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闲却非常肯定:“我绝不会认错。如果追溯,这应该是上一任鬼王时期的标志。”他看着墙面,又说,“我对驱鬼师的阵法不了解。”
路迎酒瞥了他一眼:“是完全没了解。”
敬闲从善如流,立马改口:“我对驱鬼师的阵法完全没了解,单论与鬼界相关的地方,他们应当是想……前往鬼界。”
路迎酒微微睁大眼睛。
他犹豫说:“那应该是必死无疑的事情。”
已经有无数驱鬼师前辈证明过:生者前往鬼界,必死无疑。
那是只属于冷风、腥血与暴戾鬼魂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向。”敬闲微眯起眼眸,脸上闪过一抹戾气,“鬼界无边无际,即使是我也无法时刻洞察每个角落。更何况老鬼王十分狡诈,说不定真留下了什么破绽。”
“上一任鬼王?”路迎酒想了想,“他现在在哪里?”
敬闲一笑:“早死了。”这笑容森森的,像是猛兽露出獠牙。
路迎酒:“……”意料之中。
不过,难道说张家真的试图前往鬼界?
陈笑泠见他们嘀嘀咕咕老一段时间,忍不住开口问:“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是不是那个梁秋峰又要来了?”
周围阴气确实越来越重了。
路迎酒又把屋内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处,才说:“我们出去吧。”
他拿上了张成周的手机,和各种资料,把敬闲叫过来塞进去他的四次元背包——塞的过程不算太顺利,毛团子咬下来了几片边角料,津津有味地吃着。
三人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陈笑泠回头看了眼,余光却扫到了什么东西。
走廊尽头竟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她呼吸一滞,赶忙拍路迎酒。路迎酒早发现了,看过去,只听见那黑色人影以沙哑声音说:“外来人员,不得进入办公室……”
“你是当员工当疯了!”陈笑泠躲在路迎酒和敬闲身后,分外有安全感,晃了晃脑袋,“现在还管游客呢?”
人影又是磕磕绊绊地开口:“不得、不得进入他的办公室,不得进入院长办公室。外来人员,不得进入办公室……”
他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
浓郁的黑雾聚集在他周身,风起——
哗啦啦!
黑暗中无数张人脸飞出,悬停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竟然又是那些惊悚的自画像!它们挣脱了大厅的画框,追来这里了!
陈笑泠暗骂一声:“就这么喜欢这些鬼玩意……”
路迎酒手上捏着符纸,刚要甩出去,自画像却开始翻飞。
它们在空中折叠、狂舞,汇聚在一起,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巧手将他们编织在一起。
层层交叠,节节攀升。
它们……组成了一个大脑状的物体,该有的结构全都有,脑沟、额叶、颞叶……样样不缺,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正对着他们。纸张还在不断摩挲,仿佛大脑在蠕动,要是他们有巨物恐惧症,恐怕此时已经手脚发软了。
但是他们没有。
“真丑。”敬闲发表意见。
“确实。”路迎酒赞同他的观点。
陈笑泠:“……这个是重点吗?”
大脑又是猛烈蠕动。
突然,一束明亮的灯光从其中传出。
它的亮度像是舞台上的大型探照灯,又像是博物馆巡夜时的手电筒光束,“咔嚓”一声带着热度,聚焦在了陈笑泠身上。
陈笑泠还没反应过来,眼神就变得空洞。
“诶?”她喃喃说,“上二楼的楼梯有多少级,我刚刚怎么没有数清楚呢?”她僵硬地转动脑袋,声音干瘪,“我、我要回去再数一下,数字绝对不能出错。”
强迫症!
又是强迫症!
梁秋峰想必是用这种方法,逼得旅游团患上了精神疾病。路迎酒皱眉,贴了张符纸便上前拉住陈笑泠的手腕。
灯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是一阵轻微的眩晕,像是什么试图篡改他的大脑意识。
可问题不大,时间足够他把陈笑泠带到安全的地方了。就是光照带来的热度像是烤炉,让他额前一下子有了薄汗。
他刚要迈步,突然身前一黑。
回头看去,敬闲站在了他们两人之前。他的角度选得好,自身的长影刚好能将他们全都拦住。
没了光照,陈笑泠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起来,她捂着脑袋说:“啊我的头……嘶,好疼,刚刚发生什么了……”
路迎酒却快步走向敬闲。
理智上,他知道敬闲不可能被这种级别的鬼怪所威胁,但他这一刻依旧焦急。
“敬闲你没事吧?”他问。
“哪能……”敬闲回头看他,突然皱眉,“啊我的头好疼!”
路迎酒:?!!
他慌得不行——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在驱鬼时有这种情绪了。他赶忙掏出符纸往敬闲身上贴,边贴边要上手牵着敬闲,把他往身后带。
没想到敬闲没牵动,倒是他被一把搂住了。
路迎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亲了一大口。
路迎酒:?
