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林怀恩闭了下眼睛,暗中深呼吸了一下,转动了徐睿仪的身体,将她对准了禅房那宽大的门,“就像刚才我们去找离开的门一样,大概四米,也就是八步左右会下一级台阶,然后是三级台阶,你跳下去”
他注视着徐睿仪缀满汗珠的脸庞,就像是那天他们在青迈郊外的茅草屋里,她创过了一片细雨,洁净的脸庞上全是细细密密的雨水。尽管她打了伞,仍不可避免,应该是为了去扯那两根红薯的缘故。
屋檐边的暖炉旋转过来的光,微微发红照在了她迷茫的脸上,就像是夏天夕阳的回光返照。他又想起了一些当时的细节,两个人突然的对峙,谁也不敢说一句过分的话,似乎害怕语言稍微锐利一点就会捅破彼此的保护壳。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真错过了太多太多告诉她一声的机会,他想起她舀了一勺喂给他的红薯,那甜味又让他恢复了理智。人人都说喜欢会让人失去理智,可他觉得喜欢让人充满智慧。
两个人的智慧。
“怎么了?”徐睿仪问。
他这才发现自己停顿的有些久,也许是徐睿仪的容颜,他永远也看不够。他又想起那天在青迈大学,两个人拍照,然后被孙泽辉和谭诗颖她们给抓住了。他们围绕着自己和徐睿仪唱歌,明明尴尬极了,他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也许他其实是害怕孤独的,也害怕寂寞,他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在乎早恋这回事。
还有在面对UCLA两兄弟的时候,他总表现的没有攻击性,可他还是请他们一群人来了白龙寺,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淡定,他想要拥有她,虽然他不说谎,却善于伪装,就像在妈妈面前总表现的自己是个乖孩子一样。
好像好像他只有在徐睿仪的面前才会表现出些许的自我,而不是那个自妄与虚伪的林家少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就是就是啊她拉着他在沙发上乱跳,然后问他想不想和她做x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的话语如此震撼过,就连妈妈也没有,可他却被徐睿仪杀到了。
那多不堪。
回忆蓦然间变得冗长,不想结束的冗长,那密密麻麻的电极片已经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马上就要到到他手上了,就像是上涨的潮水快要把他淹没了,但他愈发的冷静,淡定的说道:“你继续往前跑,大概十六米,大概三十三步左右,那里你稍微慢一点,偏左二十度,有道门,你冲出去,差不多就能看到东西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林怀恩笑了一下,没有一点点勉强,他觉得徐睿仪一定活下去,一定的,他说,“那做好准备。”
“嗯。”
“我说——‘跑’!”他微笑着说,“你就跑我会陪着你的,虽然看不到你.但是没关系.”
“我会陪着你的”,这不是谎言,是心愿。
“好。”徐睿仪紧张的点头,“那我们出去了在哪里见面?”
“就在别墅区!”
“嗯。”徐睿仪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跑!”林怀恩没有流眼泪,他不觉得有什么感人的,真要说感人,还不如徐睿仪刚才跳到他面前挥向道镜的那一刀,虽然她一直想要当个杀手,可真的想要成为杀手,就能做一个杀手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当一个杀手更需要勇气的吧?
还是一个有爱的杀手。
真是个浪漫的杀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对谁都不屑一顾看上去专治又糟糕的徐睿仪更浪漫的了。
徐睿仪知道吗?
她知道她多浪漫吗?
他真想问问她:徐睿仪,你怎么敢的哦?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你真以为我们在演什么白娘子水漫金山,揍法海这个秃驴,救许仙吗?好像情节有点像,就是倒反天罡了,道镜那个老不死的,用洪水把自己的寺庙给淹了,真是个狠人啊。
好像还有点像是《泰坦尼克号》,刚才她拉着他进入那稀奇古怪吓人的隧道时,把门一关,那姿势帅呆了,就像是在说“you jmup,i jump”,可惜的是杰克和罗斯是情侣,还画了画像,还做了那些羞羞的事情。
好烦啊~他居然真后悔了那次在“天之极”没有答应徐睿仪,真是个笨蛋,确实是个笨蛋,他真想告诉她,他后悔了,不用等到以后的同学会了。
可惜喽,没有被徐睿仪嘲讽的机会了。
他脑子里就像是被阳光穿透的茂密大树,穿过回忆叶片,全是她的投影。不过瞬息,便是沧海桑田,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徐睿仪再见面,如果有,他一定会告诉她,他确实就是个笨蛋。
笨蛋狠狠推了徐睿仪一把,然后大声喊:“快跑!”
