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要问问你为什么出来?”
刘振云干咳了一声,又煞有介事地说道:“可能宿舍不适合我写作!”
“我们两个也是这么想的!”
翌日,刘一民从传达室找到自己的信,回去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份今天的中青报。中青报将刘一民的稿子放在了重要的版面“时评”的位置。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生逢其时,与国成长。新时代的青年,在蓬勃的新时代中,即使是一滴水,也要做最炽热的那一滴!】这句话被中青报特意的给标了红。
另外报纸的另一篇新闻也引起了刘一民的注意,报纸上讲滇省的知青在闹回城。刘一民感叹了一句,大规模的知青回城即将开始。
刘一民最近每次去传达室,总能收到一摞摞的来信,各种信件都有。一些读者不往报社寄,直接寄到刘一民手上。
因为经常去传达室取信,传达室跟刘一民熟了之后,每次都将刘一民的信专门放一摞,到了直接取就行。
回到宿舍,一摞摞的信被刘一民给拆开,竟然还从信里面刮出了彩票,有读者寄了五块钱给他。
刘一民的目光立即被这名读者的稿子给吸引了,他讲的是马上就要高考了,越来越紧张,生怕自己考不上,所以希望刘一民鼓励鼓励他。
生怕刘一民不回复,特地偷偷在信里面夹了五块钱,美名其曰:“给的邮费。”
别的不回,这封信金主爸爸的信不能不回。
刘一民勉励了几句,写了写自己考试的心得。这些都是后世高考的时候,老师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先易后难、懂得取舍,抓住基础题.”
写完后,刘一民将其装进信封,顺便把五块钱又塞了回去。为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折腰,简直是笑话!
意外地扒拉到了李兰勇的信,刘一民快速地拆开,迫切地想要知道李兰勇的情况。
李兰勇告诉他,他们部队没有上前线,隔壁的炮团去了,还把他们团的炮拉走了一部分,羡慕的他牙痒痒。一直在写申请信,想要上前线。
“一想到我的炮已经上去了,我却没上去,我就觉得窝囊!”
刘一民给他写了封回信,看李兰勇这个样子,有机会的话,这家伙还得上去,刘一民给他买了点东西东西,一块寄了回去。
再次嘱咐他好好练习军事技能,不过战争一开始,想必部队也在狠狠地练。
人艺话剧院里,蓝天野拿着中青报走到了曹禹面前,笑着说道:“家宝公,来,看看今天的中青报!”
“怎么回事?往日你看的可都是《人民报》?”曹禹问道。
“今天不一样,报纸不一样,报纸上的作者他不一样!”
蓝天野将报纸递给曹禹,曹禹看到上面的名字后,对着蓝天野说道:“难怪你特意买了一份中青报,我看看,这小子又在说什么了?”
“一民这文章写的有气魄,落笔点和立意都很高。此类的文章,能做到高而不空,不是空话废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年纪轻轻,就知道谈国际环境,好小子!”曹禹说完,看向蓝天野问道:“一民多久没来人艺了?”
“这不才开学没多久?满打满算才还不到十天!”蓝天野数了数日子,说道。
“不到十天?老蓝,不行喽,回到学校就把老师给忘了,你说说,这么久不来看看我,合适吗?”曹禹摘下眼镜,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蓝天野说道:“家宝公,我看你是太想他了!”
“身边有个年轻人在,心情都能好不少。好了,不谈他了,《驴得水》排练的怎么样?”
“排练的很顺利,朱霖和咱们人艺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演的非常棒。老苏家的濮存惜,把后期的小铜匠刻画的入木三分,是个好苗子,还是咱们人艺的子弟,我想.”
蓝天野没说完,曹禹也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调到人艺。苏民倒是没有找到蓝天野帮忙,蓝天野是动了惜才之心。
“朱霖怎么样?”曹禹没有接话,而是问起了朱霖。
“现在已经基本上做到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瑕疵,以前是《驴得水》的短板,但是这姑娘刻苦,说是不能给刘一民丢脸,排练场下经常偷偷给自己加练,现在已经不是这台戏的短板了!”
