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接一盏，像一支沉默的军队在集结。
远处，废弃的维修机器人从地下爬出，眼灯由红转蓝；倒塌的信号站一根根重新立起；甚至那些被水泥封死的通风井，也开始喷出灼热的蒸汽——那是沉睡的工区之心，在重新搏动。
“妈妈！”小念忽然睁开眼，指着天空，“信号塔……它在动！”
只见那高耸入云的塔身，竟缓缓旋转，顶部银蓝光柱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全息影像——
无数工人的面孔浮现，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工装，手持工具，肩并肩站成一道人墙。
最前方，是林念，是陈砚之，是老张，是小念……甚至，是清儿。
字幕缓缓浮现：
“我们，从未下班。”
“哈哈哈哈！”陈砚之仰头大笑，一把搂住林念肩膀，“看见没？这才是工区真正的‘系统更新’！”
林念没笑，只是望着那影像，低声说：“他们等了十年……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说一句：我们还在。”
通讯器忽然再次响起。
这次，是清儿，声音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妈，上层系统……正在解封三号防火墙。但你们猜怎么着？”
她顿了顿，笑了。
“我刚黑进中央调度台，发现……已经有十七个区的底层工人都在响应你们的信号。”
“有人在撬配电箱。”
“有人在重启老电梯。”
“还有人……在墙上用红漆写了‘灯灭了，人没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亮如刀：
“妈，你们不是孤军。
全城的修灯人，都在等你们带头点火。”
林念抬头，望着那光柱中的万人影像，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电光交织成一道弧。
“陈砚之。”
“嗯？”
“火锅，”她嘴角微扬，“别光吃毛肚。
咱们，还得赶在天亮前，把整个城市的电，全给它烧了。”
陈砚之咧嘴，点燃最后一节备用能源棒，火焰在他掌心跃动。
“早就等着了。”
他抬头，冲天空大喊：
“兄弟们——
今晚加班！不打卡！”.
第1267章被注入了活水
“滴——能源接入，备用线路三号启动。”小糖的手指在终端上飞舞，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林念，母核反馈……我们现在的输出功率，已经够点亮整条B-7干道了！”
“不只是B-7。”林念站在车顶边缘，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处那片沉寂的工业区，“看那边。”.
众人顺她视线望去——
一道微弱的蓝光，从地底缝隙中缓缓爬出，像蛇，像血脉，蜿蜒前行。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短短几秒，整片废弃工区像是被注入了活水，灯光从废墟深处逐层亮起，如同苏醒的神经网络。
“他们在回应……”小念轻声说，小手紧紧攥着林念的衣角，“他们听见了。”
“当然听见了。”陈砚之嗤笑一声，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毛肚，辣得直吸气，“谁他妈能忍住不亮？憋了十年啊，电都快发霉了！”
“砚之！”清儿的声音忽然从通讯器炸出来，“别光顾着吃！上层已经开始调度‘净网无人机’了！三分钟内就会抵达0区上空，它们的目标不是信号塔——是母核核心！”
“哦？”陈砚之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抬眼望天，“那玩意儿不是早就报废了吗？怎么，上面那些穿白大褂的，终于想起自己还有点‘维稳’的活儿要干了？”
“不是报废。”林念眼神骤冷，“是封存。它们一直在等一个‘异常激活’的信号——现在，我们就是那个信号。”
“所以……它们要来清场？”陆旭握紧了手中的电磁扳手，眯起眼，“那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不。”林念摇头，“我们不躲，也不打。”
众人一愣。
她转身，面向整座0区，声音沉稳如铁：“我们——直播。”
“哈？！”小糖瞪大眼，“直播？现在？拿什么播？终端都没信号覆盖全城！”
“信号塔。”林念指向那根旋转的巨柱，“它不只是广播工具。十年前我把它改造成‘全频段穿透发射器’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天。”
“你是说……”陈砚之眼睛一亮，“把母核画面，直接怼进城市公共网络？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些‘已注销’的工人？”
“对。”林念嘴角微扬，“让他们看看，所谓的‘系统异常’，究竟是什么。”
“可……上层有防火墙，三号之后还有终极协议……”小糖犹豫。
“但普通人的终端没有。”林念淡淡道，“只要有一个区的工人打开屏幕，看见这张脸——”她指向全息影像中老张布满皱纹的脸，“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心，不是代码能封的。”
“我来接驳！”小糖猛地拍板，“用母核残频搭跳板，走地下供热管道的光纤回路——老线路没被监控！”
“去吧。”林念点头，“十秒内完成。”
“十秒？！”小糖尖叫，“你当我是量子解码器啊——”
“九。”
“啊？！”
“八。”
小糖骂了一句，十指在终端上狂舞，汗水从额头滑落。
“三……二……一。”
“滴——信号桥接成功！画面已推送至全城37%未注销终端！”.
