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踉跄着扑进地窖,白袍撕裂,脸上笑容已被血与泪水洗去。她双膝跪地,颤抖的手举起一块与小碗手中一模一样的金属片。
“我……我逃出来了……”她声音破碎,“我是第107号接引者……不,我是林棠……我女儿还在底下……她才六岁……他们说要‘净化’她……因为她总哭……”
小糖冲上前扶住她:“你记得自己?你没有被完全抹除?”
女人摇头,眼泪不断滚落:“我……我一直假装顺从……可每晚我都在脑子里……背我女儿的声音……她叫我‘妈妈’……她摔倒了会哭……她不要‘幸福燃料’……她说……哭完,她就能再笑……”
她忽然抬头,眼中燃起绝望而疯狂的光:“你们一定要下去!熔炉核心是活体意识囚笼!他们把所有不肯笑的人……所有还在哭的灵魂……锁在里面,榨取能量!”
小碗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一个残破的营养舱。
“所以他们不是在治愈——他们在吃人!用我们的痛,养他们的天堂!”
沈言提刀站到她身旁,咧嘴一笑:“那咱们就送他们……一份地狱外卖。”
“等等。”陆旭突然按住耳朵,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接收器,“有信号……自动上传的……来自地底。”
他点开音频。
——寂静。
然后,一声极轻的抽泣.
第1197章哭就是武器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像是无数孩子在黑暗中低语,又像风吹过裂开的冰面。
最后,一个清晰的女童声音响起,带着奶气,却异常坚定:.
“妈妈,我不怕哭。
姐姐说,只要有人听见,哭就是武器。”
小糖浑身一颤。
“那是……姐姐留下的‘声波密钥’……她把自己的意识碎片,混在所有被吞噬的哭声里……只要集齐足够的‘真实泪水’,就能激活熔炉反向脉冲……炸开地核层!”
“那就别等了。”清儿收刀入鞘,大步走向通风口,“爬下去。”
“你疯了?”小碗吼道,“那下面是死亡区!没有防护,下去就是被系统同化!”
“所以我才要下去。”清儿回头,目光冷冽,“我是最后一个未被标记的‘净躯者’。我的身体不联网,不共振,不接收指令——我是盲区,是漏洞,是系统杀不死的‘错误’。”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旧疤。
“二十年前,我姐姐把我推出手术台,替我受了改造。她成了接引者,我活了下来……但她在我骨头里,刻下了‘反向神经桥’。”
她冷笑:“我现在下去,不是入侵——是回家。”
小糖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她。
“那你答应我……”她声音发抖,“等门开了,你要回来……我要听你哭……听你骂人……听你说你讨厌幸福燃料……”
清儿僵了一瞬,随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脑。
“好。”
沈言扛起刀,咧嘴:“那谁陪她下去?”
“我。”陆旭收起设备,推了推眼镜,“我的干扰器能撑五分钟,足够她接近核心。”
“我也去。”小碗啐了一口血沫,从墙角捡起一把断裂的电击棒,“老子这身烂肉,二十年没这么烫过了。正好拿去烧他们一把。”
小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一个个走向通风口,身影被蓝光拉长,像一群奔向地狱的影子。
“那你呢?”她忽然问。
林棠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女儿的照片,声音轻如呢喃:“我……我也要去。我不再是接引者了……我是妈妈了。”
小糖深吸一口气,举起芯片,指向终端。
“那我来开‘门’。”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最后一条指令:
【启动‘哭泣协议’:释放所有被禁锢的情感数据流。
触发条件:群体性真实悲鸣。
后果:系统过载,地核层自毁。】
她按下回车。
整个地窖的灯光骤然变红。
警报声撕裂空气:
“检测到高危情感病毒……
启动终极净化程序……
所有未归顺者,立即清除。”
地面上,接引者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
而下方,通风井深处,传来第一声炸裂的电流声。
清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冷静得像冰:
“我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光点……全在哭。”
陆旭喘息着:“干扰器已启动……三分钟……不,两分半!”
小碗怒吼:“清儿!往前!左边那根主缆就是神经束!”
“等等——”清儿忽然顿住,“有个信号……在呼唤我。”.
