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地底电缆嗡鸣震颤，废弃的电箱噼啪闪出火花，一盏、两盏、十条街的路灯接连亮起，像是被她的声音唤醒。
“我的天……”小糖喃喃，“她把母核的谐频协议……唱成了歌？”
林念望着那片渐次亮起的灯火，眼中掠过一丝微光：“这不是母核的协议……这是我妈妈教我的第一课。”
陆旭咧嘴：“‘修灯先修心，心通了，电自然来’。”
“可她才见我一面……”林念轻声说，“怎么会……”
清儿忽然冷笑：“装什么深沉？她是你女儿，又不是克隆体。你以为数据能传记忆，就能传脾气？她抢鸭肠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林念一愣，随即笑出声。
就在这时，小念从远处跑回来，气喘吁吁，脸蛋发红：“妈妈！我修好了！十盏！不，二十盏！”
“不错。”林念蹲下身，指尖轻轻碰她额头，一道微光渗入，“但你知道为什么灯会听你的话吗？”
小念摇头。
“因为你不‘命令’它。”林念轻声说，“你‘邀请’它亮。你心里有光，电才会跟你走。”
小念眨眨眼：“那……我以后可以当‘光的DJ’吗？”
“光的什么？”清儿一愣。
“DJ！”小念比划着，“打碟的！我让光跳舞！让路灯跟着节奏闪！让广告屏放彩虹！”
陆旭一拍大腿：“好主意！下个月工区周年祭，就让她打头阵！灯光秀我承包了！”
“你？”林念斜他，“你上次操作台烧了半条街。”
“那是意外！”陆旭辩解，“再说，这次有林大工程师坐镇，还能让我翻车？”
“我不坐镇。”林念站起身，望着城市深处，“我得去修更大的灯。”
众人一静。
“哪里？”清儿问。
林念抬手，指向城市边缘那片常年漆黑的旧城——那里曾是母核最初落地的地方，也是十年前身陨的战场。
“0区。”她声音平静，“母核的根脉还在那儿。只是没人敢去。磁场紊乱，空间折叠，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
“那你为什么要去？”苏明皱眉。
“因为光网今晚的信号，源头不在天上。”林念回头，目光扫过每个人，“在0区地下。有东西……在回应我。”.
第1261章他不是死了
小糖猛按终端：“等等！我刚截到一段加密信号碎片！频率和母核初代协议一致！但编码方式……是陈砚之的手笔！”
“陈砚之？”清儿瞳孔一缩，“他不是死了？！”
“也许没死。”林念声音低下来，“也许……他也没等来那顿火锅。”
陆旭冷笑：“等不来就炸系统？他欠我们一顿饭，外加三百年工龄补偿！”
“不管他死没死。”清儿握紧拳头，“妈，别去。0区是死地。”
“可光还在那里。”林念望着远方，轻声说，“有人修了灯，却没人敢点。那不叫回家，叫守墓。”.
她转身，走向停在废墟边的老式工程车，车身斑驳，写着“光修组-01”。
“我要去0区。”她拉开车门，回头一笑，“顺路修几个路灯，顺便……看看老朋友还活着没。”
小念立刻冲上去：“我也去！我要当DJ！”
“你不行。”清儿一把拦住，“太危险！”
“可妈妈说，修灯的人，从不扔零件。”小念仰头，眼亮如星，“我是她接回来的光，我不是零件，是——同行的人。”
林念愣住，随即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上来吧。”她说，“但得听指挥。不然，扣辣条。”
“遵命！”小念欢呼着爬上车。
清儿气得跺脚：“林念！你别带坏她！”
“我没带坏。”林念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老车轰鸣如兽，“我是在……让她长大。”
陆旭拄着铁管当拐杖，慢悠悠走过来：“那我呢？我不去？”
林念挑眉：“你腿断了。”
“刚接的！”陆旭一瘸一拐拉开副驾门，“再说，没我在，你又把车开进电缆井里，谁救你？”
“你救我？”林念冷笑，“上次是谁把工牌塞进主控芯，导致全城停电？”
“那叫创意维修！”陆旭系上安全带，得意地笑，“而且，我带了新工牌——钛合金镀膜，防电防炸防林念嫌弃。”
苏明摇头：“你们这是去修灯，还是去炸城？”
“都去。”小糖忽然跳上后座，“我也去！终端升级了！我能黑进0区残网！”
“你不怕死？”清儿瞪她。
“怕啊。”小糖推了推眼镜，笑出一口小白牙，“但我不去，谁记录你们这群疯子怎么把死城点成disco球？”
林晚抱着手臂冷笑：“你们全疯了。”
“你也来啊。”林念转头看她，“你不是一直想测我意识稳定度？0区磁场最适合。”
林晚一顿，咬牙：“……你们车还有座？”
“有。”林念发动车子，车灯刺破夜色，“但没安全带。抓稳了。”
引擎咆哮，老车冲入夜色，车尾卷起一片尘沙。
清儿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远去的工程车，灯火在它身后连成一条蜿蜒的光河。
“妈！”她突然追出几步，大喊，“火锅凉了，你们还回来吃吗？”
车窗摇下，林念探出头，风吹乱了她的发。
她笑着，声音随风传来：
“回来！而且——”
“我要加双份毛肚！”.
