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父也笑着起身,看向门口。
“爸妈,刘老师来了!”朱霖笑着说道。
“叔叔、阿姨!”
“一民,赶紧进来,哎呦,又带东西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朱母热情地说道。
“阿姨,这是《家园三部曲》的合集样书,送给您和叔叔。这两瓶养荣酒,祝您和叔叔身体健康!”
朱母笑眯眯地接过养荣酒,将酒放到了柜子上,幸福地打量了几眼。
朱父接过《家园三部曲》,仔细地抚摸着封皮,感叹道这书的珍贵,书价格里面一半是买的封皮。
刘一民低声凑到朱霖的耳边低语几句,朱霖笑着捅了捅他的胳膊,笑着教刘一民包起粽子来。
“一民就别包了,我跟霖霖包就行!”朱母说完,看了一眼正在感叹文学的朱父,咬了咬牙忍住没有发作。
“没事,阿姨,我跟您学一学!”
汝县农村,家家户户不怎么包粽子,刘一民确实不会包,他们是煮鸡蛋和煮新鲜的大蒜吃。
朱霖教刘一民包粽子,两个人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笑声,刘一民总是学不会,朱霖教的挺有耐心,只不过会时不时的嘲笑一两句。
旁边的朱母瞪着眼睛看向朱父,时不时的冲他使眼色,让他看看自家闺女和刘一民是不是很般配。
可惜朱父的眼睛全在书上了,朱母只能暗暗下定决心,晚上再报仇了。
等粽子包完,开始在厨房做菜煮粽子,这次朱母开始打听起刘一民的家庭情况。
刘一民一五一十地讲了讲,朱母暗暗点头,跟朱霖告诉她的差不多。
因为朱母是医生,除了饭菜和粽子之外,还用一些药材煮了一些汤,比如蒲公英,这都是她自己跑到周边的野地里边挖的。
“这蒲公英煮的茶,别觉得喝着苦,对身体可有好处,一民,你一会儿喝一碗。”
“好嘞阿姨!”刘一民笑着应道,看着那黑中泛黄的茶,淡淡的苦涩感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等好了之后,朱霖抓了一把糖放进了碗里,笑着说道:“这样就不苦了。”
客厅的饭桌上,朱霖将新鲜的桑葚和樱桃端了上来,笑着请刘一民品尝。
樱桃是毛樱桃,果子小,偏酸,后来这种毛樱桃在国内种植的越来越少了,都被大樱桃给替代了。
饭桌上,朱父提出来了一瓶酒,对着刘一民说道:“一民,酒量咋样?咱们两个喝几杯?”
“酒量不是很好!”
“没事,喝尽兴就行!”朱父暗道,终于有一个自己能喝过的了!
一边喝一边聊,从电影《庐山恋》聊到《驴得水》,朱父告诉刘一民,当时《庐山恋》上映的时候,和朱母两个人心里面非常怕,毕竟骂声太大,两个人都害怕出什么事情。
“没想到,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了,霖霖还拿到了两大奖!《驴得水》这部电影也拍的好,听霖霖说,北影厂和上影厂准备拍《山高水长》和《红河谷》了?”朱父问道。
“对,剧本快改好了,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该拍了!”刘一民说道。
朱霖剥了一个粽子,吃到一半,忍不住插嘴道:“爸,《狼烟北平》也要拍成电视剧了。你当时可喜欢这部小说了,八一厂和电视台联合拍的,拍出来啊,肯定好看!”
“是吗?电视剧啊,好事好事,来,一民咱们喝一杯!”
朱母给刘一民夹了一块肉道:“这电视剧应该拍着不容易吧!”
“剧本要好好的改一改!”
事实证明,朱父的酒品奇好,酒量奇差。
没喝多久,就红着脸偏在沙发上睡着了。
朱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叔叔就这样,酒量差,一民,你多多吃菜。”
刘一民看了一眼朱霖,帮忙把朱父抬到了卧室里面。
等吃完饭,又在客厅里面聊了许久,刘一民才准备离开。
喝了酒,朱母怕刘一民有事,让朱霖骑着自行车送刘一民回学校。
“再见阿姨!”刘一民笑着摆了摆手。
“一民,下次再来!”
