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讲解那么多,我觉得一句话就够了。”
“什么话?”
“打击范围覆盖全球。”
钱老听到这句介绍语很满意,不过还是说道:“现在还不行,射程一万两千公里,只能覆盖绝大部分地方,不过抵住美国人的喉咙是够了。”
钱老的办公桌上还有一封建议信,那是王淦昌、王大珩等一众科学家提出的“关于跟踪研究外国战略性高技术发展的建议”,因为是86年3月提出的,被称为“863计划”。
863计划在国家经费有限的情况下重点布局,提前布局,才有了后来技术的井喷式发展,慢慢从追赶者变成了领跑者。
刘一民下一个要采访的就是王淦昌王老,邓老亲密的战友,78年从九院调回了燕京,在二机部部里任职,不过82年辞去相关职务,从事激光核聚变研究。
下午,刘一民马不停蹄地去采访王老,钱老也提出随行,正好跟王老聊一聊这个追踪国外先进科学的倡议。
刘一民采访非常有急迫感,根据历史,86年6月解密了邓老事迹,7月底邓老就逝世了。
王老住在中关村的“特楼”,本名叫做中关村科学院科源社区,核心是三栋楼——13、14、15号楼,钱老曾经也在这里住过。这三栋楼被称为“特楼”,里面住过8位两弹一星的获得者,六十多位科学家。
这里守卫也非常严密,对面不远是燕大的职工宿舍楼。
建筑是红砖三层坡顶小楼,楼道并不宽敞,反而非常狭窄,外面绿化很好,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树都是光秃秃的。
“永怀住在13号楼,他的妻子李佩同志还在。唉,我见到她,就想到永怀。”
这三栋楼后来被当做文物保存了下来,其中离不开李佩的奔走呼吁。
王老站在十五号楼门口等他们,看到钱老立即走过来伸出了双手,钱老指着刘一民说道:“这是刘一民同志。”
“一民同志,很早就听说过你了。你的《横空出世》我们都看了,你的《祖国不会忘记》,我也会唱。你跟钱老的广播节目,我之后还等着听呢。”王老热情地说道。
钱老笑着说道:“他对目前国内年轻人的影响很大。”
刘一民赶紧说道:“在您两位科学家面前,我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听众主要是奔着钱老去的。很多科学家的事迹不能解密,要不然咱们国能多出来好几个诺贝尔奖。”
王老轻松地说道:“诺贝尔?不得也没有问题,历史和人民发给我们的奖杯最重要。”
三人走进王老的住处,里面是五室一厅的结构,屋里比较宽敞,装修很简单。
坐在书房里,王老先跟钱老聊起倡议的事情,王老觉得国外科学依靠数百年的积累,对国内科技具有领先优势,且仍在快速发展。
如果不追踪,未来如何能够赶上?
“咱们的科学不能稳步发展,咱们得比他们跑的更快才有赶上的机会。要不然,永远只能拾人牙慧。”王老说道。
你讲的有道理,不只是军事科技,在民用科技方面咱们也必须赶上。”钱老顿了顿之后说道:“其实民用科学和军事科学的界限在哪里呢?界限实在是太模糊了。”
钱老又谈起自己想要发展的草产业,认为草产业要是发展好了对国家来说意义重大。
王老望向刘一民,笑道:“忘了,一民同志为林业工作做了很大的贡献呐,从美国弄来了不少钱。一些在美国的老朋友都来信了,还寄来美国的报纸,让我看看一民的口才。”
接着刘一民跟王老聊起邓老以前的故事,两人在九院一起工作,邓老永远是一丝不苟,他计算过的数据根本不需要重算,他不可能算错。
“家先同志为了核事业,真是压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民说得好,家先的科学发现要是公布出去,拿诺贝尔奖根本不为过。”
从初入二机部九院开始,点点滴滴都讲了出来。王老的精神头很好,久远的事情不需要回忆太久就能够讲出来。
“我了解的就这么多了,唉,我前阵子去看老邓了,人很憔悴。”王老悲伤地说道。
刘一民和钱老走出15号楼的时候,去见了一下郭老的妻子李佩,可惜对方不在家,在忙着中科院大学的工作。
钱老背着手走下楼梯:“见不到也好,免得伤感。”
第二天上午,刘一民在燕大讲完课,下午去了国防科工委,见了朱光亚朱老。
朱老和邓老同样毕业于西南联大,西南联大是众多科学家的起点。45年抗战胜利后,光头派遣朱老跟着几位老科学家到美国考察原子弹,想学习一下相关技术。
可惜到了美国就被告知不会向光头开放相关技术,朱老留在美国其他大学学习物理知识,最终得以报效国家。
他说他一生只搞一件事,那就是核弹。
谈到研制原子弹的问题,刘一民笑着说道“核平核平,有核才能核平。”
“哈哈哈,这话有道理。腰杆子硬了,才有讲价的本钱。这世界是丛林法则,你有实力了,对方见你笑嘻嘻。等你没实力了,一板砖就拍了过来。”
“是啊,当咱们原子弹爆炸后,全世界都冷静了。当咱们有洲际导弹了,全世界都劝咱们冷静。”
朱老的时间紧张,刘一民在屋子里待了三个小时左右,带着采访到的资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国防科工委。