“那就好,看来我这学生看人的目光不差。你刚才说的濮存惜的问题,等首演结束看效果。好的话,把朱霖和濮存惜都调到人艺。”
“好!”
蓝天野刚走,曹禹办公桌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文化部的领导打过来的电话,夸赞曹禹有一个好学生,十分有大局意识。
成功的为青年同志们解释了为什么要打这一仗的问题,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曹禹挂断电话后,嘴里面哼哼了几句戏词,继续忙碌了起来。
中青报刊登的两天后,《人民报》和《光明报》都转发了刘一民的文章,《人民报》的编者按上写道:“任何情况都不能阻挡我们改革开放的脚步,历史已经证明,和平发展的环境不是求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青年同志们,必须牢记四化目标,紧跟开放步伐,为四化添砖加瓦。刘一民同志用朴实的话语告诉我们,要及时清理掉绊脚的野草。不仅是国家,个人亦是如此,集中精力,扫除杂念,轻装上阵,不背包袱!”
《人民报》的渠道不是《中青报》能够比的,几乎是同时,在麦积大队的刘福庆和杨秀云两口子,就从李大山的嘴里面听到刘一民的名字出现在《人民报》上的消息。
社员们也很稀奇,第一次见到认识的人出现在报纸上,以前看不懂的那些字,也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老李,大队还有多少报纸?我得把这一期的报纸贴到我们家的墙上,不,得贴满!”刘福庆从兜里面拿出平常用来装门面的牡丹烟。
刘福庆自己确实不爱吸,但是没办法,现在他可是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到了公社,公社主任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像是许久不见得亲兄弟。
他那时候吸旱烟就觉得不合适了,得抽卷烟!
牡丹烟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立马就能镇住一批人。
“给你都给你,不够我从公社给你要,公社不行的话,我去县里面!一会儿大家在地里面上工的时候支着耳朵听,公社广播要念这篇稿子!”
李大山踹了一脚磨磨蹭蹭不上工的社员,冲着刘福庆说道。
“咦,老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能这么没意识?沾公家便宜的事情我可不干,要不然传出去了给一民丢脸,有一份就行了!”
刘福庆接过报纸,又想起李大山的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当兵,于是拉着他蹲在嘊土旁,抽起了牡丹。
“老李,你也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儿,咱们当年不也是枪林弹雨里面过来的!”刘福庆劝道。
“那能一样吗?咱们是民兵,跟在刘连长屁股后面,当然安全了。兰勇和兰伟是正规的解放军!”李大山嚷嚷道。
“民兵咋?民兵我也打死土匪了,还把你从山上给背了下来!”
“你他娘的别提这件事,你要是不背着我,那子弹能打到我屁股上?我在那儿捂着胳膊猫的好好的。”
李大山提起这件事就憋屈,幸亏子弹没打中要害,要不然哪有李兰勇的事儿!
“救你还救出错了,应该让死球那里!”
刘福庆说完,生气地离开,准备回家将报纸贴到床头了。
李大山看着刘福庆的背影,笑了一下,也起身跟了上去。
第107章 加入作家访法团
鼓楼旁,一名女孩儿正在推着轮椅在墙角晒太阳,轮椅上坐着一名残疾人,脸色蜡黄,嘴唇带着一丝病态白,长长的头发几乎要遮住他的半张脸。
因为经常自己转轮椅,胳膊的力量要比别人大很多。双手扣在小腹前,手心有一些老茧子。
史铁生,自从他瘫痪以来到目前,对于大家异样的眼光基本上能做到坦然处之,但每当有人刻意地打量着他的时候,仍然会下意识地将脸扭过去,或者低下头。
“哥,咱们不去《今天》杂志了吗?”史铁生的妹妹史蓝在旁边问道。
史铁生看着旁边陪着自己的妹妹,脸上露出一丝疼爱的说道:“不去了!”
“以后都不去了?”
“不去了!”
“为什么,要是不去的话,北島大哥和其他人都会想咱们的。”史蓝好奇地问道。
“你喜欢去?”
史蓝回答道:“我只是觉得那里热闹。”
“春天要来了,北海的花要开了,可是离菊花开还有一阵子。咱妈以前问我要不要去北海看花,我没去。后来菊花开了,母亲又问我,我还是没去。后来想去了,她不在了。”
史铁生伤心地说道。
史蓝眼角泛酸,不过还是说道:“哥,等花开了,我推你到北海看花!”
