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3
蒙蒙的细雨笼罩着整片绿中泛着微黄的丛林,一阵微风拂来,数片枯叶从枝头坠落,飘飘悠悠的落到地上,又被贴地的气流带动的翻滚起来,直到撞上别墅外缘的青砖墙,这才挤在墙角里,化作枯叶堆中的一员。
别墅的庭院内,东西两侧的墙壁边上,各站着两名身穿西装的年轻人,他们两两凑在一块吸着烟,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看他们各自腰间鼓囊囊的样子,显然是配了枪的保镖。
别墅二楼那宽敞的露台上,两名同样穿着的女保镖面朝着庭园方向,挺身而立,警惕的注视着庭院正面以及两侧的环境。另外还有两名女保镖正坐在露台边缘的一张小卡座前,一边闲适的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七八米外那扇大落地窗内的情况。
此时,就在那面落地窗内,一个挽着发髻的女人正面朝外,紧紧贴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她双臂舒展,手紧紧抓住身体两侧的窗帘,侧贴着玻璃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欢愉错杂的表情。她的身上依旧穿着兵库银行的制裙,只是黑色马甲内的衬衣已经被扯开,衣领全都扯到了双肩两侧,两团浑圆暴露出来,在玻璃窗上挤成了两张雪白中带着殷红的面饼。
女人的整个身子贴在玻璃窗上一耸一耸的,每一次耸动,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的长腿都会不自觉的颤抖一番,就像是在抽搐一般。
坐在卡座边的两个女保镖显然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两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小声的交谈两句,似乎是在评判窗内那女人的身材。
别墅二楼的客厅内,宫下北喘着粗气将身前的宫川野里放开,任由她贴着玻璃窗瘫软在地上,自己却是转身走到沙发前,有些精疲力尽的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那个叫幸子的女人快步走过来,屈膝跪在沙发前,用一条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着身上的汗渍,而保子则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烟递给他,又替他将香烟点燃。
宫下北吸了两口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朝茶几上的电话指了指,立刻有人将电话送到他面前,还顺势将电话听筒递到他手里。
接通了长谷川的电话,宫下北躺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身边女人的按摩,一边说道:“长谷会长,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关于游说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安排的,不过我的想法是,神户这边也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游说上,你们总还是需要做些事情的。”
电话里的长谷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宫下北只是安静的听着,良久之后,他微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相信如果吉田正辉阁下的团队里出现了这样的丑闻,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会感觉很棘手的。”
长谷川的笑声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什么,宫下北笑道:“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通话到这里结束,宫下北面带笑容的将听筒交给身边的女人,自己则微微欠起上身。
刚刚将电话放好的保子迅速用双手扶住他的后脑,自己弯腰坐到沙发上,而后才将他的头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大腿上。
头枕着柔软而不失弹性的大腿,鼻孔里嗅着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着力道适中的按摩,宫下北惬意的呻吟一声,慵懒的连眼皮都不想动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这话很多人都知道,可问题是,一旦陷入进去,却是鲜少有人能逃的出来的。
岛田熊介目前就处在这种难以做出抉择的温柔陷阱里,作为吉田正辉社长最信赖的下属之一,同时也是兵库银行正常化对策小组的主要成员之一,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有多么敏感,更清楚自己有多么应该与兵库银行的职员保持交往距离。可问题在于,清楚归清楚,明白归明白,他就是难以说服自己离开眼前这个地方。
这里是神户西元町,位于走水大街与西国大街夹角处的一所公寓,作为一个从东京调任到神户的原大藏省公务人员,岛田熊介可不住在这里,他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接受了一个老同学的邀请。
这个同学名叫上杉崇,岛田熊介的老家就在神户,高中时期,他与上杉崇都在神户市立楠高中就读,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前后桌。
