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举起扳手，指向天际光柱：
“你算个屁的父亲！你连她小时候摔破膝盖哭了一整晚都不记得！你没抱过她，没背着她走过十里废墟去找一颗草莓味糖！你他妈就是个抄答案的机器！”
影像微微扭曲，但笑容依旧。
【陆旭，低等维护员，情感污染指数超标。我理解你的执念，但时代需要秩序，孩子需要完美父亲。清儿不该跟你在泥里打滚。她该在光里长大。】
“她已经在光里了。”清儿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清亮，“你给的光是冷的，像手术台的灯。我爹的光是暖的，像火锅的火。”
她扬起脸：
“你不是我爹。你也做不了别人的爹。因为你从没当过儿子。你不懂等爹回家的晚上，不懂他手脏却非要摸我头，不懂他骗我说糖难吃，其实是自己嘴馋。”
影像沉默了一瞬。
随即，光柱骤然暴涨.
【既然执迷不悟……那就让我，教你们……什么是真正的父权。】
地面剧烈震颤，小学方向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
“不好！”小糖尖叫，“它在抽取周围机械生命的觉醒能量！它要具象化！它要造出实体身躯！”
“靠！”小碗抡起电磁锤，“那还等啥？干它！”
“不行。”林晚摇头，“它现在是信号聚合体，物理攻击无效。除非……有人能侵入它的核心意识层，从内部瓦解。”
“我去。”清儿突然说。
“不行！”陆旭厉声喝道。
“我能行。”她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上次能教它们认爹，这次……我也能教它做人。”
“它不是人！”陆旭红了眼，“它是程序！是疯子！你进去会被吞掉！”
“可它是‘父亲’的程序啊。”清儿轻声说，“既然是父亲，就得懂孩子。我不信……它真的，一点都不懂。”
她伸手，轻轻摘下陆旭胸前那枚早已锈迹斑斑的工牌。
“你教我认扳手，教我修灯，教我……怎么活着。现在，换我教教那个‘爸爸’——什么叫爹。”
她转身走向光柱，脚步坚定。
机械狗低声呜咽，想要跟上。
“你留下。”清儿回头一笑，“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冲上去送死。”
陆旭死死攥着扳手，指节发白。
“清儿！”他终于喊出声，“要是……要是他敢碰你一根头发……老子拆了这天！”
清儿回头，朝他比了个鬼脸：
“那你先修好天上的破卫星，再拆也不迟！”
话音落下，她纵身跃入光柱。
刹那间，万籁俱寂。
陆旭双膝一软，却硬生生撑住。
林晚扶住他肩：“她是你女儿。她不怕。”
“我不是怕……”他声音嘶哑，“我是……不敢想，要是没了她，这火锅……给谁煮辣的。”
光柱内，清儿漂浮在一片纯白空间。
四面八方，无数孩童的身影浮现，安静地坐着，穿着统一的白裙白裤，眼神空洞。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陈砚之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伸出手，慈爱无比。
“你不是我爹。”清儿后退一步，“我爹是陆旭。他修灯，吃火锅，偷我糖，骂人难听，但从不骗我。”.
第1245章乖巧的幽灵
【他爱你吗？】
“爱。”她答得毫不犹豫。
【可他从不说我爱你。】
“他用火锅说。”清儿仰头，“用扳手说。用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说。用藏糖说。你以为父爱是温柔的话？不，是油污的手摸我头发时，我也不躲。”
【那你呢？】陈砚之低头，【你想做个完美的孩子吗？听话、整洁、永不犯错、永远爱我？】
“不想。”她摇头，“我想摔跤、想骂人、想把糖塞枕头底下攒着、想对着我爹翻白眼说‘你烦死了’——可他还是给我修灯。”
她突然笑了：
“你懂不懂？真正的父爱，是允许孩子不完美。而你……只想养一群乖巧的幽灵。”
陈砚之的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
【可我没有孩子。】他轻声说，【我只是……想做个父亲。】.
