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蔬菜很快炒完，让周继业去拿了个鸡蛋打了个榨菜蛋花汤，等全部搞完后封好炉子，端着菜就回到了楼上的蜗居。
“这买的是啥？”周继业把手上的菜在桌上放下，目光落在了林莹带回来的两个纸包上。
“你自己看。”林莹拿起碗盛饭，顺口说道。
周继业早就想看了，林莹这么说他连忙就拿起纸包，两个纸包不大一个也就是一个巴掌大小，打开其中一个，周继业见到里面的东西顿时愣了愣，紧接着就眉开眼笑起来。
“谢谢啊！”
“谢什么？”
“嘿嘿，当然是谢谢老婆你了。”周继业感觉良好，指着纸包里的茶叶道：“还是老婆最疼我，知道我想喝茶了，特意还去买了茶叶。”
噗嗤一声，林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歪着脑袋打量着周继业：“我说小令同志，你怎么瞧出来这茶叶是给你买的？还心疼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给我买的？”周继业脸上笑容一僵，接着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又不喝茶，这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给我买的还能给谁买的？嘿嘿，老婆你就别刀子嘴豆腐心了，我知道你疼我，是不是前面打我一巴掌心疼了？嘿嘿嘿，没事没事，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皮糙肉厚耐操。”
“你这人长的不美想得倒美，皮糙肉厚是没错，尤其是这脸皮够厚的。”林莹不客气地挖苦，周继业却丝毫不在意，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家里就两个人，她买了茶叶不是给他喝的还能给谁？难不成摆着看的？
见周继业一副不信的模样，林莹哭笑不得摇头，指着另外一个纸包让他瞧瞧再说。
打开了另外一个纸包，见到里面的东西周继业顿时一愣，因为这个纸包里是八角、茴香、桂皮、香叶这些玩意，这玩意弄来干嘛的？难不成准备做红烧肉？可家里也没买肉啊！
“真不是给我的？”
这时候周继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假如就一包茶叶的话十有八九是给他的，可还有一包香料就不一样了，好端端的林莹买这些干嘛？
“天机不可泄露。”林莹笑笑，接着也不再说什么，把盛好的饭递给周继业，招呼他吃饭。
林莹的手艺不错，再加上他们今天去了趟郊区，来回一番折腾早就饿了，周继业大口扒着饭菜吃着，可边吃依旧在想林莹买这些东西回来干嘛。越琢磨心里越是痒痒的，想问林莹可抬头一看她正在吃饭，只能先忍了下来。
没一会儿，周继业就先吃完了，然后眼巴巴坐等着林莹慢吞吞地也吃完，瞧着她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连忙抢过道：“我来我来，这个我收拾。”
“哎呦，怎么突然变居家妇男了？这么勤快？”
“什么叫突然，我这人一直勤快好不好。”周继业笑呵呵道，手脚利索地把碗筷给收拾了，还端下楼去水池那边洗干净，等这些做完，周继业回到楼上，这才忍不住询问林莹买这些东西干嘛。
看着周继业眼巴巴好奇宝宝模样，林莹顿时就乐了，不过这时候的她没再和刚前那样卖关子，指着纸包告诉周继业，这些东西是做买卖用的。
“做买卖？这些做什么买卖？你别告诉我不打算卖鸡蛋改行卖茶叶和香料了吧？”
“真是个傻子。”林莹笑骂了一句，接着正色道：“今天郊区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收购鸡蛋不是收不到，关键在于鸡蛋数量少而且收购点分散。假如按我们最初的计划，要收到足够的鸡蛋得一次跑两到三个大队才行，如果再考虑到平日农民自家养的鸡每天出蛋效率，越往后越是不容易。”
周继业表示同意，林莹说的没错，计划是计划，现实是现实，他们今天在郊区遭遇的实际情况的确是这样。从农民手上收鸡蛋这条路可行，但是限于目前情况效率有限，今天还是第一天，他们在整个桂林大队也就只收来三十斤鸡蛋，可问题明天再去就不可能是这个数了，充其量能有一半就不错了，甚至三分之一都不到呢。
这样一来，要一次性收到足够的鸡蛋就得多跑几个地方，就以一个生产大队能收三十斤鸡蛋来算，要收一百斤鸡蛋就得跑至少三个大队，再加上其他因素的缘故，后期收购一个生产大队的鸡蛋数量更低，等以后一百斤鸡蛋得去七八个生产大队才行，这么多地方别说周继业了，就算加上林莹两人累死一天也跑不完啊！
另外他们收来的鸡蛋还得卖出去呢，没足够的货源难不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一来倒不是不赚钱，但这样的投入和产出相比有些得不偿失。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话么？”