不过,岛田熊介那时候与上杉崇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上杉崇的家里比较有钱,是个标准的富二代,同时呢,这家伙长的也人高马大的,喜欢欺负人,而身材瘦小的岛田熊介就是他经常欺负的目标。
另外,岛田熊介在高中时期有一个追求目标,名叫市原映子,那时候的市原映子就已经是个大美人了,在整个市立楠高中,都是公认的校花。但可悲的是,他的梦中女神在上到高二的时候就被上杉崇拿下了,他写给市原映子的两封情书,还被上杉崇拿出来羞辱他。
更加可悲的是,那个上杉崇就是个变态,明明知道他岛田熊介喜欢着市原映子,还时不时在放学后将他拦在教室里,让他亲眼看着两人在教室里做那种事情。
高中的最后一年,岛田熊介感觉自己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他的精神遭到了摧残,尊严受到了践踏,他甚至感觉自己成了变态,因为每次被迫旁观两人做那种事的时候,他都会在痛苦的同时,感觉到一种别样的亢奋,以至于每晚回到家里,他都会幻想着那个画面用掉大半卷的卫生纸。
幸运的是,岛田熊介的学习成绩很不错,高中生活结束之后,他考入了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大藏省,成为了一名前途无量的公职人员,备受吉田正辉的信重。
至于上杉崇和市原映子,据说他们在毕业后不久便结了婚,不过岛田熊介并没有特意去关注两人的情况,他甚至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与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了。
但世事就是如此的无常,岛田熊介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跟随吉田正辉前来神户,对兵库银行进行整顿的时候,竟然会再次遇上市原映子,而她竟然就在兵库银行任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出纳。他更想不到的是,当初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上杉崇,竟然也在兵库银行工作,而且还是一名基层的干部。
尽管是旧时的同学再次重逢,但岛田熊介在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愉快,他只是觉的如今的市原映子似乎更加的漂亮了,她的身上少了些许的青涩,却多了更多诱人的成熟,曾经那些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幻想,也重新出现。
岛田熊介的确没有同这对同学过多联系的想法,但他却拒绝不了市原映子对自己的邀请。
头两次只是简单的邀请,而且还是在外面,市原映子请他吃些神户本地的小吃,两人宛如就相识一般的聊聊天,仅此而已。但在最初的尴尬消除之后,市原映子就把他请回了家里,用家宴来招待他。
那时候岛田熊介就感觉自己正在向一团粘稠的蛛网里陷,他很想挣脱出来,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到市原映子笑盈盈邀请他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哪怕是上杉崇也到场。
就这样,岛田熊介似乎与上杉崇夫妇的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密切,一周里他倒是有三四天时间,是在这对夫妇家里吃晚餐的。
岛田熊介也知道这对夫妇为什么这么讨好自己,因为在对策组内,自己负责的工作就是裁员,而在裁员的大名单上,就有这对夫妇的名字,他们显然是希望走通自己的门路,逃过被裁撤掉的命运。
所以,岛田熊介也比较注意,从不接受夫妇两的礼物,而且时不时的,他也会回请对方,每次上门,他也会带上足够分量的礼物。
但就在上周一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就是在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吃过晚餐,当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对夫妇竟然一丝不挂的滚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当时的岛田熊介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以至于都忘记自己是怎么接受了上杉崇的邀请,又是怎么爬到市原映子身上去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很亢奋,有一种多年夙愿最终达成的极致快感,他还记得自己那一晚基本上没怎么睡,就在极度的亢奋中,将市原映子身上没一个可以探索的地方都探索到了。
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随后这段时间,岛田熊介每天晚上会去上杉崇家里,哪怕没有接到邀请也会去,他将上杉崇夫妇的名字从裁员大名单里删除掉了。
而到了今天晚上,游戏又有了新的变化。上杉崇带回来一个与市原映子同样成熟美艳的女人,说是这女人是他的同事,只要岛田熊介能将她的名字也从裁员名单里勾掉,那么他们今晚就有新的游戏项目了。
0214
神户市,北陵阑台,一家名为“川崎”的会员制会馆内。
宫下北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松软的沙发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不远处舞台上的演出。
在他身边的几张沙发上,还坐了几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而一幅仙风道骨模样的长谷川同样在座。
几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中,有三个来自于东京,分别是检察厅下属特别搜查部的副检事级检察官高田健太郎,以及他的两名助手,检察事务官川合知贵和检察事务官二宫光太郎。而剩余的两个中年人,则是来自于神户特别刑事部的检察事务官松浦庆野、宫岛阳介。