这喊声就像是一把投向未来的标枪,温柔的标枪。
徐睿仪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跑去,像一只仓皇的小鹿,她有些跌跌撞撞的,但还算跑的快。林怀恩注视着她跨过了大门,跳下了台阶,然后向着院子外面跑去,渐渐消失在细雨和灌木之中。
她听了他的,没有回头。
林怀恩收敛心神,从立即从袖子里,拿出那叉子,试图把自己束缚在法輪上的电极线给挑开,然而那些透明的线实在太多太密又太紧了,他满手是汗,那叉子变得格外湿滑,就连握都快握不住了。慢慢的,那些电极线攀上了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扯到了那法輪之上,一点一点,他手腕青筋暴起,可不管怎么挣扎,就像是无数个壮汉在按着他手,强行将他的双手捆在了法輪之上,就像是被架在十字架上的上帝。
“真是感人啊!”
死亡般的寂静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从岩洞上方滴下来的水,有点幽静,有点空洞,掉落在他的头上。
满脸是汗水的林怀恩抬头,就看到那水母般满是电极片的头盔就在他的头上缓缓的旋转着,而在那头盔的背面,是一张床,那床像是倒置在天花板上一样,而那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那长满老人斑的脸孔就在那有机玻璃罩的下面,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眸微微睁着,正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缓缓的注视着他。
“道镜.禅师”林怀恩竭尽全力的仰着头,凝视着似乎随时都要死去的老人,对方戴着的面罩上接着一根粗大的电缆,旁边倒竖着一排电脑般的仪器,就和那次在鬼屋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就是完全是倒过来的,仿佛道镜是只穴居的蝙蝠,他挣扎着说,“你就是真正的道镜禅师?”
“空蝉,你若是为了未来着想,就不要反抗,你反抗的激烈,脑电波的变化越剧烈,我的智慧贯顶大法就越容易失败,到时候你变成一个白痴,我倒是无所谓,无非是再等看看有没有好的容器。就是我大限将至,如若没有,也便只能找无暇了。像你们这种天生法相的人不容易找,你要愿意合作,对谁都好。”
林怀恩感觉到整个法輪都在转动,而他渐渐的转动了与道镜相对的位置,就像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镜子,只是那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道镜,他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沉声问:“你是要将你的意识转移到我的体内吗?”
道镜微微一笑,那枯瘦的脸孔皱成了核桃,“这叫做融合,从此你是我,我也是你,我们两个融为一体,你实现你的躺平理念,我来帮你完成拯救外公、母亲还有林家的梦想,岂不是各得其所?”他隔着有机玻璃凝视着他的眼睛,谆谆善诱说,“你想想看你的父亲母亲,你的外公,还有林家,甚至徐睿仪,他们需要的究竟是你还是我?更何况你又不是死了,只是与我合二为一了而已,自此以后你既是空蝉,也是道镜.”
“空蝉?”林怀恩轻轻笑了一下,叹息道,“原来空蝉是这个意思啊!”
“嗯。就是这个意思。”道镜禅师直言不讳的说道。
林怀恩觉的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至少不管怎么说,他的躯壳还活着,这样大家就不会伤心吧?也许就算他活不了了,其实大家也就伤心一阵子,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毕竟他这种想要躺平的人,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他又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因为学业和妈妈给的压力太大,他站在门框下面,幻想自己吊死在上面,然后变成灵魂俯看妈妈究竟会不会伤心.这下真能看到了。
居然还真能得偿所愿,还真是沟槽的人生
不对,我没有死,至少我的躯壳还活着。
心愿没有得偿,还真有点烦,林怀恩苦笑,“禅师,你能不能答应我放过徐睿仪。”
“我说了,我们两个是融合,不是我吞噬你,我只是把我的记忆和知识灌注到你的大脑之内”
“别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了,我不信。”林怀恩从容的说道,“你答应我就好了。”
道镜禅师笑了笑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他说,“即便是我占据了你躯壳,你的大脑直觉仍会排斥做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个你能信吗?”
林怀恩点头,“行。你来吧!”他抬头看了看在他头顶如水母般漂浮着的头罩,那些金色的电极片已经深入了他的头发,贴在了他的头皮上,他感觉有些冰冷,就像是落入了水中,他在慢慢的下沉,慢慢的下沉,逐渐的被淹没。
他闭上眼睛,眼皮上走马灯似的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缓钝的轮廓,那些彩色的影子,在探入水下的光锥里变幻,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孙泽辉、谭诗颖、李千语、李千寻,甚至还有邓可泓和李知秋
最后他感觉到那水没过了他的口鼻,应该是面罩罩住了他的脸吧?
