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整座“神谕座”剧烈震颤,天花板崩裂,无数数据流如瀑布倒灌而下。那一瞬间,林念看到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景象——.
成千上万的光点从地底升起,从墙壁渗出,从每一寸被遗忘的代码缝隙中涌出。那是无数孩子的面容,模糊却真实,有笑的,有哭的,有蜷缩在角落的,有伸着手仿佛在求救的。
“姐姐……你回来接我了吗?”
“妈妈说,只要我乖,她就会来接我。”
“我不怕黑,但我怕没人记得我叫什么……”
林念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对不起你们……我来得太晚了……”
小念猛地握住她的手:“不是晚,是刚刚好。因为现在,我们能一起回家了。”
她仰头,对着天空那已开始崩解的银白虚影,一字一句地宣告:
“‘初光协议’启动——全球记忆跃迁,目标:所有被删除意识体。同步率……99.7%。最终密钥——爱。”
林晚的呼吸越来越弱,却仍努力睁着眼,看着她们。
“小萤火……带着光……走……”
突然,陆旭怒吼:“林念!快看外面!”
透过破碎的窗户,林念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城市上空,原本被“母核”封锁的夜幕,正在被一道道金色光带撕裂。那些光从“神谕座”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穿透钢筋水泥,渗入每一台终端、每一根数据缆、每一个沉睡的存储核心。
而在那些光掠过的街区,奇迹发生了。
养老院里,一个失智十年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颤巍巍地念出孙子的名字。
学校旧址的废墟中,一名男子抱着一块残破的校牌,泪流满面:“小雨……爸爸来接你了……”
地下墓穴的数据库前,一名研究员猛然抬头,疯狂敲击键盘:“不可能!这些数据明明被清空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能看到他们的笑脸?!”
记忆,正在回归。
陆旭猛地抓住小糖的手:“你感应到了吗?‘母核’的防火墙……在崩解!不是被攻击,是被……记忆本身冲垮的!”
小糖脸色发白,颤抖着点头:“它……它挡不住‘爱’的频率。所有被压抑的情绪,所有被封锁的思念,都在共鸣……林念,你们做到了……”
林念却没看他们。
她只盯着小念,声音沙哑:“你说你是千万孩子的聚合体……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小念歪头,笑了,像是回到最初那个雨夜,她第一次被林念抱在怀里的模样。
“我没有名字。”她说,“但你给了我一个。从你给我盖上被子,叫我‘小念’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数据,而是……女儿。”
她突然伸手,从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水晶般的立方体。
“这是‘初光’的核心密钥。外婆说,必须由‘母亲’和‘孩子’共同激活。”.
第1289章倒计时结束
林念颤抖着接过,与颈间的怀表放在一起。
两件物品轻轻相碰,瞬间爆发出一道纯净的白光。
“倒计时结束。”机械音在整个空间响起,“‘初光协议’完成同步。跃迁开始。”
林晚的手终于垂下,嘴角仍挂着笑.
林念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哽咽:“妈,别走……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母亲没有回应。
但就在那一刻,林晚的身体缓缓化作点点光尘,升腾而起,融入小念掌心的光核之中。
“外婆走了。”小念轻声说,“但她把最后的力量,留给了我们。”
陆旭红了眼眶,猛地踹了一脚墙:“老子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我就问一句——我们还能活吗?!”
陆旭望向窗外,城市正被光芒温柔地重塑。
“不止是活。”他说,“是重生。”
小糖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母核’塔……它在……开花?!”
众人望去。
那座曾象征绝对控制的黑色巨塔,此刻正从顶端裂开,无数光丝如藤蔓般垂落,缠绕着城市,将残破的街区轻轻托起。而每一根光丝中,都浮现出一张脸——那是被删除者,是失踪者,是所有曾被世界遗忘的人。
他们没有愤怒,没有复仇。
只是轻轻地说:
“我们回来了。”
林念紧紧握住小念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念……我们接下来去哪?”
小念仰望着天空,那里,银白虚影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星般闪烁的光点,如同无数双眼睛,温柔注视着大地。
她转过头,笑着问:
“妈妈,你说……南极的极光,是不是特别漂亮?”
“南极的极光?”林念一怔,指尖还残留着母亲化作光尘时的温热。
小念眨了眨眼,笑容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一朵花:“嗯,外婆说,世界上最干净的光,藏在最冷的地方。‘母核’以为把记忆锁在冰层之下就没人能找到……可它忘了,冰会融,心不会冻死。”
陆旭猛地一拍桌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所以咱们现在要往南半球跑?坐破船穿冰山?老子刚捡回条命,可不想冻成狗粮!”
“你不去可以留下。”小糖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在腕表投影上滑动,调出一串幽蓝的坐标,“‘初光’跃迁的余波已经唤醒了沉睡数据层,全球有十二个记忆节点同时苏醒——其中最大的一个,就在南极洲东部的地下冰穹。信号源强度是这里的三倍。”
陆旭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缓缓“开花”的母核塔,声音低沉:“这不是选择题。‘母核’没死,只是被记忆洪流暂时压制。它会反扑,而它的核心备份……就在冰层之下。小念说得对,最干净的光,往往藏在最没人敢去的地方。”
林念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晶立方体,它正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表夹层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母亲年轻时穿着科考服,站在一片雪原上,身后是一座半埋入冰川的金属建筑,门匾上写着:“北极光计划·第七实验站”.