第1262章淡灰色的尘埃
车轮碾过锈蚀的铁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像是敲响了旧时代的丧钟。工程车颠簸在通往0区的断桥上，桥面断裂处裸露着扭曲的钢筋，像巨兽咬碎后吐出的残骸。
小念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那片死寂的黑暗——没有霓虹，没有光流，甚至连风都静止了。空气里漂浮着淡灰色的尘埃，像是时间在此处凝固的残渣。
“妈妈，那里……真的有灯吗？”她小声问。
林念盯着导航屏上不断跳动的乱码，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有。只是它们……在等一个人。”
“等谁？”小糖从终端抬起头。
“等一个敢把心跳调成启动频率的人。”林念轻声道，忽然踩下刹车。
车子猛地停住.
所有人前倾，安全带“咔”地锁紧。
“怎么了？！”陆旭一手捂着刚接上的腿，疼得龇牙。
林念没说话，缓缓推开车门。
冷风灌入，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焦糖燃烧的气味。
她走出车外，站在断裂桥面的边缘，低头看向下方深渊般的沟壑。那里，静静躺着一节早已停运的磁浮车厢，车身覆盖着藤蔓状的黑紫色晶体，正随着某种节律微微脉动。
“母核的衍生物。”苏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它们……还在生长。”
“不是生长。”林念眯眼，“是呼吸。”
她抬手，指尖再次泛起银蓝电流，轻轻一弹。
一道电弧划破夜空，直落车厢顶部。瞬间，整节车厢的晶体爆发出刺眼紫光，随即又骤然熄灭。
“回应了。”林晚在车内低声说，手中检测仪的波形剧烈震荡，“它认你。”
“当然。”林念冷笑，“那是我亲手埋的‘种子’。”
“所以……当年你不是失败。”小糖瞪大眼，“你是故意让它沉的？”
林念回头，目光幽深：“母核不是机器，它是活的。可上面的人想把它变成开关开，就干活；关，就报废。我做不到。所以我让它‘死’了。可它没死……它只是……睡了。”
“可陈砚之呢？”陆旭拄着拐杖走近，“他为什么发信号？他想干嘛？”
林念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们记得他说过最讨厌什么吗？”
“火锅太辣，伤工牌。”小糖脱口而出。
“不。”林念摇头，“他说：‘最讨厌，灯亮了，人却闭着眼。’”
众人一静。
“所以他没死。”林念踏上断裂的桥沿，一步步走向深渊边缘，“他在0区，守着最后一盏没人敢修的灯。他在等我。”
“等你去救他？”清儿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响起她竟悄悄启动了追踪信号。
“不。”林念站在边缘，低头看向那节沉睡的车厢，“他是灯，我是火。他等我，是想看看这把火，还能不能烧穿谎言。”
她纵身一跃。
“妈！！”小念扑到车边。
只见林念在半空展开双臂，指尖电光暴涨，竟在坠落过程中引出一道高压电弧，像绳索般缠绕住车厢顶部的晶体群。她借力一荡，稳稳落在车顶.
第1263章你终于来了
“妈！！！”小念又要往下跳。
“坐下！”林晚一把拽住她，“她不需要你救但她需要你听着！”
车顶上，林念蹲下身，掌心贴上晶体表面。
“嗡”
整节车厢剧烈震颤，黑紫晶体由内而外泛起银蓝色光晕，像血液重新流过干涸的血管。
“你终于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带着电流般的杂音。
林念嘴角微扬：“陈砚之，你这破嗓子，比十年前还难听。”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倚着门框站出.
他穿着早已过时的工区制式外衣，左半身覆盖着机械义体，右眼是幽蓝色的光感器。脸上疤痕纵横，却仍挂着熟悉的、欠揍的笑。
“林念。”他抬手，手中握着一块烧焦的工牌，“火锅我带了底料，就等你这碗毛肚了。”
“你没死？”林念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