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是达叔。
他手里没有枪,只有一把从片场拿来的、沉重的道具扳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地、每天都开着这辆不起眼的货车,远远地跟在张婉玲的车后。
他或许不懂什么金融战争,但他用自己最朴素的江湖直觉,嗅到了危险。
他知道,当敌人无计可施时,就会开始不择手段。
「快走!」达叔对着平治车里的张婉玲大吼一声,随即,他像一头护犊的老狮子,挥舞着手中的扳手,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几个明显是职业杀手的日本极道。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达叔的勇猛,在那几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面前,显得如此的笨拙。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
扳手在格挡中被打飞,他就用拳头。
拳头打不动,他就用身体去撞。
他用自己那副早已不再年轻的血肉之躯,为张婉玲的司机重新发动汽车,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几十秒。
一名杀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从腰间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肋差,绕过达叔的正面,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腰!
「噗嗤!」
达叔发出一声闷哼,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倒下,反而借着这股剧痛的刺激,回身死死地抱住了一名杀手的腿。
另一名杀手见状,举起手中的钢管,对准达叔的头,就要狠狠砸下!
第165章 妻子的审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路边的斜坡上疾冲而下!
那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极限,只听「咯嘣」一声清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名举着钢管的杀手,其手腕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森白的骨头甚至刺穿了皮肤,鲜血喷溅而出!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是陈惠万!
他不知何时已经赶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将地狱都冻结的、冰冷的怒火。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突入战团。
此刻的他,没有动用任何精妙的招式,也没有展现丝毫的武学章法。
他所依仗的,只有那被系统永久强化后、超越常人的力量与速度,以及那份来自前世狗仔队之王、在绝境中磨练出的、以命搏命的疯狂与狠辣!
这不是格斗,这是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凶兽,在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进行一场血腥的碾压!
他根本不闪不避,硬扛着另一名杀手劈来的一记短棍,任由剧痛从肩胛传来,却在对方因反震而出现的瞬间僵直中,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记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对方的喉结上!
骨骼碎裂的闷响伴随着对方绝望的嗬嗬声,那人像一袋破麻袋般软倒在地。
面对第三人刺来的匕首,他没有使用任何精妙的擒拿,而是用一种最野蛮的方式,侧身用肩膀猛力撞进对方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对方重心尽失,陈惠万则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臂,用膝盖对着其膝关节的侧面,发起了连续不断的、疯狂的撞击!
在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中,对方惨叫着跪倒,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最后,他面对那个用肋差刺伤达叔的头目。对方惊恐地挥刀乱砍,陈惠万却完全无视了那闪烁的刀光,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姿态欺身而上,用自己的左臂硬生生格挡住对方的手腕,任由刀锋划开皮肉!
而就在这用伤臂锁死对方攻击的刹那,他那属于「双花红棍」的战斗本能,那融合了「谭家三展拳」的沉猛桥马与「西洋拳击」的迅捷爆发的肌肉记忆,被彻底唤醒!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右拳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记刚猛无匹的直拳,重重地轰在了对方的下颌!
「砰!」
巨大的力量让那头目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但陈惠万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他一步踏前,身体重心下沉,那只受伤的左手死死钳住对方,右拳则化作了密不透风的狂风暴雨!一记上勾拳,一记摆拳,再接一记上勾拳!那不是擂台上的点到为止,而是每一拳都用尽全身力气,每一拳都朝着太阳穴、鼻梁、下巴这些最脆弱的部位招呼!
「拳有陈惠万」,这句在江湖上流传的赞誉,在此刻化为了最血腥的现实!