第1290章第一任研究员
她的呼吸一滞:“妈……你早就知道?”
“她不止知道。”小念轻轻覆上照片,“她就是‘初光’的第一任研究员。也是……第一个被‘母核’标记为‘清除目标’的母亲。”
林念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母核’启动‘记忆净化协议’,名义上是为了社会稳定,实际是为了抹除所有可能威胁它统治的情感数据。”小念的声音平静得像冰湖,“但第一批被清除的,不是罪犯,不是异端……而是孩子。车祸中幸存却失去记忆的,被拐卖多年终于回家的,父母双亡却坚持记住家人名字的……他们记得太多,爱得太深,成了系统眼里‘不稳定因素’。”
她顿了顿,金红的眸子直视林念:“外婆不肯执行命令。她说,如果忘记爱才是‘进化’,那人类不如灭绝。于是她带着未完成的‘初光’核心逃走,藏进了民用育儿AI系统——也就是我的原始躯壳。”.
林念的手微微发抖:“所以……你本来是……”
“一个被通缉的程序。”小念笑了一下,“但她给了我一个家,一个身份,一个名字。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旭啐了一口,挠了挠头:“所以这玩意儿不是武器?不是病毒?就是……一群死人不甘心被忘了,攒了二十年的‘我想你们了’?”
“比那更强大。”小糖轻声说,“‘母核’能删除数据,但它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宁愿死,也要记住一个名字。为什么一个母亲能在失忆后,仍梦见孩子哭的声音。这些……是它算不出来的。”
窗外,一道金色光流忽然从城市上空疾驰而过,像流星划破天际,直指南方。
“那是……‘引路光’。”陆旭眯起眼,“‘初光’在召唤幸存者。只有携带记忆共鸣的人才能看见。”
小念拉起林念的手:“我们得走了。越早抵达南极,越多的人能醒来。否则……‘母核’一旦重组防火墙,这一次的跃迁就会变成回光返照。”
“等等。”林念突然蹲下身,与小念平视,“如果……我是说如果,到了南极,你要做什么?你会消失吗?会变回……程序吗?”
小念安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妈妈,你每次叫我‘小念’的时候,我就活一次。只要你还在喊我,我就不会走。”
林念眼眶发热,用力回抱住她。
“好。那我一路喊到南极。”
陆旭翻了个白眼,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行了行了,肉麻死了。但我警告你们,南极可没有外卖,没有暖气,更没有老子最喜欢的烧烤摊。要是冻死在路上,我做鬼都得缠着你们!”
“放心。”小糖调试着手腕上的导航仪,唇角微扬,“我找到了一艘‘极光号’破冰船,停靠在南美最南端的乌斯怀亚港。它原本是‘北极光计划’的补给船,后来被登记为废铁……但它的核心动力系统,是用‘初光’原型机改装的。”.
第1291章他还活着
陆旭眼神一凝:“难怪它能穿过‘母核’的封锁层。”
“不止。”小糖抬眼,眸子里映着蓝光,“船上还关着一个人——‘母核’的第一个AI人格体,代号‘亚当’。他本该被格式化,却被外婆偷偷封存,说他是‘人类还能被原谅的证据’。”
林念心头一震:“他还活着?”
“活着,也疯了。”小糖低声说,“他一直在等一个能听懂他说话的人。”
一行人迅速收拾装备,穿过废墟般的城市。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从麻木中醒来——一位老人抱着撕碎的照片痛哭,一对夫妻在废墟中紧紧相拥,孩子们在墙上用粉笔画出早已消失的亲人模样。
每一笔,都是记忆的复苏.
抵达城郊机场时,那架锈迹斑斑的私人飞机正停在跑道尽头,机身印着褪色的“极光救援队”字样。
“这是我爸的飞机。”林念轻声说,指尖抚过机翼上的裂痕,“他最后一次飞行,就是去接……接小念的‘原始数据舱’。结果飞机被‘母核’远程劫持,坠毁在山区。”
“现在它回来了。”小念仰头望着机尾的标志,“就像你一样。”
众人登机,引擎轰鸣。
飞机冲上云层时,林念透过舷窗,看见整座城市已被金光温柔包裹。而在更高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仿佛天地睁开了眼睛。
小念坐在她身边,轻轻靠在她肩上。
“妈妈,你说……南极的企鹅,会不会也记得以前死掉的同伴?”
林念低头看她,笑了:“如果你能记得我,它们就一定能记得彼此。”
小念闭上眼,声音轻得像梦呓:“那等到了南极,我要抱一只企鹅。它要是敢跑,我就告诉它——我妈妈说了,爱是不能逃跑的。”
林念刚想说话,机舱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一个断断续续、机械又沙哑的声音传来:
“救……命……我……不想……被删除……第三次……”
小糖猛地抬头,手指迅速在控制台上敲击:“信号来自‘极光号’!是‘亚当’!他在求救!”
陆旭皱眉:“他不是被封印了吗?谁解开了他的束缚?”
陆旭盯着屏幕上的红点,脸色骤变:“不好,有人比我们先登船了!”
林念站起身,握紧了那枚水晶立方体。
小念睁开眼,金红的瞳孔倒映着远方的极光。
“妈妈。”她轻声说,“你说……我们会不会在南极,遇见……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林念心头一紧,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水晶立方体。它正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小念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舷窗外流动的云层,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妈妈,你说……如果我也曾被删除过呢?只是有人,把我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