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需要知道你和刀仔华熟不熟。我们只知道三件事:
第一,你的头马阿标,被刀仔华废了双腿。
第二,你因此发出了百万花红的江湖追杀令。
第三,刀仔华从此人间蒸发。」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试图钉进陈惠万的心理防线:
「现在,你告诉我,这三件事接连发生,只是一个巧合吗?」
这才是他们唯一的武器——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只有人尽皆知的动机和无法辩驳的时机。
他们要用这顶「最大嫌疑」的帽子,将陈惠万死死扣住。
然而,陈惠万的反应,却让单向玻璃后的梁总督察,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嘴角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讥讽。
「警官,」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的这些,整个江湖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否认?」
「我承认我发了花红。我兄弟被人害成残废,我这个做大哥的,如果连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谁还跟我?这是江湖规矩,也是人之常情。」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警官,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发花红,是要『找』他出来,不是要他『消失』。
如果我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我只会派两个最心腹的兄弟,在黑夜里动手。
我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我要找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番反问,瞬间将警方的逻辑核心击得粉碎。
陈惠万没有停下,他继续用冰冷的理智剖析着对方的困境:
「你说他失踪了,怀疑我。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但怀疑,是需要证据来支撑的。
你们有物证吗?有看到我或我的人与他接触的目击证人吗?如果没有,那这一切就只是你们的猜测。
用猜测来拘捕一个市民,我想,这不符合程序吧?」
最后,他抛出了那道无法逾越的防火墙:
「我再补充最重要的一点。刀仔华失踪的那天晚上,我整晚都在尖沙咀的『富临门』和几位朋友吃饭,之后又去了『半岛会』酒吧喝酒,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散。
我有人证,而且不止一位。你们随时可以去查。时间线上,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
这番滴水不漏的陈述,彻底宣告了警方在合法审讯层面上的完败。他们手中空无一物,而陈惠万却拥有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
黄警长脸色铁青,他知道,在「合法」的框架内,他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他狠狠地瞪了陈惠万一眼,然后对着林警员使了个眼色。
林警员会意,伸手,「啪」的一声,粗暴地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
磁带转盘骤然停止。
房间里,只剩下日光灯管那令人心烦的「嗡嗡」声。
而空气中那层薄薄的、被称为「法律」的伪装,也随之消失了。
黄警长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对林警员使了个眼色,林警员伸手,「啪」的一声关掉了录音机。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了,那层薄薄的、被称为「程序正义」的窗户纸被彻底撕碎。
「陈惠万,不要再跟我们演戏了!」
黄警长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前倾,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们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的流氓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以为你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吗?
我告诉你,只要我们想,你的那几个朋友,回头就能变成我们的证人!说你饭吃到一半就走了!」
陈惠万抬起眼皮,看着他,第一次开口反问:「警官,恐吓证人、妨碍司法公正,这罪名可不轻。」
「你!」黄警长被噎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黄警长和林警员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的便衣。
他们一进来,就带来一股野蛮的压迫感,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
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并被反锁。
陈惠万的目光像冰冷的镜头,扫过这两个人。左边的那个,眼角有一颗黑痣,习惯性地撇着嘴。
右边的那个,鼻梁有点歪,显得面相不善,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但那股狠劲却更让人心寒。他在心底,已经将这两张脸牢牢记下。
其中一人走到陈惠万面前,用警棍的末端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站起来!」那人声音沙哑地喝道。
陈惠万缓缓站起,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那人绕到他身后,用一种充满侮辱性的语气下令:「蹲马步,双手平举!」
第72章 走狗
然而,陈惠万并没有动。
他非但没有遵从指令,反而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发号施令的壮汉,嘴角有着充满挑衅意味笑容。
「阿 Sir,」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耳:
「我犯了什么事,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协助调查』?还是说,录音机关了,你们就不是警察,只是单纯的烂仔?」
「你他妈说什么?!」那壮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少废话!叫你做就做!」
陈惠万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迎着对方暴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提醒你,录音已经停了。从现在开始,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叫『非法施暴』。
我身上每一处伤,都会成为呈上法庭的证据,用来起诉你,起诉你的上司。你确定,梁 Sir和戴维斯会为了你这个打手,赔上自己的前程?」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精准地刺破了对方虚张声势的外衣,直接点明了他们的非法行径和潜在的巨大风险。
那壮汉被彻底激怒了!