走的时候见到了老首长的女儿,她没有住在吉安所,不知道刘一民最近在忙啥,好奇地询问他在做什么。
“写一部跟《横空出世》差不多的纪实文学作品,带有个人自传性质。”刘一民低声说道:“邓老。”
“哦,你赶紧忙,我昨天还去过301医院,我父亲托我经常去看望邓老。”
摆手再见后,刘一民回到了华侨公寓。郑渊杰通过电话跟刘一民讲了一下这一期《童话大王》的销量情况。
“销量大增,五十万册售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郑渊杰接着说道:“但是也开始出现盗版了,甚至《虹猫蓝兔七侠传》出现在了其它家的儿童杂志上面,根本没有给咱们转载费。”
“部里面提议要打击盗版,但现在打击很难。”刘一民也无可奈何。
郑渊杰说道:“我准备离开燕京去追盗版,咱们的劳动成果不能让他们这么给盗用了。”
刘一民劝郑渊杰冷静一下,但郑渊杰冷静不了一点,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用嘴把对方给骂死。
刘一民非常理解郑渊杰,郑渊杰本人是十分痛恨盗版的,而且深受所害,关键是维权很难。郑渊杰不惜东奔西走,最后气愤地将《童虎大王》给闭刊了。
“要不这样,你多找几个人跟着你去。你一个文弱书生.”
“我当过兵。”郑渊杰赶紧说道。
刘一民对郑渊杰出京很不放心,再三提议他寻几个保镖。旁边妻子郭薇薇也在劝他,都是中年人了,还那么的冲动。
“一民,这都是咱们的劳动成果啊!”郑渊杰痛心疾首地说道:“就算是干不了什么,至少也要表明咱们的态度。不过我就算要出京,也得先把下一期的内容准备好。放心,我不会因小失大。”
“你最起码把梁向东带着。”刘一民忍不住说道。
“行,到时候再说,我先给你报告这个喜讯。我准备明天在报纸上刊登一下,让《儿童文学》的主编看看,是美帝怕人民,还是人民怕美帝!”
第481章 《霍元甲》审片
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出来《童话大王》杂志三月期销量有望突破五十万册的消息。
这则消息将当时不看好《童话大王》杂志的专家的脸打得啪啪响,不过仍然嘴硬地说《童话大王》杂志之所以迎来大幅度增长,是因为刊登了《虹猫蓝兔七侠传》的缘故。
“目前《虹猫蓝兔七侠传》已经不算是郑渊杰一人办的杂志了,有了刘一民同志的加入,才给《童话大王》注入了蓬勃的生机。”
这番说辞郑渊杰也认可,觉得对方这算是委婉的认了一个错。
《儿童文学》杂志这边更不好了,儿童文学市场本身就有限,《童话大王》不断地挤占对方的生存空间。
放话《童话大王》要是能成功编辑部可以集体上吊的主编这阵子心如死灰,绝口不提集体上吊的事情,也不愿意让编辑部编辑提及《童话大王》四个字,快有应激反应了。
不断下滑的销量让主编跟主办部门没办法解释,上级不断斥责,外界讥讽对方为“一毛不拔”,意思是连一毛钱稿费都不愿意给作家涨而导致作家另立门户。
刚开始众人还期待过《童话大王》办几期就办不下去,郑渊杰还得回来找他们,可惜看报纸上的意思,郑渊杰的瘾越来越大了,颇有要成为全国童话大王的意思。
刘一民走进中文系,曹问轩将去年一民学业奖学金的名单拿来给他过目了一眼。
目前一民学业奖学金已经成功升级为全校的奖学金项目了,刘一民提议严家炎向教育部要资金的事情,得到了教育部的支持,教育部认为“一民学业奖学金”对于学生教育意义重大,应该予以支持。
但也告诉燕大,不能总是依靠上级部门捐款,还得多元募资。教育部门的拨款,只是起到了一个托举作用。
燕大校长丁石荪和严家炎满口答应,只要教育部出钱,什么都好说,能承诺的、不能承诺的都可以先说出来。
今年是一民学业奖学金第一次开展全校评选,竞争十分激烈,中文系这边已经有了相关经验,评选十分顺利。
刘一民扫了一眼名单后就让曹问轩贴在外面公示,曹问轩说道:“学校想来一次全校一起颁奖,由您颁奖更具有教育意义,还准备安排您发言。”
“这样啊,曹老师,让系里面跟学校说一下,颁发的话只颁发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助学金就不必了,照顾一下学生的自尊心。”
曹问轩点头之后还没走,刘一民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曹问轩双手撑着桌子,熟络地向刘一民打听郑渊杰的事情。
曹问轩是学院派出身的童话作家,不太瞧得上郑渊杰,可郑渊杰取得的成绩实在是大出所料。
“刘教授,这像工厂流水线一样制成的童话作品,我原本以为没多大的市场,没想到孩子们挺吃这一套。”
听到他的语气,刘一民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曹问轩:“曹老师,老郑只是写得快,但不是流水线,说明他脑子里的东西多,还勤劳。我写的作品还多呢,也没人说是流水线啊。”
曹问轩讪讪一笑:“刘教授,失言失言不能当真!”
