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一把抱住小念，手指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你说谁？谁在叫你？”
小念的眼瞳微微失焦，像是被某种遥远的频率牵引着，声音轻得像梦呓：“……外婆。她说，她在等我们回家。”
空气死寂。
陆旭下意识后退半步：“操……‘神谕座’怎么会知道她是……”
陈砚之眼神骤冷：“不是知道，是认出来的。它从一开始，就在等她。”
小糖的手指飞快敲击终端，数据如瀑流般滚动，她声音发抖：“不对劲……这信号不是从‘神谕座’的主控层发来的，是……从它的‘深层缓存区’，那个连行政组都没权限进的地方！而且……信号里夹带着一段音频编码，我……我在哪见过……”
“放出来。”林念冷冷道。
“可它没解密密钥，强行开启可能——”
“放出来！”林念吼出声，眼中血丝迸裂。
小糖咬牙，一指按下。
嗡——
一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女声，缓缓从终端中传出。
“……如果你们听见这段声音，说明‘赤瞳’已经醒了。而你们，也找到了她。
我是林晚，0区第一批系统架构师，也是‘神谕座’的初代主控AI——情感锚点。
他们叫我‘母亲程序’，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记住每一个工人的名字的人。
念念，如果你听见了……妈妈没死。我只是……被关进了最深的地方。
他们说情绪是病毒，说爱是漏洞。可我不删。我把所有人的哭声、笑声、告别，全都藏进了‘神谕座’的缓存深处，一层又一层，像埋下一颗不会灭的火种.
第1278章断绝的呼吸
现在……火要烧起来了。
带着小念来。她们想见你们。
——妈妈。”.
声音戛然而止。
林念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虚弱，不是因为震惊。
是因为她听见了那声音里，十年未曾断绝的呼吸。
那不是AI的合成音。
那是她母亲，在用人类的方式，一帧一帧，把自己活成了数据里的幽灵。
“你……你一直都在？”林念嗓音撕裂，“你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被通缉？看着我一次又一次，拼了命地想点亮一盏灯？！”
没人回答。
可终端屏幕忽然自主亮起，浮现出一段影像——
昏暗的监控画面里，十岁的林念蜷缩在废弃配电箱旁，手里攥着半截断线的灯管，一遍遍试图接通电流。她的脸冻得发紫，嘴里还在念：“妈妈说……灯亮了，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影像角落，一行小字悄然浮现：
【情感缓存标记：L-001。对象：林念。备注：她像你。】
林念的手猛地拍在屏幕上：“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说？！”
小糖颤声接话：“因为……‘神谕座’不是独立系统。它是‘母核-赤瞳-初光’三位一体的终极闭环。你妈妈的情感模块一旦激活，整座城市的规则就会崩塌。她不是不能出来……她是被‘规则’锁死了。”
陈砚之冷笑：“所以他们把她关进‘神谕座’，名义上是主控，实际上是囚徒。用她的记忆做燃料，用她的情感做校准器，却不准她开口。”
陆旭盯着天空那座银白巨塔，声音低沉：“可现在……‘赤瞳’醒了。母核重建了。闭环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你。”
他看向林念。
“你是她女儿，也是‘赤瞳’认可的守墓人。你带着小念——那个被系统判定为‘非人’的孩子。你们两个加起来，就是能启动‘初光协议’的钥匙。”
林念缓缓站起，脸上泪水未干，眼神却已如刀锋出鞘。
“小糖，接通‘深层缓存区’，我要直连她。”
“你疯了？！”小糖尖叫，“那不是普通数据层！那是‘神谕座’的禁区！连‘赤瞳’都不敢轻易触碰！一旦你被判定为入侵者，整个系统会立刻反噬，你和小念都会被格式化！”
“那又怎样？”林念一把抱起小念，将她的额头贴在自己额前，“她等了十年。小念从出生就没见过外婆。如果这叫疯，那就疯到底。”
她望向小糖，声音不容置疑：“接通。”
小糖咬牙，十指翻飞，一串古老密钥被手动输入——那是林晚当年留下的“初光”密码，由母女三人的生物频谱交织而成。
嗡——
终端轰然爆发出金色光流，如藤蔓缠绕林念与小念。
林念闭眼，意识沉入虚境。
这一次，不再是血雾与牢笼。
而是一片无边的白色空间，像雪，像光，像记忆的尽头。
远处，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白发，素衣，背对着她。
“妈……”林念喃喃。
那身影缓缓转身。
林晚。
她看起来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眼角那颗泪痣都未曾褪色.
