠倒：
“月儿弯弯照九州，
灶上锅开白气流——
小碗姐姐快来呀，
妈妈……在下面……等你吃糖……”
小碗一把夺过通讯器，对着话筒，一字一句：
“老子不吃糖。”
她狠狠砸下关闭键，抬头，望向风雪尽头。
“老子……只吃灶灰。”
沈言大笑，抡起锅斧，砸向挡路的冰柱。
“来啊！让老子看看，地心的火，烫不烫嘴！”
清儿一语不发，腰间铜铃轻响，踏雪前行。
陆旭收起终端，低声念：
“信号还在……那就——烧到底。”
风雪呼啸，四人身影渐远.
第1172章通讯器残骸
通讯器残骸中，那行倒计时，仍在跳动：
【71:58:03……】
忽然，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地底深处，顺着冰层传来——
像是三十六颗心，同时跳动。
风雪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四人跋涉在无尽冰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沈言走在最前，锅斧开路，劈开厚厚的积雪，冰屑四溅。他肩头结满霜花，嘴里呼出的白气转瞬就被风吹散。
“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没有，”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哪来的信号？老陆你是不是看错了？老子都快冻成冰棍了！”.
陆旭低头看着终端，屏幕蓝光微弱，像随时会熄的萤火。他指尖轻点，放大地图，眉头越皱越紧：“信号源在移动……不对劲。它不该动的。除非——母灶，是有意识的。”
“有意识？”清儿冷冷接话，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那它刚才唱的童谣，就不是干扰，是……邀请。”
小碗没说话，左手紧握右臂上的疤痕，眉头忽然一皱。
“停。”她低喝。
三人立即停下。
风骤然静。
小碗闭眼，额头渗出冷汗。她听见了——那不是风声，不是雪落，是某种东西在“呼吸”。低沉、缓慢，带着金属摩擦的震颤，从地底传来，顺着冰层爬进她的骨头。
“它在下面。”她睁眼，瞳孔收缩，“而且……它知道我们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轰——！”
一道冰裂自远处撕开，横贯百米，喷出粉红色的雾气。那雾不散，反而如活物般扭动，渐渐凝聚成一张脸——小女孩的脸，笑得天真无邪。
“小碗姐姐——”雾中传来甜腻的声音，“你丢下我了……妈妈说，你不来，我就要永远睡在糖罐里……”
“闭嘴！”小碗猛地拔出锅片，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尖啸，“你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早死了！死在你们的甜梦舱里！”
“是啊，她死了。”那雾脸忽然扭曲，变成中年女人的模样，疲惫而哀伤，“可她的意识还在。只要母灶不灭，所有被吞噬的孩子，都不会真正死去。他们在‘糖梦’里笑着，永远，永远……”
“放屁！”沈言怒吼，抡起锅斧冲上前，“老子今天就劈了你这鬼雾！”
斧落，雾散。
可下一秒，雾又聚起，这次竟凝成一道人形——穿白大褂的女人，长发披肩，面容憔悴，却带着温柔笑意。
“小碗。”那身影轻声唤她，“妈妈的好孩子……回来吧。只要你说‘我愿意甜’，一切痛苦都会消失。你不用再疼，不用再哭，不用再举着那口破锅……”
小碗的手微微发抖。
陆旭猛地抓住她肩膀：“别听！那是心理压制！母灶在调用你最深的记忆波段，试图软化你的情绪防线！”
“可她说的是真的……”小碗声音发颤，“我……真的好累。从七岁开始逃，十年了，每天都听见别人哭，每天都要砸锅，每天……都在痛。”
清儿突然冷笑：“痛？那你看看这个。”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贯穿伤疤，像被什么巨大锅铲烙过.
第1173章我冲进去抢人
“我妹妹被拖进甜梦舱那天，我也在。他们说她‘情绪不稳定’，要‘调和’。我冲进去抢人，被守卫用热锅铲钉在墙上。她最后看我的那一眼……不是哭，是笑。他们给她吃了糖，她笑着对我说：‘姐姐，我不痛了。’”
她咬牙，一字一句：“可我痛。我痛到想把全世界的糖都烧成灰！”
小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