“曹老师,你的童话故事也写的不错,里面有浓郁乡土背景。不过所谓的风格,是多样的,儿童眼里的世界也是五彩斑斓的,老郑的童话故事小孩子爱看,肯定是有原因的。”
曹问轩点了点头,走出了刘一民的办公室。文研所的几人看了一眼曹问轩,刘一民在文研所里面的办公室并不怎么隔音,他们都听到了只言片语。
新闻专业的教授送来了自己的研究生和刘一民一起做新华社的研究项目,扩张后的文研所办公室再次拥挤了。
刘一民找严家炎要办公室,严家炎也没有多余的办公室给刘一民了,这两年中文系师资扩充的也极快,都需要办公室。
闫真走进办公室,匆忙放下手中的背包,其余几人连忙询问闫真研究生笔试考的怎么样。
今天是研究生笔试考试,闫真走的时候信誓旦旦,非得考上刘一民的研究生不可。
闫真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神色匆匆地敲开刘一民的办公室门:“刘老师,朱光遣教授去世了。”
“你怎么知道?”
“我回办公室楼的时候,几位老教授已经去了。”闫真话音刚落,严家炎快步走了进来:“朱教授去世了。”
刘一民跟严家炎一起跑到朱光遣的院子,外面已经聚了一堆人,有的教授手里还拿着菜,显然是正洗菜的时候听到朱光遣去世的消息,急忙跑来了。
朱光遣的家人哭诉着三天前朱光遣迷迷糊糊地上楼要给《新科学》写注释的事情。
“我们还以为父亲精神好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校长丁石荪赶来了,和严家炎一起安慰朱光遣的家属。朱光遣是社科院的学部委员,社科院得知消息立马派人过来,钱锺书作为社科院副院长,第一时间坐车赶到。
“唉,孟实(朱光遣的字)兄!”钱锺书一声叹息。
院子门前人头攒动,气氛凝重,钱锺书提议要举办一个追悼会,校长丁石荪表示同意,并立即成立了以钱锺书和丁石荪为首的治丧委员会。
燕大中文系的学生赶来的越来越多,刘一民出面安抚着学生情绪,让他们不要干扰了丧事的举办。
“同学们,让我们安安静静地送朱先生一程吧!”刘一民说道。
三月的燕京,有的花枝枯死,也有花枝含苞待放.
寒风呼啸,白花似雪。刘一民胸前戴着白花,站在严家炎身边,缓缓向朱光遣鞠躬送别。
钱锺书、吴组缃和王瑶等老教授最为伤感,老朋友一个个离他们而去。
追悼会结束以后,灵车开往火葬场,众人让开道路,目送着灵车离去。
在走之前,朱光遣的儿子将《新科学》的手稿交给了刘一民,刘一民点了点头,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朱光遣之前说过,《新科学》他注释不完的话由刘一民代为注释。
参加完葬礼之后,刘一民直接返回了华侨公寓。
喜梅正陪着两个小家伙玩耍,刘一民走到客厅中间说道:“喜梅,辛苦你了。”
“刘教授,一点都不累,这两个小家伙可乖了。”喜梅笑着说道。
喜梅平常带两人还行,可到了做饭的时候就照顾不过来了,第二个保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喜梅,你有没有合适的小姐妹?”刘一民问道。
喜梅正在做饭,回头看向刘一民:“刘教授,合适的真没有。”
“只差一年,等到了三岁就好了,三岁就能上幼儿园了。”刘一民头疼地说道:“只能慢慢再找找了,中午我要是不回来,你直接带着他们去外面买点吃的。”
喜梅说道:“朱教授中午会过来带一会儿,那时候我就可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