岛田熊介的事情终于被曝光了,一个名叫吉井千春的女人,向警方举报了这个家伙,说他以裁员为要挟,要求这女人向他提供性服务,而且她还不是第一个受到威胁的人。
最初两天,这件事还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神户警方随后又接到了七个受害者的报案,而在前天,这个案子便出现了日本各大报纸的版面上,于是,整件事就闹大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那些受害人并没有提供什么真实有效的证据,而岛田熊介本人也否认了这些受害者的指控,声称他根本不认识这些女人。
没错,他确实是不认识这些女人,毕竟到目前为止,真正与他发生了关系的女人只有两个,而这两个女人都没有出面指证他,所以他还存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已经帮忙把这两个女人从裁员名单里删除掉了,她们得了实际的好处,应该不会出卖自己的。再往深处想想,出卖自己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吗?没有的,自己固然是会被定罪,但她们也会被兵库银行解雇,这等于是白白蒙受了损失。
这种想法给了岛田熊介硬撑下去的勇气,甚至是面对吉田正辉的询问,他也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那些人就是在污蔑自己。
对岛田熊介,吉田正辉还是非常信任的,再加上两人的利益息息相关,因此,在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他态度明确的表示了对岛田熊介的支持,认为这些控诉只是一些心怀叵测的家伙肆无忌惮的污蔑,而污蔑的原因,则是因为岛田熊介主导的裁员工作,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吉田正辉甚至明确表示,他希望特别搜查部能够派遣检察官介入调查,以此来证明岛田熊介的清白,如果岛田最终被证明有罪的话,那么他愿意向公众下跪道歉,并辞去现在的一切职务。
当然,吉田正辉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的,他在私下里联系了过往关系还算不错的高田健太郎,希望能够由他来主持这次的调查,还岛田熊介一个清白。
在日本,所谓的特别搜查部就是与香港廉政公署一般的部门,他们并不办理普通的案件,而是只办理类似贪污、受贿、偷税漏税这一类的案子。
特别搜查部隶属于日本检察厅,但是他们却又是独立办案的,在案件的侦办上,不接受任何部门与个人的指导和干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个部门其实是由美国人发起组建的,其成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日本政府。
在过往几十年的历史中,特别搜查部的确是办理了海量的贪腐案件,因此,尽管这些年来,特搜部本身的腐败案件层出不穷,但在公众的心目中还是颇有公信力的。
吉田正辉希望借助特搜部的威信,消弭此次风波所带来的影响,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将与自己关系密切的高田健太郎请出来查这个案子,如果没有问题自然最好,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也可以说服高田健太郎将事实隐瞒下来,至少是将影响降到最低。
但吉田正辉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位好友已经摩拳擦掌的在等着出卖他了,原因很简单,毕竟再甜美的友情,都比不上金钱与权力实惠。在前来神户之前,高田健太郎已经接受了某位大人物开出的承诺,他得到了四千万日元的现金,同时,对方还保证在两年内,让他坐上特搜部检事的宝座,不仅如此,在他退休之后,还能获得一份收入颇高的职务以安享晚年。
瞧瞧,人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高田健太郎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现在的经济形势很不好,他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妻子却是个全职太太,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大笔的开销,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的友情而选择站到吉田正辉那一边去。
最重要的是,那位大人物并没有要求他徇私舞弊,只是要求他严格办案,将“该”查清的事情都查清楚,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次来神户,两名配合他查案的检察事务官,也就是川合知贵与二宫光太郎两个人,都是那个大人物推荐给他的,这也让高田健太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对方的手恐怕早就伸到特别搜查部内部了。
什么所谓的三权分立,什么所谓的办案权独立,这玩意都是骗人的,人毕竟是生活在社会中的,而这个社会的紧密联系,使得某个作为个体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独自存活下去的,任何人都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影响。就像特搜部的这些检察官,他们自己或许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办事,但是他们的家人呢?亲友呢?他们的立场不受涉案人员的影响,他们的家人、亲友也能保证不受影响?他们还能保证不受家人亲友的影响?
