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继续说:“不过我需要向总公司汇报结果,如果总公司答应了,那我会在今天就从暹罗和阿三两国的化工厂调集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送往你们国家。”
钱进说道:“好。”
克拉克又紧急跑去打了跨国电话。
巴克利和塞西尔两人已经在总裁办公室汇合了。
随着克拉克将钱进的目的说出来,巴克利和塞西尔先松了口气。
还有五年时间!
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条件。
按照他们的预期,再过五到八年,德日美西苏等五个农工大国有能力研究出巴拉利并投产。
到时候加一个中国不是问题。
虱子多了不痒痒。
另外如钱进所说,他们很看重能拿下东方大国农药市场这个信号,这样他们在股市上可以大杀四方、大赚一笔。
未来五年时间足够他们减持股票了,等到五年后利空消息出来,他们不会亏钱只会赚钱。
到时候亏钱的是傻逼散户而已。
他们抄底说不准还能再大赚一笔呢。
这点是很重要的。
因为另外某个国家什么时候能投产巴拉利是不确定的事,他们没法在股市上做太多准备。
如果是中国具体给五年时间为期限,他们能操作的地方可太多了。
不光是个人还是公司,都不会亏损甚至能赚钱。
于是巴克利考虑再三后断然说:“答应中国人的条件,打开这个巨大的市场。”
塞西尔是懂技术的,他说道:“巴拉利的生产条件很苛刻,对生产线技术的要求很高,你们真的相信落后的中国能生产这款农药?”
克拉克此时恢复了他的镇定,说道:“塞西尔,不是我们信不信,而是我们能不能冒险!”
“如果他们明天突然宣布自己已经拥有了巴拉利的生产能力,你猜我们的股价会怎么变动?”
巴克利认可了手下的话:“布莱尔说的对,这件事他处理的没错。”
“但有个前提条件,五年之内必须掐死他们的生产能力,并且不能进行技术转移生产!”
克拉克自然满口答应:“Sir,请放心,合同绝不会有问题。”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巴克利最终让克拉克答应条件,当然具体合作事宜还得拟定合同。
这方面克拉克是专业的,他不担心会出问题。
回到包厢,他又改了精神状态,不再倨傲也不再惶恐,转而露出何须笑容。
克拉克一进门就伸出手,热情的说:“我们愿意以生产成本向贵国销售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什么时候签订合同呢?只要签下合同,我可以立马将库存优先送入贵国。”
“不过,我方认为关于巴拉利的合作期限有些太短了,五年时间不够,至少八年起步!”
钱进坚定摇头:“最多六年,再多我们宁可另找化工厂进行合作。”
克拉克拍了拍他的手:“好吧,钱先生,你的逻辑真是拥有一种该死的冷酷和准确。”
“成交,祝我们合作顺利吧。不过关于两款药剂的具体采购数量和价格细节,我们什么时候进行对接?”
“另外你必须保证,六年内贵国将稳定采购我方的巴拉利药剂,同时贵国绝不外泄技术并限制生产该药剂,我需要提前告知您,这些将形成最严密的、具有国际法律效力的合同条款。”
钱进握手的力度很大,以显示坚定的态度:“毫无问题!”
一场原本可能走向决裂的会谈,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奠定了双赢的基础。
低价购买一份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低价购买六年的巴拉利除草剂。
确实是双赢。
他赢了两次。
历史在这里巧妙的汇入了同一条时空隧道。
据他从资料中查到的信息,国家还真是从ICI采购了六年的百草枯,不过是从1984年开始采购。
这样国家自然得花高价采购,否则买不到这款农药。
采购工作持续到了1991年,然后国内有团队终于完成了相关研发,让中国成为第二个可以独立生产百草枯的国家。
百草枯的生产环境相当严苛,当下国内化工厂还不具备生产能力。
只不过就像他对王主任说的那样。
刚刚改革开放,他们不了解国外很多企业,同样国外那些企业也不了解他们。
所以ICI不敢赌。
另外获得中国这样广袤且有潜力的市场,他们也是赚了的。
只是大赚变少赚。
所谓生产成本就是这么个称呼,除了ICI自己谁都不知道他们各款农药产品的真实生产成本。
因为这事确实复杂,比方说ICI在英伦本土和暹罗、墨西哥、阿三等国内都有生产线,不同地区劳动力和原材料造价不同,出来的生产成本就不同。
所以价格还是ICI自己喊,只不过喊的低一些,好让钱进这边满意而已。
如今达成初步合作,钱进总归是轻松。
他愿意在这时候恭维对方两句,反正好话不要钱:“克拉克先生,中国有句古话,救人如救火。”
“我们的几十万亩麦田就是那场燃眉之火,贵公司的高效氯氰菊酯就是我们唯一的灭火之水,我们真诚期望在这个紧急救援行动上达成互信合作。”
克拉克也说好听话:“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上帝让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可不是让我们彼此伤害,而是让我们互相友爱。”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笑容含情脉脉。
他们共同举起咖啡杯,以咖啡代酒,然后碰杯来了一声‘Cheers’。
等到他们走出包厢,那就你好我好我俩最好,亲昵的都有些腻歪人。
中间人见此都懵了。
他忍不住低声问刘文杰:“刘经理,咱们这位同胞是什么来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咱们黄种人能拿捏的了克拉克这个鬼佬。”
刘文杰震惊的看向他:“同胞?你现在认为他是同胞啦?”