应该是。
他看见了阳光,小巷,还有徐睿仪站在那株洁白的鸡蛋花树下,扯了几枚鸡蛋花就朝着他跑了过来。她后面跟着一只白色的小小的哈基汪,她满脸笑容,拉着他的手在晃满阳光的巷子里奔跑。
“快跑啊~”
她欢快的喊着。
那真是一个甜美的梦。
他感觉到冰冷的触觉延伸到了他的大脑皮层,他能感觉到,就像是颅骨被剥开了一般,他能感觉到。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仍出现了电缆通过那倒挂的机器将他和道镜链接到了一起,而原本倒悬在天花板上的道镜正在下沉,快要和他重合为一体了。
道镜那张微笑着的老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终于他们的面孔上下交叠在了一起,他睁开眼睛,看到道镜禅师的面容,隔着有机玻璃面罩宛如枯萎灰败的花朵,但这花朵正在重新焕发荣光,好似饱尝了甘雨,自死亡中苏醒过来一样。
“道镜,一定不能伤害她!”他说冷冷的说,“你要是伤害他,我发誓我一定从脑子里爬出来,杀死你。”
道镜笑容灿烂,肌肤上的老人斑像是在消退一般,整个人都在放光,他轻声说道:“放”
“笨蛋……”
轻盈的声音如冰冷的匕首般破开了叫人窒息的水,林怀恩一惊,稍稍偏头,就看见徐睿仪手里握着餐刀,从正门侧面的窗户里鱼跃而入。她跳入了禅室,在木地板上轻盈的翻滚了一下,便直扑位于禅房的中央的大床。
再一次,那熟悉的银光闪过,如矫美的海豚,撞向了道镜禅师的头颅。
7500字大章,把欠下的字数全部补上去了。
第223章 一莲托生(27)
“笨蛋~”
林怀恩像是从迷梦之中清醒过来,艰难侧着头,凝视着徐睿仪破开门一样的木质日式格纹纸窗,“哗啦”一声,那白色的纸和棕色的木条窗户就像是开了花,她从花蕊中轻盈的钻了过来,像一条跃龙门的鲤鱼。在地板上敏捷的翻滚了一下,再次弹起,握着银亮的餐刀向着沉到了他上方,正倒悬在床上的道镜禅师撞了过去,如同跃出海面的海豚。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如出鞘的剑一般震颤着长吟,面容冷静,有难以置信的沉着。
的确,有人就是天生的不惧怕舞台,没有紧张感,属于古希腊掌管杀手的神。
而就在他眼前的道镜禅师,年轻了一点的脸孔上,竟露出诧异和惶恐。他转头,看到对方拼命的向下,似乎是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又像是想要尽快的投入他的身体。
但不管怎么努力,道镜禅师却只能昂起戴着面罩的头和身子。
这时林怀恩才豁然发现,道镜禅师的两只手腕上除了电极线,还有两根黑漆漆的锁链将他捆在床上,不止是他的手上有,脖子上也有,腰上也有,脚踝也有,他就像是要被车裂的囚犯,呈现“大”字形被捆在床上。
难怪道镜能倒置在床上,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林怀恩这才想明白,一直以来,道镜禅师都是以幻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应该是任何人的眼前。难怪根本就没有什么披萨和可乐,难怪佛字的对面根本没有门,难怪每次来阿难塔都守在禅院的门口,难怪他从未曾见道镜禅师出过白龙寺。
难怪徐睿仪说这白龙寺看上去像是监狱,原来这监狱和他们这些人无关,而是囚禁道镜的监狱.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个人过来,那些人说不定却沉入了道镜制造的幻境,只有他和徐睿仪被引到了这里。
林怀恩心念电转,脊骨发凉,眼见徐睿仪已经像鱼一般跃到了眼前。可即便很难动弹,道镜禅师那枯瘦的肩膀竟猛然膨胀开来,像是陡然生出了强健的肌肉,如岩石般凸起,刺向侧投而来的徐睿仪。
鲜血四溅,银色的锯齿划破了道镜的灰色的肩膀,那肩膀就像是消气了似的迅速瘪了下去,接着在道镜的有机玻璃面罩上拉下了长长的痕迹。然后,徐睿仪一下就被道镜禅师看似轻巧的力量,给抖的飞了出去,砸在了地板上,翻滚了好几下,直到靠到墙边,嘴角渗出了鲜血,头也向侧面歪了过去。
“徐睿仪”林怀恩挣扎着抬头向徐睿仪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心跳加速,干嚎了一声,身上青筋暴起,拼命的想要起身,束缚在他身上的电极线像是松开了那么一点点,但松动实在有限,他只能把头和脖颈稍微抬起来几厘米高。