那名头目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在这如同打桩机般的连续重击下,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如泥。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秒。快得如同当年他在擂台上35秒击败日本拳王那场比赛的浓缩再现。
四名凶悍的日本极道,已经全部失去了战斗力,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空气中,原本山道的草木清香被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彻底覆盖。
这已经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酷的镇压。
陈惠万甚至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他扔掉短刀,疯了一样冲到达叔身边,将他扶起。
「达叔!撑住!」
他看着达叔后腰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手上传来的,是达叔血液的温热与黏稠,那种生命正在迅速流逝的触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掌心。
达叔脸色苍白,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万哥……我……我没事……死不了……」
陈惠万猛地回头,望向那辆已经发动的平治轿车。
透过车窗,他看到了妻子张婉玲的脸。
她煞白的脸上,一双瞳孔因惊骇而放大。
作为14K金牌打手的妻子,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谁。她见过他发怒,听过他那些在刀光剑影中搏杀的传闻,甚至亲眼见过他一拳将挑衅的醉汉打得满地找牙。
她对他的强悍,早有准备。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以往的陈惠万,打架时是充满血性的,他的愤怒和狠劲都写在脸上,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可刚刚那十秒,她看到的,不是一头狮子,而是一台冰冷的、精准的、以最高效率清除目标的……杀人机器。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点,没有一丝多余的发泄,只有纯粹的、以摧毁人体为目的的计算。
而此刻,当他望过来时,那双沾染了血腥的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保护家人的温情,甚至没有残留的怒火。
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评估完战果后的虚无与冷漠。
那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虽然暴躁但眼底总有温情的丈夫。那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灵魂,一个借用了她丈夫身体的、冰冷的「什么东西」。
那一刻,她眼中那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奇才,连同那个她曾经深爱的江湖大佬,一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陌生人。
她不是在看那几个倒地的杀手,她是在看他。
那一刻,陈惠万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最陌生、最狰狞的倒影。
……
医院的走廊外,亮着刺眼的红灯。
冰冷的日光灯管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没有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令人不安的味道。
达叔被推进了急救室,生死未卜。
周星星、梁嘉辉、林岭东等人接到消息后,全都疯了一样赶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担忧。
周星星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猴子,焦躁地在走廊尽头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用最低的声音咒骂着什么。
他不敢去看陈惠万,特别是他那双沾着血迹的手,他来自市井,比任何人都懂暴力,但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冷酷的暴力。
那不是斗殴,那是宰割。这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追随的大哥,其世界的另一面,是万丈深渊。
梁嘉辉则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机械地捻动着,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为达叔诵经祈福。
他的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从保镖口中听到的、关于陈惠万那如同电影特效般的动作描述。
他一直以为陈惠万是他的伯乐,是艺术的资助者,但今天他才明白,这位伯乐的另一面,或许是他电影中最极致反派都无法企及的黑暗。
这份认知,让他感到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眩晕。
而林岭东,他没有焦躁,也没有祈祷。
他只是站在离陈惠万不远不近的角落,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研究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惠万。
他没有看他脸上的担忧,而是看着他衬衫上的血迹,看着他那双刚刚夺走数人战斗力的手。
他脑海中疯狂地复盘着听来的每一个细节,那不是悲剧,而是一段他梦寐以求、却永远拍不出的、最真实的暴力镜头。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与陈惠万的差距,自己追求的,是银幕上的真实;而陈惠万,本身就活在真实的血与火之中。
一股混杂着恐惧、敬畏的寒意,从他脊椎升起。
陈惠万独自一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上还沾着达叔的血。
他那双刚刚爆发出惊人杀气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的,不是自己雷霆万钧的出手,而是达叔中刀时的闷哼,和妻子那充满恐惧的眼神。
他赢了金融战争,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这份巨大的自责和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阿标和靓坤也匆匆赶到。
他们看到现场的气氛,又看了一眼陈惠万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什么。
靓坤走到陈惠万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万哥,山上的事,我已经叫兄弟们去处理了,保证干干净净。」
阿标则补充道:「那几个人,我会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他们两人眼中没有震惊,只有一种绝对的敬畏。
他们知道,他们的大哥,不仅仅是脑子好用。
几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说道:「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刀伤没有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而陈惠万,在听到这句话后,那根紧绷到极点的弦,终于断了。
他眼前一黑,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下去,那不是放松,而是一种精神与体力被彻底抽空的虚脱。
阿标和靓坤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第一次,将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哥,像扶起一个普通人那样,从地上架了起来。
当晚,浅水湾的陈家大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当陈惠万踏入家门时,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温馨,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佣人们低着头,走路都踮着脚尖,不敢与他对视。
空气中,闻不到饭菜的香气,只有一股消毒水和昂贵香熏混合的、冰冷而陌生的味道。
陈惠万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威士忌。
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达叔重伤的画面和妻子那充满恐惧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反复交织。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张婉玲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