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211节

  王缄摇头道:“一人仅限一次,不可贪多。”

  任凭儿子如何撒娇耍赖,只是不许。

  恰在此时,一辆装饰华贵的朱漆车驾辘辘驶近。

  王缄认出车驾规制,忙拉着儿女避让道旁。

  吴铭莫名觉得这辆豪车有些眼熟,同上回在狄青府外所见颇为相似。

  的确是同一辆,便连车中乘客,亦是同一家人。

  车内的赵仲针听得外间孩童嬉笑,好奇地掀起车帘一角探看,见几个孩童人手一支小兽,舔得正欢,瞬间被迷住了。

  “爹爹,娘亲,那是什么?孩儿也想要!”

  赵宗实朝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正待拒绝,妻子高滔滔已抢先吩咐车外随从:“停车,去买一串来。”

  车夫稳稳刹停车驾,随从一跃而下,行至摊前询问。

  车厢内,赵宗实语带责备:“此乃将门王家府前,贸然停车,恐惹非议。”

  高滔滔不以为意:“我亦为将门之后,当初不也嫁给了你?何况王缄这一支既非将才,亦无实权,有什么打紧?”

  “眼下是非常时刻,你应该清楚才是……”

  赵宗实犹自责备妻子行事莽撞。

  高滔滔轻轻抿嘴,不再辩驳。

  她明白夫君的忧虑,直至上月,朝中仍物议汹汹,奏请官家立储的劄子堆叠如山。

  官家无子,若要立储,自幼长于宫中的夫君便是第一人选——也正因自幼长于宫中,方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这并非坏事,只是……有时未免过于紧绷。

  随从很快返回禀报:“此物须转动转盘,指针停于何种属相之上,摊主便绘制何物。”

  赵仲针到底是少年心性,哪里按捺得住,脱口道:“我来转!”

  话出口才想起征询父母的意见,忙扭头看去。

  见母亲微微颔首,父亲虽面色微沉却并未出声反对,这才欢喜地跳下车,哒哒哒跑到摊前。

  吴铭见他衣着华贵更胜王家孩童,再看王缄领着儿女恭敬退让的姿态,心下明了几分:这家人绝非寻常宗室,或许真如谢清欢所言,乃亲王之后。

  赵仲针迫不及待,伸手用力一拨转盘指针,众人的目光随之牵动。

  飞速转动的指针渐渐放缓,最终不偏不倚,落在了“龙”上!

  “哇!”

  众孩童齐声惊呼,赵仲针自是喜不自禁,其余孩童则满眼羡慕,王诜尤为艳羡,看着手里的小兔子,顿觉索然无味。

  吴铭按部就班,舀起灼热的糖浆,糖汁随手腕移走,须臾间,龙首、龙角、龙身、龙爪、龙尾,乃至片片龙鳞,一一凝就。

  赵仲针看得目不转瞬,直至吴铭嵌上竹签,递至他眼前,他才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好生了得!”

  接过那条神气活现的糖龙,正乐得合不拢嘴,耳后猛地响起一声呵斥:“胡闹!”

  赵仲针一激灵,回头望去,但见父亲的神色异常冷峻,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赵仲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那条威风凛凛的糖龙,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

  不止他,现场的气氛亦为之一僵。

  龙是华夏文化中的至尊神物,作为一种延绵近万年的图腾,它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

  起初只是作为氏族的图腾,秦汉时期,龙被赋予了“帝德”和“天威”的宗教形象。在宗法观念的影响下,龙纹在艺术创作中往往与“神圣”、“天”、“天子”等概念相呼应。

  至元代,首度颁发“禁服麒麟、鸾凤、白兔、灵芝、双角五爪龙、八龙、九龙、万寿、福寿字、赭黄等服”之禁令,这便是龙纹最终成为封建帝王权威象征的发端。

  到了明清时期,随着集权制度的登峰造极,龙纹便被皇家所垄断。官宦子弟、平民百姓如有擅用龙纹者,视为“僭越”,犯大逆罪。

  介于之间的宋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

  宋代是龙纹向艺术化发展的高峰期,艺术创作相对自由,少有封建宗法的桎梏,宫廷龙纹和民间龙纹的发展并驾齐驱。

  宫廷龙的造型突出神性,金碧辉煌、精巧典雅,涉及宫廷礼仪和生活的各方面;民间仍以龙来辟邪祈福,特点是寓意吉祥,素雅秀美、气韵生动。

  民间画龙并非忌讳,何况吴铭绘制的糖龙远远算不上精致,只是形似罢了。

  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除非这家人身处那个位置,是以格外敏感。

  一念及此,吴铭忍不住再次端详眼前的小男孩,这个时间点,宋神宗的年龄应该和他相仿。

  莫非……

  气氛忽然僵住,还是王诜机灵,立时递上手里的糖兔,打破沉默道:“我同你换罢!这兔子我还没尝过哩!”

  “可是……”

  赵仲针看看自己手中威风的大龙,再看看那只不起眼的小兔,心中万般不愿。

  然而父亲的目光直如芒刺在背,他只得忍痛割爱:“……也好。”

  将糖龙递出,换回了那只糖兔。

  王诜得了威风的大龙,喜笑颜开。

  赵仲针握着不起眼的小兔,闷闷不乐地登回车上。

  吴铭看在眼里,心里大呼卧槽。

  如果这家人真是赵宗实一家,那王诜就是他家的女婿啊!尽管这位驸马爷风流成性,并非什么乘龙快婿。

  今晚大概率是这对郎舅的初次碰面,单看此时的小神宗和小驸马,其好吃贪玩倒和寻常的小孩一般无二,谁能想到……

  豪华车驾重新启动,辘辘驶离王家,融入东京的夜色中。

第259章 蛋烘糕

  赵仲针痛失大龙,心下不免有些郁闷,但有总好过没有,手里的糖兔小是小了点,瞧着倒也秀气可爱。

  回到车内,见父亲面色稍霁,他便举起糖兔,略带一丝炫耀道:“爹爹,你瞧这兔子!”