朱母把刘一民和朱霖两人送到院子外面,两旁的楼上和院子里的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等朱霖和刘一民离开,朱母整理了一下衣服,笑脸盈盈的跟旁边的人打着招呼,回到了家里。
“刘老师,家访完了?觉得学生家里面怎么样?”朱霖在后面调皮地问道。
“学生家里面很热情,老师放心了!”
刘一民看了眼朱霖,这姑娘还挺记仇。初到朱霖家的时候,刘一民低声告诉朱霖,介绍他为“刘老师”,搞得像是老师家访一样。
没想到,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忘!
“走吧,送老师回学校!”
两个人到胡同角落里拐了一下,就拐回了四合院。路上热的两个人头皮都是疼的,到了院子里面,两个人身上流着大汗。
从冰箱里面拿出冰镇的绿豆汤喝了起来,直到汗水落下,才笑着谈起来这次上门的情况。
“我爸妈现在完全同意了,两个人天天高兴着呢!”
刘一民嘿嘿一笑,抱住了朱霖,隔着裙子,肉体接触的地方,一片片火热。
“一民?你来了?”韦涛看到刘一民,笑着将他迎接了进去。
“韦大哥,你跟嫂子什么时候从浙省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正在打扫着院子,你就来了!”韦涛指了指正在拿着扫把扫地的老婆。
刘一民跟家里几个人打了招呼之后,将《家园三部曲》的样书递给了韦涛。
韦涛摸了摸封面,又盯着《序》看了好久,红着眼说道:“一民,谢谢你啊!”
“太客气了,我帮你们打扫一下!”
刘一民不管三七二十一,帮韦涛整理着院子。茅盾去世安葬之后,他们回了老家一趟,这样书一直没时间给他们送。
茅盾去世之后,四合院里总觉得少一些什么东西。整理完院子,韦涛把刘一民请进书房,讲着自己整理父亲回忆录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下了会儿棋,才从茅盾家里面出来。
刘一民准备把四合院再修一下,夏天得有个洗澡的地方才行,将书房隔壁的房间改造了一下,将下水的地方通到了外面的下水道。
这几个工人都是李书介绍给他的,还有上次的石匠师傅。
他们听了一下刘一民的想法后表示能办,不过要保证下水通畅,就要挖的宽一点。
刘一民同意了,顺便让他们给以后家里装马桶留足了污水管道的空间。
洗澡的装备很简单,一个大铁桶和一个简易花洒,铁桶有盖子,可以拧紧,里面装上水,白天太阳一晒,晒热之后就能够洗澡,妥妥的八十年代“太阳能”。
这个铁桶也是刘一民专门找人定做的,比平常的大了数倍,花了他十二块钱。拆卸方便,便于清理,要不然即使有严密的盖子,也保不齐里面出什么问题。
水管直接从水龙头通到桶里面,当天洗当天加水晒。
石匠师傅饶有兴趣地看着刘一民这个大桶,笑道自己回家也应该弄个这东西洗澡。
下水的通道挖了两天,才正儿八经地挖好,把通道修复如初,又花了一天的时间。
刘一民结完工资,几人笑着告诉刘一民有活儿尽管找他们,他们现在走街串巷的打零工,一天下来挣的比厂子里面的人还高。
“你们接活经常是在附近吗?”刘一民问道。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跑的远了去了,海淀那边有人帮忙搬家垒墙啥的,我们都得去!”年轻小伙六子从刘一民手里接过香烟,自豪地说道。
“搬家你们也干啊?”刘一民问道。
“只要能挣钱,啥活都干!我一郊区的表哥到南方当盲流,他说人现在南方都胆子大了去了,楼上都贴着横幅,说一什么‘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瞧人这话说的多好。
我们别看是做零活不体面,时间也就是金钱,您这活儿干完,还有活儿等着我们呢!”