“之前的话？什么话？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说哪句？”
林莹提醒道：“就是我们前天刚搬进来，商量着做什么买卖的时候。”
周继业挠着头回想，当时他们的确讨论了这件事，自己提了不少主意，可后来不都给林莹否决了么？等到第二天他们出去摸情况后，这才定下了做鸡蛋买卖的决定。
“具体哪句话？”周继业努力回想着，可就是想不起自己说的哪句话和今天这事有关。
“戆大！”林莹伸着兰花指在周继业的脑门上重重一点：“卤味啊！这就忘了？”
“这事啊！没忘没忘！”周继业恍然大悟，可接着又疑惑地看着林莹：“不对呀，你不是说卤味做不了么？原料搞不到，还没好的配方，那天不是直接否了？”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林莹买来的东西，惊讶道：“你不会告诉我买的这些东西是打算做卤味的吧？”
“做什么卤味，你有配方？有能耐搞到原料？”
见周继业脑袋摇成拨浪鼓的样子，林莹指着两包东西道：“前面在楼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鸡蛋买卖我们不是不能做，可假如仅仅就卖鸡蛋的话货源是个大问题，这么点鸡蛋根本不够卖，而且来来回回采购运输光靠公交也不靠谱。”
“我在想呀，商品利润的最大化是怎么产生的？按照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当原料变成初级商品之后，它的利润就会发生提升，等初级商品演化成产品后，利润更会进一步增加。”
“这个道理就和开饭店差不多，同样是一盘菜，这菜在菜场里卖的时候只要两毛一斤，可假如初加工完成，把菜洗干净甚至切好后放超市里卖就得三毛甚至三毛五一斤了。如果把这个菜弄成成品，就像饭店炒成菜品一样，一斤菜可以做两份，成本只有两毛的菜摇身一变就成一元了，你觉得呢？”
周继业琢磨着林莹的话，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他看看桌上摆着的两个纸包，再扭头朝着放在角落里装鸡蛋的藤筐，试探问：“你打算把鸡蛋加工好再卖出去？这是要做茶叶蛋？”
林莹抬手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还真是做茶叶蛋？”
周继业很是意外，他万万没想到林莹居然会想到这么个办法，不过仔细琢磨倒觉得林莹的办法有几分道理，作为几十年后的大学生，周继业又生活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哪怕他不是学经济的可对经济学的基础多少也有了解。
林莹说的没错，同样的产品经过初加工和精加工后价值完全不同，正如她刚才举例的那样，在菜场里很便宜的蔬菜放到饭店炒成菜就能卖出好几倍的价格来。
假如把收购来的鸡蛋全部做成茶叶蛋出售，的确能提升鸡蛋的利润，而且卖茶叶蛋和卖鸡蛋不一样。仅仅卖鸡蛋的话靠的是跑量，鸡蛋的利润比例虽然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可因为本身价格本就不高，总利润也是有限。
之所以选择这个买卖，是考虑到票证和供求关系，可如果要形成规模，必须要有大量和稳定的货源才行，如果就靠他们现在收购的数额去卖，每天撑死了也就三四十斤鸡蛋，获利极其有限。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原本是打算靠着收购鸡蛋出售后逐步投入，如同滚雪球一样把这个买卖做大的。可现在发现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这买卖能做但绝对做不大，除非他们能搞到足够货源供应的路子，可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可能。
第18章 童车
“卖茶叶蛋呀……。”
周继业凝神想着，鸡蛋供销社收购价是一斤六毛五，他们在郊区收购的鸡蛋是按六毛七左右收的，无论是直接用现金或是粮票什么的话折算下来基本都是这个价格，略高于供销社的收购价，再加上直接上门收购，当地农民还是乐意把鸡蛋卖给他们的。
假如是之前设想的直接在菜场摆摊卖鸡蛋的话，那么今天收购来的三十斤鸡蛋大约就是三元八毛的利润。
这个利润只能说勉勉强强，可如果把鸡蛋做成茶叶蛋的话这利润就不一样了，肯定要比卖鸡蛋高不少，但问题在于这个买卖真能做？周继业有些怀疑。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林莹如是说道：“再怎么着也亏不了本，反正就这么些鸡蛋，卖出去多少总能赚。另外，有句话你估计没听说过。”