第1268章精神不稳定
刹那间，城市各处——
便利店的监控屏、地铁站的广告牌、废弃公交的车载显示屏……甚至居民家中的老式冰箱面板，全都闪烁一下，跳出同一个画面：
万千工人的面孔，肩并肩，目光如炬.
字幕缓缓浮现：
【你们以为我们死了？】
【我们只是被静音了。】
【现在——轮到我们说话了。】
“……我操。”某座高楼里，一个正准备关机的维修工猛地坐直，“这……这不是老李吗？他五年前就被清退了，说‘精神不稳定’……可他现在……在动？！”
另一处地下通道，几个流浪工人围坐在破旧终端前，一人颤抖着伸手触碰屏幕。
“队长……是你吗？你说句话……你说句话啊！”
屏幕上，那名“已注销”的队长，嘴唇微动，发出一段低沉却清晰的音频：
“小陈，我听见了。灯……真亮了？”
“亮了！！”小陈嚎啕大哭，“亮了！全城都亮了！！”
“哈哈……好，好啊……”队长笑了，眼角滑落一滴数据流般的光，“告诉兄弟们……我不孤单了。”
0区。
“看见没？”林念望着满城闪烁的回应光点，像星河倒灌，“不是我们在唤醒他们——是他们，一直在等我们开口。”
“可上层不会坐视不管。”陆旭沉声道，“无人机已经进入临界区，再不处理，母核暴露，一切归零。”
“那就别让它们落地。”陈砚之咧嘴，忽然从维生舱后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老规矩——用电说话。”
“你不会还留着那玩意儿吧？！”小糖惊呼，“那是禁用武器！会烧穿整个电网！”
“所以我才留着。”陈砚之掀开箱盖，里面是一枚缠满绝缘胶带的黑色装置，中央一颗猩红指示灯正缓慢闪烁，“‘雷舌’脉冲发射器。当年林念从母核拆下来的狂暴模块——她说‘留着，总有一天要还给它们’。”
林念看着那装置，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点头：“启动它。”
“可……副作用是区域性电磁风暴！半个城的电子设备都会瘫痪！”陆旭皱眉。
“正好。”林念冷笑，“让他们——全都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明白。”陈砚之扛起装置，一步步走向信号塔基座，“兄弟们，闭眼。”
“等等！”小念忽然冲出来，小脸通红，“我也要参与！我能当引导频率！我的声音……能稳定脉冲！”
“小念……”林念迟疑。
“妈，我是修灯人的孩子！”小念仰头，眼中闪烁着不输任何人的光，“你说过——光，要靠人传。”
林念凝视她良久，终于，轻轻点头。
小念立刻爬上控制台，双手按在共振板上，闭眼，张口——
她没有唱，而是发出一种极低沉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响。随着她的声音，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而“雷舌”装置的红灯，开始同步闪烁，频率逐渐攀升。
“锁定无人机群。”林念下令。
“锁定完成。”小糖咬牙，“三十七架，高度八百米，携带电磁干扰弹。”.
第1269章全数击落
“倒计时。”陈砚之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发射钮上方。
“五……”
“四……”
“三……”.
“二……”
“一。”
“释放！”
轰——！！！
一道紫黑色电弧自信号塔底部炸裂而出，如巨蟒腾空，直扑天际。所过之处，空气扭曲，金属扭曲，连光影都仿佛被撕裂。无人机群在半空中猛然一僵，所有信号中断，机身剧烈震颤，随即如雨点般坠落，燃烧着砸进废墟。
“击落……全数击落？！”陆旭难以置信。
“不。”小糖盯着屏幕，声音发颤，“不是击落……是……它们自己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