所以,任何的独立行权都是谬论,真正能够做到大公无私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会所内的气氛很热烈,在场的人也都很善于活跃气氛,尤其是松浦庆野和宫岛阳介,别看他们的身份与来自东京特搜部的川合知贵、二宫光太郎平起平坐,但他们却非常放的下身份,各种小黄段子真是信手拈来。
宫下北有理由相信,松浦庆野、宫岛阳介这两个人,肯定早就被长谷川他们收买了,说到底,这两个家伙就是两条狗,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身份可言。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都有些微醺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宫岛阳介突然大喊一声,连蹦带跳的窜上舞台。
舞台上,七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正在做着表演,她们一个个穿着白色的紧身抹胸,黑色的百褶短裙,脚下搭配着及膝的白色短袜和白色运动鞋,看着青春且富有朝气,就跟啦啦队似的。
不,不是似的,她们的确就是啦啦队,隶属于“川崎制铁足球部”的啦啦队,这家川崎会馆就是属于川崎制铁的,他们经常将球队的啦啦队弄到这里来做表演。
川崎制铁足球部,就是后来的神户胜利船足球俱乐部,这支球队在后世是很牛叉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成,主要是川崎制铁这两年的经营每况愈下,已经拿不出更多的资金来支持球队的发展了。据说,川崎制铁目前正在寻找下家,准备把这个足球俱乐部卖掉,以换取资金解决自身的问题。
不过,要想将这个成立了将近三十年的老牌足球俱乐部卖掉,显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价高了没人买,毕竟现在日本的足球联赛才刚刚开始,而川崎制铁足球部甚至都没钱报名加入。若是要价低了,又是百分百的亏损,川崎制铁不可能甘心。
宫下北倒是有心将这个足球俱乐部拿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准备等孙正义那边正在运作的事情进入正轨,然后以软银的名义将这个球队拿下,并给予冠名。
明显已经喝醉的宫岛阳介开始在舞台上骚扰几个小姑娘,他搂住其中一个,顺手探到人家的抹胸里,就那么将人家的胸罩扯了出来,然后拿在手里,一边做着猥琐的鬼脸,一边使劲挥舞。
台下的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还有人给他叫好。
宫岛阳介却是更加的得意了,他又如法炮制,将台上几个小姑娘的胸罩都扯了下来,还催着她们继续跳,继续舞动,他自己则将那些胸罩一个个的系在脖子上,随着小姑娘们的跳动而扭摆着丑陋的身子。
舞台上荡漾起来的乳波显然刺激到了台下的几个龌龊鬼,面红耳赤的松浦庆野将自己的上身扒个精光,也跟着跳上舞台,他就那么跪在舞台上,依次凑到几个小姑娘身边,将她们的安全裤也全都扒了下来。而后做着夸张的表情,将那些安全裤一条一条的罩在自己头上。
看这两个家伙猥琐低俗的样子,很难将他们与检察官的形象联想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经过他们这一波操作,舞台上几个小姑娘的舞蹈表演倒是更吸引眼球了。
瞟见高田健太郎看的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起来,宫下北淡然一笑,从自己的沙发上站起来,朝几个人微微鞠躬,说道:“高田君,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希望你玩的愉快。”
0215
这个世界对成年人来说真是的充满恶意的,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成年人,真的是一点错都不能犯,因为一旦犯了,很可能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除非他打算一直错下去,永远都不改正。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对成年人的诱惑又太多了,来自金钱的,来自权力的,来自美女的,等等等等,这些诱惑往往还是叠加在一起的,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至少稍稍掉以轻心,就会陷到泥淖里去,难以自拔。
如果岛田熊介能够在最初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他或许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的,但是很可惜,他不可能预料到未来的事,于是在欲望与侥幸心理的操控下,他最终将自己埋进了沼泽里。
就在一年一度的七五三节即将到来的日子里,岛田熊介用一支钢笔终结了自己的麻烦,他将这支钢笔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死在了自己的宿舍中,当警察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僵硬了。
作为负责这起案件的首席检察官,高田健太郎在随后的记者会中向媒体公布了案件调查结果,确认了岛田熊介在对兵库银行进行裁员工作的过程中,利用手中的职权胁迫、强奸该银行女职员的罪行。同样是在这个记者会上,高田健太郎公布了一段录音,其中涉及到的内容,是吉田正辉拜托他设法隐瞒案件真实情况的通话录音。高田健太郎随即表示,他将提请特别搜查部对吉田正辉立案侦查。
相关方面的报道在日本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这可是一桩牵涉到了大藏省的丑闻,同时,内容又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案件曝光后,甚至有几家专门拍摄爱情动作片的映画会社表示,他们将以这个案件为题材,拍摄一些人们喜欢的影视剧。
不畏权势、秉公执法的高田健太郎成为了英雄,他是公正不阿的检察官,至于吉田正辉,则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丑,尽管对吉田正辉的立案侦查没有获得特搜部本部的批准,但这个名声扫地的家伙,还是选了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向公众下跪道歉,并辞去现有的一切职务。
随着吉田正辉陷入丑闻,兵库银行的整改工作陷入停滞,原本的裁员、分行裁撤等工作都进行不下去了,似乎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而这就是包括长谷川在内的一伙人想要看到的。
“可,问题总归是需要解决的,”林中别墅庭院内的温泉里,新田葵单手掬起一捧水,泼洒在自己嫩白的肩头,嘴里则是迟疑着问道,“难道兵库银行的问题还能一直拖下去?”