中间人没皮没脸的嘿嘿笑:“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当然是同胞啦。”
他还跑到钱进跟前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叫丁大超,以后有事情可以随时找我,大人,我随时随地愿意为您效劳。”
大人……
钱进真想一脚踹飞这B。
不过也就是想想,他收下了这张名片,毕竟这种人对他确实有用。
消息多且路子野,钱进可以用他当不少场合下的挡箭牌。
初步合作达成,钱进赶紧去给国内打了电话:“王主任,问题不大了,请你告诉指导小组的同志,第一批高效氯氰菊酯五天内就可以运送进国内!”
“价格呢?”王振邦紧张的问。
钱进说道:“比预想中更低,一吨能突破两千美元的价格限制。”
“另外经过我和朋友的一番运作,糊弄了这些洋鬼子还谈成了另一笔合作条款,是关于巴拉利这款世界顶级除草剂的引进工作。”
“价格会很低,比全球市场最低价格还要低的多——让苏教授他们立马核算估测生产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和巴拉利的成本,我将向着成本价来签订合同。”
王振邦:“啊?!”
他看看手表。
从出发到出结果还不到24小时……
我滴妈!
这效率太恐怖了吧?
并且,成本价引进顶级农药?
我滴妈!
这谈判能力太吓人了吧?
老王同志不得不自己把钱进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激动的问:“你不是在开玩笑什么的?高效氯氰菊酯一吨价格能低于两千美元?”
“两千美元啊!”
钱进说道:“是的,初步合作条件已经谈好了,具体细节等我的团队过来后再谈。”
“这件事也得委托你赶紧催促他们一下,让他们尽快通关来到香江,时间不等人,虫灾更不等人!”
王振邦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我滴妈。
也就是说,钱进是自己去单枪匹马挑翻了人家一个谈判团队?
以前有钱老能抵五个师,现在这钱进一人可抵一个部门啊!
接下来无非就是后续工作的开展。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谈判小组、应急指挥领导小组还有供销总社、市府、外贸单位乃至海关地区都开始忙碌起来:
“李香,立即按我给你的笔记中的规格和数量,草拟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进口合同,我们不要乳化剂了,把价格再下调百分之二十……”
“ICI方面能否同意?他们肯定同意,乳化剂生产成本颇高,我们不要乳化剂却只下调百分之二十的价格,他们利润空间更大了。”
国内可以生产乳化剂,所以他们只需要引进药剂即可,而且乳化剂沉重,脱离了乳化剂的重量拖累,他们可以从海运变空运。
除虫剂运输速度将更快了。
“孙副主任你负责拟定合同,要中英文双版,要逐项注明是‘紧急救灾特批品’,联系海关走‘农资特供免税通道’……”
供销总社那边也在忙活:
“易副社长,马上联系中国航空驻暹罗办事处!”
“查最快回国的空载航班或货运航班,告诉他们,这是重大灾情下救命的救灾物资!”
“我们申请免关税、免商检、免联检!走特供通道!请他们务必协调运送物资!”
“这件事你全程负责,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市府这边,王主任也没有掉链子:
“喂,景行长吗?你熟悉农用化学品的外汇申报工作吧?请配合供销总社,立马准备好全套形式发票等各类文件。”
“马上向海关提出紧急临时免税备案申请!理由:特大虫灾!”
“老赵,你盯紧外汇这条线。景行长那边正在协调国家外汇管理部门划拨应急外汇。一旦指令下达,要确保额度第一时间落地确认!”
“向中国银行支付结算部发加急函,我们需要闪电开立不可撤销的即期信用证——不能等待,时间就是麦苗、就是人民群众的生命!”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被拉成了无限延展的线。
三天后,一架航班于省城机场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