  赵宗实只略略扫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吃惊:京中所售吃食岂有他不晓的?可这糖画确为生平初见。摊主的手艺委实不俗,竟能以糖汁塑形,勾勒出如此灵动之物。

  他不由得又望了眼窗外的餐车,车身上的刻字在灯火映照下清晰可辨。

  旁人的名头恨不得越响亮越好,此人却以无名氏自居……倒非寻常的贩夫走卒可比。

  当爹的不予置评,当娘的总要捧儿子的场,夸赞道:“好伶俐的小兔!这般活灵活现,我瞧着倒比那大龙更生动几分!”

  高滔滔自然也瞧见了车身上的刻字,笑道:“名号倒是别致,糖画亦有趣得紧,却不知此番赐酺,这位无名氏会否受邀?”

  赵宗实断然道:“赐酺盛会,岂会邀请无名之辈?”

  “也是……”

  车驾渐行渐远,那辆奇特的驴车亦渐渐倒退,消失于夜色中,不复得见。

  有关糖画的话题随之终结,今夜之事不过是段小插曲,夫妻二人都没往心里去。

  唯有赵仲针仍然忘不了那条威风凛凛的糖龙,舔着糖兔,心里却想:明晚定要差人来寻这位无名氏。自然,此事须瞒着爹爹。

  然而,接下来的数日,赵仲针派来的下人尽皆扑了个空,这位无名氏再也不曾现身此处。

  ……

  接下来的几天,吴铭和张关索每晚都外出摆摊,只是每晚摆摊的地点都不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东京那么大,当然要充分发挥餐车的机动性,不必局限于一处。

  两人一车所过之处,来往行人无不驻足侧目,真个赚足了眼球!

  吴铭本想去王安石家溜一圈,一打问,清明坊远在郊区,只好作罢。

  这期间倒是去内城的东西御街逛了一回。

  赐酺在即,城楼之前、御街之上,内诸司已用土木临时搭建起高大宏伟的露台。

  御街两侧也已搭起延绵的彩幕,诸如矾楼、潘楼等正店已经挂出布招,最终是潘楼占了C位。

  很显然,潘楼的关系更硬,毕竟,潘楼的店址正位于皇城根下,紧邻东角楼,甚至潘楼所在的那条街就叫“潘楼街”。其声势之盛,可见一斑。

  至于谢家坐拥的三家正店:高阳正店、中山正店及长庆楼,则分列矾楼和潘楼两侧。

  赐酺宴虽以饮食为主,受邀者却并不限于酒楼食肆,但看那迎风招展的布招,可谓百货骈布,无所不有,俱是城内有名的店铺。

  一应摊位都设在皇宫对面,届时,官家将携宗室和大臣登上十数米高的城楼,凭栏眺望,万民同乐、歌舞升平之景一览无余。

  而位于皇宫同侧的彩幕,则类似于村里吃席时搭建的篷房,只是更华美也更私密。

  这些是受邀的庶民代表和宗室外戚的宴饮之所,庶民代表的宴席位于宣德楼下,宗室外戚则按亲疏远近排座次。

  彩幕帐设一直延绵到皇宫尽头,即东、西角楼处。

  其实并不算长,大约一千米。

  纵观两千年王朝史,北宋的皇宫算是很袖珍的了,远小于唐朝的大明宫和明清的紫禁城。赵祯在位期间倒是起过扩建的念头,但因周边住户抵制拆迁,只好搁置。

  吴记川饭的摊位位于西角楼对面,吴铭先来踩个点,目光扫过隔壁摊位的布招,微微一怔。

  “哎哟呵!老熟人啊!”

  店铺离得近也就罢了,没想到摊位也紧挨着状元楼。

  转念一想,也对,他当初的要求是排在七十二正店之后,而状元楼恰是正店末流,合该如此。

  过了东、西角楼,摊位由单侧变作双侧,东起望春门,西至阊阖门,但彩幕的规格明显不如皇宫路段。

  东西御街和南北御街一样,原则上只供官家出巡使用,寻常百姓只能在两侧御廊里行走。

  赐酺当日例外。

  除去预留给演出队伍的经行通道和靠近皇宫一侧的彩幕区域,其余地界百姓可随意游览,尽情享受,不受任何限制。

  吴铭只是驱车大致参观一遍,已经可以想见后天的盛况。

  翌日。

  今天是宋代的九月十九日,现代的10月18日,星期六。

  恰逢周末,吴铭叫上老爷子和老妈一起筹备明天摆摊所需的食物。

  不仅要保留以前摆摊时的畅销菜品,还要增加一些新花样,其中两样当场现做。

  一是糖画,经过这几天的实战演练,吴铭已经熟练掌握十二生肖的画法。

  至于另一样……

  “耶!”

  吴振华一进厨房就注意到那几口巴掌大的平底锅,看外形显然不是现代工业的产物。

  “你在那边买的嗦?”

  吴铭点头称是。

  没办法,现代器具带不过去,只能在东京寻找平替,工艺虽然粗糙了些,能用就行。

  “你要做蛋烘糕嗦?”

  老爷子一猜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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