“别!别!别!”道镜禅师侧头看了眼一旁疯狂跳动的脑电图仪,惶急的说,“平静下来!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林怀恩也侧头看了眼,只见那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线状脑电图就像是一幅抽象画,红色、蓝色、绿色的线就像是飓风中的海潮般在快速变幻起伏。
“我说过不许伤害她!”他咬牙切齿的抬起脑袋,从未有过的愤怒自他心底升了起来,自有机玻璃面罩中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涨的通红的脸颊,和狰狞的表情,他失了智一般将自己挂着黑色血点的有机玻璃面罩,向就在眼前的道镜禅师的有机玻璃面罩撞了上去。
“砰~”
道镜禅师那苍老的像是核桃般的脑袋在面罩里晃了一晃,一侧的仪器顿时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线条波动的更剧烈了,就像是掀起了风暴一般,那些红色的线、蓝色的线、绿色的线全都高高的凸了起来,仿佛要冲破荧幕。
林怀恩将头放下,又是猛的抬起,再次撞向道镜禅师带着血点的面罩,“你这个骗子”
“砰~”
又是一声闷响,道镜禅师的脑袋又在面罩里左摇右晃了起来,如同玻璃罐里的不倒翁。摇晃中,他翕动干瘪的嘴唇,强自镇定的说道:“空蝉,你疯了吗?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我无所谓,我反正没打算活!”林怀恩冷冷一笑,他又把头放回了背后那冰冷的法輪之上,蓄力,然后猛然抬起脖子,将自己的脑袋当做榔头挥向道镜禅师的面罩。
“砰~”
道镜禅师的脑袋这一下摇动的更厉害了,他那本就纤细枯瘦的脖子,仿似在狂风中快要断掉的枝干,脑袋就如即将坠地的果实。一旁倒挂在天花板上的脑电图仪旁的机械发出了红光,那红光就像是警报一样开始旋转,还发出了人声:“Abnormal EEG waves!warning!Abnormal EEG waves!warning!Abnormal EEG waves!warning”
道镜禅师好不容易将脑袋稳住,却依然像是醉酒般的在摇,果然,老年人的身子骨就是脆,年轻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见他又在蓄力,道镜禅师摇晃着脑袋大喊道:“空蝉,放轻松一点。我现在可以停止实施贯顶,你别撞了!你再撞,我就没办法停下来施法了!”
“你别废话。”林怀恩又向后靠了靠,随即用力仰头,势大力沉的一记头槌猛猛的砸在了道镜禅师的面罩之上。
“呲啦”一声,刚刚徐睿仪用餐刀在面罩上拉出的划痕,变成了缝隙,那缝隙横在面罩之上,就像是画下的一根树枝,骨架画好了,只差添加上叶片。
道镜禅师垂着眼帘,注视着那裂纹,原本年轻了一点的面容又迅速的衰老下去,老人斑再次长回了肌肤之上,浑浊的瞳孔里终于生出了惊恐,真正的惊恐。
“空蝉.你.疯.了么?你也.会.死.死.“
林怀恩看到了道镜禅师眼睛里的恐惧,“呵呵”一笑,抬头连续猛砸了,砸的道镜禅师的脑袋在面罩里球一样乱晃,而那裂纹随着一下又一下“砰、砰、砰”的撞击,一点一点长满了整个有机玻璃面罩,逐渐从龟裂,变成了整片泛白的颜色,直到连道镜禅师的脸都看不太清楚,只剩下一片血红的警告灯不停地旋转。
“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
道镜禅师低声念诵经文,整个世界开始疯狂旋转,林怀恩只觉得灯光变得昏暗,脑子再也无法随意的抬起,像是皮球般在法輪上弹跳。在他眼前的道镜时而上时而下,天花板和地板也时而上时而下,还有那倒装的莲花壁灯,时而颠倒时而摆正.就像他和道镜正躺在一个滚筒洗衣机里,一阵天旋地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
繁杂浩瀚的念经声中,周遭的景物在疯狂旋转,颜色逐渐变得模糊,像是变得浑浊的油彩。而束缚在他身上的电极线,却在越收越紧,似乎勒进了他的肌肤。还有脑袋,随着晕眩感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他头疼欲裂,身体逐渐变得麻木,继而变得软绵绵的,像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一阵困倦之意袭来,让他想要就此睡过去。他晕晕沉沉的,只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包裹了他的大脑,像是要把他的思绪全部冻结了一样。