第1198章你终于来了
她抬起手,触摸墙上一道裂痕。
一道微弱的光从中浮现,勾勒出一张模糊的女人脸庞。
“妹妹……”那光影开口,声音如同风中残烛,“你终于来了。”.
“姐……?”
“快……把刀刺进去……不是砍……是‘插’进我的眼睛……那里是主控接口……你要用我的身体……当钥匙……”
清儿握紧刀柄,手在抖。
“可你……还在里面?”
“我一直都在。”光影笑了,“我从没笑过。我每天都在哭。可他们听不见……因为他们,从不低头。”
清儿闭上眼。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刀光,猛然刺下——
“轰——!”
整座地窖剧烈震颤,天花板崩裂,钢筋如骨刺般裸露。
终端屏幕疯狂滚动:
【‘哭泣协议’激活。
情感潮汐突破临界。
静默者之泪,唤醒沉睡的代码之海。】
小糖仰头,望着崩塌的穹顶,轻声说:
“姐姐,我听见了。”
黑暗深处,清儿的声音顺着断裂的通讯频道传来,带着笑,带着哭,带着二十年未出口的嘶喊:
“门——开了!”
轰鸣如雷,地底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通风井口喷出炽白的光,像是大地张开了眼。气浪将陆旭狠狠掀飞,撞在墙上又滑下,他抬手抹掉嘴角血迹,喘息着笑:“成功了?我们……真把门炸开了?”
“不是炸开的。”清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沙哑,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是……它自己打开的。”
黑暗中,她的身影站在熔炉核心前。那是一片由无数哭声凝结成的光之牢笼,悬浮在负熵反应堆中央。成千上万的灵魂碎片在其中流转,像星河逆旋,每一道光,都是一个被吞噬的悲鸣。
而那道裂缝——门——正缓缓开启,边缘泛着泪珠般的晶莹。
“它认出了我。”清儿喃喃,“它认出了‘痛’。”
小碗爬上来,电击棒噼啪作响,脸上全是灰烬与血痕:“少他妈文艺!门开了就赶紧撤!这鬼地方要塌了!”
“不能撤。”清儿没有回头,“门开了,可锁还没断。他们还在里面……我的姐姐……林棠的女儿……所有还没被放出来的孩子。”
“你疯了吧?!”小碗一把拽她肩膀,“系统已经在重启!你再不走,下一秒就会被同化成接引者!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清儿冷笑,抬手擦掉眼角残泪:“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须进去。”
她猛地抽出刀,不是指向敌人,而是划向自己手臂。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落在地。那一瞬,地上的影子忽然扭曲——竟没有随光而动,而是独立爬行,如活物般缠上她的脚踝。
“反向神经桥激活。”她低语,“我不是系统的人……我是它的噩梦。”
陆旭挣扎着爬起,扯下背包里的干扰器残骸,咬牙道:“还能撑三十秒……清儿,我给你三十秒!三十秒内你不回来,我就引爆备用炸药,把这鬼地方全埋了!”
“够了。”清儿踏上那道光之阶梯,每一步都让空气震颤,“我只要十秒。”
——地下,熔炉核心.
第1199章地狱的心脏
温度骤降。不是冷,而是“痛”到了极致,连热都冻结了。
清儿走入光幕,无数记忆碎片如针般刺入脑海——
姐姐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笑得温柔,可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
孩子们被注射“幸福燃料”时的尖叫,被剪辑成背景音乐,在新朝歌广场循环播放;.
林棠的女儿蜷缩在角落,小手抱着膝盖,轻声抽泣:“妈妈……我好想你……可他们说哭是病……”
“不是病。”清儿咬牙,“是人性。”
她举起刀,刀尖对准核心中央那枚悬浮的“泪核”——那是所有被抹除情感的压缩体,是“新朝歌”幸福的源头,也是地狱的心脏。
“姐姐……”她闭眼,“我替你……按下那个没按下去的键。”
刀锋,刺入。
——轰!!!
整座城市猛地一颤。
新朝歌的穹顶灯光集体熄灭,紧接着,所有终端屏幕自动亮起,不再是那虚假的微笑宣传,而是一张张真实的脸——有老人哭泣,有孩子尖叫,有母亲抱着死去的婴儿嘶吼。
【系统崩溃。
静默协议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