六子用指头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对他乡下的表哥有一种天然的骄傲,毕竟他表哥是农村人,但另一方面对他表哥敢跑到南方,见了自己没见过的世面,则是羡慕。
刘一民跟他们聊了几句,趁机说道自己的屋子里缺点家具,要是搬家遇到有人不要的或者想卖的,可以跟他讲一讲。
几个人问刘一民有什么标准,刘一民没说,只是说看起来老点的。
胡同民间有的是好东西,刘一民也不能当破烂侯去收,他也不懂,只看了一点家具书。只能凭眼缘了,能收到更好,收到假的就当真家具用了。
家具之类的老物件,应该并没有多少人想着造假,假的大多是古玩书画。
几个人听到后点头答应,刘一民也承诺买到合适的,会适当给点中间人费用。
几个开心地应道:“您就是不给钱也没关系,咱燕京儿人就喜欢交朋友,能帮到您和其他人,咱心里面也美滋滋儿着呢!走了您嘞,有消息咱回见!”
送走了他们,刘一民找了个机会,将《红河谷》的剧本给上影厂寄了过去。
上影厂已经磨刀霍霍了,准备跟北影厂来一场竞赛,看两家谁拍的更好。
徐桑楚五月份回到上影厂就开始了导演的选择工作,最后将导演选定为了谢晋,黄祖默为副导演。不过此时谢晋正在拍《天云山传奇》,正到了收尾阶段。
拍完《天云山传奇》,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拍《红河谷》。谢晋正在拍片子,听说厂里面让他拍《红河谷》,整个人异常开心,对旁边的人说自己中意这部小说很久了,徐厂长还是英明,将剧本交给他拍。
在片场给黄祖默发去电报,告诉黄祖默,先让他进行准备工作,等到自己回到沪市,两人再碰头商量具体细节。
第252章 乐观的李兰勇
刘一民没想到,当他再次见到李兰勇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了。
从前那个蹲在大队嘊土上冲他大笑的小伙子,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刘一民在四合院里,接到了刘振云打过来的电话,说有人正在校门口找他,说两个人认识,是一个大队的。
“是个当兵的,不过看起来怪怪的,站在大门口,非要等你才进学校!”刘振云低声说道。
刘振云本来想凭借着自己当过兵,跟对方交流几句,谁知道对方也只是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一民一听就知道是李兰勇,骑着自行车疯狂地朝着燕大冲去,等气喘吁吁地赶到燕大南门的时候,李兰勇仍然在门口站着。
“兰勇!”刘一民从背后喊了一句。
李兰勇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眼睛因为刺眼的太阳一直紧眯着。
看到刘一民的时候,李兰勇眼睛强忍着阳光睁开,嘴巴张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接着咧嘴冲刘一民笑了笑,露出了几颗牙齿。
如此腼腆的笑容,刘一民在他身上还是第一次见。
刘一民走近,能够看清楚帽檐下的那张脸,脸上一道疤痕如蜈蚣一般狰狞,嘴唇干裂,完全像一名即将脱水的中年人。
“怎么了?一民,不认识我了?我赶了几天的火车,有点饿了!”
“走,走,走,吃饭去!”刘一民冲旁边的刘振云摆了摆手,表示感谢。
他的手抓着李兰勇的左臂时,却只抓到了空空如也的袖筒。
刘一民再往上一摸,李兰勇整个左臂都没了。他这才发现,李兰勇身上的背包也打的十分别扭,因为左臂的问题,背上有一根绳子,专门又横着捆了一下。
刘一民红着眼,搂住他的肩膀:“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嘛!”
“嗐,想当英雄,总得付出点代价,右手还在呢,不影响吃饭,放心,不用你喂我!”李兰勇用嘶哑的声音开着玩笑,玩笑多少有点僵硬。
刘一民将他带进长征饭店,没像往常一样跟服务员开几句玩笑,而是点了几个菜。
“一民,我想喝酒!”李兰勇苦涩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