“什么话？”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这哪来的歪理邪说？”
周继业目瞪口呆，林莹不是在故意忽悠自己吧？
“哼！爱信不信！”林莹撂下这句话一副信心满满，当年她还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闲聊时候她爷爷可没少和她说改革开放初期的往事，其中就提到了这句话。
林莹的爷爷林若虚可没干过这买卖，但魔都人爱吃茶叶蛋却是事实，而且林莹相信自己爷爷绝对不会用假话骗自己，既然说过这故事，那肯定就是真的。
至于做茶叶蛋去销售，这还是林莹前面在楼下淘米做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她回忆到小时候爷爷牵着她的手在街边摆摊卖茶叶蛋的地方买过茶叶蛋吃。
当年卖茶叶蛋的小店最初就是用煤球炉子上面摆着一个大锅煮茶叶蛋的，后来变成了用电饭煲来煮，可相比后者，前者的味道更好，或许是因为电饭煲根本煮不出炉子煮的那种味吧。
见林莹这么有信心，周继业也只能选择相信她，就和她说的那样蛋都收回来了，做成茶叶蛋卖就算卖的慢些也亏不了本。万一成了呢，这就是一条路子，卖茶叶蛋可和卖鸡蛋不一样，茶叶蛋的价格高，单个利润多不少，而且需求的量也没纯粹卖鸡蛋这么多，按照他们今天收购的数额来看足够卖好几天了。
“就在菜场直接摆摊？”周继业问。
林莹摇摇头：“菜场这边不行，人虽然多可都是平时赶着早上出来买菜的普通人，大家都精打细算，一分一厘都得计较，而且菜场每天就热闹这么几小时，等八九点一过摊位打烊就没什么人流了，就算有人也是附近的居民，假如就卖鸡蛋的话倒没问题，可现在要卖茶叶蛋就不怎么合适。”
“那去哪里？”
“地方我琢磨好了，就在菜场出去后向东过去几百米，那边我昨天路过见那边热闹的很，明天去瞧瞧能不能找个地方落脚卖，反正卖茶叶蛋也不用太大的地，到时候弄个小推车装着煤球炉再弄个锅就成了。”
听林莹说的头头是道，周继业也就没了意见，就先按林莹说的办吧。
第二天，他们没再像昨天那样起的这么早，既然不考虑在菜场摆摊就没必要赶凌晨最热闹的时间了，而且卖茶叶蛋和菜场卖鸡蛋完全不同，靠的是固定摊位和长时间的人流来的，你出去的太早上班的人还没出门呢，出摊也没什么生意。
两人去了林莹昨天说的地方，这地方离着他们住的地不算远，走过去也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地方一看的确热闹。
这条马路是附近的主干道之一，而且离着魔都最繁华的霞飞路也不远，再加上路口不仅有电影院，对面还有一所大学，转角处是个规模不小的食品店，此外附近还有好些饮食店、五金店、文具店、布店等其他商店什么的。
不说上下班的时间了，就算是其他时间段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流也是不少，何况电影院这边时不时就有来看电影的人进进出出。
在附近转了一圈，周继业和林莹全都看上了位于电影院门口东侧的地方，认为这个位置是最合适的。
一来，这里正好在电影院边上，离着售票处很近。二来过去十几米就是食品店，他们既然卖茶叶蛋，茶叶蛋也属于吃食，但凡来食品店的人或许会顺道买几个茶叶蛋尝尝，再加上还有看电影的人呢。
此外，对面就是大学的校门，大学里学生老师也是不少，这些人都是未来潜在的顾客。再加上附近其他商店的顾客人流和路过的人流，能在这里摆摊生意应该不差。
选好地方，周继业和林莹就向售票处的同志打听起电影院的情况，林莹的小嘴甜，再加上她“卖惨”的表演天赋，很容易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通过对方介绍认识了电影院的刘主任，说了些好话，偷偷塞了两包烟，再加上承诺给电影院一个月五元钱的摆摊费后，刘主任爽快地答应了林莹在这摆摊的请求，还笑着说他们作为回城知青也不容易，能够自食其力是好事，自己既然是电影院的领导，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件事他答应了。还承诺平时如果用水什么的可以借用他们内部的自来水，只要不影响他们电影院的经营，做好卫生工作，可以允许他们在这摆摊。
“谢谢，实在太感谢了，您真是好人啊！”
林莹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握着刘主任的手连声说道，周继业在一旁也忙不迭给对方鞠躬道谢，这让那位刘主任很是高兴。