“好,蓝蓝,咱妈让我看的不是花,是希望啊,是活下去的希望!”史铁生眼角已经泛起泪花,不过因为头发多缘故,并没有被人看到。
“那以后咱们好好活!”史蓝握着史铁生的手,蹲在了他的轮椅前。
“是啊,好好活!”史铁生继续说道:“我最近一直在读刘一民在《诗刊》上发表的诗,是那么的热情洋溢,充满希望。最近的这首《热爱生命》我最喜欢——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史蓝笑道:“难怪你专门将这几期有刘一民的诗歌的杂志收集了起来,是这个缘故。那他跟北島大哥、芒克大哥,他们的诗比起来怎么样?”
“风格不一样。我现在在想,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是应该继续发牢骚,还是像刘一民诗歌那样,选择热爱生命!我想明白了,越发牢骚牢骚越多,以前砸一块玻璃发泄,后来全家的玻璃都被我砸了。
他们发牢骚,我不能再发,我得热爱生命。对我来说他们的那些诗歌不是花,刘一民的这几首才是北海的花。咱妈如果在的话,肯定希望我读这些。
站着发牢骚和躺在轮椅上发牢骚是有别的,站着的可以跑到各个地方发,而我只能在轮椅上。”
北島:你暗戳戳的指谁呢?
史蓝还小听不太懂,只不过她知道大哥在改变,心里面十分欣喜:“哥,以后我推着你去北海看花?”
“嗯,你说燕大有花吗?”史铁生笑着问道。
“肯定有!”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燕大看看!”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份,报纸上开始透露出准备撤军的消息,对Y南的教训已经达到了效果,3月5号,宣布正式撤退。
但是真正完全退回来也需要时间,到了3月16号才全部退回了境内。
李聪仁他们询问为什么撤退,根据他们的习惯,已经在Y南境内高歌猛进,没有遭遇重大挫折的情况下,不可能撤军。
“这就是我们跟你们的区别,我们是惩罚性的是正义的。刚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还怕我们打不过吗?老李啊,你在中国这么久了,应该听到一句话,正义的战争必胜。”
刘一民拍了拍李聪仁的肩膀,留下了在原地思索的他。
克俚福跟了上来:“刘,今日无事,澡堂泡澡!”
“好!”
《人民文艺》今天开售,刘一民也没有去过多的关注《狼烟北平》的销售情况,克俚福的泡澡邀约是当下最要紧的任务。
马上天热了,再泡澡就不舒服了!
刘一民暗道,天热还是适合游泳,朱霖同志上次表示要教自己游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下次得找个机会暗示一下。
说都说了,不教怎么行?
晚上,一群人从海淀澡堂出来,回到燕大。自从上次对留学生做了一次统一战线的工作后,留办对刘一民的工作愈发的满意,还专门拨了一批活动经费,让他好好办好外研社。
刘一民的宿舍里,此时正坐着一名带着眼镜的文绉绉男人,不停地看着手表,有时候会焦急地询问刘一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刘振云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后,摇了摇头。
男人是作协的。在宿舍里面等刘一民已经等很久了。
刘一民推门进来后,男人蹭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是刘一民同志吧?”
“我是,你是?”刘一民疑惑地问道。
“我是作协外联办的,我来通知你,4月份巴金同志受法国文学界邀请访问法国,经过巴金同志推荐,作协和文联以及文化部的领导批准,决定将你纳入作家访问团的成员之一。刘一民同志,代表文坛出访,无上光荣!”
刘一民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宿舍里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刘一民才问道:“同志,没找错人吧?”
“没有,刘一民同志。巴金同志推荐的你,但是上面觉得你年纪小,犹豫了一阵子。最近看到你在《中青报》上发表的文章,才决定批准的,文联的周扬和沈雁冰同志,可是对你的文章赞不绝口。我需要把你的资料带走,办相关的出国证件。
另外,这阵子你要学一些简单的法语,以便到了国外跟他们交流。巴金同志回到了沪市,等出发前会来燕京,到时候你们一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