他不是被吓到,而是被一个犯人当面揭穿和教训的极致羞辱所点燃!
他放弃了原本慢慢折磨的念头,所有的理智被暴怒取代。
但他并没有挥拳,而是和同伴交换了一个阴冷的眼神。他们是专业的。
「好啊,嘴硬是吧?」
他狞笑着,从角落里拿起一本厚重的、几乎有半个枕头大的电话簿: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本电话簿硬!」
陈惠万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真正的折磨要开始了。
这不是街头烂仔的斗殴,这是来自港英走狗暴力机器的、专业的、旨在摧毁意志的酷刑。
那壮汉猛地抡起电话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陈惠万的腹部!
「噗!」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声音。
「呃啊!」
他再也无法站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猛地弓起,双手死死地捂住腹部,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地倒抽着凉气。
在施暴者眼中,这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反应——有效、痛苦、即将崩溃。
然而,他们看不到的是陈惠万的内心。
在剧痛的浪潮中,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系统的额外30%恢复力,像一股温润的细流,正在他翻江倒海的腹腔内迅速流转。
它没有瞬间治愈伤痛,却像最专业的队医,精准地稳住了那些被震伤的器官,阻止了内出血的可能,并以一种超出常人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受损的肌肉组织。
痛苦依旧是100%的,但身体崩溃的进程,却被强行延缓了30%。
而比肉体痛苦更强烈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屈辱!
「我重活一世,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走狗,像对待猪狗一样对待我!」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很好……眼角有痣的……我记住你了。等我出去,我会找到你,我会让你用一百倍的痛苦,来偿还今天这一击!」
「看来是不够啊!」
另一个大汉,那个歪鼻梁的,狞笑着走了上来,手里多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
他一把揪住陈惠万的衣领,用膝盖凶狠地顶住他的后腰,将他整个人硬生生地向后拗去!
陈惠万的身体被反向折成一个痛苦的弧度,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整个人被压倒在椅背上,脸孔被迫无助地仰面朝天。
紧接着,那冰冷的湿毛巾,便不偏不倚地,死死盖住了他完全暴露的口鼻!
窒息!
空气被瞬间剥夺!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双腿在地上乱蹬,但身体被死死压制。
大脑因缺氧而开始眩晕,眼前金星乱冒,视野逐渐变黑。
在施暴者看来,陈惠万的挣扎越来越弱,很快就要彻底昏死过去。
但他们不知道,陈惠万的意志,像深海中的潜艇,在巨大的水压下,依旧牢牢地守护着最后一点光芒。
他的内心,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冰冷的记录。
「眉骨有疤……很好,我记住你了。窒息的感觉……我会让你体验个够!」
几十秒后,那大汉猛地扯开毛巾。
「咳……咳咳咳!」陈惠万的身体立刻做出最本能的反应,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们将他从桌上拖起来,像拖一个麻袋一样扔到房间中央。
「还硬吗?14K的双花红棍?」其中一人嘲讽着,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大腿外侧。
剧痛传来,陈惠官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他们用穿着皮鞋的脚尖,反复踢击他的肋骨、后腰这些最能造成内伤却又不易留下明显瘀痕的地方。
每一击,都像一把钝刀在割他的肉,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凭借着曾经身为金牌打仔的强悍体魄,以及现在系统赋予的恢复力,死死地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而他的内心,已经变成了一本用鲜血书写的账簿。
「这一脚,我会打断你的腿。这一拳,我会敲碎你的肋骨。你们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加倍奉还。我发誓!」
殴打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两个壮汉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被冷汗浸透、像一滩烂泥般的陈惠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再硬的骨头,也已经被他们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