敬闲一脸真诚:“亲了你我感觉好多了!要不然我们再亲一口!”
路迎酒:“……”
他一把推开敬闲,狠狠戳了他一下:“它是加强了你的恋爱脑吗??”
“是是是。”敬闲毫不害臊,“这可能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嘛,你得帮我治。”说完又搂上了媳妇的细腰,心满意足。
陈笑泠:“……”她只觉得脑袋突突突地更疼了。
见到这一幕,走廊尽头的梁秋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啊啊啊啊!”他喊道,愤怒到了极点,“啊啊啊!”
——此时此刻,即便非常不应该,但陈笑泠还是莫名和他共情了。
“……兄弟我懂,”她喃喃道,“我也想宰了这对狗男男。”
第79章 夜市
伴随着梁秋峰的怒吼,纸片大脑的蠕动越发快了起来。上百张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竟然能如此刺耳,令人想起一大群昆虫振翅时的声响。
从大脑中放出的光芒更加耀眼,好似一轮灼热的太阳,周围空气都扭曲了。陈笑泠感到威胁,后退小半步,同样把符纸贴在自己身上,清凉涌过全身,消除了扑面而来的炽热。
她虽只是陈家外家的人,可也懂世家简单的术法,冷静下来后自保是没问题的。
路迎酒拍拍敬闲的肩膀:“梁秋峰给你解决,我去对付大脑。”
敬闲说:“为什么不是我去解决大脑?大脑比鬼魂庞大多了,按照对应的原则来讲应该让我上,因为我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大还比你持久……”
路迎酒:???
他一巴掌拍在敬闲背上把他的话头打断了,忍无可忍道:“你要去就快去!”
敬闲如愿以偿,看向纸片大脑。
——很快路迎酒就明白,为什么敬闲执着于大脑了。
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对应原则。
敬闲单手抱着毛团子,轻轻松松跳上栏杆,一踩,阴风便托着他到了半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脑,看着无数翻滚、翻折的纸张。
然后丢出了毛团。
毛团子圆滚滚地落下去,因为体重直接把纸张压垮了一片,但好歹是站稳了步伐。它一脸懵逼地被自画像包围,左看右看。
然后就开始暴风吸入纸张!
吃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痛快,吧哒吧哒吧哒哒哒……
路迎酒:“……”
他绝望地收回目光。
视线回到走廊上,梁秋峰依旧暴怒。
靠得近了路迎酒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类似警棍的东西,轻轻一甩,坚实的地面被敲得四分五裂。他紧盯着路迎酒,大有用这东西把他脑袋砸得粉碎的意思。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气,平息下想要揍敬闲的愤怒,拔出短刀,逐渐加快步伐……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迈着大步,在接近梁秋峰时猛地跃起!
警棍堪堪在他身下掠过,裹挟的厉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半截白皙的腰。他跃起的高度正好,不低一分,让警棍碰到他的衣角,也绝对不高一分,吝啬与自信到连半分多余动作都不会做。
他翻过警棍,刀身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落下。
割开了梁秋峰的咽喉。
大片大片的血从伤口处涌出,腥味在空气里爆炸。而这厉鬼攻势不减,上半身发出诡异的咯咯声,直接扭转了180度!
普通人要这么扭,脊柱和神经早断得稀碎,动都不能动了。但是梁秋峰甚至动作都没慢半点,棍棒直冲着路迎酒过去!
在空中,路迎酒根本没有半点借力点。
避无可避。
他面色不改,又是捏了个诀。只见两片薄薄的纸从他袖口滑出,一瞬支棱成小纸人的模样。它们借厉风飞起,旋转着落在警棍之上。
然后它们迈开步子,大步大步奔跑,顺着警棍一直来到了梁秋峰的手腕处,一左一右,伸出手钳住他的关节,奋力一扭。
“咔哒!”
整个手腕被拧了一整圈!梁秋峰的右手软绵绵地垂下,再抓不稳武器,警棍飞旋而出打爆走廊的围栏,狠狠插在一楼地面。那十几厘米的警棍几乎整根没入,大理石地板寸寸开裂。
纸人的动作看似轻飘飘的,实则迅捷无比,整个过程没超过半秒钟,拧断他手腕时也毫不含糊。
路迎酒稳稳落地,刀身一转,由正手变作反手。他一手铁钳般抓住对方的肩膀,一手干脆利落地捅进心脏,狠狠一转。
刀身的符文猛地亮起,符咒的力量涌动,将鬼怪的血液尽数污染。
梁秋峰脸上立马爆出黑色的、小蛇一般的青筋,往下蔓延至脖颈,至胸膛,至四肢,遍布全身。阴气与符咒在体内厮杀,肉身承受不了这力量,几欲爆裂。垂死关头,他还要伸手去抓路迎酒,指甲尖锐如刃,寒芒似刀!
口中又涌出大团鲜血,淋淋沥沥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