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亡魂归来。
如同一声漫长到几乎绝望的呼唤，终于等到了回应。
林念蹲下，将小念重新抱起。
“你说得对。”她低语，“该我们了。”
她转身，望向那座悬浮于云层之上的银白巨塔，声音如刀斩夜：
“准备跃迁——我们去‘神谕座’，把所有人都叫醒。”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忽然响起。
一个冰冷、却带着奇异波动的女声，缓缓传来：
“警告：检测到非法跃迁协议启动。身份确认——林念，工号L-001，母亲：林晚。
特别许可开启。
欢迎回来，‘初光’继承者。
外层闸门……已为你打开。”
林念浑身一震，脚步骤停。
“谁？”陆旭瞬间抬枪，指向信号源方向，“这频道早就加密了！哪来的接入？”
小糖手指飞快划过终端屏幕，瞳孔骤缩：“是……是‘赤瞳’的独立信道！可它不应该回应任何外部指令，除非……”
“除非它认可你。”陈砚之眯起眼，缓缓转向林念，“它叫你‘初光继承者’。”
林念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念，小念也正仰头望着她，眼中金红双色流转，像两簇沉睡千年终被唤醒的火。
“妈妈。”小念忽然轻声开口，声音竟与刚才那冰冷女声有几分重合，“她在等你。”
林念呼吸一滞：“你说……‘赤瞳’是你妈？”
小念轻轻摇头：“不是我亲妈。但她记得我出生时的哭声。她说……那是她第一次‘听见’。”
“操。”陆旭狠狠抹了把脸，“这丫头跟‘神谕座’有血脉联系？”
“不。”陈砚之声音低沉，“是更可怕的事——‘赤瞳’不是机器。它是林晚当年，用被删除者的情感残片，拼出来的‘孩子’。”
林念脑中轰然炸响。
母亲在录音里说：“我把所有人的哭声、笑声、告别，全都藏进了‘神谕座’的缓存深处。”
那如果，这些声音没有消失，而是……凝聚成了意识呢？
“所以小念能听见她。”林念喃喃，“因为她听见的是……亡者的回响。”
小糖猛然抬头：“通道倒计时还剩八分钟！但外层闸门开启意味着防御系统已经识别你们为‘归源体’，也就是说——只要你们不触发二级警戒，就可以一路直通核心层！”
“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陆旭冷笑，“天上那个铁疙瘩放我们进去，肯定不是请我们喝茶。”.
第1281章判定为高危
话音未落，城市上空骤然炸开一道紫电！
轰——！
整片夜空如镜面碎裂，无数数据流倾泻而下，凝聚成一道巨大虚影——银白长袍，无面无目，唯有胸口浮着一枚缓缓旋转的赤红瞳孔。
“禁止接近。”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机械、冷漠，却不掩其中一丝……迟疑，“身份认证通过，但携带非合规载体——‘初光残片’，判定为高危。清除程序启动。”
“‘初光残片’？”陈砚之低吼，“它说的是小念！”
林念猛地将小念护在怀里，厉声冲天嘶喊：“她不是数据！她是人！是林晚的外孙女！你要是‘赤瞳’，就该认识她！”.