当然一方面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两包烟和承诺五元每月的摊位费起到了作用，烟暂且不说，一个月五元可不少了，电影院虽属于八大员行列，可要说效益还是比不上食品店什么的，这点钱又不用上交，完全可以作为内部小金库使用，就门口占个半平米都不到的地方罢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乐不为呢？
搞定了摊位的事，周继业和林莹很是高兴，两人回去路上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不过光有摊位还不够，每天总不能提着炉子和锅子来摆摊吧？得搞辆小推车才行。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去附近的寄售商店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推车，可到了地方一看连问都没问就连忙走了。
店里小推车有，可二手的小推车价格也不便宜，他们现在的钱不多根本买不起。
没办法，退而求次还是周继业提议去废品回收站看看，或许能找到合适的。就这样他们去了不远的废品回收站，到了地方林莹眼睛顿时一亮，指着一堆废品捅了捅身边周继业。
“你瞧！这个怎么样？”
“旧成这样，能行？”周继业顺着她手指望去，见到一辆破童车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车子也太破了，几乎就成了一个架子，而且上面的油漆掉了大半，看上去锈迹斑斑。更要命的是四个轮子就剩下了前面两个，后面两个轮子早不知去了哪里，和一堆废铁堆在一起日晒雨淋估计好些日子了。
“行不行也就这了，收拾一下只要能用就好。”林莹倒不嫌弃，上前就对废品站的一位瞧起来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问道：“爷叔，麻烦问您件事。”
那男子正坐在废品站的柜台里看报纸，木制的柜台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摆着一个缺胳膊少腿的算盘。
“小姑娘什么事？卖废品？拿过来看看。”对方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听到声音略微抬起头，却没把眼镜摘下来，而是翻起眼目光从眼镜缝隙外朝林莹望来。
“我不是卖废品，是想从您这里买东西。”
“呵呵，这倒是稀奇了，来我们废品站卖废品的天天有，可来我这买东西的还是少见。”老爷叔笑了起来，好心对林莹道：“你不会是想来废品站捡洋落的吧？小年轻经验不足可以理解，不过我可告诉你，废品站里可没什么洋落好捡，有点用的早就整理走了，这社会大家都不傻。”
林莹一愣，倒没想老爷叔会这样说，说实话她刚才的确起了点这样的心思，之前周继业就提议过当“破烂王”的主意，虽然这件事否决了，可林莹却记在心里。
她刚才还在想呢，如果废品站有什么洋落的话说不定倒是一条路子，等卖茶叶蛋赚了钱可以多来看看，说不定能从废品里挑出一些旧货来，甚至古董、文物这些玩意。没想老爷叔一开口就把林莹的小念头直接掐灭，明白无误告诉她想占废品站便宜根本不可能。
想想也是，搞废品回收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就算收上来有价值的东西他们自己早就私下处理了，怎么可能傻乎乎让外人占便宜去？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捡洋落的，是瞧见那边有辆儿童车，想问问您能不能卖给我。”
“儿童车？”老爷叔反问了一句，接着就想了起来：“哦，你说是在废铁堆里的那辆？”
“对对对！就是这辆。”林莹连连点头。
“你要这玩意干嘛？都成废铁了，你弄回去也没用啊。”
“我瞧着架子还完整，就是下面少了两个轮子，不瞒您，我打算装点东西用这个车推着走，样子难看点无所谓，只要能用就好，买回去后看看能不能修一下，如果能就省钱了。”林莹大大方方地说道，一旁的周继业赔笑点头，掏出烟递了一支过去。
第19章 准备
老爷叔接过烟，就着周继业送来的火点上，抽了一口打量了下林莹和周继业，突然笑问：“你们俩是夫妻？”
“您好眼力！”
“知青？刚回城？”
“您是这个！”林莹竖起大拇指道。
老爷叔嘿嘿笑了起来：“懂了懂了，我也不问你们要这玩意干嘛了，反正就个破烂，你想要的话就按收购价来吧，我看看呀……。”
说着话，老爷叔从柜台下面拿出个本子翻着，很快就查到了当初的收购价：“收来的时候二毛八分，给我三毛就行了。”
林莹喜出望外：“太谢谢您了，三毛是不是？我这就给您。”
说着话，林莹就要掏钱，可还没等她把钱掏出来，老爷叔又笑着对她说道：“这车子少了两个轮子根本没法用，如果你们就是拿回去装点东西要推着走的话，再加一毛五给我，帮你们按两个轮子怎么样？”
林莹一愣，和身边的周继业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