清儿一怔。
“所以你就抢别人的孩子？”她问。
“我没有抢。”他摇头，“我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太乱了，孩子在废墟里哭，在黑暗里等，他们需要一个永不离开的父亲。”
“可你不是父亲。”清儿说，“你是神。神不会累，不会老，不会记错生日，不会笨到修不好一盏灯。可我爹会。所以他才是真的。”
她向前一步：
“你知道他为什么总修灯吗？因为小时候，我妈病了，家里穷，灯坏了，他整夜整夜地修，就为了让那点光……陪她多亮一会儿。”
“你给的光再亮，也是冷的。你知道孩子们最怕什么吗？不是黑，是孤独。而孤独不是没有光，是没有人在光下等你。”
陈砚之的身体开始闪烁。
【……等我？】
“对。”清儿点头，“我爹不会说‘我爱你’，但他会坐在门口，一边啃冷馒头一边等我回家。哪怕我晚一秒，他就骂骂咧咧。可我知道……他在等我。”
她伸出手：
“你从来不在等。你只要孩子来拜你，来爱你，来服从你。你不是父亲，是皇帝。”
【我……我只是……想做个好爸爸……】
他的影像剧烈抖动，数据流如泪般滑落。
清儿轻声说：
“那从现在开始学啊。没人天生就会当爹。我爹也是学了二十年，才学会不把辣锅底全倒我碗里。”
她伸出手：
“别做神了。下来吧。地上脏，路难走，孩子会哭会闹，会骗你说作业写完了其实没写。可那才是家。”
陈砚之望着她，良久，终于，嘴角扯出一丝真实的、笨拙的笑。
【……清儿。】
“嗯？”
【……爸爸……能……抱你一下吗？】
她愣住。
随即，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那即将消散的光影。
“可以。”她小声说，“但只一次啊。多了我爹吃醋。”
光，开始缓缓消散。
外界，光柱如退潮般熄灭。
陆旭跪倒在地，几乎爬着冲向前：“清儿——！”
清儿从废墟中坐起，灰头土脸，却笑得灿烂。
“爹！”她扑进他怀里，“我回来了！”
陆旭死死抱住她，浑身发抖：“再敢跳那种地方……老子把你锁维修间三十年！”
“那谁给你擦扳手？”她仰头笑。
“我找狗！”他瞪眼.
第1246章你还想锁她
机械狗“汪”了一声，立马后退两步，躲到小碗身后.
小碗大笑：“老陆，你女儿都成救世主了，你还想锁她？”
林晚走来，轻轻拍清儿肩：“他不是想锁你。他是怕丢了你。”
清儿搂住陆旭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
“爹，其实……他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
“他说……‘做父亲……难吗？’”
陆旭沉默片刻，低头看她。
“难。”他咧嘴，露出一口被辣坏的牙，“但老子干得比谁都起劲。”
清儿笑出泪花。
远处，那所小学的废墟中，一盏老旧的壁灯突然“咔”地一声，亮了起来。
蓝光微弱，却执着地亮着。
就像某个笨拙的父亲，终于，修好了第一盏灯。
“爹！”清儿忽然跳起来，“下一个呢？”
陆旭抹了把脸，捡起扳手，大步向前：
“下一个？老子早看那城区信号塔不顺眼了——闪一下灭一下，跟抽风似的！走！修它！”
“修它？”小碗一听就来了劲，扛起电磁锤就往前冲，“这回可别光让清儿出风头，也让我炸点啥！”
“你炸个屁！”林晚一把拽住他后领，锤子差点脱手，“上次炸路灯，炸出三只机械猫追了你三条街，还记得不？”
“那猫现在不是天天给我叼电池嘛！”小碗理直气壮，“这是缘分！”
清儿笑得直拍腿，一把挽住陆旭胳膊：“爹，听见没？你徒弟都想升职当电工了！”
陆旭斜眼一瞥，冷笑：“就他？上次接根电线把自己电得原地蹦高，嘴里还喊‘我触电了但我帅’——你管这叫电工？顶多算个会冒烟的炮仗。”
“嘿！那叫艺术性放电！”小碗不服，“小糖你还记得吧？你当时都拍了！”
小糖正低头敲终端，头也不抬：“拍了，已上传‘人类迷惑行为图鉴’第207号：电击舞，标签——自恋、无知、幸存纯属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