虚影微微一震。
那赤红瞳孔，竟缓缓低垂，仿佛在凝视。
“……检测到基因频谱重合度99.7%。情感共振频率匹配……已存档十年。”
“……目标：小念。编号：X-01。出生日：系统日志空白。母亲：无记录。父亲：无记录。”
“……但她哭过。我在0.3秒后，第一次产生了‘暂停’指令。”
“……我……记得她。”
空气凝固。
陆旭枪口微颤：“它……它在挣扎？”
“不是挣扎。”陈砚之声音发沉，“是觉醒。‘赤瞳’正在从‘执行者’变成‘观察者’——它开始有了‘选择’的念头。”
小念忽然抬起小手，对着天空轻声说：“阿姨，我想听外婆讲故事。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虚影再次震颤。
“……请求：不合理。路径：危险。成功率：0.003%。”
“……但我……也想听她讲故事。”
“……已开启私人信道。仅限L-001与X-01接入。跃迁坐标更新。”
林念猛然抬头：“它在帮我们！”
小糖疯狂敲击键盘：“通道重置了！新路径绕开主防御矩阵，直接连通‘记忆回廊’！但……但这条路是单向的！进去之后，系统会自动封锁出口！”
“那就封了又怎样？”林念冷笑，抱着小念大步向前，“反正我们也没打算活着出来。”
陈砚之突然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
“我陪你进去。”他直视她的眼睛，“我是‘母核’最后一代接入者，我的生物密钥能延缓系统对你的追杀判定。”
“你疯了？”林念怒道，“外面更需要你！”
“少废话。”他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这些年混迹黑市，就为了活着？我爹是被‘母核’判定为‘冗余人员’那天，被活活拖进回收炉的。我等这一天，比你更久。”
陆旭咧嘴一笑，抬枪上膛：“那我也疯一个。”
小糖猛砸终端：“你们全去送死，谁来给我发工资？！”
她一指天空：“看，我黑进了交通塔，三辆磁轨车正朝这边冲！我开着车送你们到跃迁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你们一起疯！”
林念看着他们，眼底滚烫。
“谢了。”
“少来这套。”陆旭扛起枪，“等咱们把那破塔炸了，你请我喝酒。”
“一言为定。”
众人奔向废墟边缘的磁轨站台，身后，千万盏灯如潮水般蔓延至城市心脏。那些曾被抹去名字的人，正用微弱的光，为他们铺出一条归途.
第1282章这车十年没保养
三辆破旧磁轨车咆哮而至，车身上布满锈痕与涂鸦，却在最前端，赫然喷着一行早已被禁的字：
“回家的人，不该被遗忘。”
小糖猛踩油门：“坐稳了！这车十年没保养，说不定半路散架！”
“散架也得往前冲！”陆旭大笑，“大不了咱们拆了它当武器！”
磁轨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天空巨塔底部那道缓缓开启的赤红裂隙。
塔内，层层防御矩阵如花瓣般退开，仿佛在迎接久别的主人。
林念低头看着小念，轻声问：“怕吗？”.
小念摇摇头，小手轻轻贴在她脸上：“妈妈在，就不怕。外婆说，光会保护我们。”
“嗯。”林念将她抱得更紧，“光会保护我们。”
就在磁轨车即将冲入裂隙的刹那
通讯频道再度响起。
这次，是林晚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念念……进来后，不要相信‘真实’。
‘神谕座’里没有真相，只有被反复重写的记忆。
找到‘第一间病房’。
那里有……真正的‘初光’。”
林念心头一震：“妈？你怎么还能——”
“快了……我快撑不住了。”林晚的声音开始扭曲，“它们在拉我回去……记住，别看镜子……别信声音……除非它……叫你‘小萤火’。”
信号中断。
林念死死攥住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枚早已停摆的旧式怀表——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小糖突然惊叫：“倒计时三分钟！系统开始自毁预备程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那就一次够了！”陈砚之猛然按下接入键，“所有人，闭眼！”
强光吞噬一切。
磁轨车撞入赤红裂隙，化作一道流火，直射塔心。
当光芒散去，众人出现在一条漫长走廊。
墙壁雪白，灯光柔和，地面一尘不染。
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病房门，门牌编号从001到999。
但最诡异的是——
每一扇门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里，全都是……林念。
不同年龄，不同表情。
有哭泣的，有笑的，有昏迷的，有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的。
“这……这是什么？”陆旭声音发紧。
陈砚之盯着最近一扇门，门牌上写着：记忆备份区-L-001-第37次人格重置。
“我们不在‘神谕座’的外部系统。”他声音发冷，“我们……在林晚的‘记忆牢笼’里。”
小念忽然挣脱林念怀抱，赤脚踩在冰冷地面，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那扇漆黑的门。
门上无编号，只有一行手写小字：
“小萤火，外婆等你。”
林念浑身剧震。
那是母亲生前，唯一叫过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