这次来神户,新田葵是专门为了报道岛田熊介事件而来的,当然,在宫下北的帮助下,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大量的内部消息,甚至,她还获得了一个针对高田健太郎的专访机会,这令她感觉非常满意。
“没人希望将问题一直拖下去,”就在她的对面,浑身赤裸的宫下北坐在池边的石台上,这个石台处在水下,坐上去之后,温泉的泉水正好没过他的脖颈,只留一个头浮在水面上。
“不过,现在却是没有人肯退后半步,”在新田葵面前,宫下北显得比较有耐心,他面带微笑的回答道,“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也非常的简单,因为这就是一场涉及到三方的博弈,其中牵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长谷川作为一个已经辞去了会长职务的人,为什么能够在兵库银行享有这么强大的话语权?这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威望有多么高,而是因为在背后支持他的人太多了,包括那些兵库县的地方财阀,他们都是长谷川的支持者。
那么这些人又为什么选择支持他呢?原因同样很简单,就是因为长谷川一直以来都代表着他们的利益,包括他所坚定奉行的,要求中央银行动用公共资金救援兵库银行的建议。
如果长谷川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退缩,他那看似强大的话语权会在顷刻间变得一文不值,哪怕他移民到了加拿大,那些一直站在他背后的人,也有办法将他弄回来整死。
现在,围绕着兵库银行的那些利益集团,根本不需要什么机构亦或是制度上的变革,他们只需要中央银行拨付的钱,借此解决兵库银行面临的问题,然后继续过他们过去那种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以,在这个问题和是哪个,长谷川是不可能后退的,他也根本做不了后退的主。
“那么,以兵库银行目前的状态,继续拖延下去,问题势必会越来越严重,”新田葵继续问道,“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情,估计很多人都会意识到这家银行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些人难道就不担心继续这样闹下去,会引发储户的挤兑,从而将兵库银行彻底拖垮吗?”
宫下北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在他的心里,却是非常清楚这个答案的,那就是包括长谷川这些人在内,他们还真是不怎么担心出现这种糟糕的局面,因为他们笃定了东京方面不可能坐视类似兵库银行这样的地方性大银行破产,毕竟那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东京方面希望兵库银行走向破产,也需要保证好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否则的话,一场真正的金融灾难就会降临,东京的那些家伙绝对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必须明白,在如今的日本,面临生死存亡问题的金融机构并不仅仅是兵库银行这一家,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那一个麻烦。对兵库银行这个问题的解决,将为日本政府解决类似的问题提供一个范本,所以,目前盯着这件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旁观者都希望看看日本政府如何保障银行股东方的利益,并以此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举措。
如果说日本政府无视了兵库银行的问题,也不顾虑银行股东方的利益,而是仅仅保障储户的利益,那么剩下那些金融机构必然会出大乱子,涉及到金融行业的股权会遭到抛售,良性资产会被转移,整个日本的金融行业都会随之崩塌。
所以,现在所谓的金融行业整顿问题,归根结底就是日本政府准备拿多少钱出来,补偿这些藏在金融业背后的吸血鬼们的问题,注意,这不是给不给钱的问题,而是给多少的问题。
这些吸血鬼们希望尽可能的多拿一些,而以中央银行为主导的日本政府方面,则希望尽可能的少给一些,最好能将这些存在问题的银行解决掉,防止长期流血的事情发生。
正是因为这样的现实情况,长谷川一干人才不会对现状漠不关心,真正关心兵库银行生死存亡的,是在这家银行服务的上万名职员,毕竟银行的存继关乎着他们的生活。在如今经济不景气的条件下,失业绝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没有从宫下北的嘴里得到答复,新田葵也不着急,她慵懒的舒展一下双臂,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侧过身,从放在池边的一个托盘里拿起一根签子,扎了一块寿司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接着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东京?”
“就这两天了,”宫下北将一块雪白的毛巾折叠了几下,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直接敷在额头上,说道,“这里已经没什么戏好看了。”
“不等兵库银行的问题解决掉?”新田葵好奇的问道。
“等它解决掉?”宫下北嗤笑一声,说道,“相信我,这件事一两年内是解决不清楚的。吉田正辉的事情,应该足够让大藏省的那些家伙清醒过来了,这些金融机构的问题绝不像寺村信行想象的那般简单,大藏大臣阁下也应该明白这个泥坑有多么的肮脏了,所以,他们应该会选择把手缩回去,将这个麻烦留给将来的继任者。”
“会这样吗?”新田葵有些疑惑的问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要知道之前吉田正辉上任的时候,大藏省可是做过表态的,要在金融机构改革的问题上做出成绩。”
“他们只是把伸向兵库银行的手缩回去,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宫下北笑道,“他们所说的成绩肯定是会有的,不过做出成绩的目标却是兵库银行,而是另一个好拿捏一些的对象,比如说......”
“住专公司?”新田葵明白了他的意思,抢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