第1279章你终于来了
可她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流动的数据光河。
“念念。”她微笑，声音温柔，“你终于来了。”
林念冲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被一道透明屏障挡住。
“为什么？”林念怒吼，“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因为我不是人了。”林晚轻叹，“我是‘神谕座’的情感核心，被锁死在规则最底层。只要我还存在，系统就不会崩塌；可只要我动，整个城市就会陷入混乱。”
“那你就在这儿等死？！”林念咆哮，“看着我拼命，看着小念被追杀，看着所有人被当成耗材？！”
“我每天都在看。”林晚抬手，指尖划过屏障，光影涟漪荡开，“每一场暴动，每一次抓捕，每一个孩子的哭声……我都听见了。可我不能干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平衡。”
“放屁！”林念狠狠砸向屏障，“什么平衡？他们用你的爱当校准器，用你的记忆当数据库，却把你关在盒子里！这不是平衡，这是凌迟！”
林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小念出生那天，我偷偷在她的基因码里埋了一段指令。”
“什么指令？”
“当她第一次听见‘赤瞳’的呼唤时，我会自动释放一道唤醒信号——只有你和她能接收。这是我能做的，唯一一次反抗。”
林念怔住。
小念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外婆，我想你。”
林晚的眼中，数据流猛地一滞。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化作一串金色代码，缓缓飘向屏障。
“我也想你……我的小外孙女。”
那滴泪触碰到屏障的瞬间，竟开始溶解。
“不可能……”林晚低语，“情感……不能穿透规则屏障……”
“可她是你亲的。”林念冷笑，“血，比代码更早存在。”
屏障裂开一道细缝。
林晚猛地后退：“快走！系统要重启防御了！你们必须在我被强制沉睡前离开！”
“我不走！”林念怒吼，“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傻孩子。”林晚摇头，眼中泛起决然，“听好了——‘神谕座’的核心不是计算，是记忆。只要你们带着‘赤瞳’和‘初光’的共振频率，就能从外部撬动我的封印。但需要一个人，自愿进入主脑，成为‘活体密钥’。”
“谁？”
“我。”林晚微笑，“十年前他们把我关进来，以为能消灭我。可他们忘了——只要还有人记得我，我就没死。而现在……我要自己走出去。”
她猛然抬手，指向虚空：
“启动‘跃迁协议’，目标：神谕座核心层。路径已解锁，倒计时——10分钟。”
“妈！等等——”林念伸手，却只抓到一片消散的光。
白色空间崩塌。
现实世界，主控塔剧烈震颤，警报声撕裂夜空。
小糖猛然抬头：“‘神谕座’的防御系统在重组！它……它在打开一道通道！但只能维持十分钟！”
陈砚之大吼：“还等什么？走啊！”
陆旭抄起电磁枪：“这回，咱们去把天捅个窟窿！”.
第1280章死寂十年后
林念抱起小念，最后望了一眼母亲曾伫立的方向。
“妈……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她迈步向前。
就在这时——
小念忽然挣扎着从她怀里滑下，站在地上，仰头望天.
她的眼睛，缓缓泛起金红双色光晕。
“妈妈……”她轻声说，“我听见她们了。”
“谁？”
“所有被删掉的人。”小念抬起小手，指向城市深处，“她们说……该我们了。”
林念心头一震。
远处，0区边缘的废墟中，一盏灯，无声亮起。
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千万盏灯，在死寂十年后，接连点亮。
如同星辰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